曹嬷嬷本是看孙大夫人进去才找了个角落藏起来伤心,不妨她这么快就出来,赶紧三两把抹了泪,挤出个笑脸道:“夫人,老奴没事,就是风沙胡了眼。”
孙大夫人朝外面望了一眼,只看到静谧的夜空,何曾有一点微风?她走到厅中软榻上坐下,把曹嬷嬷拉过来,小声的问,“你是不是又在担心兖州那头?”
不提还好,一提曹嬷嬷就忍不住泪如泉涌。
她是曹氏家生子,打小生在曹氏长在曹氏,就是选作了孙大夫人的陪嫁,跟着出来的就只有丈夫还有大儿子和大媳妇,她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嫁娶都是和曹氏的世仆结亲,留在兖州生息繁衍,更别提父母娘家兄弟姐妹了。
只要一想到关内道的情景,曹嬷嬷就心如刀割,夜夜都睡不安枕,哭着跪倒在地,“夫人,这可怎么好啊。大都督就快把河南道都打下了,关内道这些地方早就被四面围起来,听说连一粒粮食都送不进去。以前曹氏还有大片良田耕种,可前些年早为了几位少爷前程,早就都卖了出去,此后年年都是靠买粮吃,老奴听说关西道已有人易子而食,许多大户人家都有儿孙饿死。更别提咱们大爷又到大都督麾下……”
“别说了!”孙大夫人厉声呵止她,朝里屋看了一眼,才压抑声音愤怒的道:“嬷嬷的意思,是怪罪大爷不该为大都督效命?”
曹嬷嬷吓出一身冷汗,拼命摇头,“老奴不敢,只是……”
“好了,嬷嬷当我就是冷心冷肺的人,半点不惦念娘家?”孙大夫人说着泪盈于睫,“可我出嫁了,只能先顾着孙家。再说眼下毕竟兖州还是大燕的地方,我就是求了大爷想法子,又能想甚么法子。你以为都是姚家的人,有那个福分让大都督遣了精锐从京中救人出来?”
看曹嬷嬷不再说话,想到这是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心腹乳娘哈,孙大夫人压下那点烦躁,“你也知道眼下家里的处境,我总要先保住自己,才能想想日后如何保住娘家。”
就算是乳娘,毕竟是下人。曹嬷嬷一时热血上头说了一长篇话,这会儿心里早就后悔的厉害。她一手带大孙大夫人,怎会不知孙大夫人的性情,原本战战兢兢怕孙大夫人怪罪,哪知孙大夫人还安抚她。她当即借坡下驴,连声道:“您想的是,都是老奴眼皮子浅。”窥度了一番孙大夫人的脸色,她很热切的出谋划策,“不是老奴多嘴,家里往后靠的怕是那位。”
孙大夫人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道:“今儿晚了,明早你让人开了库房,把新入库的两匣子血燕全给青芜送了去。”
曹嬷嬷一惊,“前儿二夫人还说要吃血燕养养身子,想趁着再给二爷添位哥儿。”
“她要是不乐意,就管青芜要去罢。”孙大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些耐人寻味。
曹嬷嬷瞬时懂了她的意思,垂了头没有再说。
第二日一早,曹嬷嬷就带着两个小丫鬟去给孙青芜送官燕。
魏嬷嬷出来在花洞门外迎她,笑盈盈的接过锦匣,听曹嬷嬷说这是上等的官燕,三百两银子才得一斤,脸上连点波澜都没掀起,只是道:“大夫人想着咱们姑娘呢。”其余的话便不多说了。
曹嬷嬷接着魏嬷嬷身后的丫鬟送上的两个锦囊,看见上头的银鱼线,再掂量掂量分量,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大夫人舍不得吃的官燕,只怕在这位姑娘眼里头,根本算不得甚么好东西。
曹嬷嬷说要进去给青芜见礼,魏嬷嬷银盘脸上满是笑,却和气的拒绝,“您来的不巧,苗家那位三姑娘过来了,待姑娘空下来,老奴必回了姑娘,姑娘指定过去陪大夫人说话。”说着从回去转了一圈又回来的小丫鬟手上接过一个银匣,半打开盖子给曹嬷嬷看,“外头新送来给姑娘的玉膏,说是给女子吃了最补气血,也不值甚么,您给大夫人带回去,只当是咱们姑娘这做小姑的一片心意,毕竟大夫人管家辛劳。”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魏嬷嬷就翘了唇角望着曹嬷嬷,望的曹嬷嬷一阵心惊肉跳。
曹嬷嬷心慌意乱的接过银匣,看着上面雕刻精美的缠枝纹,心里越发憋火,还得挤出个笑脸谢了孙青芜,这才带着人回去。
魏嬷嬷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两声,身后的小丫鬟跟着嘻嘻笑,“魏嬷嬷,她叫您吓得不轻呢。”
魏嬷嬷转身往回走,温声道:“二夫人前头说要吃官燕,今儿库房里的官燕就全送到咱们姑娘这儿来。她们要讨好要争脸面咱们都管不着,又不缺那点东西,只是想拉咱们姑娘去踩一脚泥,就得赏两个巴掌叫她们知道知道深浅。”
一匣子官燕就想扯了姑娘下水,值多少银子?大都督用奇珍异宝把姑娘圈起来养,早就把姑娘身边服侍的丫鬟眼光都养起来了。这回是还你一匣子千金难买,用珍贵药材调配的玉膏,再来一回,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这点子事还不放在魏嬷嬷眼里,她去孙青芜面前回话的时候依旧笑呵呵的,“是大夫人让人来送官燕,老奴做主,还了一匣子玉膏回去。”
听见是送官燕,孙青芜原本脸上带着的笑就有些凝滞,旋即又放开,朝魏嬷嬷点了点头,继续和苗三姑娘说话。
苗三姑娘当没看到孙青芜一闪而逝的失神,不疾不徐的道:“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不是不识抬举的人,我知道多亏飞虎将军,我眼下在家才有好日子过。只是我还想请您帮我个忙,让我能和飞虎将军见一面。”
孙青芜没有生气,也许是因落过难,她对事对人总有超乎寻常的容忍。一般人兴许会觉得苗三姑娘这样的要求就是逾越,甚至是不遵本分,她却觉得苗三姑娘能撑起一份信念来求她帮忙必然有苦衷。
她挥退服侍的人,拉了苗三姑娘的手,温声问她,“你是不是有为难的事,不妨告诉我。”
苗三姑娘欲言又止,抬头看着孙青芜,对上的眼睛清澈纯净,她忽就松懈了几分心房,声如蚊蚋,“我,我想带了表弟表妹出嫁。”
“这……”没想到竟然是这个要求,孙青芜一时愣住,松开了苗三姑娘的手。
苗三姑娘急了,抬头道:“我不是有心为难,实在是……”她一咬牙,“我娘去得早,自那以后,就是舅舅和姨母照顾我,可舅舅前年生了一场大病,跟着也去了。姨母在玉家又……表弟他们才六岁,平素只能让忠仆看着,可他们那么小,我实在不放心让他们去玉家。外祖家里没旁的人了,那些族人……”
她说的含含糊糊,然而孙青芜又如何能听不明白。
族人亲眷,你不得不倚重,有时候却是他们最早落井下石,只因他们是名正言顺能接替你一切利益的人。
孙氏不是世家,族中争斗却也十分厉害,孙青芜经历过族中为南迁一事的动荡,见识了各种人心,对这些已然看的分明了。
而关于苗家和玉家的情景,孙青芜也约莫知道些许。看面前的女孩分明与舅家感情深厚,若真的留了两个孩子在苗家或是玉家,甚至是在她出嫁后留在家中让忠仆照顾,只怕都会成为对方要挟的把柄。毕竟她要嫁的不是常人,是赫赫有名的飞虎将军,以后的王亲贵族。
嫁给一个飞虎将军尚且如此,那自己呢?苗三姑娘能来求自己帮忙,自己以后又要依靠谁?
蓦然间,孙青芜心里陡然升起一阵辨不清的怅惘。
最后是苗三姑娘隐忍的抽泣打动了她。
“此事干系重大,你也知道,纵然是飞虎将军,亦不能强要把别人家的幼子幼女带走抚养。”孙青芜实在是怜惜苗三姑娘的处境,可她有她的无能为力,只能道:“我尽力想想法子,若是不成,待以后再寻时机罢。”
苗三姑娘知道这个要求十分突兀,万没想到孙青芜竟然肯帮忙,她当下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硬是跪在地上给孙青芜磕了三个头才肯起身。
她才一站定,外面魏嬷嬷就喜气洋洋的进来道:“姑娘,大都督回滁州了。”再一扫边上站着的苗三姑娘,乐呵呵打趣,“正巧苗三姑娘也在,说是飞虎将军也跟着大都督回了滁州。”
“啊,我,我……”苗三姑娘虽说自觉并不认识李四虎,依旧陷入手足无措之中。
“魏嬷嬷……”孙青芜强行压抑住心中的喜悦,嗔了一眼过去,拉着苗三姑娘的手,“我让人送你回去,说不定飞虎将军会亲自去一趟苗家。”
苗三姑娘羞怯怯的点头,外头绿琬却提了裙角进来,“姑娘,大都督叫人传话,说两个时辰后就要亲自过来。”
厅中顿时陷入一阵忙乱,魏嬷嬷打发人拿衣裳端首饰,自然无暇顾及苗三姑娘,最后孙青芜只得送了苗三姑娘先行回府。
李廷恩风尘仆仆丢下河南道的军务回到滁州,自然掀起一阵波澜,在有人上门去孙家传讯后,许多观望中的人家吃惊不已,对孙家几兄弟就又有了新的思量。
洗漱过后,从平进来回话,“大都督,太太已行到盂县,再有三日,便回到滁州。”
李廷恩坐在桌案前练字,一张大字写完,方才道:“备马去孙家。”
从平应了是,临出门的时候还是犹豫着问了一句,“杜姑娘一直留在城外的慕柳庄上,您……”后面的话在对上李廷恩冰凉的目光后就都消失了。
一刻后,李廷恩在护卫簇拥下来到孙家。
他先去见过孙太夫人。
因他坚持行家礼,孙太夫人也不推拒,坐在上首受了李廷恩的礼,这才关切的问起李廷恩的身体,只字不提于军务政务有关的事情,更没问过三房的事情。
李廷恩对孙太夫人的知情识趣十分满意,对他而言,有关姻缘,实在不求更多。一个孙青芜这样的妻子,孙太夫人这样的岳母,已是让他足够满意。至于孙大爷等人是否有野心,那是男人的事情,又另当别论。
坐了片刻,大家都知道李廷恩醉翁之意不在酒,就都识趣的让李廷恩去见孙青芜。
☆、第25章 心意
孙青芜万万没想到李廷恩会把她带来城外。
她掀开车帘,打量四周,发现周围是大片大片的田地,有老农在乡间耕种,远远的还能听到耕牛鸣声传来。
为何要带自己来这样一个地方?
心中正觉诧异,眼前出现一只宽厚的手,袖口处金线在日光照射下有些微的刺眼。她没有犹豫,将手放上去,在李廷恩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李廷恩拉着她行走在乡间的小道上,身后的随从与护卫不远不近的跟随。
前两日才下过大雨,乡间小道上有不少坑坑洼洼的地方,为见李廷恩,孙青芜还特特打扮过,穿着一身流光溢彩的飞仙裙,金银错线的莲花鞋,走在泥地上,亦不小心就踩个水坑,十分的狼狈。
可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看裙角已脏的不像样,干脆睁开李廷恩的手,弯腰咬唇把裙角给打了个结。
察觉到手中温暖脱离,李廷恩从满腹心绪中抽身而出,再回头一看,忍不住想笑。
远处是体健身壮的农妇,后面是高壮精干的护卫,再不济,跟的丫鬟仆妇亦算不得娇小玲珑,广袤空旷的天地中,陡添个娇怯怯的小姑娘,尤其这小姑娘还委委屈屈在那儿弯着身子系裙角。
他不由一笑,折身回去站定在孙青芜面前。
孙青芜觉得有些委屈,她在妆台前坐了那么久,欢欢喜喜跟着人出来,可面前这人全然没有看在眼里。
不知道为何,自从李四虎亲事之后,她对李廷恩的畏惧似乎就没有那么多了,这会儿心里就憋着一团火,她目光在面前那双黑色长靴上停了停,又换个方向系另外一边的裙角。
“方才是我不对。”
孙青芜当做没听到,一心一意和裙角较劲。
李廷恩无奈的摇摇头,干脆弯下身子盯着孙青芜的裙角和鞋面看了看,蹙眉道:“找个地方,让他们服侍你梳洗。”说罢,兴许是顾忌小姑娘讲究爱美,从怀中掏出块罗帕为孙青芜擦了擦鞋面上的泥点。
“大都督。”孙青芜讷讷的喊了一声,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他的头几乎和自己的抵在一起,呼吸间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传过来,热气打到脸上,让她不自觉心如擂鼓,这是一种从未尝试过的滋味,叫人觉得欢喜的都有些难受了。
看着李廷恩认真的拿着罗帕一点点清理泥点,孙青芜眼眶发热,忽觉得自己方才十分无理取闹,更有些惧意升了上来,她颤声道:“大都督,您别擦,我,我喜欢穿脏鞋子。”话一出来,她就恨不能把舌头给吞回去。
李廷恩愕然的抬头看着她,见她一双眸子水洗过一样,雾气腾腾的,再看她又怕又羞的模样,立时了然,不再勉强,站起身干脆将她抱起来,唤了后面的人把马车牵来,而后抱着她上了马车。
孙青芜靠在迎枕上,想着方才说的话做的事,羞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又不是真的只有十几岁,经过这么多磨难波折,怎还会有早前在闺中时养成的倔脾气?面前这人又是谁,怎能莫名其妙就撒性子,就像是当年在家中对父兄一样?
想到过世的长辈,她眼眶一热,眼中蒸蒸腾腾的全是湿意。
又是羞惭,又是难过,她使劲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在角落里一个字都不肯说,竭力离的李廷恩远远的。
两世为人,以前是孤儿,后来又在官场波折,李廷恩揣摩人心早已是登峰造极。孙青芜虽同样是重生之人,但心性比起李廷恩可就简单的多了,支用一眼,李廷恩就大约能看出孙青芜这会儿的所思所想。
他没有戳穿,而是给自己倒了杯茶,低声道:“你想不想听听我在西北的事情?”
孙青芜巴不得他不要再提那些事,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做出副好奇的样子望着李廷恩。
李廷恩被她透亮的眼眸看的一怔。
这双眼睛里没有熊熊烈火,没有喷涌恨意,没有百转压抑,更没有爱恨难消。这只是一双普普通通却又比许多寻常闺阁女子干净美丽的眼睛,里面有点小狡猾,有点小期盼,有一点点的畏惧,似乎还有一点,说不出的爱慕。而以前的寂寞与荒凉,都已然远去,可这双眼,看起来更让人心动了。
他无法判断此时心底仓促涌起的到底是什么,下意识垂头,却正对上清凉茶汤中的另一个自己。心尖有瞬间的痛楚侵袭,他闭了闭眼,只是眨眼之间神色就恢复如初。
“我听人说您到西北的时候,手下没有兵马,卖了许多产业才把军队收拢起来。”孙青芜敏锐的觉得方才有一刻李廷恩似乎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干脆就忽略了。不过她是真的很希望能多知道些李廷恩的事,更想把先前的尴尬转过去,就开了口问话。
李廷恩笑了笑,倒杯茶给她放在手上用以暖手,“没有卖什么产业,我只是让人在西北开了几条商路。”他看孙青芜很是茫然的样子,就仔细的解释,“西北地广人稀,土地贫瘠,若靠种粮自然不行,不过西北有许多矿产,我到达西北后,先用带去的江南之物安抚当地兵将,接着就用银子招收了些兵士,想将脸面撑起来。”他说着笑意加深,“再往后,只要善用西北本地的特产就可以了。开矿,皮毛,良驹,乃至大片的土地都能挖掘出来。”
孙青芜听得迷迷糊糊。
这种事情太过繁杂,还牵涉到方方面面,哪能简简单单就说清楚。李廷恩本也无意要她彻底明白,就举个例说给她听,“西北产马,马种比之江南以及关内等地都要优良,只是马场与马种一直掌控在西北几家豪商手中。这些人世居西北,为保马场安宁一直与蛮族有通,我先与蛮族小小的打了几场硬仗,让他们明白不是只有蛮族才能依靠,我的兵马亦可护住他们的马场,再给他们联系江南一道的买家,让他们养出的上等马能以以前数倍的价钱卖出去,他们自然就愿意投效。”
孙青芜听得眼都不眨,好奇的追问,“您怎能用数倍的价钱帮他们卖马呢,他们自己就不行?”
李廷恩闻言含笑不语。
西北巨商在西北是盘山龙,到了别的地方,就是走街鼠。江南鱼米之乡,蚕桑盛行,更有河运通达,来朝者众,这样的地方怎会看得上西北来的土包子。在他们眼中,西北这些人不过就是牧羊放马,日日跟生吃人肉的蛮人打交道的下等人,他们愿意要西北送来的马,都是给脸面,不要,西北的人又能如何?若是他们不肯要,难不成这些人还能把马都给宰了吃到肚子里?
西北和他们交易,一贯是他们出价多少就是多少。
可自己帮西北卖马,是先让从中选取最上等的良驹,不仅体格好,还要形态优美。先免费送几匹好马给江南一代素有名望又真正爱马的雅士抑或权贵子弟,待人们都夸赞这些马,就让人私下口口相传,为这些马编造些来历不凡的身世,使它们有了上等的出身,上等的血统。当一样东西成为这些世家权贵彰显身份的代表,这些人只会竞以高价,只恨这些马不够名贵,而不会怪它价钱太高。
而想要敲开名人雅士的门户,可不是西北那些巨商们能做到的。这中间需要陪他们吟诗作画的同好,还需要私下的利益许诺,更少不得淮水边上名妓的清歌弹唱。
只是这些内中辗转,就不足为外人道了,更不能说出来污了面前小姑娘的耳朵。
好在孙青芜毕竟乖巧,她看出李廷恩不想往下说,就当做没问过,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看李廷恩放在边上的罗帕,小声道:“大都督,我回去给您绣条罗帕罢。”
李廷恩顺着她视线看向放在手边的罗帕,怔忪过后摇头道:“不必了,回去令人清洗干净就是。”他把罗帕拿起来,摩挲着有些陈旧的边角,手指渐渐收紧,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许久过后,才沉声道:“此物,本是故人所赠。”
孙青芜早就觉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