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被三五个人赶了出来,他看上去腿脚不是灵便,跌跌撞撞的往前奔跑着,突然摔了一跤,手里的资料散了满地都是,狼狈不堪。
后面的人追过来,冲着他的身体踹了几脚,随后恨恨的骂了几句,这才纷纷散开。
似乎这些人并不打算殴打他,只是给他一个教训,甚至一点羞辱。
我看着他从地上慢慢的爬起来,艰难的一张张捡起地上的纸。一阵风吹来,其中一张纸轻飘飘的随着风翻卷着,居然落到了我的脚边。
他追着跑过来,冷不丁的抬眼看我,像是被电贯穿了身体一般,浑身一震。
“苏杭……”他喃喃道。
是了,他就是我曾经的未婚夫——赵子东。
金蕊死了,金水明纵然看在莫途的面子上不再与我为难,但这并不代表金水明就会放过赵子东。或许在金水明看来,赵子东才是一切祸端的源头。
这个跟金水明有着十分相似轨迹的年轻人,却远没有金水明的运气和头脑,被人逼到大街上挨打的份,也属正常。
下一秒,赵子东冷冷的笑了,他狼狈极了,完全没有当初与我初遇时的美好。
“你过得不错啊,有那个人护着你,你干嘛当初还要找我呢?现在看我这么倒霉,你心里一定很开心吧?”赵子东阴森森的说着,他弯下腰从我脚边捡起了那张纸,用手指弹了弹。
我往旁边让了让,拉开了和赵子东的距离:“当初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再说了,当初也不是我主动追求你,这一点你可别搞错了。”
赵子东恨恨的看着我,那眼神恨不得从我身上剜下一块肉来才解恨:“是,是我选错了人,一步错步步错!这样你满意了吧?”
我皱眉:“赵子东,你这人真的很有意思。按照你的说法,我应该傻乎乎的不反击,任由你把我骗光才算对吗?我只是没有按照你的计划来走,让你自己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人,并不是我!”
正说着,赵子东的目光突然一变,只见不远处有一辆车稳稳的停了下来。
这不是莫途的车,但我清楚,这车的价值也非同一般。
很快,车上下来一个人,他看起来彬彬有礼,脸上的笑容像是一张面具。
“赵先生,苏小姐,我们家夫人有请。”他说。
“你们家夫人是谁?”我好奇。
“您去了就知道了。”他继续不卑不亢。
我皱眉:“不用了,我还赶时间。”
开玩笑,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夫人请我去我就要去吗?谁知道前面是不是龙潭虎穴,我只有一个人,当然不能冒险。
没等我反应过来,赵子东那边已经被下车的另外一个人驾到后面那辆车里去了,赵子东全程都没过多的挣扎,只是眼神显得很复杂。
这时,一个略显沧桑的女声说:“苏小姐,我是金蕊的母亲,这次找你只是有点事情想问你,并没有其他想法。你放心,等我问完了一定会平安将你送回去。”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打开一半的车窗里有一双不算年轻的眼睛看着我。
她又说:“说起来,我和你父亲还是曾经的同窗,你长得还真像他。”
心里莫名一动,对方又说:“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初你父亲是为什么病故的吗?”
我愣住了:“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当时的医疗水平有限……”
她的眼睛在笑,目光却有些冰冷:“是,没错,这是最根本的原因,但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生病吗?你父亲原本的身体还算不错的。”
是的……我父亲一直身体很好,当时突发的疾病确实也让我和我妈都手足无措。
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手机,快速的给莫途发了一条信息:我有点事先回去了。然后打开眼前的车门,义无反顾的坐进了车里。
车里有股沁人心脾的淡香,我一眼看过去,只见金太太弯起嘴角:“很好,苏小姐果然有魄力。”
凭良心说,金太太就算再年轻二十年,她也不是美女。
她的脸很长,五官上只有鼻子最好看,一双眼睛冷冽漆黑,眼下是疲惫的皱纹和岁月的肆虐,嘴角紧紧抿着下垂,一脸的肃穆。她的脸色泛着淡淡的青黑,无论用多少脂粉也难以掩盖表情里的垂丧之气。
她失去了独女,精神上备受打击,能有这样的状态已经很不错了。
一路上都一言不发,很快,金太太就带着我和赵子东来到了她的住所。
这是一处环境幽静的小别墅,面积不大,不超过两百平的样子,门口却有一大片的月季花在盛放,放眼望去满目的嫣红。
金太太招呼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赵子东却被安排站在不远处的墙角。这样鲜明的对比,让我有些坐立难安。
自从上次和金水明会面后,我多少知道目前金家的情况。
这个女人失去了独女,不久之后她将迎来另外一个人生重创——金水明会带着他的私生子归来,而且这个私生子的年纪也不小了,金太太肯定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金太太优雅的坐着,看着窗外那一丛丛盛放在晚霞下的花朵,目光悲戚。
“蕊儿很喜欢这样的花,所以这里的花都是她当初命人种上的。现在花还在,她却不在了。”金太太摇着头,语调缓慢。
我坐在旁边,并不打算搭腔。
金太太沉默了一会,看着我:“我今天找苏小姐来,是有件事想问问。关于我丈夫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依旧镇定:“我和金总几乎没什么来往,你问我这个恐怕是问错人了。”
金太太眯起眼睛,浓重的眼袋都抽了抽,她报出了一个日期和地址,然后缓缓地说:“这一天在这里,你和莫途那个小子见过我丈夫,你们究竟谈了什么,能让他放弃对付你?要知道,我们只有蕊儿一个女儿,她一直是我丈夫的掌上明珠!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手的。”
我能说是你丈夫一直以来在演戏吗?
我背后一阵冒虚汗,叫我讲出来吧,肯定不行。
可一句话不说,也不行!
金太太都把日期和地址查到了,我总不能说自己是个聋子,当时只管吃饭没管听吧?
正在纠结时,旁边的赵子东冲了过来:“我知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