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芜蹲在地上忙碌着忙碌着,太阳就落山了。
他站起来伸展了下蜷缩得酸痛的身体,背上背筐,打着哈欠回部落。
此时族人们带着猎物和采集物从四面八方赶回来,白芜前看见族人们回来,大多数时候目不斜视,尽量不与人对上视线。
现在他却会停下来,和每一个路上遇见的人认真打招呼。
他建房子,族人们帮了他不少。
白芜嘴上不说,都记在了心里。
他回到窝边的时候,家人们都已经回来了。
岸从火塘里扒拉出来烤面果,“今天怎么那么晚回来?中午吃了什么?”
“味道不怎么样的大杂烩。”白芜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忙完就回来了。”
白芜累得很,话都没怎么说,吃完饭去小河里洗完澡就回窝里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起来,浇菜割草拉鱼笼喂牲畜,弄完这一切吃过早饭继续去新房子那里忙活。
南遥在新房子外面等着他。
两人对视一眼,南遥问:“开窑?”
“开。用不着那么小心,这种简易的堆烧法只能烧一次,把窑体直接砸掉就行。”
南遥闻言便不再束手束脚,三两下将窑壁拆下来,和白芜一起检查这批木炭的烧制情况。
平地堆烧远不如窑烧方便。
白芜捏动着木炭,发现果然有些炭烧过了头,有些没碳化。
他将木炭扔进箩筐里,炭与炭互相碰撞,叮当作响。
南遥陪他一起。
木炭挑出来后,白芜点了一盆木炭,将炭烧红,用木棍夹着,一块块放到他昨晚画出记号的木材上。
他要利用木炭的高温,一点点将不需要的地方烧掉。
这个过程需要人细密观察,谨防烧过头,更要预防操作不当引发的失火。
白芜一个人的话,还会比较担心,有南遥在身边看着,几乎不可能出事。
这种烧木材的办法比较省力,却不怎么省时。
白芜早出晚归,连续小半个月,全部心神都扑在那堆木材上。
家人询问过他是否要帮忙,族人也询问过,都被他委婉拒绝了。
这种技术含量比较高的事情注定没办法让别人帮忙。
别人容易帮倒忙。
木材就那么多,白芜交给谁都不放心,唯有一路跟着他摸索的南遥能帮他打下手。
两人这样日复一日地忙活着。
渐渐地,窗框做好了,白芜小心将玻璃夹到两片窗框之间,用树脂粘好,再把窗户安到墙上去。
门框做好了,南遥力气大,直接将门按进门框留出的凹槽里,再把门框按进墙里,用树脂细细填充好。
屋顶的所有梁也做好了。
南遥力气大,用兽形提着,一条一条架到屋顶上去。
白芜蹲在屋顶等着干活。
南遥将梁提上来,对好榫卯结构后,他先在所有榫卯结构的地方糊上一层树脂。
屋顶的梁干了,再放瓦片上去。
白芜细细在瓦片底部糊上树脂,让瓦和梁紧紧贴好,再将盖着的瓦片轻轻盖上去。
他既细心又有耐心,速度不快,活却干得非常仔细。
两人这么一点点将所有建筑物挪到它该在的地方,再一点点调试,完善,将这种房子打磨得越来越完美。
终于有一天下午,白芜坐在屋顶上,在夕阳下放好最后一片瓦。
夕阳将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倒映在房顶上。
白芜拿下齿缝中咬着的青草,站在屋脊上,看着远处的群峰和山脚下的河流,一时竟有些梦幻。
屋子下面的南遥朝他招手。
白芜这才回过神来,变成兽形,扑棱着有力的翅膀,“呼”地飞下去。
他和南遥并肩站在屋前,打量这几间好不容易建起来的房子。
最里面的是一排三间石屋,右手边靠前一点的地方是浴室,浴室再往前是厨房。
左手边和浴室遥遥呼应的是一间单独的石屋,承担着客房和杂物间的共同作用。
这石屋白墙褐瓦木门绿窗,看着像艺术品。
白芜粗糙的双手交握着,喃喃道:“没想到真做出来了。”
“光是盖瓦这一步,我们已经磨蹭六天,你还没有心理准备?”
“区区六天,怎么能算磨蹭?”
白芜反驳完,终于有了些真实感,站在房子前傻笑了一会,忽然对南遥说道:“这房子按道理应该有你一半。”
“嗯?”
“地盘是你的,烧石头时你告诉我下雨的时间,做瓦片时你差不多全程陪同,制玻璃的沙是你带我取的,后面的地基你亲手挖的,墙你参与修,门窗都由你安上去,房梁还是你多次调试后选的位置……”
南遥问:“你这是要分一半给我?”
“不。我是说,下次你要建房,我也会全程陪你。如果你需要的话。”
南遥懒洋洋的,没有回答他。
白芜吹了一会风,又喊:“南遥。”
“怎么?”
“我们是朋友了吧?”
“按照你对朋友的定义,我觉得我们是。”
“那我们就是!南遥,我好高兴啊。”
第31章 请客
清晨,淡淡的雾气弥漫在整条河流上。
长河如练,远山如黛。
白芜坐在火塘前,裹紧了身上的袍子,小口小口啜饮着滚热的肉汤,驱除身上的凉意,“亚父,这几天该入秋了吧?”
川掐着指头算了一下,回答他,“前天就过了。”
岸嘲笑,“你这日子过得连季节都分不清了。”
“哼,你能分清,不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
“那我起码知道入秋了!”
川眉目间带着些担忧,“芜,你的新房子还要忙多久?要不我们去帮你吧?”
“不忙——”白芜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转口道,“不忙那是假的,亚父阿父,等会你们和我一起过去看看,岸你也一起去。”
“今天?”岸道,“那我下午早点回来。”
“下午太晚,你和你那些伙伴说一声,我们早上就去。”
“那么急?行吧,那我去说一声。”
岸说完又嘟囔,“早说要去给你帮忙,你又说不要,现在知道遭罪了吧?”
“哥,你别碎念了,我头疼。对了,等会去的时候,把家里的皮子背过去啊。”
“布要不要,这几天布又攒到了两块,你先用。”
“也要。正好我先前的布用完了。”
白芜愉快地再喝了口汤,催促道:“你们快点吃,我们早点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背上皮子和布,往南边飞。
南遥所居住的地方叫南峰。
以鸟兽人正常的飞行速度,白芜估计从白族部落飞到南峰需要四十分钟左右。
白芜的房子建在南峰下面,和南遥所居住地方朝向不同。
墨他们怕打扰到祭司,特地绕着山飞了半圈。
山回路转。
矗立在山顶的小屋一下撞入众人眼帘。
晨曦中,白墙褐瓦绿窗的小房子漂亮得简直不真实。
这房子变化太大了!
“啾?!”岸猛地回头看白芜。
他动作太大,失去了平衡,整只鸟倒栽葱往下栽了十几米,凄惨的“嘎——”一声,惊起了附近不少飞鸟。
白芜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和两位父亲猛地往前冲,想要接住岸。
墨更快一步,扇着有力的翅膀俯冲向下,将儿子险之又险地驮在背上。
岸站在父亲背上,掀开翅膀滑翔,犹自转头看白芜,“啾啾!”
白芜喘口气,也叫了一声,示意家人跟上。
他拍着翅膀,越过两位父亲,飞到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