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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是怎么想的?”周嬷嬷见沈荣华陷入沉思,试探着问。
  “什么怎么想?嬷嬷是在问龙头节怎么过的事吗?”沈荣华笑了笑,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就按禁烟节的习俗过,大老爷、四老爷和二公子要服药,就按初霜说的方法。要想让祖父心安,不拿出诚心诚意怎么算至孝至善?”
  周嬷嬷知道沈荣华心意已决,长叹一声说:“姑娘还是好好想想,考虑周全。”
  “我知道。”沈荣华刚想再开口,见鹂语在门口探头,就先让她进来了。
  “回姑娘,四姑娘走了。”鹂语看了看沈荣华的表情,又回道:“四姑娘说她不会去祠堂,她去找大姑娘了,还说等回府告诉老太太,让姑娘好看。”
  “是她亲口说不会去祠堂的吗?”
  “是四姑娘亲口说的,不过,是、是奴婢把她绕进去了,她才说的。”鹂语把自己和沈荣瑶的对话重复了遍,又偷眼观察沈荣华的喜怒。
  “不错,你是个嘴巧心灵的,等祖父安心了,我会好好赏你们。”
  “多谢姑娘。”鹂语带头,其他几人也跟着向沈荣华行礼道谢。
  沈荣华点了点头,亲自跟鹂语说了刚才决定的事,停顿片刻,又说:“我不管别处,在篱园,明天龙头节就按禁烟节的习俗去过。雁鸣去告诉佟嬷嬷,让她安排茗芷苑带头准备,有人问起,就说是我临时决定的。周嬷嬷带鹂语去跟江嬷嬷说,给她带上二十两银子,让她该赏人就赏人,该买东西就买东西,别委屈了大家。银子从我体己里出,有人问,就说这是我对祖父的一片孝心。初霜,你去准备几样礼物,我要去看看大老爷和四老爷,这件事我要亲自跟他们说。”
  “是,姑娘。”周嬷嬷等人按沈荣华的吩咐各自去办事了。
  沈荣华喝了一杯清茶,跟初霜交待了几句,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去了祠堂。祠堂里还是很乱,但总归比前几天整齐了一些,至少看上去不象被故意糟践过。沈荣华在祠堂里转了一圈,边溜达边跟“她祖父”说话,主要是说把龙头节当禁烟节过的事,还说要是有人不守孝道、不尊先人,就请“她祖父”出手小惩大戒。
  两个小丫头在沈荣华溜达的时候就开始收拾祠堂了,两人都不出声,干活非常卖力,只怕成为“老太爷”小惩大戒的对象,弄不好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初霜进到祠堂,说:“姑娘,礼物都准备好了。”
  沈荣华接过初霜递来的礼单一看,差点笑出声,这丫头给沈慷和沈惟准备的礼物和给“老太爷”的供品一模照样。一大包点心共四样是周嬷嬷做的;一篮子水梨是庄子上产的;一袋子干果有枣、核桃和栗子都是府里分下来的;还有一包长生果是初霜炒的,蒜香味,这个送给他们,沈荣华还真有些舍不得。
  前几天,沈荣华又让人给虫七送去了点心,虫七客气回礼,回了一小袋长生果,大概有五斤重,估计是他从揽月庵得的。不管是沈荣华给虫七送点心,还是虫七给沈荣华送长生果,都尽量掩人耳目,让沈荣华信任的小厮秋生出面。
  也不知是怎么走漏了风声,虫七给沈荣华送长生果的事让驴小七和王小八知道了。这两小厮充分发挥他们家主子慷慨大方的风范,一下子给沈荣华搬来了十袋长生果,足有二百斤。若不是沈荣华压着,他们早搬着长生果向虫七挑衅去了。
  现在,沈荣华不缺那两盘长生果,可送给沈慷和沈惟,她就觉得不值了。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沈荣华才说服自己,拿精贵东西送人其实就是变相的示威。
  “姑娘,我们现在去前院看大老爷和四老爷吗?”
  “再等一会儿,等篱园的主子奴才都知道我的决定之后我们再去。”沈荣华笑意吟吟,消息发布出去,人们马上就会有反应,她也好对症下药。
  “明天要过禁烟节的事姑娘告诉老太爷了吗?”初霜抬起头四下看了看。
  “我一到祠堂就说过了,祖父体谅我一片孝心,肯定会帮我的。”沈荣华看向房顶,以眼神告戒那只——若不帮我,就断了你的口粮、香粉和洗澡水。
  初霜抿嘴一笑,又赶紧跪到供桌前,向沈阁老和沈家虚祖的灵位跪拜。沈荣华轻叹一声,也跪下了,对着沈阁老的灵位慢慢闭上了眼,心中思潮翻涌。
  ……
  篱园占地面积很大,却只有两座独立的院落,其余都是排排散房。前面是一座小三进的院落,无匾额无名号,称前院。沈阁老在世时常住篱园,前院就是他的居所及书房。一片湖溏相隔,后面是茗芷苑,一座小二进的院落。
  沈慷是沈家的当家人,又光荣负伤最重,理所当然住篱园最好的房子。那日他受伤昏迷之后,管事做主让他到前院正房养伤,正是沈阁老生前住的地方。昨日,他醒来看到自己变成这样,又气又怕,在昏过去之前,还交待管事赶紧搬走。
  于是,沈慷父子就搬去东跨院养伤了,沈惟一家在西跨院,倒也对称。沈慷住在东跨院正房,沈谦昱在厢房,沈臻静衣不解带照顾父兄,只能在正房的软榻上休息。他们带的仆从不少,就有些拥挤了,除了贴身仆妇,其他都住在散房。
  这样一来,沈荣瑶这个沈臻静的忠诚追随者就变得很多余了。刚开始,沈臻静需要人帮忙,她就和沈臻静一起照顾沈慷父子,并轮流在软榻上休息。沈慷情况好转,沈臻静让她好好休息,就让几个大丫头挤挤,把角房腾出来给她住了。
  沈荣瑶很生气,她怎么说也是津州内阁大学士府的四小姐。虽说她现在还是庶出,不过只是暂时,等万姨娘扶了正,她就是沈家二房堂堂正正的嫡女了,和沈臻静平起平坐。而沈荣华被沈老太太记在了一个外室名下,就要比她低一头。
  可是,沈荣华在篱园独居一个院子,而她却跟奴婢挤在一起。是沈臻静安排的,她不敢跟沈家长房嫡长女怄气,就把这笔帐记到了沈荣华身上。一想起沈荣华住得舒舒服服,她就气得双眼冒火,恨得心如刀剜。
  她去找沈荣华,想出口恶气,没想到连门都没进去,就被鹂语那个小丫头挡住了。鹂语牙尖嘴利,还给她扣了一顶不懂孝道的大帽子,气得她浑身发抖。回到东跨院,她本想去挑拨沈臻静,一起对付沈荣华。没想到连房门都没进去,就被沈臻静的丫头三言两语打发出来了,令她极其尴尬。
  “姑娘,不如我们去看看四太太。”说话的是大丫头白茶,人很灵透,很得沈荣瑶和万姨娘的信任,“四太太最看不惯二姑娘,早就跟她憋着一口气呢。”
  沈荣瑶点了点头,说:“我是该去看看四叔,这几天光照顾大伯了。”
  “见到四太太,姑娘不说别的,就说初霜那小蹄子得二姑娘喜爱,就能挑起四太太的怒火。六姑娘先前就和二姑娘不对付,四太太一直想给六姑娘出口气。”
  大太太杜氏要回京城探亲,四太太吴氏就想接管当家大权。杜氏不放权,为应付沈老太太,就把绣房交给吴氏打理。之前,初霜在绣房干活,因为六姑娘沈臻萃的一件衣服没做好,被吴氏差点打死。杜氏大做文章,害得吴氏还被沈阁老狠狠训了一顿,还禁足了三个月。这次吴氏正式接管绣房,就把和杜氏的气撒到了初霜身上。她又打了初霜还不算,又鼓动沈老太太把初霜送到怡然居做大丫头。
  初霜没贴身伺候过主子,也没学过在主子身边伺候的规矩。吴氏出这个主意是想连初霜带沈荣华一起调理,没想到却打错了算盘。沈荣华把初霜当宝,要知道这件事是吴氏促成的,不管是不是阴差阳错,沈荣华都要重谢吴氏。
  沈荣瑶冷笑几声,说:“我带青桃过去,大姐问起来,你就说我去祠堂了。”
  白茶点头应是,又说:“青桃去看江嬷嬷了,她想给姑娘打听些消息,一直不得闲儿,今儿才有时间。姑娘稍等一会儿,奴婢这就派人去叫她回来。”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青桃匆匆进来,连礼都没行,就凑到沈荣瑶耳边低语了几句。沈荣瑶一听,腾得一下站起来,又慢慢坐下,跟白茶和青桃低声商量。
  “龙头节当禁烟节过,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不是自找不吉利吗?”沈荣瑶狠狠咬牙,恨恨地说:“这可是沈荣华自找的,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姑娘去看四太太,顺便说说这件事,篱园没女主人,也该四太太当家不是。”
  “我这就去,走,青桃。”
  ……
  今天早晨,沈慷又一次醒来,想到自己那天刚一进祠堂的门,就栽了一个大跟斗,差点被踩成肉饼,他又气又恼,恨恨地咬紧又酸又麻又软的牙齿。他咬牙有动作太狠,牙齿没咬碎,却牵动了身上的伤,疼得连吸了几口冷气。
  “父亲,你醒了?”沈臻静听到动静,赶紧从脚榻上坐起来,疲惫憔悴的脸上露出喜悦,“父亲,你觉得怎么样?哪里还疼?我让人去叫大夫。”
  沈慷身上的伤慢慢好转,疼痛稍稍减弱,只是有些皮外伤正在好转,酸痒得钻心。如此负伤是一件相当没面子的事,他不想跟女儿说,只好自己忍着。
  “静儿,你怎么睡在脚榻上?丫头们呢?”沈慷鼻骨折了,说话瓮声瓮气。
  “父亲昨天醒了,刚过一会儿又昏过去了,女儿不放心,就留下来亲自照顾父亲了。”沈臻静在沈慷背后塞了一个软枕,扶着他坐起来,又说:“大夫说父亲要是能坐起来,就好多了,父亲放心吧!二哥已经能下床了。”
  沈慷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昨天醒来,想想栽跟斗的事觉得很窝囊,身上也不舒服,又疼又气,才昏过去的。还有他的二儿子沈谦昱,平常挺机灵稳重的人,关键时刻却毛手毛脚,这不是有失他的教诲吗?
  沈臻静端来一杯温水服侍沈慷喝了,又说:“药快煎好了,米粥也在火炉上热着呢。父亲先喝药,喝完药再吃些米粥养养胃,一会儿我再给父亲敷药。”
  “辛苦你了,静儿。”
  “父亲怎么能和女儿道辛苦?女儿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在父母膝下尽孝也是天经地义,父亲这么说不是折女儿的福吗?”
  沈慷很满意沈臻静这番话,他重重点点头,又长长叹了口气。他的女儿这么知书达理、这么贞静温顺,他的父亲怎么就看不到呢?想到沈阁老把沈荣华带在身边教养,对沈臻静如同其他孙子孙女一样,他心里就愤愤不平。就在他心里懊恼不满的时候,另一个想法在他心里萌生。是不是他的父亲沈阁老知道他对先人不满,才在他进祠堂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教训?让他受伤不说,还大丢了脸面。
  “静儿,你对祠堂的事怎么看?”沈慷起初听说祠堂里发生异事、沈惟得了邪病,他大斥荒谬,尽管他自己听到风响栽倒摔伤,他仍对此半信半疑。
  “女儿听从父亲教诲,从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事情越是传得神乎其神,就越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作怪。”沈臻静冷笑几声,眼底的讥笑一闪而逝。
  沈慷沉下脸,问:“你认为是谁在搞鬼作怪?”
  “女儿也不清楚,此事还需慢慢查。”沈臻静怀疑沈荣华,但她不会现在就跟沈慷说,她要想办法逼沈荣华自己现形,“父亲有伤在身,还是先养好了伤再说这件事。女儿认为当务之急先要安抚众人,以防为主,免得再出事。”
  “我的女儿果然聪明,为父也是这样想的。”沈慷对沈臻静的言辞思量十分满意,他现在有伤在身,被困在床上,做什么事都心长手短,力不从心。
  沈臻静刚要安慰沈慷,就听有丫头来报,说杜管事有要事求见。杜管事这几天多次来求见沈慷,总说有要事,却不跟沈臻静说。沈臻静心里有气,她本想以沈慷未醒支走杜管事,不让他打扰,被沈慷拦住了,并让丫头请杜管事进来。
  “奴才见过大老爷、大小姐。”杜管事左腋下夹着一个包袱进来给沈慷和沈臻静行礼,没等沈慷问,就从包袱里拿出那日在祠堂拣到的沈阁老生前穿的衣服给沈慷看,又凑到沈慷身边讲述了那天拣到衣服的事以及他的猜想。
  “荒唐。”沈慷拿过那件衣服,确定是沈阁老生前穿过的,又拿过那块玉石印章仔细查看,皱眉说:“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捣乱、惑乱人心。”
  “父亲,修竹老人是谁?”沈臻静看到沈阁老的衣服上印满红章,很是闹心。
  “为父也没见过此人。”沈慷沉思片刻,又说:“听你四叔说他是一个隐居乡野的老学究,擅长临摹名家画作,尤其是前朝大家的传世名作。他临摹的画作惟妙惟肖,连鉴赏名家都难辨认,很受名作赝品的收藏者喜欢。你四叔曾从他手里弄到过几幅画,只花了几两银子,转手卖给不懂鉴赏的人赚了不少银子。”
  沈慷当然不会告诉沈臻静和杜管事,沈惟卖赝品画作所得的银子都是跟他四六分的,他得六,沈惟得四。他更不会说他和沈惟把修竹老人临摹的《苍山风雨图》给了五皇子,让五皇子借怀王的手送给圣勇大长公主。圣勇大长公主早就不议政、不带兵了,却仍能左右皇上的想法,他们想试试大长公主这潭水还有多深。
  这些事都交给沈惟去操作,他只负责收银子、等结果,对修竹老人还真是只有耳闻,未见真身。修竹老人的印章怎么会出现在篱园的祠堂?又怎么会沾着红艳艳的印油印在沈阁老生前穿过的衣服上呢?这究竟暗示这什么?
  第一感觉,沈慷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可他一时又摸不到头绪。
  沈臻静见沈慷沉思,笑了笑,说:“父亲谦逊诚挚,礼贤下士,四叔说那修竹老人只是隐居乡野的学究,父亲为什么不把他请到府里来作画?”
  “是呀是呀!把他请到府里好吃好喝善待,让他临摹名家画作,再拿出卖钱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吗?”杜管赶紧附和,说出最实在的话。
  沈慷瞪了杜管事一眼,又笑着对沈臻静说:“为父倒是想过把修竹老人请进府,可听你四叔说他嗜酒如命,酒醉之后言行无状,还经常骚扰女眷,很是惹人嫌恶。你祖父最不喜放荡形骸的人,为父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倒是真话。
  沈惟在倒卖修竹老人临摹的画作时,沈阁老已致仕回津州荣养,而沈慷还在京城做官。要想那些画作卖上大价钱,他就不能把修竹老人养在京城,免得泄露消息被言官弹劾。又不能把修竹老人养在津州,一来是怕沈阁老不喜欢,二来他也怕沈惟背着他把事情做得太张扬,影响了他的仕途政绩。
  沈臻静想了想,说:“女儿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不管是有人设计阴谋,还是祖父……似乎都在向我们暗示一些事。这些天,祠堂一直不安静,四叔又得了邪病,我认为都跟这件事有关。杜管事,衣服和印章是你拣到的,你说呢?”
  杜管事忙点了点头,说:“老太爷与修竹老人不相识,按理说不该管他的闲事。会不会在祠堂里闹腾的不是老太爷,而是修竹老人呢?”
  “胡说。”沈慷斥责了杜管事,再见沈臻静一脸深思,转念一想,又觉得杜管事的话虽说荒谬,却不无道理。可修竹老人为什么到沈家设在篱园的祠堂来闹腾呢?难道修竹老人……沈慷脑海里闪过一个很血腥的场面,又想到了沈惟。
  “大老爷,小的以为这件事该问问四老爷,他跟修竹老人打过交道。”杜管事试探着建议,其实他在心里认为沈惟做了亏心事,连带沈慷也遭了报应。
  “不可。”沈臻静见沈慷和杜管事都看她,忙笑了笑说:“女儿听说四叔直到现在还没好,我们还是别打扰他了,想知道事情内幕,可以派人去查。”
  “静儿说得有道理,修竹老人的事不能惊扰你四叔。”沈慷向杜管事招了招手,说:“你带人去查,马上去,记住不能让老四听到风吹草动。”
  “奴才遵命。”杜管事又跪到脚榻上同沈慷商量调查此事的细节。
  沈臻静听到门外有动静,忙问:“谁在外面?”
  “奴婢白雨,大老爷的药煎好了,奴婢想送进去,又怕打扰了主子。”
  “你交待给我的大丫头玉白就好,一会儿让她送进来。”
  “是,大姑娘。”白雨找到玉白交待了一番,就匆匆离开了,刚走到前院门口,就见沈荣华和初霜迎面走来,她赶紧迎上去跟沈荣华低语了一番。
  “白雨,你做得很好,你先回去吧!”沈荣华面带微笑,目送白雨走远,才对初霜说:“大鱼咬钩了,还要请虫七出面,帮我们收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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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狗咬
  沈荣华听白雨说沈慷派杜管事去调查修竹老人了,她冷冷一笑,心中就有了一番谋划。事情正沿着她设计的轨道运行,收网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她和初霜低语了几句,主仆二人返回门房,她给虫七写了一封信。
  “初霜,你把信交给秋生,让他送过去,篱园现在人多事杂,都谨慎些。”
  “姑娘放心,秋生很机灵,对姑娘绝对忠心。”
  篱园正门由两个小厮轮流值守,负责通传、洒扫、守卫等事务,正是秋生和冬生。秋生是庄子里佃户的孩子,两年前曾在篱园当过小厮,他父亲重病,他要照顾父亲才离开。当时,沈荣华赏过他十两银子,治好了他父亲的病,他们一家把沈荣华当恩人。今年初,秋生又回到庄子当差,自然成了沈荣华的心腹。
  冬生是外面买来的,人很厚道,心眼不少,人面也广,还认了沈惟的随从宝旺当干哥哥。他当差很认真,但他只听鹂语的话,忠心沈荣华这个主子也是因为鹂语。沈荣华用鹂语只是人尽其才,对冬生的信任也就差了一截。
  沈荣华正以很悠闲的姿势斜靠在桌子旁沉思,听到说话声,她才很端庄地坐下来。最先进来的是江嬷嬷和周嬷嬷,后面跟着宋嫂子,门口还聚着许多婆子媳妇和小丫头。她们每个人脸上都充满喜气,这倒令沈荣华很诧异。
  “奴婢们来给二姑娘磕头了。”宋嫂子蹿到前面,先给沈荣华行了礼,又挥手对门口的仆妇说:“你们就在门口磕头吧!别进屋讨扰二姑娘了。”
  婆子媳妇和小丫头都跪下磕头,高呼着谢赏,人数还不少,门房前面的小院都跪满了人,足有二三十口,篱园伺候的女性下人差不多都来了。
  “都起来吧!”沈荣华不确定她们为什么来谢她,但还是坦然接受了,“你们为主子尽心,好好当差,主子自然不会白了你们,赏钱都是你们该得的。”
  “二姑娘真真是大家闺秀,端庄大方,和善体下,要是没有二姑娘在篱园坐阵,老太爷还不知道……唉!”宋嫂子竟然抹起眼泪来了。
  江嬷嬷顺手扶起宋嫂子,说:“行了,宋大家的,这赏你们也谢了,就带她们去干活吧!我刚才交待给你的事赶紧办,差当好了,主子少不了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