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车钥匙扔给赶过来泊车的小弟,李容修指挥着众纨绔们走进帝王居金碧辉煌的大堂。大堂经理早在众人停车的时候,就对讲机里听到了口信,赶紧跑过来迎接。只是她得到的消息还是有点儿晚,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李容修等人早已进来了。
那经理见状,连忙殷勤的走到众人跟前一叠声的问好。像她们这种职业的人一般都长着一张舌灿生花的嘴,自然能哄的贵客们高高兴兴地来,大把大把的撒钱。何况李容修等人还不只是一般的贵客——这几位背后的靠山要是发起火来,那可是跺一跺脚,晚城的商场上都会地震的主儿。
李容修在大堂经理的引路下,不紧不慢地往vip电梯的方向走。边走边笑着说道:“听说你们这儿请了个做国宴的老师傅,手艺特别厉害。我们哥儿几个今天就尝尝鲜……还在顶层的金銮殿吧。”
大堂经理一听这话,心下陡的一沉,下意识的念了句“完了”,脸上也随之浮现出“尴尬为难”神情。不过李容修等人却没有注意到大堂经理的刻意外显出来的情绪——这也难怪,这几人都是指着别人伺候的大爷,谁能善于察言观色。唯一一位擅长此事的赵琪俊,且把全部心神都放在接下来剧组开机的事情上,也没顾得上搭理这位大堂经理。
眼见着众人已经走到vip电梯跟前儿,那大堂经理再也忍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实在抱歉,金銮殿现在有客人,赵师傅也正在为金銮殿的客人备菜。修少要是不介意,可以去顶层的长秋宫,我们会即刻为您安排——”
“这个点儿可不是饭点啊,谁包的金銮殿啊?”辛蒙蒙看了一眼手上的钻石腕表,指针清清楚楚地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大堂经理闻言,有些为难的看了众人一眼。
李容修没注意到大堂经理的表情,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也是我们考虑不周。还以为这个点儿不能有人吃饭了。既然这样……你就随便给我们安排一下吧。”
说完,看着大堂经理感恩戴德的脸,也随意的问了一句“金銮殿的客人是谁?”
大堂经理闻言,在回答与怎么回答之间犹豫了一下,眼见着辛蒙蒙越加不满带不耐烦的脸色,才硬着头皮说道:“是……迟家大少爷和他宴请的宾客。”
一言既出,众多纨绔们的眼神刷的看向李容修。
☆、 第二十七章
迟君睿坐在帝王居顶层那座富丽堂皇,宽阔奢华的大包厢里,正殷勤而热络的为他的贵客布菜劝酒。包厢里面的视野宽阔,温度适宜,然而迟君睿却忙活的不知不觉间,额头上出现了细碎的汗珠儿。
在他的身旁,餐桌的主位上,一位年约二十六七岁,相貌俊朗,气度高华的男子正端着酒杯,状态悠闲的享受着迟君睿的服务。看样子他对别人这种殷勤小意的态度十分习惯,还有闲心打量着金銮殿内的整体装潢,以及落地窗外鳞次栉比,现代感十足的高楼大厦,然后笑向迟君睿道:“向来听说晚城豪商富甲天下,其奢华享受,比之京城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迟君睿闻言,忙为贵人已经半空的酒杯里倒满酒,然后满面堆笑的说道:“晚城的富贵骄奢,不过是用钱堆出来的纸醉金迷罢了,终归是小巧。倘若论即皇皇者华,又怎能比得上京城万邦来朝,海纳百川的气象。贵人自幼长在京城,久居兰室不闻其香。却不知我等升斗小民,最是艳羡京都的一草一木。只不过是京城太大,居之不易啊!”
那男子听着迟君睿的小意奉承,旁敲侧击,不觉莞尔一笑。刚要开口说什么,只听“砰”的一声,金銮殿那两扇雕龙刻凤的实木大门被人推开,一伙六七人在大堂经理的拦截下鱼贯而入。一道清澈悦耳,溢满恶作剧情绪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听说迟大公子在这里迎接贵客,我等不才,也过来瞻仰一下‘贵客’的高华气度。迟大公子应该不会介意吧?”李容修说着,打量的目光直接越过脸色大变的迟君睿,落在正坐在主位的男人身上。只见手里把玩着水晶玻璃杯的男子神态悠然的挑了挑眉,也随之打量了李容修两眼,颔首笑道:“在下李九赢。”
跟在众人身后的大堂经理琳达见状,面红耳赤的走到迟君睿跟前,满脸歉然的说道:“实在抱歉,沈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修少他们非要进来……”
迟君睿摆了摆手,打断大堂经理琳达的话。从心底讲,他对于琳达将李容修等人放进来的举动十分不满。但是他也明白,以李家在晚城的人脉地位,帝王居不想得罪李容修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迟家地位不如人,所以才会给帝王居看人下菜碟的机会。
琳达能在年纪轻轻的做到帝王居大堂经理的位子,自然也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且善于揣摩人心的。她一看迟君睿的脸色,就猜到了迟君睿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她也是没办法,以李容修在李家的受宠程度,还有其他几人的身价地位,她从不能硬叫保安拦人吧?得罪几个如日中天的世家,还是痛打落水狗顺便卖李家一个人情,是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何况面上该周全的礼数,该尽到的责任,她一点儿都没落下。迟君睿就是想投诉,她也不怕。
并没理会迟君睿与琳达的暗地交锋,李容修笑眯眯跟个小狐狸似的蹭到李九赢身旁坐下,随手拿起桌上没用过的水晶高脚杯,为自己倒了半杯红酒,冲着李九赢举了举杯,开口笑道:“真巧,我也姓李,晚城李家幺子李容修,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啊。”
迟君睿看着李容修大大咧咧的动作,脸色又是一变。刚要开口呵斥,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仿佛正等着李容修行止有错,惹怒贵人的一幕。
不过令迟君睿没有想到的是,在他面前一直保持着温文尔雅的表象实则脾性非常高傲的李九赢却对李容修的失礼动作不以为忤。反而顺着李容修的动作跟他碰了碰杯,也开口笑道:“不错,李姓是大姓,又是国姓。能在晚城遇见五百年前的本家,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
十分好说话的温和态度看的迟君睿忍不住心下腹诽,他下意识扫了眼李容修那张精致姣好宛若女子的脸,暗暗撇了撇嘴。世人爱美,就连高高在上的皇家也不例外。
只是他实在不觉得,李容修那一张粉白的娘娘腔脸,有什么好看的。
李容修打从闯进这间包房开始,就一直打着搅局的主意。这会儿看到迟君睿的所谓贵客性子温和,很爱与他搭讪的模样,心下更是高兴。他一边为李九赢介绍着跟自己进来的朋友,一边笑着寒暄道:“听李先生的口音,您是从京城来的吧。不知您觉得帝王居的京菜做的怎么样,可还地道吗?”
“叫我九赢就好,不必见外。”李九赢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又道:“李师傅的手艺自然地道,无可挑剔。”
“看您的年纪比我大,那我就叫您一声九赢大哥,您也直接叫我容修便是。听九赢大哥的话,你对京菜很熟悉嘛。”李容修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又笑道:“不过也对,你是从京城来的,习惯京菜的味道也没什么奇怪的。就像我在晚城,吃惯了本地菜一样。九赢你是第一次来晚城吗?”
李九赢颔首应道:“是。”
“那就是迟大公子的不对了。”李容修听完李九赢的话,转头埋怨迟君睿道:“既然知道九赢大哥是第一次来晚城,你怎么也该安排一顿晚城的特色菜才是。搞什么国宴京菜,岂不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没等迟君睿还口,李容修又转过来冲着李九赢道:“九赢大哥你要是不嫌弃,我带着您去尝尝我们晚城的特色。要说您来晚城办正事,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要是论吃喝玩乐——可没人比我们更专业了。”
一旁的赵琪俊等人与李容修默契非常,听闻此言,也都纷纷出言应和,劝说李九赢跟他们一道走,保证这一路旅途比跟迟君睿这个假正经的在一起更有意思。
李容修有了几个朋友帮衬,劝人的话更是说的天花乱坠,哪家的本地菜做的地道,哪家夜店美女质量最好,哪家酒吧晚上气氛最火爆……绘声绘色的给李九赢描绘出一个别有一番风味的晚城。
李九赢有点好笑的看着李容修拍胸脯打保证,说的眉飞色舞的模样,心下莞尔。以他的见识和阅历,自然能看出这半路杀出的李容修一行人与自己的副官介绍的,负责此次接待自己的迟君睿很不对付。
甚至李容修一口一个“九赢大哥”的叫自己,也未必是真的想同自己亲近——他可能到现在也没意识到自己是谁。不过李九赢从未感受过这种待遇,也从未见过李容修这么猖狂恣意的人,未免觉得有些新鲜。因而对李容修等人想要利用自己挑拨迟君睿的事儿,也不以为意。
另一旁的迟君睿看到李九赢与李容修等人的互动,却有些坐不住了。他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经由留学期间的好友同这位白龙鱼服的贵人搭上线。
迟君睿知道这位贵人生性低调,不爱张扬,也是害怕消息传开后引来晚城豪门竞相讨好,所以他连自己的父母兄弟都没敢告诉,偷偷约了人在帝王居见面。正想着怎么把人哄开心了,也好借着贵人的身份打入京城商圈。
在迟君睿看来,只要自己能搭上李九赢这条线,到时候别说迟家要东山再起,就算是要报复李家,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可没想到自己的宏图大计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李容修等人搅和了开居。眼见着李九赢在李容修等人的劝说下,颇为心动的模样,又急又气的迟君睿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焦躁,开口劝道:“修少不要胡闹了,你们是什么身份,李先生又是什么身份。倘若他随着你们去了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到时候被八卦小报拍下来了,这责任你们可付不起。”
“哦,迟大公子的意思是,我们李家的晚城大酒店是不三不四的地方?”李容修闻言,满眼嘲讽的看着迟君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迟君睿面上笑容一僵,李家虽然不是祖传做餐饮业起家,可李家老爷子在留学期间,深感异乡孤零之悲,思乡情切之下,遂打定主意进入酒店行业,分别在米国联邦几个重要的城市及晚城当地建造了晚城大酒店,后又接连在欧洲各国首都建造了晚城大酒店的分店,力求国人不论在世界各地,都能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半个世纪以来,李家旗下的晚城大酒店早已成为最能代表晚城乃至帝国的特色之一。甚至连帝国皇帝陛下出国访问时,也曾在晚城大酒店下榻。如今迟君睿当着李容修和李九赢的面,说晚城大酒店是“不三不四”的地方,纵使大家都明白这句话是李容修刻意找茬,可要是被人断章取义的传出去的话,倒霉的绝对是迟君睿。
因而迟君睿心下一惊,立刻矢口否认。“我说的当然不是晚城大酒店,我说的是修少最爱去的几家酒吧和夜店。”
然而李容修却不再理会迟君睿,转头向李九赢说道:“我想请九赢大哥品味一下真正的晚城特色,而不是花着大把的钱,在这里享受二次加工的京菜。不知道九赢大哥意下如何?”
李九赢略微沉吟片刻,不顾迟君睿已然铁青的面容,温润笑道:“来者是客,客随主便。既然容修你诚意相邀,我便叨扰你这位东道主了。今儿晚上,就随你安排吧。”
李容修闻言,不免喜形于色的冲着迟君睿露出一副示威的笑容。然后不等迟君睿开口反击,便催促李九赢道:“那咱们还耽搁什么,赶快走吧。先去晚城大酒店吃一顿地地道道的晚城菜,然后我们再安排九赢大哥,度过一个令人难忘的晚城夜。”
迟君睿见事不可违,也只能放弃规劝李九赢的话,连忙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叨扰修少一回。”
不论李容修想去哪儿,今天晚上他迟君睿都跟定了。绝对不能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 第二十八章
虽然说是要带李九赢感受一下晚城的“夜色”,不过鉴于李家门禁森严,以及迟君睿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李容修到底也没太过分,只带着李九赢到晚城大酒店吃了顿本地菜,然后在酒店内部的酒吧里消遣了一会儿。
在得知李九赢刚到晚城,还没来得及办理酒店入住的时候,李容修又顺便将人塞到了晚城大酒店的总统套房——虽然在晚城大酒店的总统套房住一个晚上价格并不便宜,不过李容修却觉得,只花了这么点儿钱,就能看到迟君睿越发焦急却怎么也插不上话的便秘脸,实在是值透了。
在满满的恶作剧的情绪下,李容修干脆将总统套房的时间开到半年,然后拍着李九赢的肩膀,一脸热络贴心的说道:“咱们兄弟两个一见如故,又这么巧都姓李,我就认下你这个干兄弟,你在晚城的吃喝玩乐都被我包了,你安心等着享受吧。”
李九赢打量着踮起脚尖充老大,一脸慷慨激昂的李容修,忍俊不住的勾了勾嘴角。一旁的迟君睿看见这情形,越发着急,他刚要开口说话,视线触及李九赢看向他时虽然依旧温润亲和,但隐含威胁警告的视线,浑身一个激灵,再也不敢多话。
李容修等人不是没看到李九赢和迟君睿之间的小动作,不过众人都没当回事儿——在众多纨绔看来,不论李九赢在京城的身份如何显贵,可这里是晚城,是帝国经济命脉交汇之处。只要晚城的税收还占据着帝国总收入的半壁江山,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就永远都用不着卑躬屈膝的讨人欢心。
这便是世家与暴发户的区别,后者在与权贵结交的过程中,总是缺了那么一两分风骨底蕴。
暗搓搓的鄙夷了一下几乎是奴颜婢膝的迟君睿,众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几乎是在这一瞬间,李九赢也敏锐的察觉到李容修等人从心底油然而生的,那种与生俱来的骄傲与矜持。他饶有兴味的抿了一口迟君睿为他倒好的威士忌,眼神却一直落在坚持要在酒吧里面喝冰可可的李容修身上。
他看到李容修故意把装有冰可可的杯子放在面前的小圆桌上,向着迟君睿的方向推了推,笑眯眯的开口说道:“给我加两块冰。”
迟君睿一愣,然后下意识的看了李容修一眼,也展颜笑回道:“冰块就在桌子上,我也不知道修少的口味,您自己加就是。”
“可是放冰块的容器离你比较近。”李容修说着,漫不经心地扫了李九赢一眼。
昏昏暗暗的酒吧灯光下,李九赢看到李容修将身体微微后仰,靠向软椅,以便自己的身体能更加舒展,然后他自然而然的翘起了二郎腿,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脚踝。右臂手肘放松的支在软椅的扶手上,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微微蜷缩,食指松松的搭在眉间,左手手里拿着酒吧里自供的火柴盒,火柴盒在指尖灵活的转来转去。他就这么歪着脑袋看向迟君睿,依旧笑眯眯说道:“原本我们几个聚会,是不想叫迟大公子您来的。毕竟我们以往不熟。可迟大公子既然坚持来了,我便以为迟大公子是有意同我们交好。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我现在想麻烦迟大公子帮我添两块冰块,这请求不过分吧?”
李容修一席话说完,艾伦等人也都停下了谈话,似笑非笑的看向迟君睿。
迟君睿突然觉得这间酒吧里的气氛太过安静憋闷,就算舞池里群魔乱舞的人群与吵杂的舞乐和明明闪闪的灯光,都没能融化这一小片区域的晦涩安静。他抬眼看了看形容惫懒的李容修,又看了看静坐一旁,一言不发的李九赢,隐隐感觉到周围弥漫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气氛。迟君睿沉吟片刻,突然笑道:“当然没问题。”
说完,迟君睿动作飞快的拿起银质的小镊子,夹了两块冰块扔到盛着冰可可的水晶杯里。冰块扔进可可的瞬间,有几滴冰可可的液体迸溅开来,落在小圆桌面上。迟君睿低头看着那几滴可可,感觉自己听到了冰块撞击水晶杯的声音。
坐在迟君睿身侧的艾伦从纸抽盒里抽出几张纸,擦了擦装可可的水晶杯,然后将水晶杯递给李容修。李容修伸手接过来把玩了一下,冲着艾伦笑道:“谢谢。”
艾伦回了一句不客气。李容修又看向迟君睿,微微一笑,举着杯子向迟君睿示意了一下,颔首说道:“也谢谢你。”
迟君睿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的应了句“不客气”。然后他有些懊恼的瞥了李九赢一眼,似乎是想要看透李九赢的情绪。可是李九赢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亘古不变的温润笑容,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几人间的暗自交锋。
迟君睿有些尴尬的将杯子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在进入口腔的一瞬间,迸发出炽烈的香醇,醇厚的味道侵袭着味蕾,侵占了味觉神经。给迟君睿浑浑噩噩的脑袋带来一抹清醒。下一秒,似乎更加混沌了。
迟君睿的情绪有些沮丧。他觉得自己方才的表现糟糕透了。他甚至在李容修要求他加冰的那一瞬间,有些惊讶的感觉到一种不容置疑,不容拒绝的高贵与桀骜迎面扑来。虽然那一刻的李容修依旧保持着世家子弟那虚伪的礼貌与平易近人,可是在迟君睿的眼中,那一瞬间的李容修似乎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王,而他迟君睿,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侍者。似乎李容修吩咐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天经地义的。
自己引以为傲的精英气场竟然被几个从前并不放在眼中的纨绔给压制住了。在迟君睿看来,替李容修加冰的那一瞬间,自己好像变成了牵线木偶,一举一动,都身不由己。
迟君睿无法原谅自己在将要效忠的李九赢面前,竟然完全没有展现出平时成熟稳重,圆滑机智,幽默风趣,且对待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智珠在握的那一面。他有些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面对李容修这个不事生产,只靠着家世混吃等死的纨绔的时候,会感觉到那么大的压力。
当然,迟君睿或许终其一生也不会明白,纵然都是纨绔子弟,可十六七岁的纨绔与将近而立之年的纨绔……其本质上,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
因为闹不明白而郁闷着的迟君睿又再次看向李容修。在他的幻想中,这会儿的李容修一定挂着一脸令人作呕的,小人得志的,志得意满的笑容。因为他终于成功的恶心到了自己。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李容修脸上的时候,却发现李容修正低着头摆弄手机,那杯尽情羞辱了自己的冰可可就被他随手放在桌上。
李容修看着手机画面上显示的十来个未接来电,其中有四个是陌生号码,那一串数字同下午打来的那一个未接来电一样。另外七个未接来电则来自大哥李容毓,两个来自妈妈庄美茹,还有一个来自奶奶莫婉柔。此时此刻的李容修不觉庆幸,还好爸爸和爷爷出差去了外地,要不然的话,可能自己的未接来电还会增加几个。
李容修想了想,忽略那四个陌生来电,直接打给大哥李容毓。电话在响了三声之后,被接通。李容修不等大哥开口,直接问道:“怎么给我打了那么多遍电话?下午的时候我不是报备过了,今天晚上要陪朋友,不在家里吃饭。”
“可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李容毓向来清冷沉静的声音中隐隐透着几丝无奈,“妈和奶奶都担心你这么晚不回家,会遇见坏人。何况咱们家的门禁是晚上十点,就算你想出去玩,这会儿也该回家了。明早你还要上课呢。”
李容修哑然失笑,开口说道:“拜托了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再用‘晚上会有巫婆拐走小孩儿做肉汤的故事’来吓唬我。何况我是陪着朋友在咱们家酒店的酒吧里闲聊,你该不会对自家酒店的保全系统都没有信心吧?”
“一个不知底细,除了名字外一无所知的新朋友?”电话那头的李容毓挑了挑眉,明显对李容修的选择不置可否。不过他也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的意思,而是转口说道:“快点回来,要不然妈和奶奶都没办法安心睡觉。而且有人给你置办了礼物,已经送到咱们家来了。”
“礼物,什么礼物?”李容修有些感兴趣的挺直了身体。不论是十六岁还是二十六岁,李容修对于礼物这件事儿都抱有异常强烈的渴望和好奇。
“就是你最想要的那一个,你自己回来看。我现在就叫厨房准备宵夜。”李容毓说着,径直挂断了电话。
“我最想要的礼物?”李容修听着电话里头的忙音,想着礼物的事儿,只觉得心里就好像被小猫爪子挠了几下子,特别稳不住。
他有些心痒难耐的放下二郎腿,冲着李九赢说道:“九赢大哥今天刚到晚城,这一路舟车劳顿,肯定辛苦。要不今天就到这儿,您回房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等到明天晚上的时候,我们再来找你玩。”
李九赢看着李容修一脸认真体贴的模样,很想开口提醒他自己虽然是第一次来晚城,但绝不是第一天到这儿。而且他很有精力,很想李容修能够继续陪着自己聊下去。不过想了想,李九赢还是没这么说,只是笑着开口询问道:“为什么要等到明天晚上,实际上我与容修一见如故,很想明天一早就看到你。”
这话说的有些轻佻,不过李容修明显没听出来。他煞是认真的同李九赢解释道:“因为明天白天我要上学,只有晚上才有空出来。”
李九赢瞬间感觉到特别无语。他好笑的摇了摇头,惋惜的说道:“那好吧,看来我只有等到晚上了。”
他还想开口打趣几句,但是李容修已经没心思跟他寒暄了。听到李九赢的这一句话后,李容修直接站起身来,冲着李九赢说道:“那好吧,我们明晚再见——晚上七点,我会去酒店找你。”
艾伦等人见状,也都站起身来,同李九赢彬彬有礼的寒暄几句,握手告别。
李九赢有些愕然的看着李容修等人抛下自己,急匆匆离开的场面,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就常听人说晚城豪门子弟生性桀骜,不好相处。他还不以为然。可这会儿见了李容修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也由不得他不信。
不过这样的态度也好过那些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就谄媚巴结,卑躬屈膝的那些人。这让李九赢突然回忆起自己隐姓埋名去欧洲留学时,与人交往的经历。
平等,自然,独立,没有利益驱使下的迁就和退让,而是随心所欲的交流,相处。
这么想着,李九赢对两人明晚的见面,倒是越加期待起来。
唯有迟君睿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心下窃喜,连忙同李九赢说道:“没关系,我晚上没有事情,可以多陪李先生一会儿。”
然而令迟君睿没有想到的是,原本还精神奕奕,对李容修的离开恋恋不舍的李九赢却冲着他歉然一笑,但却用一种理直气壮,并不觉得愧疚的声音说道:“抱歉,我感觉到有些疲累,想上去休息了。我们还是明晚再见吧。”
迟君睿闻言,一下子就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