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且留步，本道有一事想问。”
话音落下，江越转身，天辉军大炮之下露出一道带着疑惑的目光，随后中年道士的声音，继续响起于这月牙宝船一角：
“敢问贵国可有在北境有见过一位小沙弥，法号鉴怀，为西域顺天寺佛种？”
“北境确实出现过西域和尚。”
江越说完之后，停顿一息，声音继续传出道：
“不过我很好奇，一位道门大修，竟然不远万里来北地寻觅寻觅佛门佛种，所谓何事？”
此问一出，观云上人的表情变得尤为肃杀，直接向前一步踏出，随后带着极致冰冷杀意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出：
“道佛不两立，自然是杀之而后快！”
第1546章 北上
观云上人带着小道士听川北上的目的，不单单是疗伤，还有杀人。
杀和尚！
中年道士的修为忽然堪称通天，虽然因为压制体内的不动明王焰而封住了接近八成的修为，但是这杀字一出，依旧在周身整个虚空，直接掀起了无穷血海杀机。
不但温度骤然间急转直下，甚至还出现了一颗颗极为细小的血色冰晶。
不提曾经千万年来道佛之间的血海深仇，单单佛门东进之后这一年半以来的生死恩怨，就已经让道佛欲杀对方而后快。
“佛道之间，不死不休，佛门自从仙宫时代起，便已经被我等赶到西域之地苦苦挣扎，如今竟妄图重返中原，究其信心，不外乎两点。
“第一，中原大乱，天机变幻，使得佛门认为有机可乘。”
月牙宝船角落，不轻不重的声音自观云上人的口中传出，随后其眸子之内的煞气愈浓，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道：
“这第二，便是据说这佛门之祖的转世之身，已经悄悄降临世间。”
“这所谓的转世之身，便是你口中的那位鉴怀小和尚？”
“并不确定，但是不可放过！”
观云上人说完之后，其抬手对着前方一礼，同时直截了当的表明了自身的意图：
“只要有我道门在中原一日，西域佛门便不可能有任何寺庙东进，而为了整个中原无数子民的福祉和传承，还望江司吏指点。”
此言一出，原本转身离去的江越停下了动作，微微转身，天辉军大袍兜帽下的嘴角扬起，带着桀骜的声音淡淡传出：
“想拿所谓的中原安危压我，道长你怕是弄错了一件事，我大夏地处北境，这中原的死活，又与我等何干！”
话音落下，犹如晴天霹雳，轰隆隆于虚空之内来回震响，随后江越嘴角的笑意更甚，带着些许讥讽的言语继续吐出：
“我大夏自北海出世之后，你们这些中原势力可是来北边叫嚣的最欢，怎么，如今才过了一年，反而开口讲什么苍生大义，以德报怨，听起来真乃可笑至极。
“咱们圣上可是出了名的记仇，这些的曾经将爪子伸进北海的势力，大夏不会遗忘，迟早一个接着一个清算！
“再说了，神京城的太行宫里关押着这么多战犯，别说那小和尚鉴怀，若是圣庭之人来寻那南天王西流，中央上国来要他们的陆地神仙境老尊上，都一一满足，真当我大夏是客栈？”
“轰！”
江越口中传出的言语，字字珠玑，言之凿凿，直接在面前二人心中掀起无穷巨浪。
对于中原那些大势力北上寻觅机缘之事，大衍关内的道观虽然并未参与，但绝对是一清二楚，而如今破局的关键竟然在北地，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如今的北境已然和曾经任何时候都不同，大夏与中原之间的关系并不好，希望尔等这些高高在上习惯了的宗门可以摆正心态，不然真的会死的很惨。”
冰冷的话语落下之后，江越向前一步踏出，身影骤然间消失于原地。
当江越的身影消失于甲板之上后许久，陷入深深沉默之中的小道士听川才回过神来，喃喃开口道：
“上人，听那位江司吏的口气，这，这佛子鉴怀是被关在那大夏的神京城？”
“连南天王西流都被俘虏，这大夏的实力深不可测，不过据说这位与东极玉枢火府的关系不一般，一年半的时间，应该已经够火府之人反应过来了。”
说到此处，原本面色肃穆的观云上人，转身注视着下方无数长明族涌下宝船所形成的光芒洪流，意味深长的言语继续传出：
“这月牙宝船即将北上，这一路注定不会平淡，不提那些本就想与大夏建立起关系的各个势力，西域佛门应该已经秘密派人北上寻觅失踪的佛子。
“而且本上人有一种预感，或许玉枢火府的生灵们，就在这船上也说不定，除此之外，一年半前在北海失踪的大修士可不少，各大上国都有陆地神仙境尊上音讯全无。”
观云上人的此言一出，一旁的听川小道士内心直接翻起惊涛骇浪，下意识的喃喃开口道：
“莫非这些势力都要北上来劫人，这怎么可能！”
小道士这道惊骇至极的言语落下之后，中年道士并未开口，而是默默的注视着面前重新开始恢复明亮的长明城，思绪万千。
到了观云道人这一层境界，其实早已经明白，这天地之内，无奇不有，任何人和事都有可能发生。
但是此时的他，越靠近北方那座出世未多久的浩瀚国度，就越发现其神秘和强大。
大夏这尊九天之凤已经逐渐向世人露出了自己华丽身躯上的几枚光辉翎羽，但就是这些翎羽，却已然如此绚丽宏伟。
而一旦这尊烈焰金凤不再蛰伏，尽情煽动自己的双翼，那么将会在整个太玄之地，直接掀起滔天烈火。
“哪怕到了现在，这世上的大部分人依旧在小瞧北境大夏，太玄之地中原已经自大了太久，会吃亏的。”
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观云上人的口中传出，随后天穹之上的那轮皎洁弯月，开始缓缓升到正上方，恰好与宝船船头那用月亮石拼成的银色月牙交相呼应。
与此同时，整艘宝船之内骤然响起一声响彻云霄的响铃声，紧接着董远的声音传出：
“午夜至，宝船收市，长明城的商客请下船，本船可携带旅客，若有需要可买票留船，下一站为碎叶城。”
语毕之后，便又是一阵极为悦耳的铃声，响起于星空之下，就如同无数风铃在吟唱。
“叮铃铃，叮铃铃。”
伴随悦耳风铃声，最后一批长明族之人沿着蜿蜒而下的阶梯，心满意足的走下宝船，随后在一道道炙热盼望的目光之下，八尊地纹骇龟直接一齐直立起庞大的身躯。
“轰！”
一声响彻天地的轰鸣声过后，地纹骇龟同时开始抬腿迈步前进，绕着长明城一圈之后，转向北方。
“诸位商客，一月之后，长明城畔，不见不散。”
伴随着缭绕虚空的洪亮声音，月牙宝船逐渐消失于北方星空之下，一时间大地不停颤抖，烟尘四起。
第1547章 后悔
如果自天际鸟瞰整个太玄之地中原北边的长明郡，则会发现此郡的整个形状，其实就类似于一盏极为巨大的烛灯。
四四方方的底座之上，烛身修长笔直，同时最北方有一朵烛火，正熊熊燃烧。
烛台的底部，是郡城长明，而烛火所在之地，有一城，名碎叶。
长明城与碎叶城之间，几乎隔着整个庞大郡地，因此路途并不短，好在长明郡多为平坦地势，鲜有丛山峻岭，极为适合陆路奔驰，也让地纹骇龟将自身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夜深人静，玄月高挂。
但是长明郡依然是处处灯火通明，其实对于无需睡觉的长明一族之人来说，白日和夜晚最大的区别，便是日月精华的转变。
长明郡地某处，一头张开双翼，振翅翱翔的天云殿飞行种族，以极快的速度刺破虚空，伴随着呼啸的狂风，向北而行，忽然，这头巨鸟下方的兜篮之内，一道惊呼声响起：
“师尊您瞧，下方竟然有八只大乌龟，正拖着一艘大船正在快速行走，好壮观。”
伴随着这一道带着清脆的惊呼声，飞行种族前方的视野尽头，由月牙宝船向外散发的氤氲霞光逐渐变得清晰，五颜六色的仙币珍宝光泽，再加上皎洁的月亮石，直接组成了一朵在大地之上奔腾行走的绚烂烟花，极为引人注目。
“诸位客人有所不知，下方这艘船被称为月牙宝船，隶属于月牙商队，虽说这月牙商队同时有不少队伍在咱们长明郡之上活动，但是这艘主船平日里可不常见，咱们这会算是运气好。”
这头天云殿北海荒鸟的声音落下之后，其开始加快煽动翅膀的频率，使得自身向北的速度飙升，逐渐靠近下方的月牙宝船，同时带着感慨的声音传出：
“要说这月牙商队，无疑是长明郡的传奇，就连我也在这商队里存了不少钱嘞，两位贵客稍微晚了一些时间，若是能提前抵达南边的长明城，或许此时便可搭乘下方的宝船前往碎叶，听说这船内的客房，堪比皇家宫殿，有着极致享受。”
话音落下之后，一路狂飙突进追赶的这头北地荒鸟，不敢再过分逼近下方的宝船，而是远远的在侧方吊着，自上而下欣赏着这艘庞然大物上的奢华。
不一会，北地荒鸟下方的兜篮之内，将整个娇小身子尽力伸出去，想要更仔细看清下方宝船模样的少女，抬手将自己耳边的如同烈焰燃烧一般的发丝拨到耳后，清脆的声音继续传出：
“这艘宝船这么大，应该有很多好吃的吧？”
“那是自然，据说这船内的美食，从未在太玄之地中原之上出现过，虽然这月牙商队并不以贩卖东西为主，却有一种让人心甘情愿洒出大把仙币的魔力。”
这头北海荒鸟的话语落下之后，微微停顿一息，接着壮着胆子继续靠近下方的宝船一段距离，声音继续传出道：
“这一年多来，能在这艘宝船之上住上一晚，可一直是大部分长明郡生灵近来的梦想之一。”
北海荒鸟那带着些许羡慕的声音缭绕于耳畔，下方有着一头红发，模样极为精致的少女思索了几息，接着开口问道：
“既然这月牙宝船宝光璀璨，如此招摇，就没有一些大势力打它注意，沿路劫掠？”
此问一出，上方的北海荒鸟就如同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发出一声爽朗的大笑，回应声传出：
“这年头若是没有雄厚的势力，谁敢像这月牙商队这般招摇，至于姑娘所说的劫掠，还真有过，这商队刚刚自郡内出现之时，这长明郡几家势力联合起来设下过埋伏，不过这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
“当天晚上，甚至连消息都未传开，这几家动手势力的老巢，已经如土鸡瓦狗般被直接抹去，至此之后，所有人都乖乖缩起脑袋，按照月牙商队的规矩，进行买卖！”
“在太玄之地，永远都是要按照实力说话，这一点就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北海荒鸟的声音刚落，兜篮之内便有一道声音紧接着响起。
这一道声音来自于小姑娘身旁的一位大袍身影，只见此身影同样有着如同金焰燃烧般的秀发，不过用兜帽遮住了整张脸庞，只有些许头发暴露在外，同时身子也稍微有些佝偻，想来是一个年岁不小的老妪。
老妪声音传出之后，其微微低头，注视着下方速度不慢的月牙宝船，声音继续传出道：
“有消息说这月牙商队与北境新霸主大夏的关系匪浅，可有此事？”
此问一出，轮到这位憨厚的北海荒鸟汉子陷入了沉默之中，一会之后，其才振翅拉高自己的身躯，声音传出道：
“贵客此问可真是难倒我了，在下只是天云殿的一位普通人，怎么会知晓那些大势力之间的关系，这商队的根基在碎叶城，客人若是有兴趣，可以去碎叶城打探打探。”
“若是本尊让你直接飞过碎叶城与渊川，直抵北地，可否做到？”
女子淡淡传出的言语，直接让上方的北海荒鸟骤然间内心狂震，甚至连飞行姿态的都有些扭曲，想都不想，便直接开口回绝道：
“不可，不可，渊川往北的北地三郡，现在应该称为大夏交州和海州，如今已经是闲杂人等莫入，大夏用极短的时间，便建造了高耸入云的城墙，守卫森严，隔绝南北。
“这一年半来已经有无数偷渡之人被直接抹杀，哪怕是九天之上的飞行种族，也会被利箭直接射下，只有偶尔那些持碟的生灵，可以入境，而由这些人传出的只言片语之中，这北地入境已经成为了一处世外桃源。”
说到此处，这头北海荒鸟的眸子里，有着极为强烈的唏嘘之色，随后其带着落寞的声音继续传出：
“我虽然出生于中原，但是年轻时便前往北海之畔的沉仙城谋生，后来因为北海机缘出世，躲避危险才回到南方。
“而在北海机缘结束之后，大夏曾昭告北方，若卸下所有身份，可重回北境，而我因为不愿丢掉用来谋生的天云殿身份，就留在了中原，但是这一选择，却让我与北边彻底隔绝，或许永远都无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