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从梁景家出来,我便彻底摒弃了过去那老气横秋的头型,再也不盘头了,我对亮闪闪的东西是特别偏爱,从梁景那里拿来的发卡我一直在用,并且大有一种占为己有的意思,反正他也没有来向我要,估计这么个小玩意儿,他也不甚在意的。随即,也就用的心安理得了。
扎了个宽松的马尾,冲着镜子龇牙咧嘴了一番,这才宽心的出去。一出去,就看到于嘉禾半个身子扑在衣柜里,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你找什么呢?”
他依旧将半个身子扑在里面,说:“我的衣服呢?”
我挑了一下眉,这人也真是搞笑,他在我这里统共才放了几件衣服?再说了,他常年都不在我这里住,我干嘛把他的衣服放在我的衣柜里,自己找不痛快啊。
“衣服,我给你放在客房的衣柜里。不过,你在我这里没留什么衣服,那几件衣服款式都是几年前的了。”我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很贤惠的帮他把衣服拿了过来,统共五套,我给他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大床上,供他挑选。
又跑去衣帽间找了找,从橱衣柜底下挖了几条领带出来,皱皱巴巴的,看着搭配,随意的放在了一旁。
于嘉禾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在床尾来回走动,等我换完衣服出来,他还穿着家居服,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瞪着那五件衣服发呆。
“要不然,你现在去唯一家换衣服?”我抬手看了看表,帮他算了算时间,“上班还有大半个小时,来得及。”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没吭声,过了一会,他直接当着我的面,就换上了昨天穿的那套衣服。然后将床上那五套衣服收拾了起来,一并丢进了垃圾桶。一股土豪的架势,那些衣服款式是旧了,但每一件,不管是做工还是质量,都好着呢。
加上牌子够挺,拿出去当二手货卖掉,也能买不少钱了。再说,这五件衣服,放在衣柜里这么两年多了,好歹也有感情的,就这么毫不犹豫的扔掉了,还是有点舍不得。
“晚上,我去给你买些新的。不找还不知道,这家里,竟然都没你的东西了。”
“剃须刀有嘛?”他没理会我这假惺惺的模样,打着领带问我。
“我这哪有剃须刀啊,我要那剃须刀也没用啊。”见着他下巴上的胡渣,想了想,又给他出了个好主意,“要不,你现在去唯一家里清理一下,反正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来得及。”
他睨了我一眼,依旧没说话。
我笑嘻嘻的出了房门,在厨房简单的准备了两份早餐,说简单,倒也不怎么简单,我还煎了两个荷包蛋呢,顺便还热了两杯牛奶。冰箱上贴着营养餐的菜谱,专门从营养师那儿弄来的,不过我真正按着这上面的菜谱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两手端着两份早餐出来,这回终于看到于嘉禾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了常色,坐下来吃的时候,还给我说了一声谢谢。
我们这第一天的相处,从起床开始,那真叫一个相敬如宾。
于嘉禾那样子,活脱脱一新婚小媳妇的别扭模样,中午打电话叫我吃饭,也是别别扭扭的,其实不情愿,却要装着很情愿的样子。以前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不过是要他再装一装,至于那么别扭吗?看来让他忽然之间对我好,也挺难的。
不管怎样,我会顺着他的脚步走,也不着急,等着他入戏就是了。
傍晚下班,于嘉茹愉快的跑上来找我一块吃饭,不过她上来前十分钟,我已经约了顾唯一了。想来她对于嘉禾的品味应该是十分了解,找她陪我一块去商场买衣服,是没什么错的。而且,她也是很乐意的。
接到我电话的时候,不要太开心了。
“刚好,我约了唯一,我们三个一块吃饭,到时候再一块去商场买东西。有你们两个在,正好可以帮我拿东西,家里多了个人,需要采购的东西太多了。”
于嘉茹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看了我好半天,才忍不住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着自己的,“是不是我刚才开门的方式不对,你刚刚说什么?约了顾唯一?你约那个贱人做什么?”
“我要给你哥买东西,她最了解你哥的品味,当然要约她了。哦,有个事,我忘了跟你说了,我跟唯一冰释前嫌了,咱们以后还是好姐妹。”我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起身拿了包包站了起来,过去揽住了还不能相信一切的于嘉茹,笑容灿烂,道:“走吧,她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于嘉茹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她听到的这些都是真的,想当初我是多么多么恨顾唯一啊,那种恨简直就是深入骨髓的,又怎么可能说好就好呢?她一点都不信,拽着我的手,皱着眉头,眼里竟然有点害怕的味道。
“清城……”
我是不喜欢她用这样害怕的眼神看我的,她在害怕什么,我一读就懂,她害怕的不过是我的改变,只要我改变一分,她眼中的恐惧就会多一分。谁不希望自己的心永远都是单纯的?只是保持单纯得有前提,总要有个人在你前面遮风挡雨。
像她于嘉茹,前面有于嘉禾,和她一对精明的父母挡着,将来找个好男人嫁了,这一辈子,都能开开心心的过。
有时候,我还真想问问她,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我们三人一块在小弄堂找了家装修风格偏古风的餐厅,三个人心思各异,唯独我跟顾唯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开心,笑的开心。可把于嘉茹给郁闷坏了,一餐饭下来,也没说上几句话。
原本还要一块去商场的,到了门口,她就找了个借口溜了。
“于嘉禾平时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我们并肩走在男装部,看着橱窗里那些款式大同小异的衣服,就觉得分外头疼。在我眼里男人的衣服都差不多,款式也就那么几种,色调能看得上眼的,也只有那么几种。
都说成功男人能那么光鲜亮丽,背后一定有个默默无闻的女人替他操持一切,吃穿用度,一切都打理的妥妥当当。我想于嘉禾每次出来,衣服都搭配的那么好,这里面,顾唯一应该是功不可没的。
“男士衣服的牌子也就那么几个,不过我比较喜欢给他买givenchy或者hogoboss这两个牌子的衣服,其他看着不错的也会买,但主要看适不适合他。于嘉禾这人不爱搭配衣服,你要是不给他把衣服搭好了,穿出来的衣服,一准能给你笑死。”她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当即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双颊微微发红,一副小女人的姿态。
我跟着她胡乱笑笑,看着四周各种各样的品牌,依旧是眼花缭乱的。
途径范思哲专柜的时候,见着个熟悉的人,像个大爷似得坐在沙发上,几乎整个店的导购都站在他的面前,每个手里领着一件衣服,脸上挂着标准的笑,模样和蔼和亲的。这些个大品牌的导购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在挑选的时候,对于身高,相貌也都是十分严格的。
首先,你要是长得其貌不扬就不要去自讨没趣了,其次身高在160以下的,也不要去自讨没趣了。在这里做事的基本是都24岁以上,27岁以下的。年纪轻轻,都过来想着飞上枝头呢。
这种例子也不是没有。
看着那几个小姑娘双眼放光的样子,那脸上简直是贴着‘快来包养我’几个大字。我笑着摇了摇头,正欲走开的时候,那沙发上的金主忽然就转过了头,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半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并且非常理所当然的冲着我勾了一下手指,意思是让我过去。
于公于私,我觉得我都不应该过去。我还犹豫不觉呢,背后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就直接将我推了进去。
梁景已经站起来了,手长脚长的,两步就走到我面前,一伸手就揽过了我肩,特自然的搭在我的肩膀上,指了指那边三件款式略微相似,颜色不同的西装,问:“你看哪个比较好看?”
我看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是认真的。
好吧,既然他那么有诚意,我一定要对得起我自己的眼光,仔仔细细的将那三件衣服看了又看,最后保险起见,我指了一件颜色款式都比较大众化,不出挑,比较稳重的。
金主收回了大掌,一只手摸了摸下巴,然后手指一点,排除了我选的那件,直接让人把另外两间包了起来。
我靠,简直浪费我感情!想想也真是巧了,怎么就那么不偏不倚的碰上梁景了呢?
这么个小插曲之后,逛街成了三人组。我提着梁景买的衣服走在中间,左手边是梁景,右手边是顾唯一,两人隔着我,聊的甚欢乐。
我觉得我卡在这,真像个电灯泡,瓦数还特别特别高,一路过去,我就觉得自己特别的亮。
“梁先生是什么时候来s市的?也不通知一声,爸爸这两天一直就念叨您呢,想请您吃个饭。”
“听说梁先生您是炒股高手,不知道能不能指点一二,让我也赚点小钱。前阵子买了车,把积蓄花光了,工作也是开天窗,最近正发愁呢。不知道梁先生有没有好介绍,帮我介绍份工作。”
……
顾唯一一直叽叽喳喳在我耳边说啊说的,我觉着烦,停了一下脚步,想把位置让给她。
刚一停下,梁景就不动声色的拽了一下我的手,强行拖着我,一副不准我走开的架势。他没看我,但态度很明显实在说你看走开试试。
☆、第二十一章:你们和好了?
聪明如梁景,到底是比我多吃了五年的盐,无论对着什么人,皆是微微的笑,即便面前的人,是他最最讨厌,并半点也不想见到的人,他也能笑脸相迎,甚至跟对方谈笑风生。
他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有永远的敌人,每一个在你身边的人,身上总有那么一两个能让你利用的地方,既然有利,干嘛要跟人撕破脸皮?让自己少一颗旗子?面对自己讨厌的人,就更应该笑脸相迎,在无形中将其吃干抹净,比呈口舌之快让人痛快多了。
这话,他是在赌场上跟我说的,全神贯注的捏着手里的牌,人家一张牌要搓个半天,像赌圣里周星驰那样,嘴巴里念念有词的,像是在施法。梁景就淡定许多,只看了一眼,就把牌放在了桌子上,转头跟我说这一大堆的道理,真不把赌场当赌场。
最后,他输了一百万。每次他带着我去澳门,从来都没赢过。弄的后来他在叫我,我就不敢去了,怕他倾家荡产,到时候把正源也给输出去。
顾唯一实在太能说了,简直跟打了鸡血似得,而梁景就是那一泡鸡血。她在外国喝了两年的洋墨水,就这么从国际问题,聊到国家现状,再慢慢的缩小到s市的经济问题,最后就把问题说到正源上了,主旨明确。
不得不说,这女人知道的也真够多的,梁景大部分时间只是当一个听众,很偶尔会说上两句,而他只要一开口,顾唯一就会很安静,侧着脑袋,装着一副仔细聆听的样子,真没想到,原来她对梁景也有兴趣!
他们巴巴说着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话题,直说的我脑仁发疼。
“那什么,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得先回去。”终于给我逮着个缝插进去。
顾唯一一脸遗憾,“这衣服还没买呢。”
“下次,下次。”我笑呵呵的看向顾唯一,一眼都不敢去看梁景。
最后甩了句再见,就马不停蹄的滚了。
出了商城,听到汽车喇叭的鸣叫声,我整个人才缓过来,最无聊莫过于三人行时插不进话,还像个白痴一样站在当中。回头看了看商城大门,想着刚才梁景脸上温和的表情,心里怪不爽的,是不是所有男人对顾唯一都没什么抗拒力,连梁景也不例外的吗?我一直觉得他会是个例外。
将拎在手里的袋子往肩膀上一甩,这才察觉到,他买的衣服还在我的手里,本想回去,可想想刚才的情景,还是算了,下次再给他好了,反正他也不会缺衣服穿的。
这么一想,也就放心大胆的拦了辆出租车就直接回了家。
家里灯火通明,玄关处多了几双男士的鞋子,鞋柜的门没有关严实,换鞋子的时候,闲来无事拉开看了一下,一下子多了许多男鞋,款式各异,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两层,有那么几双跟我的鞋子混合在一块。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确定这是真的,才合上柜门。
客厅的电视开着,茶几上有一只黑色的iphone手机,下面压着一包烟,旁边放着一只烟灰缸,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挖出来的,我记得我这家里,没什么男士用品的。单人沙发背上放着一件男士的西装外套,卧室的灯开着,于嘉禾挽着袖子,正一件一件将自己成套的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放进衣柜里。
这简直是搬家的节奏,脚边放着两个箱子,全是他的衣服,里里外外。怪不得说晚上不跟我一块吃饭,原来是跑顾唯一家里收拾东西去了,看这个架势,是把所有东西,一样不落的搬过来了。
我将手里的袋子放在一侧,走过去看了看衣柜,问:“要帮忙吗?”
“不用了,你还伤着,多休息吧。”
“哦。”我乖乖的不抢活干,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一旁看着他劳动。
他的衣服很多,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全拿来了,两个衣柜放的满满当当的,还有一部分我就帮他拿去了衣帽间。我看了一下他的行李,整理的很妥当,每一套都是有搭配的,想起在商场顾唯一说的话,想必这些应该是她亲手整理的。
也算是亲手把男人送给我了。
我把衣服一件件挂上,看着那些跟我的衣服挨在一块的男装,竟有些恍惚。这一夜之间,家里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东西出来,看来要习惯两个人的生活,我也得花一阵功夫。
晚上睡觉,他还要抱着我,在他伸手之际,我果断拒绝了。
“别了,我不太习惯让人抱着睡,你要是不抱睡不着,我再给你拿个枕头,行不行?”灯是关着的,房间里黑的看不清彼此的脸。
我只听到他沉稳的呼吸声,片刻后,他松开了手,轻轻的‘嗯’了一声,就再没有动作了。我背对着他躺着,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想开灯。
最后也给生生忍下了。
这一夜,他没抱着我,可我也整晚睡不着。早上起来一照镜子,那鬼样子,吓了我一跳。黑眼圈都要挂到嘴巴上了,脸黄黄的,下巴上还长了个巨大的痤疮,碰一下,还疼。岁月不饶人啊,以前二十出头的时候,整天熬夜晚睡,也不会怎么样,现在是不行了。
这回化妆要了点功夫,中间于嘉禾进来拿了他的须后水,还暗暗的瞄了我两眼。等我打扮完了出去,他已经穿戴整齐了,身上那件卡其的休闲西装,怎么看怎么眼熟,而且于嘉禾好像很少穿这类色系的衣服,这卡其的休闲西装哪儿来的?
我站在那儿看了他一会,大约是被我这么直视着有些不舒服,于嘉禾侧了一下身子,有些别扭的说:“这衣服还不错。”
嗯,顾唯一给他买的所有衣服,都应该不错吧。
我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赞同了他说的,顺道再夸上一句,“其实你穿亮色的衣服也挺合适的。”
去公司的路上,我又提前接到了高媛的电话,自上次那个突如其来的股东会之后,我就特别不喜欢高媛在不是上班时间给我打电话,她这人给我打电话,带来的从来都不会是好消息。
我举着手机瞪了半天,才慢悠悠的接起了电话。
“顾总,您到哪儿了?”
“我快到了,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从她愉悦的语气来判断,这回应该是好事,“梁先生来了。”
我跟于嘉禾到正源楼下,时间掐的正正好,就碰上了梁景,他今天穿的颇为正式,深蓝色的西装,双排的袖口,里面配着黑色的衬衫,没系领带,倒是休闲又不失稳重。如此一衬,那张脸就更是白净了。
他首先看了一眼于嘉禾,目光对着他身上的衣服扫了两眼之后,又看了我两眼,本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什么也没说,先我们一步上去了。还他妈牛逼哄哄的不允许我们跟他同坐同一部电梯。
我起初以为,梁景来公司这是一件好事,反正对我来说是,起码我知道他是来解决延后的那一场股东会的,结果却是让我有些出乎意料了。
梁景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的,这次也不例外,在所有人还没开口之前,就当即下了个决定,“我知道你们对顾清城的能力有所顾虑,所以这次,别的我也不多说了,由我暂代她的位置,亲自训练她的能力,时限一年,能明年这个时候,大家再来评定这个董事长之位她能不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