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一色看到这小人上的五个字后,脑中灵光一闪,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大暴君只是顶替迟聿身份的可能,按照这种思路,再重新想了一遍她之前看到的信件、画卷、衣饰,现那些奇怪、矛盾的地方都能解释通了。
那么多家书,是上官盈爱子心切所写,之所以没有送出,兴许是怕万一暴露什么,后果不堪设想,不能送出,对她来说,也就只有一个排解思念的用途。
那些锁在衣柜里,绣“聿”字的新旧衣物,也是同理。
上官盈深爱着自己的儿子,这个人是真正的迟聿,而不是如今九五至尊的大暴君。
大暴君的身份问题,应当是顶级绝密,上官盈也很谨慎,容华殿中没有任何能暴露她亲生儿子信息的线索,但从她家书里的内容以及衣柜中的衣饰来看,真正的迟聿想必还活着,且已经成年。
这个秘密,无名和古涛必然知晓,甚至十有八九就是他们一手促成,至于目的……
让大暴君成为真正迟聿的替死鬼?
言一色没有什么准确的头绪,因为她掌握的情报太少,但她相信大暴君一定不是任他们戏耍摆布的糊涂鬼!
言一色将自己如何现迟聿身份秘密的经过,娓娓道来,中途迟聿一个字也没说,她都快把她自己说困了。
言一色说完后,因为一直是脸贴在迟聿肩下的姿势,两人又是抱在一起,房内还暖和,她额头冒了一层细密的汗,很不舒服。
她好声好气地开口,“打个商量,我要热疯了,放开我!我数三下,你最好主动松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一、二、三……”
“三”字尾音一落,言一色就感觉到迟聿的力道松了一些,挣开他的双臂,在塌沿上坐了起来,举目四望,想找把扇子,现目标后,打算起身去拿,屁股才抬起,迟聿忽然像无尾熊一样扑了过来,贴着她的背又把她抱住!
言一色一个不防,重重坐了回去,“握草!”
她无奈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
言一色说着,忍不住转头去看迟聿,却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话音戛然而止。
迟聿的神色异常专注,凤眸的线条锋利凛冽,异于常人的瞳色,是明亮的妖红,犹如熠熠生辉的宝石,闪着几分高贵疏冷的银色,清晰地映着她一个人的倒影。
她呆呆地看着他的一双眼睛,还有他眼睛里的她自己。
迟聿没想到言一色会突然看着他愣,但他喜欢被她看在眼里的感觉,所以没有出声打扰。
他在听到言一色是自己现,而不是上官盈所说,甚至跟她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的交谈后,心底的莫名阴霾散了一些。
言一色机缘巧合猜中的真相,他无法可说,也明白她总有知道全部事情的一天。
迟聿心知他是自欺欺人,就算不是上官盈,也有无名、古涛向言一色揭开他的过往,但他唯独不想上官盈面对面与言一色说什么,甚至不想她们见面,因为上官盈是当年那件事的经历者,她死了,不存在于言一色的认知中,多少能抹平一些那些事对言一色的冲击,稍微挽救一下自己糟糕的形象。
虽然迟聿的计划出了差错,言一色联合苏玦和红骷髅偷偷来到荒月,还见到了上官盈,但所幸,她还并不知道,他四五岁时报复上官盈的原因,如此,他提早杀了上官盈,就是有价值的。
言一色要知道他的一切,也该由他说,往美化自己的方向说!
迟聿的这一点小心思很卑微,似有若无,他自己说不出口,丢面子,更对言一色说不出口,怕被嘲。
迟聿和言一色各有心思,互相对望中,言一色不知何时回过神来,忽然抬起手摸上了他的眼睛。
温暖柔软的触感印在眼角,迟聿鸦羽一颤,不明所以,但心生欢喜。
言一色喃喃道,“变回来了。”
她收回了指尖,迟聿半途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什么?”
言一色淡淡道,“啊,我其实早就想问你了,之前在容华殿的时候,还有刚才,你的眼睛颜色变了,就像蒙尘的珠玉,一朝显露光芒。”
迟聿凤眸眯了眯,明显自己不知道的样子。
言一色惊了,“别告诉我,你眼睛的异常情况,你自己都不清楚。”
迟聿不言,默认。
“嗯……这就尴尬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有可能是第一个看到你眼睛奇异变化的人了?”
“或许。”
迟聿自己是神医,言一色说他眼睛有短暂异变,但他没有任何感觉,不认为是什么事。
言一色眉头拧起,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忽然直勾勾盯着迟聿,忧虑道,“你不会是得绝症了罢!”
迟聿目光一动,握着言一色的手慢慢收紧,煞有介事开口,“你最好祈祷孤没得绝症、不会早死,因为孤到时一定会让你陪葬。”
言一色额前滑下黑线,“我的关心换来了你的无情,没天理!”
她话落,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她和迟聿之间的话题跑偏了!
言一色正了正神色,视线锁住迟聿的眼睛,磨着牙问,“这件事先靠后,我们回归正题,你为什么杀上官盈!”
迟聿这次没有回避,但也没讲真心话,“她的死是孤部署中的一环,会有什么用,你不久后就会知道。”
他一字一句说得耐心,神色、语气接近十成真。
迟聿看言一色似乎在琢磨他话中真假,又不紧不慢开口,“你可想听具体是什么部署?孤不介意告诉你。”
言一色撇了下嘴,“我又不是你下属,也不帮你办事,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迟聿心下一笑,如他所料。
他掌中把玩着言一色的柔荑,意味不明地问道,“你可会介意孤到底是什么人?”
言一色明白,他话中指的是他真实身份,笑着反问,“我的态度不重要罢?难道换个身份,你就不是你了?你是谁,你自己心中清楚就好!”
迟聿闻言一笑,心头软了一角,倏而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犹如蜻蜓点水,“你的话,孤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