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袭立领宽袖锦袍,袍衣是雨洗天空后的蔚蓝色,干净又温柔,与他雪白细腻的肌肤相得益彰,墨半束,用银白玉冠固住,垂落的丝散而不乱,落于肩头、背后,眉目清爽,俊美如画,一张薄唇色泽饱满,弧线柔美,笑起来若风拂碧水,轻泛涟漪,宁静悠远。
他身侧跟着内庭大总管陈忠,言语举止尽显小心尊敬,足见他身份地位超然。
最先注意到言一色主仆的,是眼光六路耳听八方的陈忠,他缓缓躬身,朝言一色见礼,“见过言妃娘娘。”
言一色托着小黑球的手臂酸了,换了个姿势将它抱在身前,唇角勾起一个无害的笑,“嗯。”
芳心向陈忠行礼,“奴婢见过陈总管。”
陈忠的视线在言一色怀里的小黑球上停了一下,而后,心下惊骇,不敢置信地又看了好几眼,确认是他家陛下最珍视的小祖宗,吓得险些跳起来。
他是不是眼花了,这凶残的小祖宗竟然让除了陛下以外的人抱!不对,重中之重的重点是,陛下竟然让别人碰他的私有物!?
言一色没注意到陈忠,目光隐晦地看向他身边的男子,眼神中流露出‘你谁啊介绍一下’的意思。
男子清雅的脸庞上淡笑如初,眸光同样在小黑球上流连,又饱含深意地看了眼言一色,没说什么,冲言一色微一颔首,便迈步从她身旁走过。
“陈总管。”
陈忠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瞅见男子已经走远,精神一振,尽显一个奴才的本分,揣着惊疑,带领着身后充排场的小太监们跟随过去。
言一色眯眼,目送一行人远去,嘴角撇了下,好罢,她被无视了。
芳心忖度了一番她的心思,上前悄声道,“娘娘,奴婢猜着,这位大人应是陛下最倚重的户部尚书,苏大人。”
户部,姓苏……她想起来了,原主记忆中倒还真有他的存在……一个了不起的存在。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敢劝阻、能劝阻暴君施暴的人,虽然也不是每次都能劝住,但有那么一两次,对活在暴君凶残阴影下的人来说,已经等于是活菩萨了!
言一色手指顶着下巴,慢悠悠地走着,“苏大人,苏玦,听说,是从小与陛下一起长大的。”
芳心紧紧跟在她身侧,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小声道,“十七年前,陛下才三岁,因被先帝厌恶,被送往丛叶最偏僻贫瘠的封地荒月,陛下的母亲婉嫔娘娘恳求无果后,自请随行,但是到了封地不久后,因那里地形气候恶劣,婉嫔娘娘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后,很快就去了,陛下小小年纪,身边本就没什么近人,母亲离世后,日子更难过了,听说,苏大人,就是在陛下四五岁、险些熬不过去的时候,与陛下相识的,也就是说,苏大人曾对陛下有救命之恩。”
言一色点点头,“难怪,有这样的交情在,陛下总会给他几分面子,听他几分劝。”
苏玦这个人,能交好还是不要交恶了,指不定哪一天她惹恼了暴君,暴君要杀她,她还能走走他这条线,让他为自己求情保命呢。
言一色继续翻了翻脑海中有关迟聿的一些记忆,关于他的传言和传说倒真不少,他从一个幼年就被先帝抛弃的皇子,逆袭成为当今圣上的人生经历堪称传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别看迟聿肆意妄为,嗜血残暴,信奉杀人为掌控一切的最高手段,但这丛叶国的帝位,还真不是他领兵zàofǎn,用暴力抢过来的,而是先帝亲自拟了传位圣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昭告天下正大光明得来的!
反正,不管这其中有多少门道,迟聿正统继位无可置疑。
“娘娘,你在千御宫待了许久,陛下有没有为难你啊?”
芳心小心翼翼地开口,眼神关切。
言一色低头,伸手捏了捏小黑球长的短的那只耳朵,不甚在意地一笑,模棱两可道,“你说呢。”
芳心哀怨看她一眼,小声咕哝一句,“娘娘真坏。”
她这埋怨主子以拉进和主子关系的姿态,其实也没什么,属于宫中奴婢贴身伺候主子巩固地位的小手段。
言一色长在言家,照顾、伺候、保护她的人也不少,对这种手段并不陌生,她面色不变,但心里却升起一股恶寒,无它,芳心神态表情的确显露了对她的讨好和依赖,但眼睛深处,却晃动着微弱的冷漠。
言一色若无其事,抱着小黑球走远,丢下一句让芳心定心的话,“没有。”
芳心抿唇一笑,跟上她,一脸与有荣焉地道,“娘娘真是厉害,陛下对您就是不一样,说不定,有一日,您在陛下心中会比苏大人还有份量……”
言一色对芳心的恭维,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