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着两人之间目前的关系,他就是要落井下石,那也无可厚非。
所以风连晟也不刻意的掩饰这一点,只抬手将风乾的手拉开,仍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是与不是,三天之内——本宫等着你最后的解释!”
言罢,就拉开风乾的手,甩袖而去。
夜幕缓缓降临,风乾脸上的戾气经久未散。
身后的巷子里,他的管家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来道:“王爷,华丞相到了,已经从侧门那边进了府里,您看——”
华城来了!想着华思媛的事情还一团糟,风乾就更是一肚子的火气,但是这个局面已经这样了,他也只能尽力挽回些什么,于是就勉强压制下情绪,转身快步进了王府。
*
回府的马车上,褚浔阳一直在揣摩荣显扬的事情,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青萝打了水过来,拉了她的手浸泡到水盆里,提醒道:“公主先净了手,吃点糕点垫垫肚子,一场喜宴闹成这样,这也是史无前例的头一遭了。”
褚浔阳回过神来,缓缓从晃动的车窗上收回了视线。
这个时候天色虽然还没有全黑,但是车厢里光线已经十分昏暗,趁她失神的功夫,青萝已经点了灯,灯光下,那铜盆里的水面上浮动着一层血色的水光,褚浔阳垂眸看去,本来那血色也不就是有多浓稠,但是和她手上过于白皙的肤色互相辉映,却是叫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是她的双手是浸在银盆殷红的血水里一样。
这个视觉效果的确不怎么美好,褚浔阳的胃里突然翻江倒海般一阵的难受,她一把掀了脸盆,转身扑到窗口,然则还是晚了一步,直接就吐在了车厢里铺着的席子上。
青萝被这个动静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她。
褚浔阳拿袖子抹了把嘴,一眼瞧见车厢里的秽物,才刚压下去的不适感就又铺天盖地而来,这一次,直接就吐了青萝一身,并且就此一发不可收拾,再就没能直起腰来,吐了个昏天黑地。
“公主!公主您这是怎么了?”青萝吓坏了,手足无措的差点哭出来。
外面驾车的桔红和浅绿听到动静,拉开车门来看,见状也都吓的不轻。
褚浔阳一点也不娇气,跟在她身边这么久,连头疼脑热的毛病都很少见。
“这——这是不是刚刚在四王府吃坏了东西了?”浅绿带着哭腔道。
这时候,映紫也策马凑过来,浅绿便赶紧拽了她的袖子道:“公主好像不舒服,你还是去把主子追回来吧?”
虽然太后的懿旨不好驳,但谁都知道主子金贵公主,和他自己的媳妇儿一比,太后也就是个屁。
“嗯!”映紫迟疑了一瞬就要点头,车门打开透了气,褚浔阳也觉得好受了些,就挥了挥手道:“不用了,让他去吧,我没事,把这收拾了,给我牵匹马来,我透透气就没事了。”
“可是这——”几个丫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答应,褚浔阳自己已经从车厢里爬出来,不过吐了这么一通,她就更没精神了,最后在几个丫头的坚持下也没能骑马,直接坐在了车辕上,颠簸一路回了镇国公府。
当时二夫人和荣怀萱等人走的是四王府的侧门,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比褚浔阳要早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已经回来了。
不过太后在四王府的门口遇刺这么大的事,消息自然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晚膳后荣怀萱听说风启受伤,登时再就没了别的心思,在自己的屋子里坐立不安的转悠了好几圈,又不能去二王府拜访,最后不知道是听谁说了一嘴,事发当时褚浔阳也在场,立刻就按耐不住,火急火燎的登门拜访来了。
褚浔阳从外面回来,就神情恹恹的窝在榻上睡了,青萝要请大夫,她又说自己没有不舒服,没让去。
几个丫头拗不过她,想着她一天没吃东西又吐了那么一通肯定会饿,就去厨房变着花样准备了一桌子吃食。
褚浔阳一觉醒来,的确是饿死的前胸贴后背,才爬起来寻摸鞋子,就听到外面浅绿和荣怀萱的争吵声。
“我家公主今天不舒服,不方便见客,大公子也不在,三小姐还是等明天再来吧!”浅绿道,应该是劝了荣怀萱有一会儿了,这时候声音就有点拔高,很有了几分不耐烦。
“就是公主不舒服,我才要来看病的,你这么拦着,是什么意思?”荣怀萱也是怒了同样针锋相对的和她争执。
褚浔阳听了这两个女人的争执声,就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刚要吩咐青萝去把荣怀萱轰走,外面就听浅绿欣喜地唤了声,“主子回来了!”
“大哥!”荣怀萱似是吓了一跳,嗫嚅着唤了一声。
“芯宝呢?朱远山说她不舒服?叫大夫过来看了吗?”延陵君的声音很急,甚至一反常态,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谁也没理,直接就大步往里走。
“没!公主不让请!”浅绿小跑着追着他往里走,荣怀萱没了管束,也趁机跟了进来。
彼时褚浔阳已经慢悠悠的挪到了和卧房相连的花厅里,那桌上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子的精致菜肴,本是极其美味可口的食物,褚浔阳才闻了一下,立刻就犯了老毛病。
延陵君一脚跨进门来,见到她苍白虚弱的面孔,心口顿时一揪,脸色也瞬间就沉了下来,一步抢上去,扶住她的肩膀,“芯宝——”
褚浔阳却是一把推开他,捂着嘴巴就埋头往门口冲去,好巧不巧的荣怀萱刚好进门挡住了去路,褚浔阳的去路被阻,哇的一口直接就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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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已经七点了,但是看完这章的内容,我觉得你们应该就都原谅我了╮(╯_╰)╭继续无耻~
☆、第027章 有孕
“呀!”荣怀萱惊叫一声,扯着裙子连忙后退,却是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要如何处理。
褚浔阳也顾不上去管她,直接一把将她拨开一边,冲到门口,扶着门框不住的干呕。
差不多一整天没吃东西,这会儿胃里空空,也着实是没什么好吐的,但是这种感觉却更难受。
“公主,您这到底是怎么了?”青萝刚好端着炖好的汤走过来,急的忍不住想哭。
“端走!都端走!我不吃!”褚浔阳扶着门框,直不起腰来,心有余悸的赶忙捂住口鼻,拼命地挥手。
“可是您从早膳之后就再没吃过东西,这怎么行?”桔红也担忧说道。
这会儿都不用看那满满一桌子的食物,只要想想都难受,褚浔阳也是吐的怕了,脾气突然就暴躁起来,怒斥道:“我说了都扯下去,都聋了吗?”
她的嘴巴虽然厉害又目中无人,但是对身边的人却从来都包容又和气。
延陵君皱着眉头走过来,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帮她顺气,一只手摸到她的手腕试了下脉,手指突然隐约抖着顿了一下。
诚然这个时候褚浔阳是完全无暇他顾的。
延陵君也没说什么,只顺手将她抄着起来,转身往卧房里走,一面道:“都收拾了吧!”
“是!”几个丫头神色忧虑的互相对望一眼,就忙碌起来。
荣怀萱扯着脏了的裙子站在那里,心里也是一阵的犯膈应,再看褚浔阳吐出来的秽物,胃里也跟着一阵翻腾,着实是恼怒不已。
“小姐,既然定国公主不舒服,咱们还是先回吧!”她身边的小丫头试着去扯她的袖子,方才定国公主发火时候的样子真是吓人。
荣怀萱也知道自己在延陵君的跟前不讨好,虽然一学年记挂着风启的事情,但是褚浔阳的情况看着是真的不怎么好,这个时候还要留下来,延陵君十有*要和她翻脸,那就得不偿失了。
“嗯!”气愤的抖了抖裙子,荣怀萱不甘心的又往内室的方向看了眼,然后才转身往外走,急吼吼的回房就把衣服换下来,没好气道:“全都拿出去丢掉,真是晦气死了!”
她甚至都怀疑褚浔阳是故意给她难看的。
“是!”丫头把衣服抱出去,又端了安神茶进来给她。
荣怀萱喝了一口,还是觉得意难平道:“荣烈刚才是直接从宫里回来的吧?他这个时候才回来,那——”
风启也是这个时候才出宫回了王府?还是干脆就被太后留在宫里养伤的?
太后出行,当时那么多人跟着,怎么就得需要风启以身犯险去救驾了?那些侍卫,都是酒囊饭袋不成?
这么想着,她的心里就越发烦躁起来。
虽然哪怕是私底下她也不曾明摆着表明过心意,但有些事,却是根本就瞒不住的,身边的丫头什么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好点破,又转身出去,让院里的婆子们把事先备好的洗澡水提进来,伺候她沐浴。
荣怀萱一直坐进了浴缸里,也都还是魂不守舍的。
小丫头和她关心的侧重点却是截然不同,忍了半天,终还是忍不住的道出心中困惑,轻声道:“小姐,定国公主的身体不是一直都很好吗?奴婢瞧着她今天的气色是真的很差。”
“谁知道她,仗着有人给她撑腰,荣烈又宠着她……”荣怀萱随口抱怨。
她对延陵君的确是心存芥蒂,觉得这个人的存在很碍事,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耳濡目染,却也逐渐发现了褚浔阳的好处——
这个定国公主,哪怕是到了南华,走到哪里,也都是被人众星拱月般吹捧巴结的对象,如果褚浔阳能为她提供便利,为她所用就好了,可偏偏那女人眼高于顶,对她从来都爱搭不理。就好像明明看到树上挂着颗诱人的果子,却怎么都咬不着——
那感觉,怎么都叫人心里不舒服,想来就更觉得气闷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听说定国公主从四王府回来的路上就开始这样了,但她自己又偏要说是没事,回来之后也没让叫大夫,奴婢瞧着她也不像是生病,小姐不觉得——”小丫头思忖着说道。
“你是说——”荣怀萱脑中灵光一闪,不由的提了口气,“她是有了身孕了?”
“之前咱们少夫人怀着小少爷的时候虽然没她折腾的这样利害,但奴婢听院子里的妈妈们闲聊的时候说过,瞧着定国公主的样子,倒真像是那么回事!”小丫头道。
荣怀萱沉默了下来,脸上表情变化莫名,忽而就带了几分凝重,“先不要惊动祖母和母亲他们,叫个人去盯着荣烈院子里的动静,确定了消息再来告诉我!”
如果真是褚浔阳怀孕,这座国公府里恐怕马上就要掀起一场风暴了,虽然荣烈说是不稀罕这个爵位,但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小丫头谨慎的答应了,然后就带上门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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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陵君把褚浔阳抱回卧房,放在床上。
方才褚浔阳的裙裾上沾了秽物,延陵君抱她的时候也没在意,这会儿两人的衣裳都脏了,桔红去柜子里重新找了家里穿的便袍出来,要帮褚浔阳更换,却被延陵君打发了,“东西放着就行,这里不用你管!”
“是!”桔红也不勉强,把衣物放下,又忧心忡忡的看了眼床上精神恹恹的褚浔阳,这才转身去了外间帮着青萝几个把桌上的饭菜原封不动的撤下去。
褚浔阳这会儿吐的浑身无力,就随意的倒在床上,扯了被子,半边脸都陷在被褥里面,昏昏欲睡。
延陵君将自己身上脏了的外袍脱掉,又取过干净的袍子披上,也顾不得整理,就坐到床沿上,将她捞起来,也把外面的衣物扒掉。
褚浔阳没骨头似的靠在他怀里,心里还惦记着荣显扬的事,就掀了掀眼皮道:“宫里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风连晟的人去追踪刺客有什么发现吗?”
“没事!”延陵君道,因为是晚上,干脆就没有再帮她穿外衣,直接拉过被子将她裹住,重又拉过她的手腕把脉。
荣显扬做事,肯定不会留下把柄给任何人拿,这一点褚浔阳其实也很放心。
但是这件事已经直接威胁到了太后的信命,怎么都是兹事体大,她不敢掉以轻心,就又再问道:“那太后那里后来是什么表示?她后来又说什么了吗?”
有胆量和能力做出这样一件事的人,屈指可数,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大家彼此都知根知底,却是难保太后就揣测不到幕后黑手。
“风启受了伤,虽然不要命,但是当时的那个情形你也看到了,能侥幸不死,靠的全是他的运气,看来太后这次是真的有所动容,震怒是一定的。我虽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怀疑上父亲,但是这件事她是肯定要记在心里了,只许是以后都别翻出来,否则也迟早都有她追究的一天!”延陵君随口回道,心思却明显没往这里用,只全神贯注的捏着褚浔阳的腕脉试了又试。
“之前你说父亲可能是因为母亲的事和那些人之间早就是心照不宣了,我只是想不明白,既然这么多年他都忍了,怎么会在今天,这么毫无征兆的就直接对太后下手了!”褚浔阳眉头深锁,百思不解,就算荣显扬要杀太后甚至是崇明帝,买凶下毒,什么招数不能用,为什么要做的这样给明显又直接,用且用以行刺的,还是他的自己人,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理由,叫他不惜一切,这分明就有孤注一掷之嫌疑,“难道是因为受了安王的牵制吗?”
“也有可能!”延陵君对这事儿仍是没怎么上心,“宁平公主叫人去请太后出宫的时候,这事情就透着蹊跷,我虽然不知道父亲的真实想法,但要说是他指使的宁平公主,这可能性几乎就没有。”
荣显扬要刺杀太后,不管是收买也好,威逼也罢,以他的心机和谨慎程度,都觉得不可能和二公主之间有任何的牵扯,给人留下可供追查的线索。
现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也许本来就有人利用了二公主去怂恿太后出宫,并且要趁机谋划什么,只是很不幸的被荣显扬从中横插一杠子,给截胡利用了这个时机。
“是风连晟要用太后的手来整治风乾和华家?还是你那十二舅舅要做什么?”褚浔阳也觉得这样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还不好说!”延陵君道。
别人要做什么,他都不关心,和褚浔阳一样,现在最困扰他的是荣显扬会仓促执行刺杀计划的原因。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或者说是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从而逼着他不得不仓库行事。
可是父亲素来稳健,到底有什么事能激他就范?
“我看你是不是要去找父亲当面谈一谈了?”斟酌再三,褚浔阳还是开口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