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李林只能暂时放弃,重新抬头,对那侍卫吩咐道:“叫人盯着点儿那两个女人,有什么异常,马上回报。”
“是!”那侍卫应了,转身退下,李林就又回了屋子里去看护褚琪炎。
这边褚易民带着随从匆匆走了一遭,屁股还没坐热,就转身又要下山。
他的身份尊贵,是相国寺的主持亲自接待的,这会儿全寺上下的僧侣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又兴师动众的送他出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才刚出了寺门,迎面却见下山的路被整个人堵死,却是一排声势浩大的明黄仪仗蜿蜒而来。
那排场,比褚易民都不妨多让,一见就知道是皇家的哪位贵人。
眼下暮色已经落下,风雪已停,最后一点夕阳的余晖照亮山间的道路,仿佛是带了五彩霞光一样,让这本来萧条冷清的山野间骤然添彩。
褚易民的心里一直记挂着李林跟他说过的事,心绪不宁。
众人被堵在这里动弹不得,过了好一会儿才等得那队仪仗上来。
领队的是一个英姿勃发的年轻校尉,随行策马跟着的却是几个俏生生的丫头,好巧不巧的这几个人褚易民都有印象。
而能摆出这样阵仗的,整个西越国中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那便是褚浔阳。
褚易民对她的来意不明,警觉之余,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后面的车辇停下来,青萝下马去开了车门,而先下来的那人——
却是延陵君。
随后跟着下车的才是一身盛装的褚浔阳。
“见过浔阳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方丈连忙带了众僧侣伏地跪迎。
“方丈大师免礼!”褚浔阳的仪容端庄,款步走过去。
延陵君却是含笑看着褚易民道:“之前我们出城的时候就听城门的守卫说是王爷也出城了,这么巧,王爷也是来的相国寺?”
褚易民因为不明两人的来意,就全力戒备,面无表情的越过他去,看向了褚浔阳道:“浔阳你怎么会来这里?”
“马上就到年关了,父皇忙于政事,哥哥那里又出了点意外,他们都不得空,便差遣我来给供奉在这里的列祖列宗的长明灯添点灯油。”褚浔阳道,眸子微微一转,面上笑容璀璨,顿了一顿,又道:“可是皇叔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也是来添香油的?”
“不是!”褚易民道,也知道她人都到了这里,再瞒着也于事无补,干脆直言道:“琪炎这几日要住在寺里给他母妃祈福,本王跟着过来看看。”
“哦!”褚浔阳淡淡的应了声。
“时候不早了,本王还要下山,就先行一步了。”褚易民道,说着就要错开她,往外走。
“山路上都积雪冻了冰,天色已经晚了,下山很危险的!”褚浔阳道,却是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步,拦下他来,“我明天也要下山,皇叔还是住一个晚上,明天一起走吧!”
李林刚好闻讯从寺里奔出来,见到这个场面,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褚易民被堵住了,果然他们是要在这里做文章的吗?
☆、第091章 只要等着看戏就好
李林心里着急,却更不敢贸然出面,只躲在寺院里面,心急如焚的看着。
褚易民心里也略有所感,冷着声音道:“眼下年关将至,我府里无人主事,得赶着回去安排些事情。”
说着,就又避开褚浔阳,往台阶底下走去。
出乎意料,褚浔阳并未拦她。
她自台阶上回眸,只看着褚易民的背影,含笑道:“可是——本宫听闻世子病下了,皇叔就这么放心的下山吗?”
这话——
似乎是话里有话的。
褚易民的步子一顿,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方才略带几分僵硬的回头,目光微凉,看向了褚浔阳。
“皇叔既然是府里有事,一定要下山,那么我也不好强留,刚好延陵同我一起来了,您若是放心的话,我便叫他去给世子看看。”褚浔阳道,面上笑容和煦。
褚琪炎的身受重伤,一旦叫延陵君看了——
势必要就此起风波的。
但是褚浔阳明显就是来者不善,一时间褚易民心中迟疑,进退维谷。
褚浔阳微微一笑,并不过分逼他,转身就要往寺里去。
点翠从旁看着,咬着嘴唇思虑良久,终于忍不住偷偷扯了下褚易民的袖子道:“王爷,浔阳公主像是有备而来,这个节骨眼上,是不是您和世子呆在一处要好些?好歹——彼此之间能有个照应。”
昨夜的事情过后,双方之间就是真的再无半分转圜的余地了。
褚易民的心里飞快的权衡,隐隐就有了几分动摇之色。
就在这时候,李林也终于忍不住从寺里快步走了出来。
“见过公主殿下!”迎着褚浔阳,他使劲低垂了脑袋,掩饰住眼底的仇恨,躬身行礼。
褚浔阳只拿眼角的余光不冷不热的斜睨了他一眼,然后就目不斜视的继续往里走。
李林待她错肩过去之后方才快步走出去,对褚易民道:“王爷,世子说天色晚了,下山的路也不好走,请您留在山上过一夜再行离开,您看这样好吗?”
褚易民愣了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这话该不是褚琪炎说的,只是李林安排给他的一个台阶。
延陵君听着这边他们主仆两个的对话,唇角一勾,玩味道:“世子对王爷真是孝顺啊!”
说完,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也跟着褚浔阳一起大步进了殿里。
主持和寺里的管事都忙着招待褚浔阳一行,并且安排住处,对褚易民这里匆匆告罪之后也都跟着进了寺里。
褚易民面色不善的站在原地,明显是还没完全拿定主意。
李林因为是褚琪炎的人,所以并不敢劝他太过。
点翠从旁看着,忍不住的一咬牙,又道:“王爷,这寺里人多眼杂,就算浔阳公主她想要做点什么,心里也要费些思量,这个时候下山,的确是不安全,相对而言——婢妾倒是觉得和她一起留在寺中反而更加妥当些。”
褚易民回头看了眼下面逐渐被夜色掩盖住的山路。
李林又道:“王爷,浔阳公主深得皇上的真传,出事手段从来都别具一格,手底下的伎俩也是歹毒的很,这两天大雪封山,万一她要在去路上做点什么手脚……”
如果褚浔阳想做,那么就伪造成意外的现场,让褚易民结果在下山的路上,这也不无可能。
褚易民的心头孟德尔一跳,这才下了决心,黑着脸点了头。
李林和点翠,不约而同都是隐晦的出了口气。
褚易民转身又往寺里走。
李林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中诧异,就狐疑的抬头看了点翠一眼。
他的目光阴冷,点翠的脸色微微一变,赶忙垂下眼睛,追上去,跟在褚易民的身边也进了寺里。
寺里的管事给双方都安排了住处。
褚易民回了院子里就不再露面,褚浔阳则是和延陵君去了前面的大雄宝殿上香。
褚浔阳虽然不依赖佛教信仰,但大致上对此也不排斥,因为年关将近,两人就很是虔诚的拜佛烧了柱香。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
褚浔阳解下大氅,回头,见到延陵君也跟了过来,就挑眉道:“你怎么也过来了,不回去歇着吗?”
延陵君也不觉得尴尬,堂而皇之的晃进来,双手抄在她腰后,将她揽入怀中靠着,然后俯首看下来道:“时候还早,我再陪你一会儿。”
他的面上饱含笑意,眼波温软,如是三月冰面刚刚化开之后的湖面,轻轻荡起一圈轻柔的涟漪,绽放在心里,没有哪一处,不叫人觉得温暖熨帖的。
这一个昼夜之间,褚浔阳是有心事的。
他一直没主动问起,所以她也没提。
两个人,四目相对。
灯影下,各自的眼波流转,定定的望着对方。
褚浔阳被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就是有再沉重的心事也放佛是在一瞬间就抛诸脑后了。
她扬眉一笑,突然一下子撞到他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腰,把脸藏在他胸口使劲的蹭了蹭。
“呵——”延陵君一笑,揽在她腰后的手想要顺势上移去揉她的头发,褚浔阳却又突然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将他推开了一步,扬眉看向了他道:“好了,我没事了。”
延陵君的手擎在半空,愣了一瞬。
褚浔阳转身走到里面的桌旁去倒了杯水。
延陵君迟疑了一瞬,还是举步跟过去,抬手压在她的肩膀上,叹息说道:“既然不高兴,就当面和他问个清楚好了,做什么要刻意的躲出来?”
昨天下半夜,她匆忙回城,随后褚琪枫进城之后却直接去了宫里,将问题处理善后,彻夜未归。
这天下午,褚琪枫终于忙完要回东宫了,褚浔阳却又临时起意,来了这里。
终究——
是没有和他再见一面。
一路上,几个丫头都小心翼翼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明年也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好,不敢打扰。
褚浔阳不置一词,抿抿唇,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过了一会儿,又把杯子放下,转身过来,靠着身后的桌子,又再笑吟吟的把双手搭在他肩头,岔开了话题道:“昨晚映紫连夜去找你,你又整夜没合眼吧?这一路赶回来,也是日夜兼程,真的不要早点休息吗?”
涉及到褚易安和褚琪枫的话题,但凡是褚浔阳不主动提及的,延陵君从来也不刻意深究。
他笑了笑,俯首下去浅啄她的唇瓣。
外面院子里虽然没有留着侍卫巡逻,守在门口的桔红见状,也赶忙关了房门。
两个人的气息相抵。
褚浔阳抬了眸子看他的眼睛道:“昨晚——你和镇国公之间起冲突了?”
“没!”延陵君含糊着应了,心不在焉的含住她的唇瓣,细细的品尝回味。
整整一个多月没见,头天夜里重逢的场面又被搅黄了,是直到了这一刻,他才能真真切切的又将她拥入怀中。
她的唇瓣柔软馨香,似乎每一次品尝都会有种更加新奇的滋味,叫人迷恋沉溺,欲罢不能。
两个人的唇舌纠缠。
起初还是带了克制,浅尝辄止的嬉戏,但随后就有些难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