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君瞧着她的东西,心下一暖,唇边就跟着露出一个笑容。
那水幕后面的洞口并不十分宽敞,桔红就递了伞过去。
延陵君想要去接,却被褚浔阳抢先拿在了手里。
延陵君无奈,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能由着她去。
褚浔阳撑了伞,很小心的替他遮掩,唯恐让他身上沾上一粒水珠,两人前后涉水而过。
时值午后,里面的紫藤花架子刚好沐浴在阳光下。
褚浔阳收了伞,远远的撇开。
延陵君的目光落在她湿漉漉的半边肩膀上,笑道:“这是做什么?别人见了,还当是我欺负了你了!”
说着就伸手去扯了扯她肩头的衣物,“进去吧,我让映紫找身衣服给你换了,别着凉!”
褚浔阳抬手抓住他的指尖,再次感受到他低的过分的体温,心里就又跟着抖了一抖,看着他道:“这段时间你一直避着我,就是因为这个?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是——”
褚浔阳的话到一半,声音就哽咽的不像样子。
她看着他的眼睛,自己的视线却已经被水雾遮掩,“是因为上次在盘泷江落水的原因是不是?”
“不是!”延陵君道,抬手触上她的面颊,“我这是老老毛病了,之前很久没发作了也就没跟你提,跟你没关系的,你别多想。”
他的语速平稳而安定。
褚浔阳瞪他一眼,不悦的嗔道:“又骗我!”
“是呢!”延陵君笑笑,手指描摹着她五官的轮廓,心不在焉道:“我是骗你了,一直没跟你坦白这件事,会生气吗?”
短短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她,那感觉却像是恍如隔世。
与她分开不见的这段时间,不说是相思成灾,却总觉得整个天地都颠覆变幻了一样,怎么看都不对劲,再不是之前生机勃勃的模样。
他的指尖冰冷,游走在她的面孔上,看着她明显消瘦下来的脸颊,心里便是钝钝地疼。
褚浔阳却是无心和他玩笑。
这会儿四下无人,她便是一步上前,张开双臂一下子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因为提前没有准备,延陵君被她扑了一个踉跄,赶忙稳住身形,抬手抚上她的后背。
“呵——”他的声音低哑却带着明显愉悦的情绪,用力的抱住她,笑问道:“想我了?”
褚浔阳并不应声,踮起脚尖用一个最为真实的拥抱表达了此时此刻最为深刻的情感。
如果不是分开,又如何知道会想念?
如果不是分开,又怎会想到自己会这样迫切又忐忑的渴望重逢?
还能再相见,这一切——
就总归都是好的!
她不说话,延陵君也不再逼她,也是嗅着她发间若有似无的香气才觉得这么久以来自己终于是真实的活过来了。
两个人相拥而立,太阳的光芒透过稀稀疏疏的花藤洒落在两人身上,远处的枫树林里有鸟鸣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这午后的光阴,惬意而美妙的叫人觉得不真实。
考虑到延陵君的身体原因,褚浔阳并没有在他身上挂的太久,不多时就自觉的松手往后推来,低头拉了他的手指捂在掌中,忧虑道:“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鬼先生也没办法吗?”
“陈年旧疾,哪里是那么容易好的。”延陵君道,却全然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拉着她在花架旁边的栏杆上坐下。
坐下之后,褚浔阳才抬头去看他的脸。
她不说话,其间质问的神色却很明显。
说延陵君这是固疾,她指定是不信的。
延陵君自然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不过却故意打了个马虎眼,手指蹭过她的脸颊道:“慢慢调理一阵就好了,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不能急进,不用担心!”
“真的没有妨碍?”褚浔阳的嘴角扯了一下,确认道。
“没事!”延陵君道:“我若是好不了,岂不是连累你?”
褚浔阳见他有心思玩笑,心里也就跟着放松了些许,转移了话题道:“南华那边刚刚闹了一场,你现在出来,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延陵君闻言也跟着敛了神色,目光变得清冷一片,凉凉道:“这层窗户纸既然已经捅破了,我人在哪里都已经无所谓了,横竖他们是奈何不得我的,要怎么样都随便他们去吧!”
南华皇帝既然提前就已经追查到了他的行踪,并且布局下了杀手,那就说明他的确是没准备在这件事上再留余地。
这件事这是表面上心照不宣,而至于延陵君的身份——
既然大家双方都心知肚明了,也实在是没有必要再画蛇添足的去继续隐瞒。
“这一次南华太子出使西越——”褚浔阳迟疑道。
延陵君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漠然道:“随便他,我也不怕他知道,反正都是迟早的事。他们应该还得有三四天的时间才能入境吧?”
“嗯!”褚浔阳点头,“哥哥那里得到的确切消息是三天,届时他们应该会直接启程回京。”
延陵君似乎是对这些事都没什么兴趣,听完也就罢了,只就又含笑看向面前的褚浔阳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的身体都这样了,还管他们的事做什么?”褚浔阳皱眉。
“谁说我要管他们的事了?”延陵君笑道,手指轻点了下她红润的唇瓣,“眼下的机会难得,眼见着连康郡王都松了口,我怕错失了良机之后,你们家人就该要不认账了!”
褚浔阳怔了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所指,反驳道:“父亲一诺千金,你别乱说话,而且你这个样子去见他才要被他嫌弃的!”
延陵君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然后探手抱过她。
褚浔阳扬眉看他。
他便是捏着她的下巴没叫她再低头,就势垂首吻了下来。
他唇上的温度亦是如同手上一样的冰凉,褚浔阳下意识的一个激灵,有些慌张的想要避开。
延陵君却是没让,噙了她的唇瓣,齿关碾过,有意的流连厮磨。
褚浔阳原还一心记挂着他的身体,但是被他恶意的磨着,渐渐地也就有了几分躁意,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回应。
延陵君的喉间滑过一声满足又愉悦的轻笑,趁她齿关开启的空隙顺势而入。
褚浔阳嘤咛一声,这么长时间的忐忑和忧虑,终于在完全感知对方体温的时候被彻底打散,心里身上都是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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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一定要很爱,很爱!
六日之后,褚琪枫和南华太子一行就重新折返楚州城。
是夜,由平国公郑铎做东,设宴款待二人。
席上一番的寒暄,至少表面看上去也算宾主尽欢。
宴会散席之后,两人一前一后从厅中出来,走到院子里,南华太子方才饶有兴味的四下里环视一圈道:“本宫好像听闻浔阳郡主也有和康郡王同行,怎么这几日都不曾见到她的人呢?”
褚琪枫侧目看他一眼,唇角牵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意味深长道:“太子殿下对舍妹还真是关心的很!”
很显然这句话是话里有话,含沙射影。
南华太子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之前险些连累褚浔阳在楚州遇险的事,不过却不点明,只就若无其事的笑道:“本宫和郡主之间怎么也算是故人了,想要当面打个招呼也不为过吧?”
褚琪枫也无心和他多说什么,只道:“太子殿下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本王还要护送你南华使团一行继续赶路进京呢!”
说完就一撩袍角头也不回的当先大步走了出去。
南华太子看着他的背影,唇角缓慢的牵起一抹笑,正在失神的时候,后面郑铎也和人寒暄过后走了出来。
见他立在院子里,郑铎不禁奇怪,狐疑的走过来道:“太子殿下怎么还在这里?可是需要我叫人送您回驿馆?”
“哦,不用了。”南华太子道,从远处收回了目光,“国公爷是和康郡王一道儿来楚州的,本宫怎么听说浔阳郡主也有同行,可是这几日却并不曾见过她!”
“郡主是跟着一起过来的。”郑铎道,并不曾多想,“不过好像说是有点私事要办,早早的就在这里和郡王爷分手了,听说——郡主应该不和你们一行一起回京的。”
褚浔阳跟着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她在这里能有什么私事?
南华太子心中生疑,面上却是不显,又和郑铎寒暄了两句就带了随从离开。
*
夜半三更。
驿馆东西两个跨院里面的灯光都没有全熄。
南华太子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案后头,桌面上空空如也,只在他的右手边摆了一碗茶,茶水已经凉透了,因为浸泡的时间有点久,里面茶汤的颜色也有些过重,看上去有些浑浊。
彼时他人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手指压在座椅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待到三更的更鼓响过,院子里才传来一阵不很鲜明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李维推门走了进来。
这夜起了很浓厚的雾气,他这一路走来,头发眉毛全白了,衣物上面也凝结了一层浓厚的水雾,进门的时候就跟着带起一阵清冷的风。
南华太子皱了下眉头,睁开了眼,却是靠在椅背上没动,只道:“怎么样了?”
“属下去查了,暂时还没有发现浔阳郡主的行踪。”李维回道:“不过经过私底下的一番打探,有人说是浔阳郡主两次过来楚州,都是行踪不定,经常会长时间的独自在外,似乎——是连康郡王都不知道她的具体的行踪的!”
一个养在深闺里的皇室郡主,总是这么不避嫌的跟着父兄四处走不说,更是完全没有受到约束和管制。
“外界盛传西越太子对她的纵容宠爱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南华太子道,似是略有感慨。
随后他就若有所思的偏头朝一侧的窗口看去。
那里的窗户洞开,月华洒落下来,清雅如洗。
“整个楚州城也不过就只有这么大,她能去哪里?”许久之后,他又喃喃自语。
李维微垂了眼睛,也是无从回答。
南华太子兀自思量了许久,到了后面就忍不住烦躁的揉了揉眉头。
李维见状,心里忍了许久的话才终于斟酌着说了出来,道:“殿下,您真的准备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去做吗?”
“嗯?”南华太子的目光微微一凝,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李维和他的目光一碰,心里一则恐慌一则紧张,连忙垂下眼睛,然后才又仔细斟酌着用词试着开口道:“如果西越方面传来的消息不假的话,那浔阳郡主的名声可不太好。说她恃宠而骄的话倒都还是小事,可是最近——却有流言蜚语说是她和太医院一位新晋的太医之间有私交,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