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和褚浔阳相交又不是一两天了,很明白对方的性情——
她既然是说了不见,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见自己的。
这样想着,她便是怅惘一叹,扶着丫鬟的手刚要上车,前面却见桔红驾着一辆马车从巷子外头进来。
霍家的车夫赶忙往后避开。
马车在东宫门前停下来,桔红跳下车,后面却是褚浔阳弯身走了出来。
“浔阳妹妹!”霍倾儿大喜过望,赶忙迎上去一步。
褚浔阳循声抬头,看见对方满带着欣喜的笑脸眉头就是不耐烦的皱了一下。
而霍倾儿已经走过来,探手就要来扯她的衣袖,“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今天又白来一趟,见不到你,正准备回去呢!”
褚浔阳不动声色避开她的手,绕开她,就朝大门的方向走去,一边道:“有话进去说吧!”
霍倾儿能够感觉到她的疏离,脸上笑容一僵,就先是怔愣了一下。
褚浔阳能够预见她的表情,可却是头也每回的快步进了门——
她虽然不会把霍罡欠下的债算在霍倾儿的身上,但是两家人的立场已变,那么她和霍倾儿之间也就再不可能维持当年那样的情分了。就算现在她不觉得膈应,一旦有朝一日正式撕破脸了,霍倾儿也不会死赖着继续往上贴。
既然是注定早晚都要反目的,那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早来一天是一天。
霍倾儿满心的困惑,但是想着家里霍罡的情况不好也就由不得多想,转身也快步跟了进去。
褚浔阳也没像往常一样带她去锦画堂,只在正厅坐了下来。
下人上了茶,她端起茶碗坐在主位上慢慢的啜了一口。
霍倾儿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对方身居高位完全一副君临天下一般的架势,忽而就觉得这场面陌生的厉害。
莫名的,就有些畏惧了起来。
“郡主!”开口的时候她不觉的就改了称呼,尽量的斟酌用词道:“前几天听说你出事,没有什么大的妨碍吧,我看你——”
“直接说正事吧,我马上还有别的事。”褚浔阳道,没等她说完已经面无表情的打断。
“我——”霍倾儿愣了一愣,越发觉得局促了起来。
她实在是有些弄不明白眼前的状况,褚浔阳这前后不过才出了一趟门,现在对她的态度就判若两人。
这样冷若冰霜又气势惊人的褚浔阳她之前也不是没见过,可那个时候她都是冲着别的人,一旦今天这对象变成了自己,就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不说算了,青藤,送客!”褚浔阳也不想再和她耗下去,直接放下茶碗就要起身。
“我父亲病了,这几日一直高烧不退,昨天都已经起不来床了,请了几位太医都束手无策,大概就只有陈老太医才有办法了。”霍倾儿终于鼓足了勇气,神色焦躁的不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又转身看向褚浔阳,迫切道:“陈老的脾气古怪,一般人请不动他,浔阳,我知道你和他府上走的近,你能不能?”
“我帮不了你!”褚浔阳却是没等她说完已经冷声打断了她的话,起身就要往后院走。
霍倾儿被她这样冷冰冰的语气吓了一跳,一时反应不及就狠狠的愣了一下。
褚浔阳的性子虽然不算温和,但一直都是大方守礼,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对方这样冷冰冰的样子。
“浔阳妹妹!”反应过来,霍倾儿赶忙追上去一步,面色略带了几分苍白,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你了,我——”
“跟你没关系!”褚浔阳道,这一天的脾气看上去是差的有些离谱,几乎是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只就冷讽的一勾唇角,“你来我这里,霍夫人并不知道吧?别说我不会帮你去陈老那里讨人情,就算我真的给你把他请动了——”
她的话到一半,语气突然毫无征兆的转为森凉,看着霍倾儿的眼睛,那目光之中有一簇火光燃烧,看上去竟是带了几分邪气的。
霍倾儿的手一抖,几乎是下意识的少松开她的袖子后退一步。
褚浔阳这才又冷嗤一声道:“你回去问问霍夫人,她到底敢不敢用!”
就冲着霍罡对延陵君做的事,还想请陈赓年去给他看病?怕是一旦让陈赓年近了他的身,再就真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褚浔阳说完,就再也没多看霍倾儿一眼,直接进了后面。
霍倾儿茫然的站在原地,捏着手里帕子,精神却是一再的恍惚——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一夕之间这是怎么了,
褚浔阳已经压抑了半天的脾气,她是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就事论事,霍罡做的事情和霍倾儿无关,这才克制住了甩袖走人的冲动。
霍倾儿的脸色略有几分苍白,褚浔阳却是已经懒得多说,直接转身进了后面。
从东宫出来的时候霍倾儿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命人驾车回了霍府。
这几日霍罡卧床不起,霍夫人里外忙的团团转,根本完全没时间管她。
霍倾儿魂不守舍的进了院子,刚好迎着霍夫人火急火燎的从屋里出来,见到她就不由的皱下眉头道:“你出门了?我说过你多少遍了,让你没事不要随便乱走,眼下的世道乱!你父亲那里还病着,你就别给我添乱了!”
霍罡病了,家里里外的担子就都落在了霍夫人的肩上,这些天霍倾儿对她也是心疼的紧,可是自从刚刚听了褚浔阳的一番话,她心里就萦绕了一个好大的疑团,她原来是想要忍着的,可是想到褚浔阳那冷冰冰的态度,终还是一时失控,脖子一挺对霍夫人问道:“母亲,这几天你都一直在告诫我说是不让我去找浔阳郡主,你说是怕我打扰到她,其实——是另有原因吧!”
霍夫人愣了一愣,目光略一闪躲就又很快恢复如常,叹息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这孩子,我这几天事情多你又不是不知道,照顾你父亲犹且忙不过来,还不是怕你出去惹了祸事无暇顾及。你父亲今天这又烧的更厉害了,我赶着出去一趟,你先回房呆吧!”
说完就急匆匆的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霍倾儿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的背影出了院子,犹豫着也方才转身出了主院,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待她的背影进了花园,霍夫人就从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挪出来,又折回了住屋。
霍罡一脸病容的躺在上床,听闻她的脚步声就半撑着身子坐起来,问道:“倾儿又去东宫了?”
“嗯!”霍夫人冷着脸道:“去找浔阳郡主了,这个丫头也是个没眼色,现在老爷您和东宫的关系这样,这么下去也不个办法啊!”
“我之前说的事,你跟她提了没有?”霍罡却似全没在意她的话,只就问道。
霍夫人一个激灵,有些装张道:“老爷,您可想清楚了,我和您可都只有倾儿这一个女儿,你真要把她送去睿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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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冲撞
“这个时候哪里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如果但凡还有的选的我也不会出此下策。”霍罡道,因为是在病中,他的面目叫人看来很有几分阴唳的感觉。
霍夫人捏着帕子坐在床边,哀声叹气道:“倾儿的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是个懂得钻营呢?就算你将她送过去,她得不来小王爷的欢心,最后保不准反而会弄巧成拙。”
“为今之计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我也不指望她能八面玲珑的替我打点疏通什么关系,只要稳固住了这一重关系在——”霍罡道,面目之间就更显出几分阴冷,“你真当简小王爷就是个好相与的吗?事到如今,我若不主动找上他去,回过头来他又岂会管我的死活?”
“怎么能?这一次你在楚州给他提供了多大的便利——”霍夫人脱口道。
“那又怎样?”霍罡道:“那些事情若是真要抖出来,就只能大家一起死,今上是个很么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连循规蹈矩的太子殿下他都要被他怀疑,更别说是抖出还有旁人觊觎他皇位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还不是大家鱼死网破的时候。”
“可是这样一来,那睿王府岂不要觉得的是你威胁了他?”霍夫人道。
霍罡冷哼一声,接过她递来的水杯喝了口水,“我就是要警告他,事到如今大家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想要气我于不顾的话就也别想撇了开去。”
褚易简那人的算计深远,而且这么多年他能掩藏的滴水不漏,自然是把所有事情的尾巴断的干干净净,而现在——
他留下的唯一的把柄也就相当于是霍罡这个大活人了。
霍夫人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是没有额外的退路可走,但霍倾儿毕竟是她唯一的女儿,从小就如珠如报护在手心里长大的,就这么把女儿的终身幸福折进去,她总归都是不舍的。
“要我说当初你就不该走这一步路!”心里愤恨再三,霍夫人忍不住抱怨道:“太子殿下重情义,你偏得要去信什么富贵险中求,要去争什么从龙之功,现在好了,反而弄了个两面不是人的下场,还要把女儿的终身幸福搭进去!”
霍夫人想着就是悲从中来,捏了帕子抹起了眼泪。
霍罡闭上眼,手里捏着那个杯子冷冷一笑:“他是重情义,可我在他眼里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我跟了他多少年了?可是这一朝事发他又为我做了什么?我被皇上录了职务,他就只叫我忍,后来倾儿出事,我心急如焚却又完全的无计可施。我恨啊!”
霍罡说着,就是怒然将那杯子往地上一砸,怒道:“危急时刻连自己的妻儿我都保不住,这样的主子——我跟着他有能有什么前途?”
霍夫人皱了一下眉头,小声的嘀咕道:“后来倾儿那不也没事吗?”
“哼!”霍罡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怒道:“我自己有手有脚,又为什么处处要受别人的掣肘?我的女儿被人欺负了去,我这个做父亲的难道不能替他做主吗?为什么还凡事都要去看别人的脸色?时时刻刻的看他东宫的人摆出一副施恩者的嘴脸来挟制我?”
上一次霍倾儿入狱就是一切事情的导火索,彻底将他这些年居于人下积累起来怨气都激发了出来。
上一次霍倾儿的事,霍夫人也是气恼,是以到了这会儿,虽然也还觉得霍罡做这样的事情有欠妥当,到底也是没说什么。
“那好吧!”犹豫再三,霍夫人才是一咬牙道:“我这就去和倾儿说说看吧!”
霍夫人起身,刚要往门口走,霍罡却又叫住了她,摆摆手道:“算了,这事儿你也不用去和她说了,那丫头的性子保不准还要闹,就叫人把她管制起来,最近这段时间乱的很,别叫她乱跑了。婚姻大事,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可以了,回头你去我书房那副打虎图后面的暗格里把那个乌木盒子取出来,我再休书一封,这叫叫人送去睿王府吧!”
霍夫人也知道此事势在必行,无计可施之下就又红了眼眶。
她拿帕子掩饰着擦了擦眼角,然后也就跟着振奋了精神道:“好,妾身先去厨房吩咐给老爷把药煎了,去去就回。”
“嗯!”霍罡点头,随后就闭上眼,开始闭目养神。
霍夫人又看了他一眼,隐隐又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她先去了厨房,吩咐下人给霍罡煎药,然后又挑了几样补品交给厨娘煲汤,这才转身去了霍罡的书房。
刚刚走到院子门口,却是迎着一个丫鬟神色略有惶惑的从那院子里出来,心不在焉之余险些撞到她身上。
“见过夫人,夫人恕罪!”那丫鬟连忙告罪。
“怎么这样毛毛躁躁的,当心点!”霍夫人斥了一声,倒也没心思和她多做计较,匆匆的进了书房,寻到霍罡所言的那副画,果然是找到一个暗格,可是打开了,里面却只有厚厚一打银票,再无其她。
霍罡的事情霍夫人虽然知道的不尽详细,但是想也知道他说的那个乌木盒子里一定是存放了他和褚易简之间来往的可靠证据。
东西不翼而飞,霍夫人大惊失色,顿时就吓了一身的冷汗。
“广妈妈!”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霍夫人几乎是有些惊慌失措的快步朝门口跑去。
守在门口的心腹广妈妈连忙迎上来,“夫人怎么了?”
霍夫人心慌意乱,这会儿思绪一转才是猛地想起方才出了院子的那也丫鬟,就指尖颤抖指着外面道:“快!去给我把刚才的那个丫鬟追回来!”
话音未落,她自己倒是先行疾步往院外追去。
广妈妈随后回过神来,也是疾步跟上。
因为前后隔着的时间不长,广妈妈才刚拐出了院子,就在右花园的入口出一把将那丫鬟揪住了。
霍夫人从后面快步跟上来。
她素来端庄慈祥的面孔上染了一层明显的怒气,抬手就先给了那丫鬟一巴掌,怒道:“贱蹄子,居然把手脚伸到这里来了,还不把东西给我交出来!”
那丫鬟捂着发烫的脸颊,委屈的呜呜直哭,慌张摇头道:“夫人在说什么?奴婢没有手脚不干净,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你还狡辩?夫人是什么身份的人?难道还会平白冤枉了你不成?”广妈妈怒道,抡圆了胳膊又给了她一巴掌。
那丫鬟各自也不大,直接就被她一巴掌拍在了地上。
霍夫人也不废话,只就满面怒容的指着她道:“说,东西你交给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