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都承认了,你的意见算个屁!”
被顾苏当面这样说,顾晋的脸一下子就黑透了,他忽的站起来,声色俱厉,“安宁,你什么时候敢这样对我说话了,你的教养呢!”
顾苏不耐烦的打断他,“别这么叫我,你没资格!”
被当着温唐这个“外人”下面子,顾晋气的脸都红了,却听顾苏继续道,“什么时候,呵呵,真是好笑,大概是从出生开始吧。”
温唐在他一出现的时候就百感交集,即因为隐瞒而内疚,又因为顾晋的表现和父子二人的冲突感到心疼。
三言两语把顾晋刺激的摇摇欲坠,顾苏却是半个眼神都懒得分,直接揽着温唐的腰就往外走,走出几步又停住,面上罩霜的对顾晋道,“顾先生,看样子您还真是老糊涂了,貌似我已经警告过您了吧,少他妈的跑来招惹我!”
顾晋一把推开旁边的保镖,狠狠喘了几口气,又中气十足的教训道,“你简直混账!”说着,又狠狠瞪了温唐一眼,“我是不会承认她的!”
顾苏怒极反笑,紧紧抓着温唐的手道,“顾先生,我是个戏子,能不能别逼我说那些恶心到死,磨得人耳朵起茧子的烂台词儿?!”
“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情,”顾苏的表情变得很阴冷,一双略显狭长的眸子中迸射出近乎仇恨的目光,“至于你,永远别再来招惹我!”
一瞬间,仿佛时空交错,温唐蓦地生出了一种错觉:
身边站着的顾苏,好似跟曾经的顾苏重叠,就像是在《鸠》开拍之前,那个从酒店电梯里走出来的,阴冷狠戾的顾苏。
那个荒无人烟,粗犷荒凉的戈壁,冷风从上面呼啸着穿过,偶尔降下同样彻骨的冷雨。而顾苏,就曾经站在那冷雨中,孤独的看着灰蒙蒙的天边,仿佛随时都可以去死。
恍惚中,温唐被顾苏半抱半搂的带了出去,直到顾苏发动车子,她才回过神来。
刚才的争吵让顾苏周身都环绕着低气压,连头顶都压抑着乌云,滚滚作响。
温唐偷眼看了下他的侧脸,薄唇紧抿,长长的睫毛也似乎变成了两排利刃,稍不留神就会将人戳的稀巴烂。
温唐戳戳手指,小声道,“对不起。”
“吱~”
顾苏狠狠一脚下去,车子在马路上猛地停住,地面上拖出来四道浓重的痕迹。
温唐吓了一大跳,刚要说什么就看见顾苏已经压过来,然后是惊天动地的深吻。
此刻的顾苏状似疯狂,亲吻间不似素日温柔克制,像极了疯魔的兽,要将身/下的人拆分入肚。
一直小心维护的伤口再次被人生生撕开,鲜血淋淋,孤傲的自尊也在这一刻被重重击碎,玻璃一般轰然炸裂,四处飞溅。
良久,唇齿间有淡淡的血腥气蔓延开来,顾苏这才稍微离开,随即又把温唐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顾苏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本已打算就这么沉入水底,却在无意中抓到救命的稻草,只能凭借本能死死拉住。
温唐忽然就明白了,其实在这份感情中付出了一切,歇斯底里的,何尝只有自己?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抬手在顾苏的背上轻抚,一下,又一下。
“没事了,没事了,乖。”
☆、第64章 党上厕所木有卫生纸
重新回到家的两个人连鞋子都懒得脱,就这么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中,脑袋放空的看着天花板。
过了会儿,顾苏凑近了,看着温唐又红又肿的嘴唇心疼,“对不起啊,我失控了。”
温唐皱皱鼻子,往他下巴上轻轻亲了下,“别再跟我说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顾苏吸了口气,把温唐抱在怀里,什么也不说。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温唐觉得自己真的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顾苏在她头顶上说。
“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吧。”
温唐一愣,睡意顿时消散。
“不想说的话就算了,我”
“嘘~”顾苏亲亲她的发心,“专心听。”
“我妈是个舞蹈演员,又或者,应该是曾经是个舞蹈演员。”
“她很喜欢跳舞,视作第二生命的那种,”顾苏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传入温唐耳朵,像是天边响起的梵音,“但是很遗憾,这第二生命被所谓的爱情击败了。”
“她亲手烧掉了所有的舞鞋和衣裙,然后埋葬理想,面带笑容的步入婚姻的殿堂。”
“显而易见,她不快乐,尽管锦衣玉食,她并不快乐。”
讲到这里,顾苏突然自嘲似的笑了声,“听上去特别矫情是吧?有大把的钱可以挥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说出去估计会被人骂吧。”
温唐想安慰他,但是却不知从何开口,其实,也许现在的顾苏根本不需要有人安慰,他想要的只是宣/泄情绪的出口,一个能安静聆听的人。
“妈一年到头都见不了顾晋几次,我记得有一次她情绪崩溃的时候说过,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像是在守活寡。”
“几年过去,她患上了抑郁症,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顾苏叹了口气,“据说大哥出生的时候,妈身体已经很不好了,生产完毕之后留下很多病症,一直都养不好。”
“所以等我出生之后,妈基本上就不能下床了。”
感觉到顾苏身体的紧绷,温唐一下下的拍着他的背,给予无声的安慰。
顾苏苦笑了下,继续道,“顾钧经常说,大哥是天生的战士,而我觉得,他也许还是机器人。”
“顾晋根本不回家,花天酒地,呵!我基本算是大哥一手带起来的,”他的声音中有些微微的颤抖,“可大哥每天都要学很多很多东西,不能经常陪我。”
“房子很大,空荡荡的,妈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唐,我很害怕。”
“偶尔妈醒了,就会给我讲故事,然后经常是讲着讲着就睡着了。”
“大概是我六岁那年,妈的情况突然就恶化了,”顾苏不得不停顿了下,然后才略带鼻音的继续,“顾晋不在家,哥还没回来,老管家根本压不住阵脚,家里乱了。”
“最后还是家庭医生暂时控制了局面,组织起人把妈往医院送,我很害怕,跟在后面跑,但是根本跟不上。”
“佣人慌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出门的时候就把门锁住了。呵,我该夸奖她吗?那种情况下,她竟然还记得拉下总电闸防火。”
温唐心疼的快要死掉,她紧紧地抱着顾苏,一下下的亲吻着他的脸,“过去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刻意掩埋的伤疤总要重新撕扯开来,只有狠心将里面的脓疮擦净,烂肉剜去,才能长好。
“房子好大好黑啊,我走啊走,怎么走都走不到头,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一个人都没有,而平时潜伏起来的妖魔鬼怪全都在那一刻涌了出来,我怕的发疯,可那房子却像是巨大迷宫,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呵,不过也是,就算是找到了出口,也出不去的。”
顾苏长长的出了口气,仰面看着天花板,似乎在透过它看幼年不堪经历中那高高的房顶。
“大哥是在第二天凌晨回来的,他说他是在阁楼找到我的,呵呵。也是从那天开始,他的手机就再也没有关过机。”
再后来呢?
“再后来,呵呵,妈一直住院,跟植物人没什么分别,然后,”顾苏似乎哽咽了下,“她去世了。”
没有任何提示,温唐忽然就想起来当初他们去拍摄《鸠》时,顾钧说的“顾苏刚经历了一场特别严重的变故”……
说完之后,顾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就像是长久以来折磨着自己的枷锁,彻底消失了。
就像他的“路痴”,其实并不是他真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又或者记性差到连来时的路都记不住,而是心理问题。
他曾经去看过心理医生,经诊断后是幼时严重的心理创伤造成的认知障碍。
也就是说,并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想,他下意识的排斥在冰冷的建筑物中找寻方向……
长久的沉默。
温唐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尽可能的抱紧顾苏,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安慰他。
良久,顾苏的亲吻细细碎碎的落下来,他的唇停在温唐耳边,滚烫的气息一波一波往温唐脖颈间喷洒。
“唐,给我生个孩子吧,我一定会做世上最好的父亲。”
温唐仰起脸,对上那双让自己着迷的眼睛,在里面满满的温柔缱绻和刻骨情意中找到自己的影子,然后毫不犹豫的吻上去。
“好。”
眼下已经是十一月末,而临近年底总是忙碌的,不仅是传统意义上的年底总结,同时也是娱乐圈最后一场激烈的战役。
譬如各领域的颁奖典礼。
作为三巨头之一,今年的祈凰似乎尤为光辉灿烂。
且不说旗下几个演员的电影和电视剧收视大热,以康正、秦楼几人为首的歌手也是冲击年度最佳歌手、最受欢迎歌手的有力竞争者,而且顾苏等四人作为综艺新丁也是备受瞩目,听说很有可能夺取今年的综艺新人大奖和最受欢迎综艺节目奖。
虽然结果尚未揭晓,但是各媒体杂志也好,观众粉丝们也好,几乎都一致认为,祈凰一定是本年度的最大赢家。
对外大家都是谦逊的,不过心里实在是喜气洋洋,毕竟辛苦了一年的,能有几个奖项慰问一下,实在是最好不过的。
数月来,祈凰众人都绷紧了弦,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力让人苦不堪言,眼看着就要迎来胜利,大家都有些要看见曙光的解脱感。
又是几乎一天的忙碌,秦楼跟经纪人王哥从楼上下来,沙哑着嗓子做最后的确认,“哥,我明天没工作吧?要死了。”
王哥失笑,“知道你累,没有了,不光明天,后天也没有了!”
“噢耶!”刚还奄奄一息的秦楼立刻原地满血复活,活蹦乱跳道,“哎哎你还记得前儿我哥们儿给我寄过来的几大箱烟花么?放哪儿了?”
王哥揉额头,“你还有精神啊?”
秦楼哈哈几声,叉腰长笑,“不不不,我掐指一算,今夜月明星稀,正是放烟花的良辰吉日啊!”
“噗。”
几声喷笑传来,王哥倍感丢人的回过头去,就见康正和他的经纪人、助理刚从电梯出来。
一看来人,秦楼顿时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就窜过去,勾着康正的脖子攒错道,“哥哥哥,咱去放烟花呗!”
本来他俩人是不熟悉的,但之前不是一起拍了《明星》么,也算是同甘苦共患难过了,就迅速建立起了革命战友般亲密无间的兄弟情义来,呃,虽然有很多时候看上去更像是秦楼单方面的。
就比如说现在,康正还是没什么表情的,就是嘴角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放下去,不过看向秦楼的眼神明白的昭示着“幼稚”俩字。
秦楼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货,正哼哼唧唧的煽动康正,又眼尖的看到温唐和顾苏从a栋那边的电梯出来,忙用力朝那边挥舞胳膊,“嘿,嘿嘿!”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温唐和秦楼就是臭味相投,都是不省心的货色,一个没看住就能折腾出点儿什么花色来……
于是秦楼一招呼,温唐就跑过去了,然后顾苏也不得不跟过来。
“干嘛?”
秦楼嘿嘿笑几声,浮皮潦草的跟顾苏打了个招呼,“唐,咱去放烟花呗,舒缓压力好处多多啊!”
“烟花?”温唐一听也来了兴趣,过来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没好好玩儿过呢,于是猛点头,“行啊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