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湖的四周,除了原来的之外另有三间洞府,被林一就近择其一用作炼器的地方。
在收起了星舟,又忙活了半个月之后,林一在洞府中盘膝坐下。他身前堆放着一小堆东西,状如细沙且晶莹闪亮。这便是乐游山中蕴藏的‘星子’石,微若尘屑而极难采掘,着实令其费了一番工夫。
林一歇息了两个时辰,又将炼制星盘的法门反复回想了几遍,这才弹出一缕火光。他体内之火,经蓝中带青的三昧真火,青中带紫的丹火,紫中带金的婴火,直至成为了此时金黄的元神之火,足足跨越了四百多年。
人之阳火有一,阴火有二,各自还有上下层次之分。修炼极致者,便可拥有最为纯正的元神离火。而如今林一体内的算是个什么存在,已经有了天煞雷火的他对此并不介意,够用便好!
随着《明火印诀》的施展,山洞内多了一条小巧的火龙。林一再使手法,那一堆足有数斤重的星子石缓缓悬起,霎时便被包裹在火光之中……
又十日,林一依旧在淬炼着星子石。在接连不断地煅烧之下,原先的一堆石屑,渐渐消融并化作浆汁,又缓缓凝结成剔透的晶石状。
到了这个时候,星子石的淬炼便告一段落。林一将其分出大半收起另作他用,并继续炼制剩下的那块拳头大小的星子石,还加入三块仙晶以助最后的元力塑形……
再二十日,洞府中没了火光,却漂浮着一个碗口大小的光团,上面符文闪动煞是奇异。林一神色欣慰,却不敢怠慢,手上多出一枚玉简,正是罗家的‘十八仙域’舆图。
星盘将成之际,须嵌入星辰舆图,可为星舟导引方向。而天星子等人的身上,并无此物。林一对星域的认知,皆来自于罗家的这枚图简。他将其悉心记下,逐一拓入那光团之中。此举颇耗心神,又用了整整三十日才算功成。
两个月之后,林一终于打出了最后一个法诀。他随后抬手轻招,面前有一团光华盈动不息,且剔透无色,却可隐隐看见数千上万的星辰密布其间,奇妙万端而使人眼光流连不已。
星盘,并非盘子的模样,而是形状如珠、如卵、如球。
林一不及歇息,托着星盘走出了洞府。不一刻的工夫,星舟再次悬在湖面之上,他已到了其中的石台前,并将手中之物放入那个海碗大小的圆洞内。两者契合无缝,应该是炼制无误。
少顷,林一坐在石台前,伸出手来覆于星盘之上。随着他掌心元力轻吐,星舟前端的情形为之一变。淡淡的雾气氤氲之中,梦幻而真实的漫天星辰横展眼前,却又飘渺而遥远无际。那舆图所标示的十八仙域,尽化作了点点星光,引人神往而遐思无限。这一刻,仿若置身于星空之中,只须寻一条星路,便可横渡星宇,叫人禁不住跃跃欲试……
好一阵浮想联翩之后,林一伸手取回了星盘。分身还未炼制,修为有待提升,他暂且还不想冒险。而此前所知的界内外十五仙域,与罗家所传的十八仙域,前后有何不同,尚不明究竟,令其多了些许的顾忌。
林一收起了星盘与星舟,返回到了原处。魔婴依旧在隔壁的洞府中揣摩着各种炼器的法门,而道婴修炼正忙。他径自布下聚元阵法,又很大方的敷设了一层仙晶,继而便静坐,瞑目、凝神、守一……
洞中无日月,转眼五年过去。算起来,这已是林一在衡天仙域的第七十个年头。当身下的两百多块仙晶相继化为碎屑,他的本尊修为业已到了炼虚的初期大成。对别人来说,如此的境界提升可谓神速,却与其本人的意愿相差甚远。何时才能成为合体的大高手呢?
此外,离开了龙婴与魔婴,本尊元神中那一丝微弱的气机并未消失。而其同样在吸纳元气,还愈发的猛烈,倒不曾见转为元力,只是维持存在并自行循环不息罢了!或许,这也是林一有了仙晶之后,修为并未如想象中提升之快的一个缘由……
这五年间,魔婴研修炼器法门颇有成效。彼此神魂相通,林一本尊的炼器造诣随之水涨船高。他为对方扔下几枚阵法、炼丹及功法的玉简之后,又为龙婴丢下数百块仙晶,这才继续独守一室,着手尝试分身的炼制。
洞府之中,林一散出神识查看远近。除了百里外的星海古城喧嚣依旧,百万里之内并无异常。随后,其静下心思,细细回想着《寄魂术》、《魂傀术》,以及百安门与星巧门的炼器之法。如此两日过去,他大袖轻拂,面前多出两样东西来。一个是块尺余见方的石头,黄白参差,还裹着一层泥垢。这便是来自九州岚城鬼市的那块龙骨。还记得一个道袍破旧、身材枯瘦、留着山羊胡子的摊主,曾将此物作价十万灵石,后来分文不要白送了出去。只不过,那人曾提起一个地名,并让有缘者日后寻去……
林一暗暗摇头。如今到了衡天仙域,依然不知道那个地方的下落。其又看向身前的另外一样东西,同样是块尺余见方的石头,却是来自秘境的魔骨,上面还有天魔七印的符文图示。只不过,他尚未来得及去体悟研修。其中的三式神通曾见昆邪施展过,彼此对照之下,修炼起来不难。只有最后一式青龙印的揣悟,怕是要费些工夫了!
而炼制分身、或是法力傀身,皆离不开稀有的金石来炼体铸形。而经过数百年的积累,林一的乾坤戒里可谓物藏丰富。而其信奉着至朴至简之道,从不喜绚丽的法术以及精美的宝物。从当初的狼牙剑,到后来的铁棒子,乃至于如今的一斧头、一拳头,能干脆利落的杀人便好。天魔九印又如何,繁杂晦涩而难以领悟,最终只是为了那么痛快淋漓的一击必杀……
故而,此番炼制分身,林一还是想走最为简单的路数。他想以龙骨与魔骨为基,炼制出属于自己的强大存在。
林一拿起魔骨来,稍显迟疑。思量一二,他将其裹着一层法力掷出,瞬间透过洞壁到了不远处另一间洞府的魔婴手里。在将天魔九印中的七印收归己有之前,不妨暂且炼制龙骨以作尝试。
片刻之后,龙骨缓缓飞起。感受其间曾难以勘破的禁制,林一抬手用力抓去。山洞里顿时想起一声微弱的爆破声,那层经历了无数万年的封禁瞬间崩溃。于此刹那,曾其貌不扬的龙骨,顿时脱去外表的泥垢而晶白如玉。他又手指一点,火龙飞舞……
……
从春至夏,从秋到冬,四季变换,岁月轮转,而乐游山风景如旧,星海湖澄澈依然。
自从乐游山被星海古国的国师奉为禁地之后,远近的修士与凡人皆不敢近前半步。而某一日,还是有人熟门熟路地闯入到了这一方如画的山水之中,并打破了这十年的宁静……
“哈哈!我林兄弟可在……”
在那熟悉的笑声响起前的一刹那,一间洞府中的魔婴与龙婴突然不见了,另一间洞府内跟着有人消失,而随即又有两个身影合作一人,抬脚往外走去。其来到湖边抬头望去,果然是出云子从天而降。
“哎呀呀!三十多年不见,我林兄弟风采更胜从前!”出云子人在半空,便又大惊小怪地叫道:“怪了哉的,你明明便在此处,何以神识中却难以察觉……”
林一还是老样子,一身灰袍平平常常,腰间的紫金葫芦也没了,而上下却透着莫测而诡异的气势,叫人无从揣度。他背着双手,嘴角挂着一抹邪笑,双眸中光芒闪动,好奇地问道:“你既然一去不复返,为何又突然回来了……?”
出云子双脚落地,环顾四周,感慨万千般地呵呵一笑。此时的他与往日的情形稍有不同,那原来华丽的丝袍换成了一身素色的道袍,头顶还随意插着一根木簪,虽还是肥面大耳的样子,神态中却多了几分云淡风轻的超然与沉着。
见某人避而不答,出云子不以为然地呵呵一笑,随即甩开大袖子,在湖水岸边踱了几步,眼光在自己那间洞府的门上一瞥,禁不住叹了声,说道:“当年离去之际抹去一字,不过是临时起意罢了!林兄弟怎敢断定我不回来了……”
林一临湖而立,眉梢轻扬,洒脱不羁而气度出尘。他嘴角一咧,意有所指地自吟道:“天上无人亦无仙,抛却红尘出云间……”
不远处的出云子猛地转过身来,一惊一乍的样子。他比林一矮了半头,相隔两三丈远犹自仰着脸,带着做作的倾羡之情啧啧赞道:“竟能从一字之失猜到我离去的前后原委!林兄弟不仅才思敏锐,更是出口成章,使得在下顿起惺惺相惜之心啊!你既然文有上阕,我便来凑个下句,亦好成就一段佳话……”
一对相熟已久的故人,隔了三十多年的再次重逢,正经话没一句,尽打起了哑谜。而彼此间毫无意外,一切都是这么的轻松自然。
“啊!有了……”出云子自顾在湖边急走几步,一番抓耳挠腮之后,猛停下来,呵呵笑道:“碧海情天有时尽,大漠春梦六十年!”他又连连自赞道:“如何?文采不输林兄弟分毫啊……”
林一犹自立于原地,邪笑如前。当眼光与出云子一碰,他忽而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寒意森森的话来,说道:“你还有一位随行的道友,何不请来相见……”
第八百九十四章 天不藏奸
故人相见,寥寥几句寒暄之后,林一忽而话锋一转。
出云子对此早有预料,带着狡狯的笑容说道:“你这人年纪不大,却心机深沉,谁知道此处有没有阵法埋伏呢!”说着,他还煞有其事地四下打量着,接着又含蓄不明地说道:“那位道友虽无恶意,却有顾忌啊……”
林一哼了一声,不留情面地说道:“即便没有阵法设伏,林某便杀不得人吗……”
出云子摆摆手,知根知底的样子,嘲笑道:“强中自有强中手!你最多不过化神的修为,岂可目空一切?再者说了,那位道友非但没有恶意,还带着十足的善意专程而来呀……”其随即缓缓升空,又禁不住回身观望。眼光流连之中,带着回味不尽的神色,长叹了一声,招呼道:“此处并非久留之地!你若信我,不妨跟来……”转瞬之间,他已消失在天上的云层之中。
林一眉梢轻扬,不作迟疑,凌空直上三千丈。远远见一个肥胖的身影在挥手示意,他身形一动急追过去……
十万里之外,乃是一望无际的崇山峻岭。一处云雾环绕的山坪之上,站着一位翘首观望的老者。其身材矮小,须发稀疏,木讷的神情中带着几分忐忑。忽见出云子从天上飞下来,他迎前两步却欲言又止,禁不住往远处看去。少顷,其眼光微微闪动,正是林一赶了过来。
出云子‘扑通’一声落了地,身子上的肥膘颤了三颤,已经没了之前的轻松随意,而是疲惫不堪的举手抱怨道:“公良赞!彼此皆是九州的同道,怎可相互猜忌呢?我费劲了周折,总算是将林一请来,有话还请说在当面……”他自始至终呈现出的修为都是炼虚初期,却于此时气息涣散而法力不济,显然是境界根基有所欠缺。其如此作态,用意不明。
那老者拱了拱手,脸上挤出几分干笑来,抬头看向另外一人,迟疑说道:“林道友……”
百丈高处,林一御空而立,嘴角虽挂着冷笑,而两眼中却戒备色浓。此前,出云子现身的时候,其便已发觉了另外一位故人的存在。果然,那胖子带他来见的不是旁人,正是这个失踪已久的公良赞。对方如今已有化神后期大成的修为,想必这些年的日子过得不错。
林一冲着公良赞哼了一声,转而冲着对方身旁的另一人叱道:“出云子!念你与哪场劫难无关,我这才既往不咎!而你明明知道此贼乃罪魁祸首,不将其杀了为我九州同道报仇,又是何道理?引我来见,莫非要联手对付我不成……”
出云子一甩袖子转身走开了几步,啐道:“我呸!你别不识好人歹!我应公良赞道友相求,寻你已有四五年之久,只为澄清过往的误会罢了,别无他意啊!同为九州道友,何故要伤了和气呢!你真若要杀要打,可不干我事……”说着,他径自躲到一旁,摆明了要袖手旁观。
公良赞对林一的蛮横无礼早有领教,忙带着几分谦和而讨好的神态说道:“林道友!还请听我一言……”
看着那个熟悉的人,以及那陌生的嘴脸,林一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冷芒闪动。他不想知道眼前的这两人是如何厮混在了一起,更不想追究出云子谎话连篇背后的用意。他只想着今日如何收场,又该如何继续。随着修为的日渐提升,那种对危机的感知愈发敏锐……
林一背起双手,冷冷俯瞰四周,两眼中闪过一抹骄狂的神色。未几,他暗哼了一声,沉声说道:“公良赞!你勾结伏龙门,杀我九州道友,乃十恶不赦之大罪!”其周身透着莫名的霸气,不容置疑地又道:“念在出云子的情面上,我容你申辩。而若有半句不实,明年此时便是你的忌日……”
公良赞那稀疏的灰白胡须颤抖了下,佯作镇定地轻咳一声,带着几分尴尬说道:“仙道多舛,生死由天,岂可妄加指责。而我同样来自九州,岂是薄情寡义之辈……”
在常人的眼中,七、八十年不到的工夫,从元婴后期修至化神已属罕见。加上出云子曾有言在先,公良赞这才将林一当作平辈的道友相待。而对方的口吻分明在训斥小辈,他自觉着颜面无存,不由得话语一顿,作出忍气吞声的模样,长叹了一声,无奈地说道:“罢了!且听我道来!那一日,我被人擒获,神魂受制,身不由己啊……”
林一不动神色地‘哦’了一声,居高临下地质问道:“果真如你所说?又为何要寻我来此?”据公良赞声称,那日逃出昊天谷之后,便为南行子擒获,并强行种下了神魂禁制,这才被迫投诚以求苟活。彼时彼景,悲愤屈辱实乃叫他不堪回首。等等……
公良赞眼光一瞥,接着说道:“伏龙门的门主祖渊,在获悉昊天至宝的下落之后,唯恐被天威门与衡天门知晓,便欲杀我灭口。即便忍辱偷生,还是落得如此下场,我不得不铤而走险……”
林一下巴轻抬,神色不明地说道:“你是说,昊天至宝被我拿走了……”
公良赞点了点头,不无诚恳地说道:“此乃千真万确,道友又何须否认……”
林一缓缓回首,周身杀气一盛,不置可否地说道:“谁说天不藏奸?寻我而来,未尝不是铤而走险……”
公良赞眼光躲闪,急忙争辩道:“并非如此……道友还请落下来说话,我自有善意相待。其因如下……”
林一并未应声,而是冷冷转向那个躲在一旁的出云子。对方唯恐避之不及,摇晃着腮帮子,说道:“真的不干我事啊!我只是受人之托原话转告。但愿公良道友,如本人一般的厚道……”
林一眉梢一挑,再次转向另外一个‘厚道人’。对方接着说道:“……被迫无奈,我便寻到天威门。申岳门主虚怀若谷,不计前嫌,还收我为徒……”
见无人质疑,公良赞反倒是神色一振,语重心长地又道:“我等置身异域,着实不易啊!恰如无根的浮萍,飘零四方!念及同气连枝,实不忍九州的道友无依无靠。在我一番恳请之下,家师胸怀大度,已答应将你三人收入门墙。却又恐你有所顾忌,这才让出云子加以转告……”
九州一行,半数惨死,幸存的几位皆惶惶不可终日,而眼前的这位竟然连攀高枝,还有了‘家师’!林一淡淡笑道:“呵呵!倒是用心良苦……”
公良赞暗松了口气,却见有人笑得诡异,不由心头一乱,不甘心地劝说道:“天威门乃衡天有数的大仙门,有此依靠,他日炼虚合体指日可待!”
林一抬头看向四周,两眼中寒意不去,漫不经心地说道:“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啊!只可惜了那几位惨死的道友……”说着,他身形忽而缓缓下落,好似真要息事宁人的架势。
公良赞紧紧盯着临近的人影,神色略显迫切,言不由衷地附和道:“九州道友罹难,叫人不胜唏嘘!你今日识时务,亦算是了却他等未竟之夙愿……”他话未说完,忽而一怔。只见对方突然在半空中失去了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青色带金的十丈龙影,周身还缠绕着诡异的煞气,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势猛然冲来。
公良赞赫然变色。原来对方杀心已决,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敷衍……
林一动手的刹那,距公良赞不远的出云子同样是吓得身形一趔趄。他好似被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呆了,怔怔然立于原地而不知所措……
狂虐的杀机倾覆而至,只待要吞噬一切。公良赞转身躲闪,却去势迟缓,不由惊得面如土色。滔天的威势之下,使人浑然忘却了抗争,更无还手之力,唯引颈待毙一途。那小子尚未使出大斧神通便已如此悍不可挡,莫非有了炼虚的修为,不能够啊……
公良赞自知难逃一劫,绝望之中再顾不得许多,嘶声疾呼:“师父救命……”其呼救声才起,云雾环绕着的这片山坪之上忽有光芒闪过,随之一座占地数十丈方圆的阵法豁然出现,霎时便将公良赞与出云子笼罩在内。便于此刻,龙影疾若闪电一般轰然而下——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响起,大阵摇晃了几下‘喀喇’崩溃,却适时拦住了那势在必杀的一击。而余威难消,逼得公良赞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定。死里逃生的他神色转喜,迫不及待地大喊道:“师父!快擒住那小子,昊天至宝唾手可得……”其喊声未落,平地冒出五个人影,竟是一位炼虚后期与四位炼虚中期的仙道高手……
与此同时,龙影消散,林一从半空中现出身形来。一招落空,不见他有所意外,只是眼光中的杀意更甚,傲然的神态中还透着几分不多见的疯狂。而不过眨眼之间,那五位炼虚的高手骤然腾空,霎时已然将他团团围住。彼此相隔百丈,杀机一触即发。
公良赞劫后余生,那木讷的神情中却难掩振奋与得意。大功告成之际,他不忘回转身后。无人理会的出云子愣在原地,好似回过神来,却并不言语,只是冲着他点头示好……
第八百九十五章 势不两立
远处群山莽莽,近处云雾缭绕,山坪上的公良赞与出云子神色各异,半空之中林一傲然临风,那环绕四周的五位仙道高手严阵以待……
敌我双方对峙了片刻。那五人中的黄袍老者越出一步,带着些许的感慨出声说道:“小子!七十五年不见,你非但没死,还有了不输于炼虚后期的修为,着实出人意料啊!而你依旧落在了申某的手里,可谓命数天定!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言罢,他手扶长须,成算在胸的模样。
闻得此言,数百丈外山坪之上的公良赞暗暗心惊。早便知道那小子非同常人,可这也太过逆天!不输于炼虚后期?岂不是说,他至少有了炼虚中期的修为?出云子曾信誓旦旦地声称那人只是化神不久吗,前后的出入怎会如此之巨,方才自己可是危在旦夕……
公良赞有些气急败坏地看向出云子,对方依旧是满脸堆笑,一言不发……
这位黄袍老者,便是天威门的门主申岳。仇人见面,林一并未动怒,而是轻啐一口,自言自语道:“为了算计老子,五位炼虚的高手倾巢而出,便不怕被人趁机端了老窝,踹了山门……”
天威门弟子众多,炼虚的高手却屈指可数。而申岳此次志在必得,自然要将门中修为最强的四位长老带来。此举,与倾巢而出没甚两样。可对方话语轻狂无礼,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叱道:“哼!在衡天仙域,还没人敢招惹我天威门……”
“呵呵!是吗……”林一忽而怪笑了一声,话语一转说道:“你问老子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对方才要发作,他不屑地抬起下巴,接着又朗声道:“在老子看来,当年昊天谷的那场祸端已开便从未中止,只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时辰,重新来过罢了。而老子大难不死,便注定了有人要倒霉,这同样是运数所在,而不容更改。只不过……”
“放肆!”申岳已是脸色发黑,却强抑怒气,沉声说道:“只有投靠我天威门才能捡得一条性命,劝你莫要自误……”
林一置若罔闻,自顾说道:“只不过,我猜到公良赞会在此处设伏,没料到他会改投你天威门。正如我深知人性之卑劣,却少见如此寡廉鲜耻之辈……”
山坪之上,公良赞暗哼了一声,无力驳斥。忽见出云子依然带着满脸的笑容,他不由得冲其狠狠瞪了一眼……
没人理会公良赞如何,那个炼虚初期的胖子更不足为虑,天威门的五人皆在留意着林一的一举一动。申岳眼光中厉色一闪,问道:“你既然知道此处有埋伏,还敢单身赴会,莫非有何倚仗不成?”话到此处,他拈须环顾四周,神色谨慎地又道:“毁去一个初成的阵法不难,逃出我五人的重围却难如登天!我有意收你入门,切勿自寻死路……”
“师父!他一体三修,小心那大斧神通,还有金剑……”有人趁机献媚。申岳对其置之不理,神色中不经意闪过一丝厌恶,心头却是暗暗小心起来。
林一的眼光在下方的山坪上一掠即过。出云子正守在公良赞一旁,脸上堆满人畜无害的笑容。对方却无意身侧,只顾着不安地盯着半空,不知在期待着什么……
“呵呵!老子所倚仗的便是一双铁拳!”林一淡淡一笑,神色忽而一变,睥睨四方的威势沛然而出,冲着申岳傲然又道:“想当初,老子只有元婴的修为,便不畏你与祖渊以及南行子三人的围攻。结果如何?老子不仅杀了南行子,还好好地活到今日。而在寻仇之前,你却寻上门来,五人联手又能怎样?实话说了吧……”
话语一顿,林一伸手指点四方,带着盛气凌人的狂态厉声骂道:“老子此生最痛恨的便是被人逼迫利诱!你等惹上了老子,只有祈求上苍赐福,祈求老子手下留情!还敢不识好歹地逼老子入门,你他娘的还不够斤两!从今日起,天威门便将被老子踩在脚下……”
申岳算是明白了,示之以威、诱之以利的法子或许对别人有用,此时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他怒极生笑,周身杀机涌动,寒声叱道:“大言不惭!你今日逃得性命已难如登天!看我天罗地网……”话才出口,他大袖子一挥,余下四人皆同时祭出片片玉符。霎时间,漫天飞舞的玉符炸开,迅即闪过道道光芒,眨眼便结成一座虚幻的大阵,已然断绝了林一的退路。
五人再次掐动法诀,不尽的元力催动凌厉的攻势卷向大阵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的怪兽,裹挟着风、雨、雷、电,还有凶猛的火焰与密集的刀锋箭矢,疯狂扑向被困的林一。而其置身绝境,凛然不惧,唯衣袂长发飞扬,傲然四方……
猝然出手,如愿以偿困住了那小子,使得申岳与四位同门皆心头一缓。五人合力操持之下,即便是有了合体的修为也难以逃脱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