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稳稳压住了银蛟一头,得胜只在转念之间。
见到两个女子赶来,达蒙心有计较,手上便慢了下来。他手掌虚抓,黑龙迅疾化作一团黑云,变作黑旗飞回袖中。
而那祭出银蛟的女子,已感气息不平。对方乃是金丹后期的高手,与其相比,她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再僵持下去,唯有落败的下场。可这黑山宗如此蛮横无礼,竟贸然在山门前强掳红云宫弟子,欺人太甚!
当前的女子伸手一招,银色的蛟龙身形一变,化作一条银色的丝绦飞回到手中。
“将我门下弟子放开!不然,我红云宫将倾云霓峰之力,作生死一搏!”这女子不畏强势,横眉立目。
“红云宫长老水英,前来恭迎黑山宗高人大驾!先前或有误会,请不要为难晚辈弟子!”
后面的一位女子赶上前来。她神色平和,言语舒缓,却是紧紧盯着公冶平。未必没有先礼后兵的念头。
达蒙眼角冷晒,嘴巴动了下。其身侧几丈远之外的公冶平,本待收起黑旗,听到传音后眉头轻皱,露出悻悻的神色,呵呵一笑。
“这位长老说的不错,些许误会,不值一提。呵呵!”公冶平干笑了两声后,挥动手中的黑旗,一个娇弱的身影从中滚落了出来。
“莲心!”先前动手的那个女子,见状忙抛出银色丝绦,轻轻将脱困而出的莲心卷起,拉至了身边。红儿已跑了过来,口唤师姐不停。
此时的莲心已是双目紧闭,面色潮红,昏睡不醒。她眉际间萦绕一缕淡淡黑气,其状诡异。
“水秀师妹勿忧,她是中了‘五行鬼煞旗’的煞气。红云宫的‘正清丹’可解此症。”水英轻声说道。
“呵呵!这位长老好见识,连我黑山宗的‘五行鬼煞旗’也认得。”公冶平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后,又有些惋惜的摇摇头。到手的尤物便这么没了,若不是临行前领命在身,他才不管什么红云宫呢!
“在下黑山宗公冶平,携家父之命,前来拜会甘雨夫人。”公冶平很是随意地拱拱手,这才算是全了拜山的礼数。
水秀长老见门下弟子无大碍,便放下心来。她命红儿将莲心带回山门,尔后抱拳施礼,带着余怒说道:“我姐妹二人受宫主之命,前来相迎!两位却是为长不尊,竟在我山门前做出此般行径,令人发指!此事定要给我红云宫一个交代!”
“哼!聒噪!老夫达蒙,随少宗主前来拜会甘雨夫人,尔等还不头前带路!”一直端着架子阴沉着脸的达蒙,适时耍起了威风。
……
云霓峰,宫主府邸。
“哈哈!此处灵气浓郁,俯瞰云霓,真是好所在!”
公冶平随着水秀、水英两位长老来至一处宽敞的楼台之上。他对自己在山门前的放肆浑不在意,眼下好似到了自个儿的后院,神情嚣张,言语随意。
达蒙依旧阴沉着个脸,跟在其后,一言不发。
水秀长老面带怒容,便欲出言斥责。水英长老暗自皱眉,抢先出声说道:“二位稍待,我家宫主就来!还请坐下奉茶!”
楼台之上摆放一圈木椅,公冶平面带笑容,与达蒙一道,径自走至客位,大大咧咧坐了下去。
两位红云宫的长老见状,虽心生不满,还是依着礼数,暗自忍耐。
“两位在我山门前耍足了威风。尚不知贵客登门,所为何来?”
随着一声平缓而隐含怒气的质问,甘雨夫人出现在楼台之上。
见之,达蒙端坐不动。公冶平则是笑嘻嘻站起身来,拱拱手说道:“呵呵!在下公冶平,对甘雨夫人可是仰慕久矣!今日一见,幸甚啊!”
甘雨夫人面色一寒,目光扫过傲慢无礼的达蒙,她暗哼了一声,冲着公冶平拱拱手,不假辞色,说道:“有事还请直言,本宫不喜说话绕弯子!”
走至主位款款坐下,甘雨夫人又招呼两位长老落座,后者道谢后,陪坐一旁。
公冶平歪着脑袋,冲着甘雨夫人肆意打量起来。这女子虽是中年妇人模样,却是容姿靓丽,风韵不减啊!
暗自评头论足一番,公冶平眉眼带着暧昧的笑意,独自呵呵笑着。他大模大样地说道:“甘雨夫人果然是女中巾帼,不让须眉啊!既然如此,我便直话直说了。我携家父之命,前来与红云宫商议结盟一事,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水秀、水英两位长老,闻言一怔。甘雨夫人娥眉微蹙,沉吟了下,她着楼台之外的云雾,冷声说道:“我红云宫一门女修,专心向道,既不不涉足红尘俗事,更不过问修仙界的是是非非。所谓结盟一事,不提也罢!”
“呵呵!夫人勿要急着回绝,以免自误啊!”公冶平呵呵一笑,言语中不无恐吓之意。
“放肆!当我红云宫怕你黑山宗不成?”早已按捺不住的水秀长老,拍几而起,怒声斥责。
端坐不动的达蒙,眸光开阖之际,精光闪过,他冷哼一声,身上的威势隐隐散开。楼台之外的云雾,顿时为之一滞一荡,阴森的杀机在场中弥漫。
两位红云宫的长老神色大变,甘雨夫人却是淡然一笑,她转首向达蒙,轻声说道:“达蒙,此处不是黑山宗。你以为凭你一人便可撼动我云霓峰不成?”
“便是公冶干来此,也不敢对本宫如此的放肆!若是今日不给出个说法来,哼!”甘雨夫人语气转冷,缓缓起身。她衣袖轻拂,手指莲花一显,随之风云骤起,更为凛冽的寒意瞬间笼罩在楼台之上。
“若是不给本宫一个说法,你二人别想走出我这‘观云台’。”
甘雨夫人冷冷将话说完,依然神色不变,只是,其身上的杀机与达蒙相较,分毫不逊。
强大的气机逼迫下,公冶平神色一窒,连连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定。他惊讶地着眼前这个仪态非凡的妇人,心头禁不住猛跳了几下。只要是修士,无论是男还是女,到了金丹后期的修为,都是不可睥睨而让人心生敬畏的存在啊!
虽是心有所恃,公冶平还是感到一阵悸动难平。
一直端坐不动的达蒙则是心头微愕,他抬眼重新打量甘雨夫人,心中暗忖,这女子果然不简单,来宗主的嘱咐不无道理!
“呵呵!甘雨夫人的修为不凡,令人佩服!”达蒙将身上的威势一收,面无表情地干笑了两声,起身来至公冶平身边,二者交换了个眼神。他又接着说道:“撼动你云霓峰,一人足矣!”
“大胆!”
“狂妄!”
水秀、水英两位长老已是齐齐起身叱喝。甘雨夫人神色如常,只是其眼瞳一缩,唇角露出一抹令人胆寒的冷笑。
达蒙不为所动,随手抛出一片玉简,说道:“还请了我家宗主的书简之后,你等再作决断不迟!”
玉简如同一片落叶,悠悠飞向了甘雨夫人。后者迟疑了下,伸手将其接过。
未几,完玉简的甘雨夫人露出惊愕的神情,使得两位长老面面相觑,心有不解,宫主这是怎么了?
见状,惊魂稍定的公冶平,复又挺起了胸膛,他与达蒙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甘雨夫人握着玉简的手,过了许久才缓缓落下,其神态已不复方才的从容。
好似山雨骤歇,楼台之上寂静异常,落针可闻。
轻叹了一声,甘雨夫人有些无力地坐了下来,说道:“二位请……”
第三百五十九章 虚实之机
在楚奇郡以北,崇山峻岭中的一条山径上,两个中年修士,行色匆匆。
二人来至一处丘岗之上,其中一位年长些的修士,向四下打量了一番,摇头叹道:“一连寻了三日,应是这片山谷无疑啊!”此人瘦长身材,颌下留着短须,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整个人透着精明。
另一个修士,模样稍显年轻一些。此人冲着前方眺望了一下,尔后极为肯定地说道:“师兄,那个深幽的小峡谷尚未涉足,或许洞府便在此处也说不定。”
所在之处荒无人迹,二人言谈之中毫无顾忌,话音传得很远。
师兄弟二人皆有筑基期的修为,彼此商议了之后,不再耽搁,各自御剑腾空,直奔前方几里远处的一个峡谷而去。
……
二人离去不久,原地凭空出现一位老者。其一身寻常的皂色布衣,须发灰白,面容清癯,浑身上下无分毫的灵气波动,俨然一个凡俗中的长者。
老者无意中听到这两个修士口中的洞府之说,便一路尾随而来。此洞府是不是彼洞府,暂且不问,但凡有任何迹象,他都不会放过。
拈须沉思了下,老者脚下轻迈一步,身形在原地倏然消失。
……
这条不大的峡谷深处,真的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山洞。两个中年修士站着洞口的边缘,裹足不前。
年轻无须的修士,面带兴奋地说道:“师兄,此处气机森然,应是修士的洞府无疑啊!”
“呵呵,功夫不负有心人啊!传闻当年那个修士,背叛了师门后,还带走了至高无上的功法传承,之后被人追杀,以至于下落不明。若是让你我兄弟得到此人身上的宝贝,才真是福缘深厚……”师兄言语中踌踌满志,正待要进入山洞之时,一声冷哼响起。
“哼!两个自大的小辈,想活命的话,速速滚开!”话音未落,一道无上的威势覆顶而来,浓烈的杀机瞬间锁定了两个中年修士。
这二人面色大变,惊惶之际,忙回首望去,哪里见到半个人影。可那种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的惊悸,愈发地强烈起来。他二人不敢迟疑,御起飞剑,落荒而逃。
老者缓缓现出身形,驻足在洞口前打量起来。对于两个小辈的离去,他并不在意,神识中,那二人已逃出几十里之外了。
……
只是,老者所不知晓的是,那两个中年人一口气逃出老远去,才轻出了一口长气,彼此相视,呵呵一乐,神色中不无侥幸与自得之意。
……
几十丈深的山洞,在神识中一览无余。洞口隐有淡淡的灵气波动,分明是置有阵法无疑。老者抬步往洞口走去,一道荧光闪起。他神色不变,随手一抓,‘喀喇喇’一阵响动,屏蔽洞口的阵法触手而破。
脚下不停,老者信步走进了山洞。
洞中所置下的几道粗浅的防御阵法,根本未被老者放在眼里。他所期待的是,此处是不是当年那人的藏身之所。
老者步履舒缓,似无奇,却是三五步过后,便来到了山洞的深处。
一处十余丈大小,显得空荡荡的山洞,出现在老者的眼前。一座几尺见方的石榻之上,应是修士静修打坐之所,其上同样是空无一物。
老者摇摇头,驱动神识在洞中打探起来。片刻之后,他缓步走至石榻之上,眸中精光闪烁,四下巡睨。
突然,老者的神识中察觉到了异样,他疑窦渐起之际,石榻四周的地面上豁然窜出七面黝黑的小旗。
乍遇惊变,老者神色镇定。只见他身形一晃,便在石榻之上失去了踪影。
谁知惊变又起,七面黝黑的小旗,倏然化作七条黑龙,黑云翻涌之下,已将这不大的山洞锁锢起来。
“砰——”
一声闷响过后,老者在黑云中踉跄现出身形。其神色冷峻,毫不迟疑挥动双手,一层光芒闪过,急扑而来的黑龙咆哮着倒飞了出去。
老者凭空悬立在石榻之上,眸中冷芒咄咄逼人。他手扶长须,冷笑了一声,开口说道:“竟有人胆敢偷袭老夫,着实令人意外。如此煞费心机,怕是图谋已久。阁下现身吧,让老夫你是谁。”
山洞中,乌云滚滚,七条黑龙上下翻飞不止,张牙舞爪,气势汹汹。
老者面现怒容,却是成竹在胸,临危不乱。
少顷过后,一个高亢而刺耳的笑声陡然响起——
“哈哈哈——!”
随着笑声,一个身着玄袍的中年人出现在黑云之外。其粗眉重髯,面相威严,神态中透着狂放与霸气。
见之,老者神色微愕,眸光一凝,又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出声道:“公冶干!竟然是你?”
对方自得的一笑,说道:“乐成子,你见到的正是本宗!”
“本宗?呵呵!你一个后辈,竟也敢在老夫面前作大。不知你所依恃的又是什么……”乐成子摇头冷笑之际,面色突然一变,他眸光忽而凌厉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公冶干,脱口而出:“你……已修成了元婴?”
“哈哈哈!”公冶干禁不住仰首大笑起来,其嚣张而狂妄的气势顿时充斥着整个山洞,七条黑龙借势张牙舞爪,汹汹欲动。
乐成子心中暗凛,他所担忧的并不是面对一个元婴修士。对方也不过是个刚刚结婴的初期修士,尚不足以构成致命的威胁。可眼下的这个山洞,明摆着是一个陷阱。这个公冶干要做什么?黑山宗要做什么?
“哈哈!乐成子,想不到我公冶干也成为了元婴修士吧?你是不是在想,我今日将你困在此处,所为何来?”公冶干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一个被众人景仰已久的前辈,一个在大夏如日中天的高人,如今却被锁在自己的阵法之中。他以为大局在握,志得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