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汤走向前去,谢过那个老翁,扶起弘安道:“我三人正是寻你而来,你身子无事吧!你怎会跑到此处来了还变得如此模样?还有你那两个随从呢?”
弘安未语泪先至,冲季汤哽咽道:“多谢三位好兄弟了,我身子无碍,只是惊吓所致,喝了些水,已好多了。唉!一言难尽啊!若不是你三人寻来,就怕你我再无相见之日了”
俞子先劝离了围观的百姓,弘安又从怀中掏出一些金叶子散去,那些个当地人欢天喜地离去。大树下,只剩下他们四人。
“弘安,不必悲切,有话慢慢说来!”季汤让弘安重新坐下,他拿起瓦罐也不客气,猛灌了几口,一口气奔下来,可累坏了,正好借此歇息一下。
“给我喝一口,累死我了。林师弟,你怎么连汗也不流啊!”俞子先一屁股坐下,讨要季汤手中瓦罐,却见林一片尘不惊,神色如常,惊奇地叫起来。
林一不理俞子先,背着双手,静静看着弘安问道:“弘公子,是弘宝与白潜川二人生出变故才致你如此的吗?”
弘安抹了抹眼泪,全无往日风采,可怜兮兮说道:
“多谢林兄弟垂询,事情是这样的,昨日你我一同入城,我等寻了家酒楼吃酒,未料城中突然大乱起来,传言要杀尽商国的人。我的那些侍卫挡住前来骚扰的当地人,弘宝与白潜川护着我便往外逃。退路已被那些兵丁阻拦,弘宝那厮却依然要往来路退去,好在白潜川忠心护主,说弘宝暗藏祸心。我便听从白潜川的话,先行出城暂避。
我等要出城之时,遇到兵丁追杀,便只能顺路前逃。来至此处后,躲在乡间一处农舍中过夜,以期天明时返回。谁知夜半时分,弘宝要将我拿住献于扶苏人,被白潜川识破。而弘宝则说是白潜川要暗算于我,他二人争论不休,搏杀之际,我独自逃出。深夜里慌不择路,掉入山涧,好不容易爬了出来,却找不到来时的路,饥饿交加之下,昏倒路旁,被这伙山民救起。所幸他们不晓得我的身份,恰好你等寻来。天可怜见,我弘安命不该绝啊!”
三人听弘安说完,才知原来是昨日的一场混乱所致。
季汤与俞子先二人对视一眼,一同看向林一。他们暗道,只要寻到了这个弘安便可,至于他的随从孰是孰非,无人想多问。
林一想了想,说道:“你等在此稍待片刻,我去寻他二人!”丢下句话,他也不理弘安,身子一纵,已在二十丈外。季汤与俞子先看去,远处只余下一个淡淡身影。
二人摇头苦笑,这才知晓一路奔来时,林一乃是有意让着他们。
弘安说话之际,林一的神识中已找到弘宝与白潜川二人。往东疾驰了四五里,一片干涸的山涧中,两个满身血迹的人,正殊死拼杀。
弘宝手持一柄亮银长刀,如风般劈向白潜川。而白潜川手中没有兵器,却带着一双金丝做的手套,对来袭的长刀不躲不避,五指成抓,带着凌厉的呼啸声,扯碎了对方的衣衫。
弘宝闪身躲避之下,闷哼一声,衣衫碎裂处一片殷虹,手中长刀猛地砍在白潜川的手臂上,火星四溅。
显然,白潜川的手臂上也套着刀枪不入的东西。长刀势大力沉,虽斩不进手臂,也让白潜川疼的惨叫了一声,他双目阴冷,面色狰狞,舞动双臂贴身相博。
“你二人打够了吧!”
林一立在一旁的山石上,见二人厮杀不休,并未察觉自己的到来,便冷声喝道。
二人心头一惊,忙各自跳开。
“林兄弟来得正好,这弘宝背主,快助我将其擒杀!”白潜川面露惊喜地叫道。
弘宝不及与林一说话,怒斥道:“你放屁,是你要暗算殿下,反而贼喊捉贼,我杀了你!”
弘宝银刀举起,就往白潜川头上劈去。
“哼!半日下来了,我不还是好好站着呢!要杀我,你来呀!”白潜川双臂一错,身子滴溜溜一转,躲过弘宝长刀,便趁机一拳击向其腰间。
弘宝长刀落空却不着急,手腕一翻,长刀倏然贴身反削,白潜川吓得忙向后跳,刀风划过其肩头,一串血珠迸出。
白潜川疼的又一咧嘴,目露杀意,刚要揉身贴近弘宝施展杀着,却陡然感到身边风声一紧,脖颈已被人掐住,随即周身经脉顿时一麻,尔后他腾空而起,摔落到了几丈开外。
第二百零九章 离开瀛岛
弘宝刀势正盛,欲借机斩杀对手,却见白潜川被林一掐住了脖子,一把摔出老远来。而他长刀招式还在,来不及收手,又见对方手指凭空一弹,耳中听得‘当’的一声大响,手中长刀竟被指风击飞。
蹬蹬后退几步,弘宝捂着酸软不已的手腕,满面讶然。
“再不罢手,你二人便留在此处,不用回去了!”
抬手之间,轻描淡写地拆开生死相拼的二人,林一再次出声告诫。
弘宝与白潜川,这才知晓这个林一有多可怕。他二人自恃武功不俗,面对这个年轻人时,却毫无还手之力。
弘宝狠狠瞪了一眼白潜川,活动了一下手腕,抱拳说道:“我听林公子的,此事以后再作计较!”他迟疑了下,又说道:“只是我家公子下落不明,不知……”
“弘安就在前面不远处,随我回去吧!”见二人收手,林一不想再啰嗦,转身离去之时,淡淡瞥了一眼白潜川。
“有林兄弟作主便可,呵呵!”正从地上爬起来的白潜川,趁机干笑了两声。
林一带着二人,来至那棵大树下,还未等别人说话,白潜川已急急奔了过去,离着老远便跪下膝行了几步,眼泪汪汪地喊道:“公子,奴婢可见到您了!”
弘安神色恢复不少,见白潜川情真意切的模样,心里一软,却抬眼看向一身血迹的弘宝。
“公子无恙便好,属下失职了!”弘宝也是面带惊喜,走近深施一礼。
弘安眼圈红了起来,有些不安的看着二人,无力地摆摆手,说道:“你我主仆三人皆安好,有什么话,还是以后再说吧!”
人已寻到,便不再耽搁。弘宝与白潜川各自收拾妥当,歇息了片刻,便往回赶去。
头顶酷热的日头,几人皆是汗流浃背,惟有林一不疾不慢地跟在后面,头上脸上看不到一点儿的汗水。
“真人不露相啊,林师弟修为已臻化境,寒暑不侵,俞某是拍马难及了!”俞子先也好,季汤也罢,便是弘宝与白潜川二人,面对酷暑也不是不能忍耐。只是与林一的云淡风轻的模样相比,大相径庭,相差甚远。
“林一,你原先师门何在?怎会修得如此骇人的一身武功呢?”季汤对林一也是充满好奇,笑着问道。
林一走前前面,听身后二人说话,他扬声说道:“季兄与俞兄武功不凡,乃是天下同辈中翘楚,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俞子先笑道:“若是你师门还在,我都想改投师门了。”
“呵呵,此事我代你去问问孟师伯了!”季汤打趣道。
俞子先连连摆手,说道:“可不敢让师父知道此事,我也就随口一说,当不得真的!”
看着二人说笑,林一若有所思地翘起了嘴角。
……
当晚霞映红了海面,天龙派所乘的海船已杨帆。
海船沿着瀛岛的海岸,继续向东,驶向无际的大海深处。
至于弘安主仆之间的变故,无人过问。倒是林一的房间内,热闹了许多。平日里少于往来的弟子,总是借故来窜窜门。季汤与俞子先等人刚走,柳堂主便来了。而卞振铎带着石坚与黎采衣也不见外,来溜达了一圈后,真元子师徒又熟门熟路的晃了进来。
晚饭过后,舱房内海风送爽,再无白日里的燥热。而林一的心中却有些烦躁。习惯了一个人的清静,如今往来寒暄,令他颇为无奈。
常言道,拳不打笑脸人,林一心中想着,要不要再来一次闭关呢?
“师弟,你要多多管教你这两个师侄。他们即便以后不能在白云观立足,行走江湖时也要有自保的本事。”坐在林一房中的木椅上,真元子手扶着长须,理所当然地说道。
元青与元风,笑嘻嘻地看着榻上的林一,连连拱手。
林一伸开双腿,下榻起身,见师徒三人满面的笑容,他也笑了。
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林一眉梢一挑,看着真元子说道:“我先前说过,凭我的本事,造就一个先天高手不难。而元青与元风,既然受我玄元观的传承,不能没有名分啊!”
元青二人闻言一怔,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师父。
对元青兄弟俩的神情视若未见,林一接着说道:“我说过,我有个徒弟,如今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不过,他却是先天的高手。你二人自认比他如何?”
林一又转眼看向真元子,笑容有些古怪。
真元子本来笑得有些老谋深算的味道,见林一如此,他神色一僵,继而一拍大腿,冲着俩徒弟大声喝道:“还不给你师叔…师父跪下!”
林一背着双手,笑吟吟的看着师徒三人。
元青与元风闻言一愣,还是元青见机得快,冲着林一便跪了下来。元风见状,哪里还不晓得内中玄机,也是跟着‘噗通’一声跪下。
林一呵呵笑出了声,伸手一拂,便将元青二人托起。他还是听到俞子先戏言时,说要改投玄元观时,忽而动起了心思。
玄元观没落已久,还是人丁不旺的缘故。单凭一个天福,还有那个圆滑的吴道子,要支撑起玄元观的门楣是很艰难的事情。若是以传功为由,将元青与元风收归玄元观门下,谁说以后的玄元观便不能重振声威呢?如此一来,也算了结了师父当年的一个夙愿。
林一嘿嘿一笑,说道:“师兄,如此不好吧?”
真元子霍然起身,振振有理地说道:“有何不妥?他们首先是我的徒弟,其次才是白云观的弟子。眼下拜你为师,也算全了当年青云道长授艺的这段渊源。若是他们在白云观呆不下去了,不还有玄元观可以容身吗!”
元青与元风二人,早听林一说过有一个徒弟,当初还当是戏言。如今才知道此事不仅是真的,人家一个孩子便已是先天高手,兄弟俩又怎能不为此心动?
听罢真元子所言,林一笑看元青二人,说道:“我还没你二人年纪大呢,虽然师兄所言甚为有理,还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小师叔,我方才都跪下了……”元青有些委屈的说道,元风也是频频点头。
林一缓缓收起笑容,正色说道:“好吧,既然我师兄与你二人都有此意,从今日起,元青与元风,便是我玄元观的记名弟子……”
第二百一十章 前行
一个时辰后,元青与元风二人,感受体内蓬勃的内力,以及强劲气机的涌动,这脱胎换骨的改变,令兄弟俩喜不自禁。
单凭个人修为,这么短的时辰里,生生的造就了两个先天高手,简直是闻所未闻。感激之余,兄弟二人对林一是心服口服!
真元子也是震惊不已,须知武道一途,要勤学苦练还要加上无上的机缘,才能到达武道的巅峰。而眼睁睁看着两个徒弟的惊人变化,甚感仙凡之隔的巨大,他心中对林一的修为痴迷不已。
“你我虽有师徒之实,却不必以师徒之礼相待。一日为师,便要从一而终,真元子道长才是你等真正的师父,我也只是坐实了你们师叔的名分。我曾为徒弟天福、妹子翠儿、天平镖局的袁凤鸣与车海打通了先天经脉,若是你等以后返回大商,还望你等之间,守望互助,彼此帮扶才好。”
林一又郑重其事地说道:“以后,我也会将天龙派的龙行九变,以及可以施展‘玄元剑法’的内功心法,交予你二人修习”
“等等!”真元子在一旁突然插话道:“昨日我见你施展的轻功,乃是天龙派不传之秘‘龙行九变’,与孟山的轻功相比,不知要高明几许来,令人叹为观止。只是,你不过一个养马弟子而已……”
面对真元子的质疑,林一笑了笑,走至榻前坐下,才说道:“我曾见木掌门施展过真正的‘龙行九变’,对比内门弟子修习的轻功,稍加改动后,便是如今的模样了。还是不是‘龙行九变’,我也不晓得,不过既然天龙派的弟子们识得,应也不差吧!”
“你与木掌门切磋过?”真元子好奇道。
林一摆手说道:“一次山间偶遇,不提也罢!”深夜探查九龙山之事,他不想多说。元青与元风二人喜滋滋的离开后,真元子还是赖着不走。
“师兄还有事?”林一不解地问道。
真元子老脸有些赧然,讪讪笑道:“你这个便宜师兄,从你这里可得到了不少好处了,不知师弟心中可有埋怨呢?”
一贯洒脱超然的真元子,神情如此忸怩,令林一错愕不已。他从榻上起身,解下腰间的紫金葫芦,走至对方身边坐了下来,在木几上拿起两个茶杯,斟满了千秋馥,说道:“再便宜也是个师兄啊,师弟敬你一杯!”
真元子眼前一亮,接过茶杯,看着林一问道:“这是……”
林一举杯示意,轻呷一口,说道:“我自与道长……师兄相识伊始,呵呵,师兄便数次暗自相帮,林一心中岂能不晓得。师兄虽是窥觑我的身份,或许还是它意,不过每一次的提携与袒护,都为免去我不少的麻烦。这份情我是不会忘记的。
便是没有我师父这一层的渊源存在,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林一还是懂得这些道理的。何况,师兄在不知我真实身份时,将门内绝技相授,我也是深有感触啊!师兄,你不是早想尝尝我葫芦中的酒吗?请!”
林一的话令真元子甚为欣慰,他对自己的眼光颇为自傲,见对方举杯示意,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酒味醇厚甘洌,一股辛辣之气荡入腹中,还有一缕淡淡气息借助酒劲,循着经脉游走,感受颇为奇妙。
“好酒啊!一口酒下肚,精神头见涨,四肢百骸皆畅快无比,呵呵!”真元子由衷赞道。他把玩茶杯,凝视杯中残酒,意犹未尽。
林一的神识,却在此时跟着酒中灵气在真元子体内游走,少顷过后,他有些失望的摇摇头,说道:“此酒乃是我家乡的千秋馥,用灵石浸泡,里面含有灵气,饮之自然能体会其不凡之处。”
“若常饮之,便能如师弟一般?”忙将杯中残酒饮尽,真元子双眼放光,盯着林一的酒葫芦不放。
“不能!”
林一摇头说道。酒中灵气在真元子体内游走一圈便已消散,没留下丝毫痕迹。
显然,真元子不具修仙灵根。对于鉴别灵根之法,林一不懂,也不会,只能用这么个粗浅的法子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