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跟皮执事身后,用心记下。
“每日里也无它事,便是清理马厩、与马饮水喂料、去后山遛马等。虽脏点,名声不好听,却也不累。”
林一随木执事转了一圈,对自身要做的事情,也算明白了。
“多谢皮大哥指点,小弟以后有不明之处,还要请教大哥的。”
“呵呵!兄弟不嫌弃这里,大哥已然很开心了。我这便去为你取来被褥等物,你选一间屋子等着”
皮执事说完,脚步轻快而去。
伫足马厩前,闻着刺鼻的气味,林一嘴角露出苦笑。
……
龙山群峰之一的鸱尾峰,灵岩叠嶂,高耸入云。秋夜,山峰被云雾环绕,雾气绰绰,如梦似幻。
夜色,隐约可见一挑飞檐横出半空。此处便是龙胜景——凌云阁的所。
凌云阁内,烛火通明。
木天成凝神端坐。他打量一眼围坐一圈的四位长老,开口道:“此次半路偷袭青儿的蒙面人,究竟是谁?不知几位长老可有明断?”
几位长老低头不语,半响过后,一鹰目长须的长老抬起头来,沉声道:“对我天龙派不利的传闻日盛,窥伺我派威名者众多,而敢虎口捋须者不过寥寥。”
木天成点头不语。
“马长老所言不差。据青儿所说,蒙面人一老者,武功极高。龙城镖局的木管家,竟一招落败。郭某相信,此事与‘二水三山’脱不了干系。”一个重眉红脸的老者,面露怒色的说道。
豹虎睛,面上长满短髯的,正是孟山。他一怕大腿,恨声道:“孟某去晚了一步,否则定将这些龌龊肮脏之辈擒来。”
木天成面色阴沉,目含厉色。想着自己的女儿差点出事,他心恼怒,却隐忍不言。
“这木管家也是从我天龙派出去的老人,一身武功不弱,面对江湖一流高手也可全身而退的。故尔,此人武功应与你我仿佛,不可小觑。”一个平和舒缓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位面色白皙的年人。
马长老微微点头说道:“容长老说的有道理,与我等武功相差无几者,加上年长者,江湖上也就那么几个人。没有确凿证据,我等也只能束手。且此明,彼暗,防不胜防啊!”
木天成面色肃然,沉凝不语。
马长老接着说道:“几年前的那次货物被劫,事后查明,也与‘二水’脱不了干系。后来,我天龙派由长老压阵,快马驮运,途再没出过意外。没想到的是,他们改弦张,此次偷袭青儿,也是欲以青儿来要挟掌门和我天龙派。且不论这些人的胆大妄为,便是时机的把握也让人骇然!他们铤而走险,又是如此的迫不及待,应与我弟子外出游历的时期临近有关。”
容长老点点头,说道:“此事早被江湖传的沸沸扬扬。利之所趋,趋之若鹜!此次弟子出游,前途风波不定啊!”
“是啊!十年一次的弟子游历,这相隔年月也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派行事虽隐秘,却也难不倒那些有心人的。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我派傲视群雄久矣,遭江湖同道窥伺也属常理。”
“我天龙派岂容挑衅?”孟山面露不满。
天龙派虽是江湖第一门派,却木秀于林,一枝独秀。受江湖同道敬仰,也遭江湖人妒忌,这些很正常。门派的秘籍绝技是门派的根本,容不得他人的染指。江湖门派皆是如此,天龙派倒不虞为此担心。弟子云游海外,是门派持续强盛的保证,也不好与人分享。
而海外那片天地并不属于天龙派独有,却惟有天龙派知晓如何穿越那片茫茫海域的途径,并已成功来回了多次。
因各自传承的局限,已阻碍了众多江湖门派展的时候,能搭上天龙派的这条捷径,无疑是大商的江湖人,所为之期待的。
作为江湖第一门派,天龙派对此事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否则会被天下江湖同道摈弃、孤立、敌对。这不是天龙派愿意看到的,如此的江湖第一也完全没了意义。
可把自己得来的通天捷径拱手献出,天龙派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只能借口说此事乃空穴来风,不足为凭。
可如今弟子外出即,江湖同道步步紧逼,招数也没了顾忌,行事也无所不用其极。让天龙派烦不胜烦,怒无可怒。没有确凿的证据,天龙派也不能贸然对抗天下同道。
眼下的天龙派,可做的选择并不多。
室内一片沉静。
木天成沉吟半响,打量众人一眼,沉声道:“心知所致,不为凭据。我天龙派自不会低头。而弟子出游历练,也不能耽搁。”
木掌门一句话,让众长老心底一宽。
“巡山要多派人手,严令各个堂口,对江湖上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要予以关注、详查,不得懈怠。外出历练事宜,刻不容缓。货物、弟子人选,须早做准备。”
木天成语气一顿,目光一凛,冷声说道:“若有确凿的证据,我天龙派,当不吝赐之雷霆一击,震慑宵小之辈!”
“尊掌门谕令!”四位长老起身,齐声领命。
木天成挥挥手,语气转缓,说道:“各位长老勿须多礼,请坐下叙话!”
门派的兴盛与掌门密不可分,掌门的英明决断,让几位长老心很踏实。
“这次真元子不远千里来此,不知诸位长老如何看待?”木掌门待几位长老重坐定,缓声说道。其细目睿光闪动。
“这真元子仗义出手,救下我青儿侄女,孟某心是承这份人情的!”孟山满面的慨然,朗声说道。
马长老若有所思,看着木掌门,说道:“岐山神威堂,古山五邑派,二者皆南北疆偏荒之地。惟有滕云峰的白云道观,位于商国土。三山之,白云观距我龙山近,可也有一两千里之遥。这真元子乃白云观主,舍弃道观不顾,千里云游来我龙山,倒也有趣!”
“这真元子能惊退蒙面人,武功不俗,倒想与之切磋一番!”郭长老跃跃欲试。
“哈哈,老郭手又痒了,与孟某切磋如何?”孟山嬉笑道。
郭长老眼睛一瞪,重眉如山峭立,哼声道:“怕你不成?”
“呵呵,你兄弟俩得空再说啊!”荣长龙温和的笑道,他对二人举动,早习以为常。
“这真元子救得青儿,我天龙派自然承这份人情。不过事后听青儿说,曾途遇见过真元子,只是没认出三人的来历。故此,真元子千里奔波而来,一定有求于我;而出手救下青儿,又有恩于我。如此以来,施恩前,有求于后。我天龙派倒是两难了——”
“可他真元子还不至于强人所难?”孟山双手一摊,转眼把与郭长老切磋的事情忘记了。
马长老摇头,其鹰目幽深,沉吟道:“若是他之所求,听起来,不那么过分呢……”
其言语似有所指,却让座众人心,深以为然。
木天成轻捻长须,微微点头。
“这几日,真元子就由马长老作陪,探清他的来意再作打算!”
……
第五十四章 养马弟子
晨曦穿透了黑夜,为山脚下的车马大院,带来一抹曙光。
林一乐呵呵的,看着自己管辖的十匹骏马。
刚刚添加的鲜草料,让马儿吃的香甜,不时打着满意的响鼻,对主人表达自己的问候。
“来,再喝点清水,以后呢,由我来照看大伙儿了!”林一笑呵呵的,拎了桶清水,倒水槽。
依靠干草垛上,翘着腿,看着马儿饮水,倒也生趣。天龙派的日子,林一自感还不错。木管事的一番苦心,却无意成全了自己。
这里虽味道难闻,四处显得肮脏凌乱。不过,林一起个大早,将大院内属于自己管辖的这块地方,清理的干干净净。
味道还有一点,已无关紧要。林一喜欢这里的僻静。
车马大院远离外事堂其他的宅院,平日少有人来。这些马可比人好伺候,小半个时辰,林一便将自己住的屋子和庭院、马厩整理的清清爽爽。草料都是现成的,搅拌一下倒马槽里即可。一条山溪便院外,几大桶水便灌满了水缸。
不大的工夫过后,林一便没事情做了。他只能悠哉乐哉的享受一人的清闲了。
“呦——这位是来的师弟!”一个尖锐的嗓音响起。三个灰衣弟子结伴走了过来。这三人都是二十五岁的模样。一个个睡眼惺忪,神情惫懒。
林一撑起身子,跳下草垛。他拱拱手,呵呵笑道:“几位师兄,早啊!”
这几人却不拘礼数,并不与其回礼,而是四下打量,满脸的稀奇。
当前的一个弟子,门牙外呲,脸上坑坑点点。他歪着胸脯,揉了揉眼屎,晃悠着肩膀,点点头说道:“行啊!这位师弟好勤快!如此干净的马厩,定是一宿没睡好才打扫好的?师弟年轻有为,呵呵!”
此人身后又晃出一人,面皮倒也干净,只是一对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一身的灰衫皱皱巴巴,语气油滑透着酸气说道:“刚来的嘛,浑身是劲没地使呢!也就俩月,包你淌眼泪想家的。”
见二人够埋汰的,林一笑着摇头,打量着第三人。
“这位师弟也早啊!下沈丁。”对方似是准备好了,只等前面二人说完话,才神色有点拘谨的对林一拱手。只是他身材敦实粗壮,与之唯唯诺诺的性子截然相反。
“啊——呵呵!我是胡万,唤我胡师兄!这位是——”呲牙的弟子伸手一指。
小眼睛呵呵笑着拱手说道:“我叫伦,师弟多礼了!”
“林一见过三位师兄!”林一又对三人施了一礼。
“师弟真是好勤快,听说你昨晚才来的,此处都是你一人打扫的?”伦四下打量不停。
“小弟初来乍到的,啥都不懂的,还请师兄指教!”见论面色怪异,林一有点摸不着头脑。
胡万一屁股坐草垛上,哼哼道:“啥指教啊,这可不敢当的。师弟如此勤勉,虽说是初来的热乎劲几日后便没了,不过这……”说着,他指着四周,又指向三人所属马厩的方向,人神共愤的样子,嚷嚷道:“如此干净的马厩,没道理啊!让你师兄们,这个……这个,情何以堪?”
“嘿嘿!师兄采斐然,所言抒你我兄弟情怀啊,佩服!”论伸出拇指,一双小眼睛笑盈盈的。
胡万很是受用的模样,抖了抖膀子,很有感慨似的。
林一只想翻白眼。原来这俩师兄,嫌自己这边打扫的太干净,显得他们那边脏乱。如此,是扫了他们面子了。可自己总不能去替他们清扫?这都是什么人啊!
“二位师兄,且等小弟的热乎劲过了再说,行吗?”林一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
沈丁倒是挠挠头,对林一说道:“林师弟,如此日复一日的,你不嫌枯燥烦闷?”他眼神透着不明白,却是认真的注视着林一。
林一笑笑,说道:“无论如何,此处干净了,且不说马儿,我呆着也心情舒畅些。沈师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沈丁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伦与胡万说道:“这林师弟说的有道理,我去清扫了。”他说完便走。
“哎——”伦急道:“你怎么不听师兄的话了?”
“你说的话没道理,我何须要听!”沈丁头也不回。
“这傻小子,怎么突然就不听话了呢?老胡你说句话啊!”伦冲着沈丁的背影,跺跺脚,有点气急败坏。
胡万白了一眼伦,晃晃悠悠从草垛上站起身,站林一面前,怪声怪调的说道:“林师弟,你行啊,给师兄们下马威呢!”说着,他面带坏笑,伸手拍向林一的肩膀。
林一斜睨对方的手掌。不知这是几天没洗手了,其黝黄的手指,塞着泥垢的指甲,不由得让他皱了皱眉头
身形不动,也不躲闪,林一任胡万的手掌拍肩上。
胡万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手上猛一用力,只等着林一仰面朝天倒地上求饶呢,没想对方的肩膀犹如铁铸,手掌大力拍上去,硌得他手掌麻。
林一稳稳站立不动,轻声道:“林某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懂,不过清扫院子与马厩,是值守本分,又哪里是故意与两位师兄作对呢?且此处就你我几人,不若彼此和睦相处,日子也过得舒心。二位师兄,以为然否?”
“来的,就要对师兄言听计从,不然此处还有何规矩可言呢?老胡,我攻下盘。”伦见林一似是讨饶,便趁机抬腿踢向他的膝盖。
沈丁性子直,架不过胡万与伦能言会道,加上此处少有人来,便习惯了听从两位师兄的吩咐,凡事都跟二人后面,以二人马是瞻。
他很少有自己的主张,今日却被林一两句话挑拨起了性子。
不过沈丁粗壮有力,胡万二人不敢用强,只好事后用言语去抚慰对方,应无大碍。
这么些年过去了,沈丁还不是老老实实的。不过这才来的师弟,十七岁的年纪,却油盐不进,只要稍加拳脚威吓,以后还不是同样的服帖。
这二人虽是杂事堂养马的,可拳脚功夫也是练过。天龙派还真没有不会武功的人,只是武功也有高低云泥之别,难以述。
胡万猛力一掌没有奏效,心下疑惑之时,他见伦与自己心有灵犀,便伸出双手抓向林一双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