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太大,大得醉仙楼的人统统望了过来。哪来的女人,长得还挺清秀的,怎么说起话来,这般粗鲁。
蓝玉棠在门外,自然听到了,恨得咬牙切齿的,原本慢慢行走,准备等顾轻寒追上来,软言细语几句,就解气的蓝玉棠,刹时一甩大门,气愤离去。
“啊……啊……啊…… ” 顾轻寒使劲踹着桌子,大吼几声。
“喂,你干嘛推我,凭什么推我,你知不知道本王是谁,你这个贱奴,别以为脸把脸上的人皮面具解下来,你就不是奴才了,本王告诉你……”
“滚开。”
小王爷凶,顾轻寒更凶,一声暴吼的滚开,让小王爷身子一抖,躲到夜冰翊身上去。瑟缩的看着顾轻寒含愤离开醉仙楼。
扯了扯夜冰翊的衣服,“皇兄,他们干嘛啦。”
“窝里斗。”
“啊?窝里斗?为啥要窝里斗啊。”
夜冰翊忽然抬头,看到小王爷眨巴眨巴着大眼睛,不解的看着他,忽然放下酒杯,起身离开醉仙楼。这么幼稚的问题,他要是回答了,岂不是弱智了。
“诶,皇兄,等等我啊。”小王爷急忙追过去,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怪,不说就不说嘛, 反正他们吵架,跟他有啥关系。
大街上,清歌正带着随身的小侍坠子闲逛,打算给大皇兄夜清墨买一份礼物,明日就是他的生辰了,就算他不喜欢热闹,更不见外客,但兄弟间,还是要送的。
大皇兄跟他,其实是同病相怜的。每天都在饱受相思之苦。
“王爷,您看看这幅山水画怎么样。”坠子扯了扯清歌的衣服,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极为喜欢那幅山水画。
清歌今日穿着一身淡青修身的衣裳,脸上带着一块面纱。束腰的淡青对襟衣裳,将他衬托得潇洒飘逸,英俊淡雅。
他的身材修长,气质温和,举止有度,眼里更有一种柔和的光晕,让人忍不住多看他一眼。虽然他带着面纱,看不容貌,但所有人都一致的认为,那是一个斯文随和的俊美男子。
清歌伸出细嫩的手,正想接过坠子手里的山水画,冷不防听到一句:你去死吧,我顾轻寒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这个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不可理喻的死狐狸。
清歌的手顿时僵硬在半空,背过身,看着醉仙楼的方向,从容的脸上,出现一丝破裂。
顾轻寒……顾轻寒……
那不是顾小姐吗?她在这里?那是她的声音,那是她的声音……
推开身边围笼的百姓,拔腿往醉仙楼跑去。心里充满不可遏制的狂喜与忐忑。
“王爷,王爷,你去哪?王爷,你等等我啊。”坠子连忙放下手中的山水画,也跟着跑了过去。
清歌几次都摔到在地,不等坠子追上,就爬起来,继续慌张的往前跑,生怕慢了一步,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就没了。
“你干什么啊,走路都不看眼睛的。”
“你撞坏了我的柿子,你赔给我,哎……你怎么还跑啊,你想赖账不成,快赔钱。”
一路上,跌跌撞撞的,清歌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撞坏了多少东西,他的心里,只有顾轻寒,只有她一举一动的笑容,动作,语气,还有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片段。
他急,他急得都可以听得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剧烈喘息的呼吸声。他甚至不知道,因为他的狂奔,脸上面纱已经被勾飞了。
终于,他跑到了醉仙楼门,也看到了刚刚讲话的那个人……
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心里的希望再次破灭,仿佛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仿佛从天堂跌到地狱。
看着那个还在骂骂咧咧离开粗鲁女人,清歌听到自己心在滴血的声音。
那个人……那个人……有着和她一样的声音,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不是他的顾小姐,她不是……就像他新婚娶的王妃一样,对出了跟她一样的对联,就连行为举止也一样,可两个人就是两个人……
这个国家,怎么可能会有顾小姐呢?
呵……呵呵……呵呵呵……清歌的眼底,当场滑下一滴泪水。
就在顾轻寒转身离开醉仙楼,往清歌相反的方向走去时,清歌腿脚一软,当场无力的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双眼无神,心灰意冷。
有时候,缘分这东西就是不好说。如果不是前面一个卖梨的挡住挽容的身子,顾轻寒也许认出清歌了。如果不是顾轻寒换容貌,或许清歌也认出了顾轻寒。如果顾轻寒能够晚一步转身,如果清歌能够晚一步双腿一软,跌坐下去,又如果顾轻寒再回头看一眼,或许他们就可以相认了,然而,没有那么多次如果,也没有那么多或许,他们始终还是擦身而过了。
夜冰翊与小王爷随后出门,就看到百姓围着清歌,对着他指指点点,而清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无眼空洞无神,宛如死人。
这一看,把他们两个都吓了一大跳,散开众人,抱起清歌,担忧的道,“清歌,醒醒,你怎么了?”
清歌恍然惊醒,抬头看到夜冰翊以及夜冰冰担忧的脸色,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扑倒在夜冰翊的怀里。
夜冰翊抱着他,向来淡漠的身上杀气腾腾。要是让他知道是谁欺负清歌,他非得灭了他九族不可。
小王爷更是义愤填膺,“谁,是谁欺负我皇兄的,给本王站出来,本王非得把你凌迟处死不可, 出来。”
百姓们纷纷后退。这不是京城小魔王小王爷吗?他怎么在这里?地上的人,难道是清歌王爷?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百姓还是纷纷后退,生怕到时候被殃及池鱼。
“王爷,王爷……”坠子喘着粗气,这才赶到现场,一看到清歌王爷还倒在地上,又看到小王爷还有皇上都在这里,坠子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惊恐害怕,错愕惶恐,腿脚一软,跪了下去,“奴才,奴才参见……”
“行了,起来。”夜冰翊冰冷的眼里,含着一抹警告。
坠子也是有脸色的人,看到周围围了那么多百姓,愣愣的点头,“多谢主子,多谢主子。 ”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不是说了清歌王爷出门,随行侍卫至少要有四人吗?怎么只派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小侍?
听到夜冰翊的话,坠子的双腿在发抖,又想跪下去,夜冰翊眼睛一瞪了,坠子脚一抖,颤巍巍的强行定住。正愁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挽容就离开他的怀抱,站了起来,偷偷抹掉眼里的泪水,“是我不让他们跟的,跟坠子没有关系。”
坠子使劲的点头,把头点得像拨浪鼓一样。
“皇兄啊,是不是你嫌弃他们武功不好,没办法保护你,所以你才不让他们跟的要?嘿嘿,你不,你把他们都拖出去砍了,我从王府里调一些武功高强的侍卫给你啊?哈哈哈,我府里的侍卫,那身手,一个比一个赞,整个夜国都找不到的。”小王爷屁颠屁颠的凑了过去,笑得一脸得瑟。
清歌不由被他给逗笑了,“不用了,我府里的侍卫都是皇上送的,武功很高的,他们也很好,不用换。”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跟着你。”
“因为我想安静的到处走一会。”
“刚才怎么回事?”夜冰翊突然插嘴。
“哦,没什么事的,只是看到一些景物,想到过去的一些事,有感而发。”清歌不自在的别过脸。
夜冰翊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别想太多,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里。”
“我知道了。”清歌低头,不敢看夜冰翊。
小王爷愣呼呼的,什么跟什么东东啊,他还是听不懂啊。
“皇兄,你看到什么,想起以前的什么啊。”
“问那么多做什么,再问回去罚你抄战国策。”夜冰翊冷冷的打断。
小王爷撇了撇嘴,不满的嘟囔,“不问就不问嘛,凶什么凶,每次都凶我。”
“走吧,我们回去吧。”夜冰翊带着他们正要回去,冷不防的前面来了一支京城巡军兵。
这些人一来,百姓们自然退得更远了,生怕招惹什么是非,胆子小一些的,拿着自己的东西,或者拉着亲人的手,急忙远窜。胆子大一些的人,则远远的观看。
带队军兵看到眼前的三人,也是吓了一跳。
这不是皇上,清歌王爷跟小王爷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惶恐的一抖铠甲,就想跪下去行礼。
夜冰翊在他开口前,就暗示他起身,“林大人终于到了,这是京城街道,我们到一边去说吧。”
林大人为官多年,只要一个眼色,他都知道意思,何况夜冰翊还说得这么明白,当下不自在的点点头,笑了笑,“是啊,微……微微来迟了,还望恕罪。”
“嗯,走吧,我们前方说话。”夜冰翊满意的点点头,当先往前往一个偏僻的巷子走去。
林大人哪敢耽搁,一挥手,急忙跟上。
直到走到一个僻静的巷子子,林大人才恭敬的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三王爷,小王爷,两位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大人行了大礼,又这般说着,让他底下的军兵也是大惊,连忙磕头拜见。
“都起身吧。”
“谢皇上。”林大人等人起身后,疑惑的看着夜冰翊。
皇上每天都会上早朝,可这几天皇上都没有上朝,太后发下旨令说,皇上病生,这几日暂不上朝,可现在看皇上,一点事情都没有,不像病重的啊。
“皇上…这……”
“今天怎么会是你巡逻?”不等林大人说完,夜冰翊就打断了。
“微臣有空的时候,都会亲自带队,到街道上巡逻治安。”林大人赶紧恭敬的回答。
“嗯,不错。朕问你,最近宫里可有什么事?”
“宫里?”林大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下又是一礼,“回皇上,宫里暂时没有什么事,朝事也太平,就是太后突然出现在金銮殿里,说,说皇上身体有恙,这几日暂不早朝,大臣们没有传召,不可打扰。”
夜冰翊嘴角上扬,他就知道,太后她老人家会替他摆平的。
“皇兄,我困了,我想回家,我们回去吧。”小王爷无聊的踢开脚下的簸箕,不满的嘟哝。赶路都累了一天了,还在这里说什么说嘛,有事不会回去再说吗?他都困死了。
“冰冰,别吵,皇兄有国事呢。”清歌扯了扯小王爷的衣服,将他拉到一边。
“朕现在交给你一件事,你务必把他给朕活抓起来。”夜冰翊突然道。
林大人身子一正,抱拳,“微臣万死不辞,不知皇上要微臣找谁呢?”
“朕要你找一个戴着面具,穿着蓝色锦衣,拿着扇子,邪肆狂妄,慵懒随性的男子,名叫蓝玉棠。”顿了下,夜冰翊又补充道,“要是还有不清楚的,可以到醉仙楼问问看,让他们画下画像。”
“是,微臣一定办到。”
“记住,朕要活的。”
“是,微臣遵旨。”
“行了,下去吧,别跟人说在这里见到朕。”
“是。”
林大人行了一礼,一挥手,转身就想带着军兵离开,才刚走几步,又被夜冰翊叫住。
“等下,你再去给朕抓一个人。”
“皇上请吩咐。”
夜冰翊来回走了几圈后,凝思着,“那个女人叫顾轻寒,长得清秀可人,但是行为不雅,举止粗俗,满嘴脏话。”
“皇上说的可是刚刚离开醉仙楼的那个女子?”
“对,就是她,你见过?”
“微臣刚刚来的路上,有看到她,也听到她的大嗓门。”
“对了,就是她,下去吧,记住,也是活抓,要是少了根头发,朕拿你是问。”
“是,微臣领命。”林大人一惊,行了一礼后,急忙奔走,生怕夜冰翊又把他喊住,给他命令。
清歌自从听到顾轻寒开始,就一直侧身看着他们。皇兄为什么要抓她?她是有哪里得罪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