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没有让会像苏心然那样用讽刺的言语伤害她,也没有人用太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她很自在。
原本已经快彻底泯灭的那一堆心底的炭火,又慢慢地燃烧出一两点火星来,顾时年甚至跟着米桑吃下了一两块糕点,米桑劝她再多吃一些却怎么也劝不动了。
米桑瞅了一眼那些女孩子,蹙眉道:“你别听她们乱说,那些人都受虐体质,被离婚的又不是她们,她们现在居然跑到你面前说慕修辞有多好,有病吗?”
“要不是慕修辞说,你在外地遇到了危险,现在惊魂未定的,我才不会再踏进他这破地方一步!”
顾时年放下红茶,问:“慕修辞是怎么说的?”
米桑茫然,道:“他说,你丢了手机,在餐厅吃饭的时候险些被人贩子拐走,冲出来给他打的电话,不是吗?”
——场景设计得还真是合情合理。
顾时年面无表情,轻声说:“是。是这样的。”
“年年,你怎么了?是不是刚刚真吓着了?我们办这个party全部都是为了你,你心情要快点好起来,谁都可能遇到危险,以后出门也不要害怕,知道了吗?”
顾时年点点头。
……
过了一会,顾时年站起身,哑声道:“我去里面找一下他,你们先玩吧。”
第352章 认命
米桑蹙眉,有些担忧,但还是嘱咐一句让她去了:“这件事上先感激他一下,但是离婚那件事还是不可原谅,年年,不用跟他多吵,这种人以后离他远一点就是。”
顾时年轻轻“嗯”了一声,走了。
她这辈子,恐怕都没有办法如愿以偿地离慕修辞远一点了。
顾时年走进去,在底下找了一圈没找到,上楼,在书房看到了一点灯光,慕修辞想必就在里面。
“……对,很紧急。”
是他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知道是在跟谁打电话,他的嗓音肃穆但依旧维持着一丝礼貌。
“我不认为这件事跟心然有什么联系,我的人丢了,自然要去找,您小题大做了。”
林女士那边却用超乎想象的冷静压抑住了气愤。
“哦?那心然为了你,放弃了几天的工程期,跑去找你,这也算是我小题大做?”林女士嗓音缓慢,听起来像是商量,却实则跟命令差不多,“修辞,那个女孩儿看起来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听话,不如把她交给我林家来管,几个月后,我还你一个健康漂亮的孩子,怎么样?”
“不牢林女士费心。”
“我并不认为你需要我费什么心,重要的是心然,我培养她那么多年,不是让她跟着一个男人发疯的。”
“那您应该从她的身上找问题,不是吗?”他懒得再说,直接冷冷挂了电话。
处理完这个电话以后,他揉了揉眉心,定了定神,开始一边处理公事,一边接董瑞成那边的电话。
他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哪怕此刻头痛欲裂,情绪也糟糕到了极点。
但肩膀上的担子很多,责任很重,太多人都需要他来撑着,他就必须撑住。
哪怕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
此刻也绝对不能合眼。
处理事情太专注了,所以没看见门口有人进来,等电话打完了几个,他猛地一个恍惚,看到书桌前面站了一个人。
是她。
慕修辞胸口被一股剧痛冲击到,他顿了顿,挂断手里的电话,沉淀了一下情绪,凝视了她一会,站起身来。
“怎么了?不愿意在下面跟他们待着了么?”
他站在那里眼神温柔,朝她伸出手:“那来找我吧。”
这样看来。
顾时年就好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不懂察言观色地在这里给他添乱。
“我不听你的话,私自逃跑了,你抓我回来就算了吗?就没别的惩罚?”
“慕修辞,好像还没有人敢这样忤逆你的命令过,你打算,怎么对付我呢?”顾时年站在那里,就像个陌生人一样面对着他,对他一丝丝情谊都好像没有了。
慕修辞深邃眼眸里闪耀着的光芒,扑闪几下就彻底湮灭了。
他牢牢抿唇,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痛苦一样,淡漠转头道:“没有惩罚。你回来就好了。”
“可我觉得,我你自己一个人生活的那几天就最好了。”顾时年固执地说道。
背对着她,慕修辞的拳头都不禁攥紧了。
“年年,下去跟他们玩一会,缓解缓解心情吧。”他咬牙,话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然后缓解完心情,继续像囚犯一样待在你为我准备好的地方,等孩子生下来给你们,是吗?”
顾时年的询问不带一丝丝温度,就像在询问天气一样。
他的拳头攥紧。
骨节都泛白了。
“……”
“是吗?”顾时年再次逼问了一遍。
慕修辞。
回答我。
等你回答完我这个问题。
我就再也不用问你了。
“……是。”
最终,他还是说出了这个残忍的答案,残忍到像是斩断他们关系的最后一刀,一片血肉模糊。
他身后,顾时年清清浅浅地笑起来。
“我知道了。”
她沙哑道。
从此她再也没什么话可说。
顾时年转身,走出他的办公室门,还懂事地给他关上门,向着下面的热闹走去。
“年……”
慕修辞感觉到有一丝丝不对,下意识就想要叫住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再不叫住她就晚了,可是,顾时年却没有再给他找个机会,她关上门,义无反顾地朝着楼底下的黑暗中走过去了。
一步一步。
顾时年走得心静如水。
以前是她瞎折腾。
不死心。
直到上一刻的时候心才差不多是真的死了。
那一颗迟迟不肯认命的心,也终于——
认命了。
……
为了将来孩子的健康,顾时年下去明明很想大醉一场,但还是没有喝酒。
只是眼前的灯光和人群影影绰绰,她觉得自己还没沾酒就已经醉了。
连米桑走过来,跟她说了好多话,她都没反应过来。
顾时年看着那些人的脸,下意识地觉得他们好像都应该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是,却帮着慕修辞隐瞒她。
无所谓。
反正,她都已经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裴昱拿了一杯酒,慢慢走了过来。
看着她,他笑了一下。
“我可以借她一小会吗?我就说一会话,一会就还你。”裴昱礼貌地笑着对米桑道。
米桑瞥了一眼楼上的窗户,觉得慕修辞应该看得见,所以大大方方地让开来,说:“既然来了就多说一会吧,位置让给你,我吃点东西去了。”
裴昱浅笑点头:“谢谢。”
顾时年就像个安静的搪瓷娃娃一样待在原地,裴昱走到她身边去。
他笑,转头凝视着她道:“你现在,准备要相信我了吗?”
顾时年动了动。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柔和,但是光芒泯灭。
“像小时候一样,回你的家里,好好地生活吧,离我远一些,”她站起来,轻声道,“就像当初你没办法拯救我跟林苡薇一样,现在,你也一样拯救不了我。裴昱,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拯救我。”
我将永远地处黑暗。
且不再期盼光明。
请你。
离我远一点吧。
顾时年说完拿起了水杯,拉开椅子直接走去了别的地方,她再不打算理会裴昱,也不会,再理会任何人了。
她的人生。
大概。
就是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