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燕道:“那好, 只要包子好吃,我一定会再来的。”一边说着,一边先拿出豆腐包, 然后对半撕开,用那张油纸包住那一半,“哥哥,吃包子。”
秦放看了看还没他半个手掌大的包子,估计也就一口,他哪里要吃。“你自己吃,不够了再去买。”
杨海燕道:“美食要和喜欢的人分享才能吃出其中的美味,光是我一个人吃,就没有意义了。”说着,她把半个包子送到他嘴边。
秦放的脑袋一懵,脑海里只回荡着她的那句话:美食要和喜欢的人分享才能吃出其中的美味。所以,他是她喜欢的人了?想到这个,秦放咧开嘴,不由的笑了。
杨海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见他有些犯傻,她忍不住道:“笑什么呢?吃啊。”
秦放低下头,就着她拿着包子的姿势,一口咬住了那半个包子。包子是真的小,不过价格也不贵,如妇人说的,包子皮很薄,馅非常的够。秦放吃包子的时候,双眼还一直盯着她看。他的眉眼间全是笑意,像一只傻狗子。
杨海燕娇嗔道:“你看着包子啊,你看着我做什么?都咬到我的手了。”
秦放回过神,然后很淡定的道:“你的手和包子一样的香。”
杨海燕被他哄的心花怒放。不得不说,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说情话的乡巴佬土包子,突然说起了情话,的确能哄得住人。
当然,乡巴佬土包子不是贬义词,指的是实实在在,不搞花头的意思。
杨海燕收回手:“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巴。”她吃着另外的半个豆腐包子,不过,手指粘乎乎的,仿佛还沾着他的口水。如果是以前,还是现代的时候,杨海燕肯定觉得脏。可这会儿,她只觉得甜蜜蜜的。
秦放咽下半个包子,嘴巴上又占着便宜道:“昨儿晚上不是被你堵上了吗?”
杨海燕脸猛地一红,这男人……太过分了。“你…… ”
秦放轻笑出声:“我怎么?”
杨海燕瞪了他一眼,又撕开一个包子,把那半个直接塞进他的嘴巴里,还非常不满的道:“你这人太不老实了。”
秦放:“……”顿时觉得自己无比委屈,他三两口的再度咽下包子,“不是媳妇,我这么不老实了?”她昨天亲自己的时候,不就是把自己的嘴巴堵住了吗?
杨海燕不说话,狠狠的咬了一口包子。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她不要脸吗?
秦放弯腰:“你生气了?”
杨海燕:“没有。”
秦放仔细的盯着她看:“真的没有?”
杨海燕撕开第三个包子,继续塞进他的嘴巴里:“吃你的包子吧。”
秦放想了想:“你等我一下。”
杨海燕看着他跑到一个摊子前,那个摊子卖的是糖炒栗子,糖炒栗子价格比一般的吃食要贵,因为糖贵。杨海燕瘪瘪嘴,她是能被糖炒栗子哄好的人吗?
秦放付了钱,拿着糖炒栗子过来了,他也没有把糖炒栗子给她,而是自己剥掉了壳。杨海燕看着,这男人不会自己吃不顾着她了吧?
“给你,这个很甜,吃下去就不生气了。”秦放把拨好的糖炒栗子喂给她,“来,张开嘴,啊……”
杨海燕抿着嘴,就是不张开。
秦放也不急,他继续道:“我在服军役前,到每年八月下旬的时候,就会带着弟弟妹妹们会去摘栗子,我们百里村山上的栗子成熟的最早,一般的栗子要到九月十月才成熟,百里村山上的栗子到了八月下旬就成熟了。”
杨海燕听他突然提起这个,有些不解。
秦放见她听的仔细,突然把一颗栗子喂进了她的嘴巴里。杨海燕一瞪眼:“你……”
秦放笑着问:“你知道我们每年摘来的栗子是干什么用的吗?”
杨海燕道:“自己吃,或者卖掉?”
秦放道:“那个时候家里穷,大家都吃不饱饭,就算家里有点积累,都是以防不时之需的,舍不得拿出来用的。我们也知道糖炒栗子好吃,可是我们家没有糖,所以我们只能把栗子卖掉,然后卖的钱去换糖、换粮食。
穷人家对栗子的吃法跟富人家是不同的,对穷人家来说,这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对富人家来说,这是零嘴。所以做生意的人用糖炒了栗子,然后卖给富人家,这样能卖出高价钱。也因此,我们卖的生栗子也能卖个好价钱。
我们用卖栗子的钱买了糖,回到家里,奶奶用糖水给我们煮栗子,栗子也是甜的,但是……没有糖炒栗子那么香。来,张嘴,这是我小时候求而不得的糖炒栗子……”秦放刚要喂,看到杨海燕的眼眶已经红了,他顿时紧张了,“你……你别哭啊,好端端的怎么哭了?”他赶忙拿出帕子,轻轻的擦着她眼睛,“别哭别哭,都过去了。”
杨海燕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说起过去的时候,她觉得很心酸。相比于他,她算是幸福的了。虽然她一出生就成了孤儿,但是被太婆捡到了,太婆以前是地主家的小姐,但是还没到十年大动乱,太婆的家人就没了,家里的财产早在太婆家人在世的时候,就已经败光了,而且他们家那个地方也特别的和平,所以太婆并没有经历过十年期间的事情。
太婆虽然有一些值钱的玩意儿,但是那些东西她都藏着,太婆喜欢自己种地,她还有点手艺。再后来太婆去了,去之前给她存了一笔钱,足够她完成学业。
想到这里,杨海燕眼泪哗啦啦的流。以前还是一个人的时候,她每次想起太婆就会哭,可是在家里哭,没有人会看见,所以她只是闷声哭的。而此刻,也许是身边有人了,而这个人能够包容她的任性、包容她的坏脾气,所以她哭的特别用力,仿佛要把十几年的寂寞和孤单一次性都哭出来。
她这一哭,把秦放吓到了,秦放手中的糖炒栗子往地上一扔,他一边笨拙的给她擦眼泪,一边温柔的安慰:“别哭了,我现在不是苦尽甘来了吗?还娶了你这么好的媳妇,你说是不是?”秦放一直以为,杨海燕是因为他哭的,所以好自责。
此时,学院门口有不少人盯着他们看,有摆摊的人,也有从里面出来的学子。比如……秦守成。
秦守成惊呆了,他是和同窗一起出来买包子吃的,小伙子肚子容易饿,早饭吃了早就消化完了,本来倒是可以从家里带的,但是秦守成觉得家里就为了他一个人做吃的,还要送过来,还不如他买包子吃方便,也省的大嫂操心他。所以他跟大嫂提了之后,大嫂就尊重他的意见了。
可是,秦守成做梦都没有想到,今天,他会看见他大哥揉着一个少年在给对方擦眼泪。
秦守成和秦放之间是有些距离的,而且秦放和杨海燕是侧对着他的,秦守成能一眼认出这是他大哥,但是却没有办法一眼认出这是他女扮男装的大嫂。或者说,因为杨海燕穿着男装,秦守成被视觉欺骗了,一看男装就不会往大嫂身上联想。
秦守成觉得晴天霹雳了,瞧着大哥和对方的相处,怎么看都非同寻常。秦守成开始往龙阳之好上想了,大哥和大嫂成亲两年了,大嫂还没怀孕,难道说是大哥的原因?大哥喜欢男子?
秦守成并没有真正的见过龙阳之好的人,但是也听说过的。他们这些学子并不是无知的乡下人,也知道有些龙阳之好的人的存在。可是……十三岁的秦守成就是再成熟,他的脑袋此刻也嗡嗡嗡的叫。
他对身边的同窗道:“我肚子有些痛,突然想去方便一下。”他觉得自己不能过去,不然和大哥撞见了,这该怎么解释?他怕自己忍不住。可是,他又觉得他大哥不是那种人。怎么办?
脑海里没有主意的秦守成决定晚上回家之后,问问二哥。
第164章
杨海燕和秦放今天玩的痛快了, 因为杨海燕身着男装,所以少了顾虑,她也不在乎别人是不是能认得出她是女扮男装的, 就算认出了也无所谓。
只不过, 有人欢喜有些愁, 他们是玩的痛快了,秦守成这一天的都心不在焉的。终于到了中午下学之后, 秦守成跟夫子告了假, 下午请假了。
昆大鹰和秦守成虽然不是同一个班级的, 但是两人平日里上学放学都是一起的, 秦守成请假自然要告知昆大鹰一声。昆大鹰素来佩服秦守成的好学,今日见他告假,很是担心:“守成, 你怎么了?今日怎么告假了?”
县城学院和他们在镇上念的四书不同,之前在镇上的时候, 他们只上半天课,在县城里, 他们是全天上课的,只不过各种艺课都有学,不仅仅局限于私塾里的那些课了。
秦守成也想不出好理由, 便拿最常见的撒了谎:“我身子不舒服,故而向夫子告了假,大鹰, 我先回府上了, 今日不能同你一起下学了。”
昆大鹰道:“无妨无妨的,你要注意身体啊,我下学了来看你。”他爹是将军府的侍卫队的队长, 他娘又是管着府里的大厨房,所以昆大鹰平日里在学院里也是有几分的脸面的。在这屁大的云襄县,正五品的武德将军是最大的官,别说别人很给昆大鹰,就是县太爷家的哥儿也得给昆大鹰脸面啊。
秦守成道:“那行,咱们下学见。”
秦守成跟昆大鹰告别完了之后,又在学院门口等了一会儿,等他院子里的婆子送来了午饭,他道:“我今日回家里吃,婶子把午饭带回去吧。”
婆子是个手脚利落的人,跟秦母的年纪差不多,秦守成虽然跟着秦放和杨海燕生活了一年多,但是对于使唤下人这件事,他还是有着赤子般的心,很是礼貌的,毕竟是穷人家出来的,短时间内习惯不了理所当然的大家做派。别说秦守成,就是秦奶奶和秦母这般有诰命的,也习惯不了下人。
婆子不由的问:“三爷今儿怎么回家里吃了?是有何事情吗?”婆子这话也不算越规,只是担心主子而已。
秦守成在将军府排行第三,秦放第一,大家都唤他将军。秦守业第二,大家都唤他二爷,所以秦守成就是三爷了,如今多了个牛蛋是四爷。
秦守成道:“身子有些不舒服,许是书念的多了,有些头晕,身子不用担心,也不用惊动大哥大嫂,免得他们担心。”
婆子道:“是。”虽然如此,但是到了将军府,婆子便去请了李大夫。哪怕不告知将军和乡君,大夫还是要请的,如果三爷出了什么事情,她可承担不起后果,担不起这个责任。
秦守成拎着饭盒进了院子,没有马上去吃饭,而是去找了秦守业。秦守业最近跟着杨海燕学习账目,然后再查账,顺便跟着府里的夫子学子算术等课程,他也是很忙的。
这会儿,秦守业和牛蛋正在吃饭,便见弟弟拎着饭盒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婆子给他去送了午饭,他不是应该在学院里吃饭吗?
秦守成道:“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便向夫子告假,先回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坐到那边,把饭盒里的饭菜拿出来,和秦守业一起吃饭。
牛蛋一听秦守成身体不舒服,关心道:“三哥,你找李大夫看了吗?”他自从跟着思芽和秋芽一起念书,然后又有私卫教他习武,就三天两头不舒服,累的。
秦守业放下筷子:“我去找李大夫。”
秦守成忙道:“不用不用,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如果李大夫来了,那他生病不就是揭穿了吗?所以秦守成才不敢找李大夫。
可秦守业不是这么想的,他一贯是个细心的,在大哥去服军役之后,他就是家里的大哥了,照顾弟弟妹妹,所以他也习惯了操心这些。这会儿听秦守成身体不舒服,而他又是个读书的,秦守业就格外看重:“不行,身体怎么能开玩笑,你且等着。”说着,他便起身。
秦守成被他严肃的神情吓到了,知道自己用生病当借口是错了,他刚想说,只听见外面传来婆子的声音:“二爷,奴婢请了李姑娘过来,李大夫不在府上。”李大夫经常去山上采药,尤其是那座二十年没有人踏入的兽山,药材可多了。而兽山脚下又有士兵把守,能帮李大夫开路,背背篓,所以李大夫最近去兽山采药非常的勤。而且,李姑娘的医术虽然不能说多好,但是应付一般的小病也是没问题的。故而,李大夫也是放心去采药的。
李姑娘是不喜欢出院子的,但是今天婆子来请了,说秦守成身体不舒服,李姑娘担心延误病情,只能出了院子。纵然将军府里没有人说她是非,府中的人因为她父亲的原因,对她很是客气,但是李姑娘内心的自卑却无法消除。所以除了院子,她总是觉得别人看她的眼神是有些怪异的。不过,她努力克服着。
来到几位爷的院子,李姑娘内心更加紧张不安了,她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比如秦守业的眼中,他觉得这生病的不是秦守成,反而是李姑娘了。
秦守业道:“请进。”说着,他到门口去迎接。
别说秦守业,就是秦家其他人,就连当时随着杨海燕和秦放一起赶路来云襄县的秦守成和秦思芽,都不知道李姑娘在盗匪窝的事情。当时秦放带着士兵们剿了盗匪窝,只那些士兵知道,士兵被秦放下了禁口令不得提起,而没有见到李姑娘身在盗匪窝的人,自然不知道李姑娘是被救出来的女子之一。故而,秦守成等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李姑娘随着婆子进来了,她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行了礼:“见过几位爷。”面对杨海燕的时候,大概是同为女子的关系,李姑娘并没有那么害怕和紧张,可是面对男子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有些害怕的,觉得他们的眼神很奇怪。只有在自己的院子里,闻着那些药味,她的内心才能平静些。或者,有让她放心的人在,她的内心也能平静些。
秦守业是第一次看见李姑娘,他知道府里有个李姑娘,是李大夫的女儿。之前李大夫给他们请平安脉的时候,他是见过李大夫的,也知道大哥和大嫂对李大夫很尊敬,李大夫投身在大哥门下,对大哥也有很多帮助。可是李姑娘,她从未见过。这一次突然见到,他有些愣住了。
这李姑娘,长的真好看。
李大夫是环水县县城里的大夫,自己有一家药铺,李姑娘从小在县城长大,李家的条件自然是不差的。相反,还是不错的。李姑娘能被盗匪看重,盗匪要挟李大夫是一回事,但如果李姑娘长得丑?盗匪能用她要挟李大夫?就算能,大概也是她的性命,而不会是那种方式。毕竟盗匪可不缺姑娘。
所以,从小只在村子里,见怪了乡下女子的秦守业,第一次看到李姑娘,看的呆了。
李姑娘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额头上冷汗直流,唇色也更加白了。
秦守成和牛蛋还是大男孩,自然不懂一些事情,可是婆子是过来人,自然知道男子见着美丽的姑娘是个什么神情,她赶忙道:“二爷,可要让李姑娘见见三爷?”因着李姑娘是姑娘家,她就不退下了,不然李姑娘不要避险。
秦守业回过神,他马上解释:“我……我见着李姑娘脸色很苍白,她是不是病了?她没事吗?”
婆子也察觉到了李姑娘白的有些过分的脸色,想着刚才自己找姑娘的时候还好好的,莫不是这一路上被太阳晒的中暑了?
李大夫的院子相对比较偏一点,一则他自己选的,二则那边整出了一大块的地供他种药草,他很喜欢。所以,从李大夫的院子到几位爷的院子,由于将军府大的关系,走起来还真的需要一些时间。
所以婆子越发肯定,是这一路叫李姑娘受累了。婆子也跟着问:“姑娘,奴婢见你出来的时候好好的,莫不是这一路累了?中暑了?”而今这天气可是真的热,又因为将军府不缺冰,所以在屋子里有病降温也是凉快,可一到外面,这一对比,就叫人受不了。
李姑娘正被秦守业问的心慌,婆子一说话,她便接着婆子的话道:“确实这一路累了,许是吃了些热气,不打紧的,我回头自己吃几颗药丸就好。”
秦守成一听,紧接着道:“李姑娘,你还是回去先吃药丸吧,我没事的。”她还希望李姑娘早点回去,别再来了。
秦守业一听,瞪了秦守成一眼,语气严厉道:“你坐好。”又转身对李姑娘语气温和道,“还请姑娘为舍弟看一下。”
李姑娘点点头:“嗯。”
秦守成没法子,只得乖乖坐好了。
第165章
待李姑娘把脉之后, 秦守业担心道:“姑娘,舍弟情况如何?”
秦守业问出来的时候,秦守成担心极了, 他真担心李姑娘说他没并装病, 此刻, 他多么希望李姑娘的医术没有李大夫好。所以,他紧张又担心的看着李姑娘。
李姑娘想了想道:“三爷的并不重, 估计是这几天天气热, 他上学下学的途中吃到了热气, 所以身体才有些不适的, 我给他开一些合适的药就行,二爷不用担心。”
秦守业听她如此说,便放心了。想着夏天的确是热, 三弟吃到了热气也是可能。
同时松了一口气的还有秦守成,他心想, 可不就是嘛,天气热, 他这是吃到了热气,有点中暑了,所以, 他的不安褪去,放心了。
李姑娘从刚才就一直在观察秦守业,这会儿看到他的神情, 心中稍有些猜测, 她又对秦守业道:“二爷,劳烦您随我去取药,我身体也略有不适, 待会儿便不送药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