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秦放照样在中午醒来,准备去军营后门等他媳妇,路上碰到了熬千夫。熬千夫一看秦放,便道:“小秦,走,一起去食堂吃饭。”熬千夫对秦放这个百夫长是挺看重的,功夫挺好的,而且敢拼,主要是秦放一身冷酷的气势,特别像他们军营里的人。可不像韩臻那个小子,像个小白脸,怎么看都不像他们武将。当然,熬千夫对韩臻倒是没意见,只是他更加喜欢秦放这种类型的,因为……他们是一个类型的啊。
秦放:“见过熬大人。大人,我不去食堂吃了,我……我……”脸微红,尽管杨海燕已经来送了十来天的午饭了,但是提起这件事,他觉得甜蜜之余又有点羞涩。
熬千夫:“你怎么了?男子大丈夫扭扭捏捏的,有话就说。”
旁边的将士们听到了,纷纷道:“熬大人,秦老大不吃食堂了,嫂子会给他送午饭。”
“可不是,自从秦老大结婚之后,嫂子每天都来给他送午饭。”
“秦老大有嫂子的饭盒,当然不想跟熬大人您一起吃饭了。”
秦放看了他们一眼。
熬千夫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样子这婚事你很满意啊,不错不错。”说着,他自个儿走了。
转眼间,到了19日,秦放今天大清早的卯时末(七点)下班,若是以前,他是在军营食堂里吃饭的,但是今天杨海燕让他回家去吃,所以他就不在食堂吃了。同时,上个月发的30斤月粮还剩下5斤,要知道以前一个月30斤不够吃,他还得添出银子买,但是这个月每天中午杨海燕都会带上足够的粮食来送饭,所以他省下了五斤。
不仅如此,这个月的30斤粮食和1两银子的月例昨天也发了,他们是每个月18发的。这个月他是白班,早上和晚上回家吃,中午的可以在家里带饭,所以粮食不用放在军营了。
“小秦,好了吗?”吕志德已经收拾了,在营帐门口叫秦放。
秦放:“好了。”
两人走出来的时候,碰到了韩臻,然后三人一起步行回家属房。
杨海燕昨天中午送饭的时候给秦放说了,让他下值后回家来吃早饭,所以这会儿她把早饭温在锅里。而她本人刚刚做好肥皂液,正放进木板模型里。19日做好,21日早上送到永记。选在今天做,一是因为日子刚刚好,二是因为这件事不会瞒着秦放。有些事情,得两人说好。
秦放到了家门口,看到烟管里还冒着烟,看到院子里嗮着床单被套,原本没有人气的院子,此刻充满了烟火的气息。
秦放稳了稳心,压下心中的跳跃:“我回来了。”然后,他看见他媳妇从厨房里出来,“回来了?快先来吃早饭,早饭后用温水冲个澡,然后去睡一觉休息一下,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秦放冷峻的眉眼都柔和了:“好。”有个人在家里等他,有个人为他洗衣做饭,那一刻内心的触动,特别柔软。
秦放走近厨房,这里跟老家不同,乡下的老家是有堂屋的,但是这里没有,这里就一间厨房、三间空房,吃饭都是在厨房里吃的。厨房的面积不大,但是一对小夫妻吃饭也够了,便是再加两个小孩,也是够宽的。
秦放把35斤粮食放下:“什么味道,好香。”他又看到桌子上有两个木板,这是什么?
杨海燕给他盛了一碗骨头粥,端到桌子上,又指着肥皂模型问:“是这个香味吧?”
秦放:“是,这是什么?”一边问,一边大口大口喝粥。骨头粥里骨头没什么肉,但是把骨头里的营养都炖了出来了,很入味。
杨海燕:“这是香皂,跟胰子和皂荚一样,待会儿洗澡的时候你用一用就知道了。”她把还没倒完的肥皂液继续倒好,“我就是做好这个,然后去永记跟掌柜的换钱的。”
秦放大吃一惊:“你……你会做皂荚胰子?”太厉害了吧?
杨海燕:“我来这里之后才学会的。我以前在杨府的时候,看过杂书,在书上有看到过做法,但是一直没有做过。来了这里之后,有一次上街,看到有个外国商人在卖这个,一块要20文钱,我就想到了这个,于是自己试着做了,没想到竟然成了。”
秦放:“你真厉害。这个20文?”比一斤肉还贵,而她这里有这么多,那岂不是?不过秦放也没有多想。他是男人,养家糊口是男人的责任,他没有想过要用杨海燕的银子 ,她赚钱了,那也是她的私房。
杨海燕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只是惊讶,却不见贪心,很满意:“不过我给永记是按照批价的,18文钱一块,每旬第一天交100块。”这事情肯定不能瞒着秦放的。在原来的小说中,原主再作,秦放都忍着,就算结婚之后,他们从来没有洞过房,但是秦放都没有责怪原主,可见他的人品。再说,她是打算和秦放过日子的,那么这种事情更加不该满了。而且掌柜也调查过她,知道她是秦放媳妇,那瞒着就更加不好了。
秦放听了心头震撼不小,那岂不是一旬可以赚1800文了?都赶上他两个月的月例了。家里的媳妇这么厉害,他要更加的努力了。
杨海燕:“其实,每旬可以做更多的,但是做的多了,大批量的采购材料,大家就会知道这些东西是由哪些东西做的了,很容易引人怀疑,所以我就每旬做这些,我还跟掌柜的说,这是我请了人一起做的。”
秦放:“你做主就好。”顿了一下又道,“回头可以说,是我和你一起做的,不过你得把做法告诉我。”不然会穿帮。
杨海燕听了,觉得这个男人是聪明的。见他吃完了一碗骨头粥,又给他盛了一碗:“好。你慢慢吃。”她把倒好肥皂液的木板模型拿去了空房里。
秦放好奇,捧着骨头粥跟去看了。
这间房间是做客房用的,将来有了孩子,是给孩子睡觉的。但是现在没孩子,也没客人,所以就空着。杨海燕把里面整理的干干净净,当储藏室来用。
秦放又去看了余下的两间,卧室添上了衣柜、壁柜、桌椅,门口还有一个鞋柜等,有些柜子他第一次看见,但是这屋内处处透着温馨。他再去了另外一间,里面布置成书房了,还有书架,只是书架上没有书。
若是一个月前,看到这些东西,他铁定想着家当所剩无几了。可是这会儿他的心却鼓鼓的跳着,有一种难掩语言的酸,把他的心口填的满满的。虽然是酸胀,但是又觉得高兴。
他吃好粥,把碗和锅刷了,然后看着剩下的半桶水,他把两个大木桶一挑,去挑水了。等他把水挑来,杨海燕已经把锅里的热水装了出来,装在专门装洗澡水的木桶里。
杨海燕:“快去洗澡吧,换洗的衣服放在洗澡房里干净的藤篮里。”
秦放:“哎。”
洗澡的时候,秦放好奇的试了一下杨海燕放在里面的香皂,结果一试,搓出了很多的泡泡,也搓出了很多脏东西。说起来,将士们都不干净,他们除了值班就是训练,里面都是男人,有时候累了就直接睡觉,哪里顾得上每天洗澡。就是洗澡也是冲一下,有时候风大,身上的尘沙根本冲不干净。
所以今天秦放洗了一个痛快的澡,还用香皂洗了头。他闻了闻,就算再粗枝大叶,也觉得这味道舒服极了。
洗好澡,秦放去拿欢喜的衣服,然后……秦放傻眼了,这是什么衣服?秦放看着用黑色细棉布做的内裤,耳根子红透了。因为他知道这是怎么穿的,看样子就知道了。就是因为知道,才有点点羞耻。要知道这裤子可是比里裤还要贴身。
秦放好奇的拿起内裤穿上了,穿上之后,脸都热了,紧张害羞的。但是不可否认,这裤子真好穿,太好穿了。这个裤子大小合身,可以把下面包好,不会晃动。尤其是那鼓起……秦放自己都不好意思看。但是作为男人,他又觉得有点骄傲,这是本钱嘛。
第11章
秦放马上把长裤上衣都穿上,黑色的长裤,淡灰色的上衣,然后是淡灰色的长衫。都是细棉做的,一针一线,做工非常的好。
秦放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这是……她为自己特意做的。
秦放把换洗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盆里,然后端了出去,他看到杨海燕在晒太阳。
听到动静,杨海燕回头:“相公你好了?你去睡觉吧。”
秦放:“我先把衣服洗了。”他以前都是自己洗衣服的,一时之间也没想到娶了媳妇可以让媳妇洗衣服。
如果换做平时,男人要自己去洗衣服,杨海燕当然不会拦着。她一个从现代来的姑娘,又没有那种女人伺候男人天经地义的想法。但是秦放从昨天晚上到这会儿都没有休息过,通宵当值尤其累,她自然也想要他保重身体,所以劝说道:“相公体贴我,不想让我洗衣服,我自然高兴的,但是相公从昨晚上到现在还没休息过呢,你先去睡觉吧,下回你的衣服再自己洗?”
秦放想说,自己并没有体贴她,而是……而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难道说而是习惯了自己洗?只能道:“好。”似乎想到了什么,秦放从兜里拿出一两银子,“这是这个月发的月例,给你。”
杨海燕的眼睛亮了,男人上交工资卡,代表着他对你的重视:“好。”所以,她很高兴,这样的男人有前途啊。
对上她明亮的双眼,他觉得自己做对了,却又不自在的解释了句:“我家……我家里都是我阿母当家的,所以……所以才给你。”
杨海燕乐盈盈道:“我知道了,你去睡觉吧。”她把他推了进去,然后关上门。
秦放:“……”秦放看到了房门口鞋架上的拖鞋,一看那双超大号的,就知道是为他准备的,所以他自觉的换上,到了床上,闻着清香的味道,他马上就睡着了。
9月的天气舒爽,尤其是用冬暖夏凉的井水洗衣服,温度还挺好的。杨海燕先用香皂泡沫把秦放的衣服泡了几分钟,然后再去洗,洗出来的水是真的脏。
等她洗好衣服在晒的时候,吕嫂子过来了,在门口道:“小秦总算回来了。”
杨海燕:“可不是,这会儿正在睡觉,当值了一个月,日夜颠倒,就是铁打的身体也会累。”
说到这个,吕嫂子也心疼自己的男人:“可不是,我家那个也在睡觉。”但是,虽然心疼,为了生活也没有办法。
杨海燕:“嫂子,明天晚上家里做饭,你来帮我搭把手,到时候叫上侄子过来吃。”
吕嫂子:“不用,让他们在家里吃。”
杨海燕:“可别,明天菜好,就孩子那几口还是有的。”她提前跟肉摊子老板打了招呼,让对方留排骨、猪蹄和猪大肠的,当然还有肥瘦相间的猪肉。
吕嫂子:“那好,我就不客气了。”本来也是客气一下,如果换做熟人,吕嫂子也客气也不会。因为明天吃了晚饭,她还要帮杨海燕一起收拾。不过,也只有关系好的,才这样帮忙。
秦放这一觉睡的很足,又或者是房间里的女人香让他很安心,又或者是床单、被套、枕套上的香皂味道让他很安心,反正他从来没有睡的这么舒服过。
不过,常年的生活习惯,让他在中午饭点的时候就会醒来。醒来之后,他看着屋顶发了一会儿呆。这很难得,他只有当兵前几个月,还没习惯军营生活的时候,才会在醒来之后发一会儿呆,但如今已经不会了。
秦放下床,穿着拖鞋到门口,看到门口已经放着一双干净的布鞋了,他今儿穿回来的那双鞋子,已经洗好了,晒在外面。秦放穿上布鞋,刚好是他的尺码。他嘴角微微上扬。
外面阳光明媚,犹如他的心情一样。
到了厨房,闻到了菜香味,接着看见杨海燕在灶头前忙碌,他站在门口,就这样看着她,娇小的身段十分的好看,他学识有限,他认识的字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好,但是,她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好看。她的腰很细、她的头发很黑,她的一切,都是好的。这么好的她,成了他的媳妇,他觉得跟做梦一样。
秦放收敛心神,走进厨房里:“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杨海燕回头:“你醒了,可以吃饭了,你帮我把菜端下去。”
秦放:“哎,好。”
今天的菜其实格外简单,两菜一羹,小夫妻吃吃刚刚好。虽然杨海燕可以吃更好的,但是饮食不是讲究菜好,营养就好,而是荤素搭配的好。再说,秦放一个月的月例就一两银子,如果他们吃的太好,超过秦放的经济能力,会让男人觉得自己没用。
但是,秦放一个农村出来的小子,没念过书,靠自己的努力从小士兵拼到了百夫长,挣到了每个月一两银子的月例,谁能说他没用?
今天的两菜一汤是,韭菜炒萝卜丝、猪油渣豆腐羹、红烧猪蹄,除了猪蹄贵,其他都不贵,一顿大概20文左右。
不过,一顿20文,对月例只有一两的秦放来说,也是奢侈的。
秦放坐下之后,先喝了一口豆腐羹,又吃了萝卜丝,并没有碰猪蹄,同时还对杨海燕说:“你那么瘦,吃点肉补补身体。”
杨海燕放下筷子,用公筷夹了猪蹄,放到秦放的碗里:“有六块猪蹄呢,我们一人三块。你也要补补,你如果身体差了,我又能依靠谁呢?”
秦放一听,觉得有道理:“好,听你的。”不过,她做的菜,不管是荤菜还是素菜,都好吃。
杨海燕:“回头等你空,后院垦几块地出来,咱们自己种白菜萝卜吃。”
秦放:“我下午就弄。”
杨海燕:“也不用这么急,下午你帮我打个灶头,我有用处,你会打灶头吗?”
秦放:“会,服役前在家里的时候,跟我阿爸一起做过……你我成亲的事情,我家里还不知道,我给家里写封信,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杨海燕:“好,那我去准备点东西,到时候和信一起捎去。”有专门送信的驿站,所以可以带别的东西过去。驿站是朝廷的,送信的信卒不敢贪污东西。
秦放一听,心里感动:“好。”想了一下,他又道,“我家里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我是老大,16岁出来服役,我出来的时候大妹14岁了,大弟才10岁,二弟才7岁,小妹4岁。刚开始的时候,服役是没有月例的,军营只管吃的。
去年年初我升了百夫长,才有了一两银子、30斤粮食的月例。从拿到第一笔月例开始,我就把月例分了三份,一份自己存着,一份每年捎信回去的时候,打给我家里,还有一份用作日常开销的……”说到这里,他有些脸红,“我平时吃的比较多,一个月的粮食不够吃,所以日常开销都用在这里了。”就怕她觉得自己是饭桶。所以,他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神情。
却不料她说:“难怪你长得高高大大的,我就喜欢这样高高大大的人。”
秦放脸红了:“那……那我以后……以后家里你管钱,但是给我阿爸阿母的钱……等弟弟们长大了,可以少给点,但是现在不能少,你看行吗?”他虽然没有经过人事,但也知道,有些媳妇不喜欢男人赚了钱交给婆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并不会全部交给家里,也会顾着自己的小家。不过身为长子,他也不能不顾父母弟弟和妹妹。
杨海燕:“当然没问题了,阿爸和阿母把你养大,你孝敬他们是应该的。”
秦放松了一口气,他觉得他很幸运,娶到一个明白事理的媳妇。他完全忘记了,一个月前,他觉得她有多糟心。
秦放当下又道:“你放心,赚的钱是你的,我不会打你私房的主意,我们的家当我会努力赚的,等将来我升了千夫长,就能涨月例了。”
杨海燕:“我相信你可以的。但是在努力的同时,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以自己的安全最为重要,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想想我、想想阿爸阿母。”
在小说里,他根本没有机会当上千夫长,他光是应付原主,就够累了。后来,原主作掉了他的前途,他带着原主离开了军营,回了老家。他们这种类似于圣旨赐婚的婚姻,除非原主死了,否则他是不能休妻的。
之后,小说里省略了他的笔墨。
直到文的最后,男主解甲回到了老家,女主听说了他的事情,原主死了,他没有再娶,寥寥几笔结束了。
听着杨海燕说要他注意自己安全的话,他的心是火热的。“嗯,我会顾好自己的。”
杨海燕:“对了,你之前不是说,如果旁人问起,就说你和我一起做的香皂吗?我现在把香皂的做法告诉你啊。”
秦放:“好,我不会对外说的。”
杨海燕:“我当然相信你啊,毕竟那秘方以后要传给我们的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