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师兄讪讪笑了笑, 似乎也是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羞耻, 连辩解的话都不大好意思说。
冷风拂过, 裸露的皮肤便如针扎似的渐渐麻木,折瑶搓了搓脸, 十分想念大师兄温暖的手掌。
“麻烦师兄也告诉其他师兄们吧,一般情况下我们凌霄阁是不会有孤魂野鬼的,便是有……”折瑶顿了顿,轻笑一声,“那也是天一掌门。自家师祖,不必害怕。”
师兄:“……”
这话很好的安抚了他的忐忑,但又在他心头之上悬了一把刀。
这样的话,岂不是晨练偷懒啥的都会被师祖发现?本来就被和阳长老折磨得够呛了,如今还要多个看不见的师祖的鬼魂在旁盯着。
师兄顿时头皮发麻,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身几步就跑开了,这个‘好消息’不能让他一个人知晓!
天一掌门不知道打哪飘来,身旁是笑呵呵的越王。
“哼,一个个真没出息,也不想想都这么久了,还有什么事是老夫没看见的?”
越王:“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徒孙也一样。”
“好在还有朝尉,此子可真是越家麒麟儿啊,让老夫甚是欣慰。”天一掌门欣慰地对越王说。
越王连忙摆手:“哪里哪里,都是您教导得好。”
两只鬼居然就跟在折瑶身后开始了商业互吹,老脸都笑开了花。
“两位停一下可以吗?你们口中的天之骄子已经一上午没有出现了,难道不怀疑是出事了吗?”
折瑶停在了珍宝阁前,正好是个背风的地方,就走到了屋檐下面,认真看着两只鬼。
“赶紧去找找人,我拜托人打了传音石都没人接呢。”
这还是头一次越朝尉连传音石都不接,折瑶有些惴惴不安,握着越朝尉送的玉佩叹了口气。
越王和天一掌门对视一眼,后者率先说话了:“这是在凌霄阁,朝尉不会出事的。”
折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她苦恼地说道:“我去找师父的时候,他们都这么说。可是我就是觉得不对。”
要是在天黑之前还是找不到人,折瑶就准备找当地的城隍爷,查一查越朝尉的动向。
实在是反常。平日里大师兄就该帮着师父打理凌霄阁的诸多事宜,又或者是带着同门们练剑,再来就是找自己。
越王笑容淡了下来,眉头也微微皱起,眼神不怒自威,闭着眼睛凝神静听。
折瑶对天一掌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的呼吸也弱了下来。越王身为鬼王,具备很多普通鬼没有的本事。
天地之间充斥着嬉笑怒喝,雪花飘落在地上发出松软的声音,落在地面、屋檐甚至是枯树上,在一片嘈杂声中,有一道压抑的喘.息声,微不可闻,但被越王清晰地捕捉到了。
他缓缓睁开眼,仰头看了一眼珍宝阁的牌匾,道:“这里面有人。”
珍宝阁已然落锁,仙门大会并没有举办,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开放的珍宝阁自然又再次关上。
折瑶找了好久,就是没有怀疑过这里——没有钥匙的人根本进不去。
天一掌门飘到珍宝阁前的石狮子旁,对折瑶道:“快来,钥匙在这里。朝尉只怕是自己进去的。”
当越王说珍宝阁里有人,天一掌门毫不犹豫地就确定了里面的人是越朝尉。
这珍宝阁的钥匙是极其贵重的东西,他当年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总觉得会被偷,就想了个险招,将钥匙放在了门口石狮子嘴里。
天一掌门去世之后,净明掌门翻遍了凌霄阁都没能找到呢。灯下黑,便是这样。
石狮子是特制的,嘴里衔着一颗石球,但其实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折瑶半个胳膊都伸进去了才拿到钥匙。
打开珍宝阁的门,轻轻关上,里面的窗户都紧闭着,光线很暗。
压抑、痛苦且沉重的呼吸声越发清晰,折瑶循这声音走得越来越快,心里揪起来。
大师兄……到底是怎么了?
珍宝阁很高,折瑶顺着楼梯往上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离那道声音越发近了。在踏上那声音所在的那一层时,越王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心悸,顿时拉住了天一掌门。
他沉声对折瑶说:“我们再继续往上恐有魂飞魄散之险,你只能一个人上去,要小心。”
天一掌门没有这种感觉,听到压抑的呼吸声急促起来,他也急了:“不行,老夫一定要去看看,朝尉是既定的凌霄阁下任掌门,可不能出事了!”
越王死死拉着他,不让他走。
折瑶没心情问清缘由,扔下一句:“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便坚定地走上了最后一个台阶。
这里是一个小房间,房门微掩,声音时重时浅地从里面传来,近了,胸口的玉佩居然在逐渐发热,折瑶低头看了一眼。
这玉佩是和大师兄的封印有关的,此时在发热,又是什么预兆? “大师兄?”折瑶推门之前轻声唤道。
没人应,微微用力将门推开。
光线很暗,门被推开时掀起的风吹动空气中的尘埃,在暗淡的光线照射下,她看见尘埃在肆意地飞窜。紧闭的窗子隔绝了风雪,呼啸声不绝于耳。
不大不小的床榻之上,一个背对着门口的身影蜷缩在床上。
黑色的长发从未像现在这样披散开来,凌乱地散在床上和肩颈,顺着发丝往下,折瑶的呼吸忽而一窒。
……这衣裳背后好像都破了?
在长发的遮掩下折瑶看不太清,那衣裳到底是破了还是完好的,得走近了才能确认。
蜷缩的姿势,是少见的脆弱姿态。
折瑶放轻脚步,目光看见他的背脊随着忽重的呼吸声紧绷,而后放松,再循环。
这是……大师兄?
折瑶不敢认。然而看见那身自己送的衣裳,折瑶确定这人就是越朝尉。
上午还好好的人,现在会成这个样子?
玉佩的温度在攀升,折瑶已经戴不住了,取下来只捏着绳子,任由玉佩在空中悬空荡着。
她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宽厚背脊,终于看清他背后的模样——衣裳的上半部分几乎全部碎了,露出仿佛刻入肌肤纹理里的黑色封印。
卷曲、缠绕且诡异。又似乎是错觉,折瑶好像看见构成封印的纹路在颤动。
迟疑了片刻,折瑶轻轻将手放在越朝尉的肩头,冰冷的手心触及滚烫的肌肤,只粗粗感受到越朝尉整个人紧绷的状态,下一刻便被抓住手腕,用力一扯。
而后一个翻滚,折瑶已经被扣住手腕,压在了床上。
动作之大,越朝尉身上碎裂的衣裳稀稀拉拉掉了下来,露出冷白而精瘦的身躯。他浑身都热气腾腾,清爽的气味混杂着这热气充斥折瑶的五感,再也看不见也感受不到其他。
他的胸膛起起伏伏,呼吸声清晰而重,双目半睁开,眼里有着猩红的颜色,神志似乎不大清醒。
折瑶不敢再有动作,她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了来自越朝尉身上的危险。
玉佩也跌落在床上,折瑶只是一只手被扣住,另一只手悄悄去摸玉佩。
越朝尉似乎在失控边缘,折瑶下意识认为是封印的问题,想试着将玉佩给他戴回去。
然而她低估了难度——她只是动了一下,越朝尉扣住她手的力道就重上了一分,疼得她直吸气。
“大师兄,疼……”她下意识出声。
折瑶是真的疼,不受控地分泌出了一些生理泪水。越朝尉手劲儿忒大,她已经预感到手腕上很快就会出现一片淤青了。
越朝尉眼睫颤了颤。
折瑶和他很近,看见了,便又小心翼翼唤了一声:“大师兄?”
越朝尉慢慢掀起眼皮,无神的双目盯着她看,鬓边的发丝被汗水浸透,一滴汗砸在她的脸侧。
折瑶再次动手去摸玉佩,这次越朝尉没有再用力捏她的手腕,而是直接抓住她的手,随即将她整个人都拥入怀中。
明明是寒冬,折瑶在这一瞬间有种回到了夏天的感觉。
他真的,太烫了。
以及,鼻腔里全部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折瑶心跳都有些失调,刹那间小脸爆红。
第95章
太、太近了。
折瑶微微侧过头, 能清晰地看见越朝尉的睫毛,根根分明。 暗淡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映出一小片阴影,衬得红色的眼睛多出几分阴郁, 绷直的唇线和急促的呼吸, 都在告诉折瑶——他在忍耐。
“大师兄……你还认得我吗?”折瑶一眨不眨看着他的侧脸, 想要捕捉他清醒的时刻。
背脊绷得越发紧张,越朝尉阖上双目, 松开一只禁锢住折瑶的手, 缓缓向下,揽住腰际,稍稍用力, 两人调换了姿势。
一股难言的羞赧弥漫开来,折瑶小心用手撑在他的胸膛之上——越朝尉两只胳膊都圈住了她, 折瑶的手无处可支撑。
手下的肌肉是硬的,也是滚烫的,布着一层薄汗,常年锻炼的身躯肌肉分布均匀, 白皙的肌肤因为发热而微微发红, 瞧着很是风情。
再加上双颊也有些潮红, 折瑶差点都要怀疑大师兄是不是吃了春天的药了, 事实上只是破个封印罢了。
折瑶视线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手下是没有衣裳的,而越朝尉的脸在这一刻简直不能看!早先在小拗山发烧的时候, 折瑶就是一眼开始心动, 而他现在的模样, 只会更加禁.欲。
“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折瑶小声嘟囔着,伸出一只手去勾玉佩, 这回顺利拿到手了,然后一只手给越朝尉戴上。
不过,没有任何反应。
无效了?折瑶皱了皱眉,大师兄体内的灵力就这么难压制吗?
折瑶陷入了沉思,可还没有思考多久,越朝尉一个闷哼,手臂猛然之间开始收力,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折瑶撑不住了,直接被迫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生怕自己的脑袋砸到越朝尉,折瑶微微测过了头,下巴擦着他的肩头而过,红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耳廓,脸上的温度越发地高了。
腰间的手太用力了,折瑶间接感受到了越朝尉正在承受着什么。 她没有迟疑多久,一只手按在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手肘抵在胸膛,冰凉的手掌抚摸着他的侧脸,而后小声在他耳边轻声安慰。
紧闭的睫毛微微颤抖,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皮掀开,红色已经褪去了大半,耳边轻柔的声音还未停止,越朝尉的心狠狠的跳动了一下,再次闭上了眼睛。
……
天一掌门急得到处飘,越王眼睛都看花了,只好闭上眼睛索性不看,顺便沉下心来感受楼上的动静,在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后,越王一把拉住天一掌门。
“行了咱俩就走了,已经没事了。”说着,他露出很高兴的笑容。
天一掌门忽然就羡慕越王死得够早,他也想知道阁楼上发生了什么,再次看了一眼楼梯口,天一掌门跟随越王下去。
越王忽然说道:“这两个孩子还未成婚,可定了日子?”
天一掌门露出了然的神情,终于放下心来,说:“口头婚约,并无婚书。等明日过了新年,就让朝尉带着折瑶回越家,到底还是要知会家中的长辈的。”
越王忽然沉默了下来,他看着飘扬的大雪,思绪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
“元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