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爷就知道她会来,怕折瑶给他带劣质香,一看见她来了就主动现身。
“转生一人为狐,一人为人。”
折瑶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小声道:“春香选择了狐吧?”
城隍爷有些意外:“你怎么会这么想。”
折瑶拎着纸人放在一边:“帮我看看这纸人什么情况。”再解释说:“春香显然不可能投胎成人的,这辈子又被狐仙所救,选择成为狐狸也没什么意外的。”
春香之前问她还有没有机会投胎成人,连她自己都犹犹豫豫的。她这辈子当人太苦,做狐狸,还过得简单一些。
城隍爷看惯了这些人世间的事儿,内心倒也没什么波动,但看折瑶这么淡定却是看了个稀奇。
他将目光落在纸人身上:“这纸人……好似生出灵智了。不是妖物,好生养着吧,兴许有一天能走上正途。”
“可它吸阴气!”折瑶很苦恼,她总不能一直让纸人吸碎片灵器吧,毕竟说不定是地府哪个大佬的,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她哪儿敢一直让纸人吸啊。
不管在哪工作,都不能得罪上司和各大领导。
城隍爷笑呵呵道:“这倒是简单。你不是会折金元宝吗,找鬼魂换便是了。”
竟然还可以这样!
折瑶顿时想起来了,谁缺阴气都可以,唯独鬼不缺,逗留人间越长的鬼,身上的阴气越重。
“多谢。下午我就要走了,今日也是来向您道别的,这几日承蒙您关照。”
城隍爷觉得折瑶这个同事挺好相与的,而且办事效率高,更重要的是她折的元宝都超好用,竟然有一丝丝不舍得她离开。
他叹了口气:“我已经向各地城隍打过招呼了,若是你去了自当以你便宜行事为准。你若去了别的地界,无需次次都要打招呼。”
折瑶刚来瀛洲,立刻就来给城隍爷上了香,算是打招呼。
这一听,折瑶笑了:“那敢情好,省了我的香了。”
说完,掏出三根极品香,郑重其事地给城隍爷上了三根香。
“有缘再见了。”
纸人现在开了灵智,折瑶不需要渡生气也能到处跑,但是不能隐形了,好在它很小,乖乖趴在折瑶肩头四处看,别人也只会以为是一点纸屑。
“听说没有,孔府一连死了两个人啊!”
“早知道了,昨天孔府还闹鬼了,他们家的下人都说是老太爷闹的。我看呐,是前些日子死的那个丫鬟闹的吧!”
丫鬟?折瑶站着听了一会。
“那丫鬟可怜得哟,我这才听闻她是因为爹赌博欠了债才被送进孔府的。”
“你在哪儿听的?我怎么听的是她爹偷了人孔三少爷的玉佩,当了玉佩去赌博,结果被孔三少爷发现了,人家不追究玉佩的事,还帮他还了赌债呢。”
“不是不是,那玉佩不是偷的,是孔三少爷身边的小厮送的!”
“怎么可能!你别胡说……” 那边几个人争得面红耳赤,周边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一杯茶下肚,起身继续做工。春香的事从他们口中说出来,也不过是一个有点意思的见闻罢了。
“嘿,说不定你们听的都是真的呢?”
“也有可能。那孔三少爷我见过的,看着人模狗样的,谁知道私下什么样。那丫鬟是他的贴身丫鬟,听说有人见过她的尸体,啧啧一身的伤痕,这是活活被打死的!”
“我看就是那孔三少爷干的……”
声音渐渐远去,折瑶摇了摇头,只能说孔祥的死,当真是因果报应。
所谓报应不爽,便是如此。
回到府中时,李朝堇已经去下一个任务地点小拗山,而万俟尹则是带着凌霄阁的抽成回去。
一进院子,虚云大师办完了事,带着他那几个弟子在院子里等候,还有越朝尉,他们都拿着包袱,显然是准备上路了。
折瑶也赶紧将自己打包好的行李拿了出来,不由得要吐槽一下这时代没有行李箱,用包袱可带的东西太少了。
“走这么快啊?”
虚云大师道:“禅宗在京城,离瀛洲不远,咱们现在走,傍晚之前还赶得上入城。”
真好,可算是不用在赶路的时候风餐露宿了。
古往今来,和尚和道士都是很有钱的一拨人。凌霄阁这个道士后裔已经成了落魄户,而禅宗却比一般和尚还要有钱,经久不衰的富豪啊。
折瑶想到可以一路玩儿着过去,眼睛都亮了,急不可耐催促着赶紧走。
越朝尉就跟在她后面,看着折瑶没心没肺嘻嘻哈哈,不禁怀疑他的纸鹤是不是都没能送过去。
小师妹,真看见了吗?
第39章
榆延洲一个偏僻阴暗的街角, 身着米色长裙,肩上蹲着一只白色刺猬的女子被堵在死角,满脸无语地看着身前三个流里流气的泼皮。
“这是哪家小娘子,深更半夜还在外面游走, 可需小人送您一程?”其中一个头发枯黄, 身材瘦得像排骨的男子笑了笑, 眼神黏腻。
这几人瞧着也就十几岁,二十都没有, 穿着都不怎么样, 还能看见补丁。 折瑶也是没想到,她一路走来都没见过混混,反而是在榆延洲, 这个素有小京城之称的大城里遇见。
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四个人, 三个泼皮对视一眼,眼中是势在必得。
可三人却是不知,身边正有一群鬼大爷鬼大妈在看热闹,他们嬉笑着推搡着一个老鬼大喊:“王老头, 快来快来, 你孙子又要作孽了!”他说的便是方才说话之人。
“哎哟作孽哟, 活着的时候溺爱孙子, 死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败坏家财,坏事做尽。”一群鬼对着那姓王的泼皮指指点点。
被叫做王老头的人穿着一身体面的绸缎衣裳, 面色铁青, 背手而立, 一言不发。
“你姓王?”折瑶看着热心鬼们,问:“你爷爷叫什么?”
周围的人皆是一愣, 这姑娘是外来的,怎知这泼皮姓王?
有个奶奶哟呵一声笑了:“王得发,这是你家的亲戚啊?”
王得发还没说什么,折瑶就噢了一声,看向为首的泼皮:“原来你爷爷叫王得发啊。”
这女人,在自说自话?
关键是,她说的还是对的!
泼皮们惊疑不定,他们确定这就是个外来人,压根就不可能知道他们家中的情况。
“鬼、鬼啊——”王得发的孙子最先被吓到,他两腿一抖,转身就跑,和另外两个人跌跌撞撞第离去。
不过别说是人被吓到了,这群鬼也被吓得不轻啊!
怎么的这姑娘能听见他们说话不成? 死了这么多年还能被人听见,这感觉居然有些令人不安,好些鬼飘到了空中,准备悄悄离开了。
折瑶笑了笑,把纸人从白汀肚皮底下翻出来。又拿出一个纸元宝,当然了,是用最普通的黄纸折的,品质虽然比不上符修的黄纸,但也比市面上的纸扎好数倍。
“康洲的袁大人介绍我来的,说是榆延洲的鬼最爱在这条巷子里小聚。”
康洲是折瑶离开瀛洲后所到的第一个大城,她口中的袁大人是上个朝代的官员了,被乱军杀死在府中成了地缚灵,那宅子也成了鬼宅,到现在都没人买。
折瑶看中他身上浓郁的阴气,几鞭子一抽,鬼就要不行了。
养纸人犹如养宠物,折瑶给它取名为小一,那位袁大人身上大半的阴气都被小一吸食,足够它撑到榆延洲。
对于普通鬼来说,阴气被吸食是件极为痛苦的事,宛如剜肉之痛。可对于恶鬼说,虽然痛,但却让他们恢复神智。
折瑶问了一些附近的事,他生前是个好官,附近的鬼都会来看他,虽然神智混沌,但也知道许多事。问完折瑶就送了这位袁大人去了地府。
再赶了小半个月的路,才到了榆延洲,一进城小一就拽着折瑶的袖子撒娇,折瑶这才半夜寻了过来。
不得不说,这小东西是真能吃啊,想要修炼成人不知道要吸食多少阴气,折瑶估计再过不久就是一整个鬼它都能直接吞。
“袁大人!你认识袁大人?”
“他如今过得怎么样,我好些时日没去看他了。”
就连那王得发也忍不住出声问道:“姑娘,袁大人还安在?”
“不在了。”折瑶拿出火折子,将元宝点燃,一抬眼,一群鬼鬼色毕露,怎么吓人怎么来,血淋淋的一群人虎视眈眈看着她。
他们对袁大人还挺敬重。
“我送他去地府了。”折瑶拿起烧完之后的元宝,成色看得这群鬼集体咽了口水。
“真好啊,袁大人终于解脱了。”这么说着,鬼的眼神却落在折瑶手上,满是垂涎。
小一自己乖乖地从白汀肚皮底下爬了出来,一脚不小心踩了个空摔在了地上,爬起来甩了甩脑袋,才打量着这一圈的鬼,然后兴奋地指着王得发频频看向折瑶。
“行吧。”折瑶也觉得这群鬼里只有王得发阴气相对比较纯净,“王老爷子,咱们做个交易如何?你给我点阴气,这个元宝就归你,你可以拿着它去贿赂阴差,尽早去投胎。”
人呐,死后也得拼家底。子孙孝顺的,过路钱给得多,才能早早投胎。
许多孤魂野鬼,死后没人管。战乱的年头死人太多,地府也忙得很,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才能去投胎,除非你有阴间关系,不然就只能花钱打点。
不过善有善报这话也是没错的,有些人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死后来拘魂的阴差都不一样,等级会高些,他们走完程序是可以马上去投胎的。
王得发实在是不想再看见自己家那个丢人玩意儿了,便答应了折瑶的交易。
折瑶把元宝给他,让小一自己去吸阴气,自己则是往外走,毕竟那场面着实有点残忍。
如今已经是入秋,天气凉得特别快,夜里的风有几分萧瑟。折瑶搓了搓有些凉的手,忽然看见隔壁街有人经过,这么晚了谁还在外面?
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一群和尚?
折瑶还以为是虚云大师和他的几个弟子,正要打招呼,敏锐地感觉到了一股让人不太舒服的气息,下意识脚步一退,退进了巷子里。
那不是虚云大师。
折瑶看小一吸满足了,就让它出去看看街上有没有人,知道人走了后,赶紧带着它回了客栈。
虚云大师一直说榆延洲是禅宗地盘,居然会出现这么邪性的和尚,她刚刚短短的一瞥,只觉得那些人身上慈和的气息非常违和。
这会大家都还没睡,折瑶静悄悄路过越朝尉的房间,生怕惊动了他。
这一路上大师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老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要不是在换未婚夫之前折瑶就调查过,确认越朝尉基本对妹子不感兴趣,她都差点要以为他看上她了!
可能,他是在孔府受了挫折?
折瑶还是很理解的。 你想啊,本来未婚妻是个废材,结果一夜之间就变了,出门在外还要靠未婚妻,作为新生代剑修第一人,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别扭,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嘛。
也有可能,他发现那纸鹤了…… 这个猜想,折瑶不太敢想。造孽噢,到底是哪个缺德的写给她的!
折瑶自认道德感很强,虽然她什么都没做,但就是觉得对不起越朝尉。
悄咪咪来到虚云大师门前,敲了敲门,门一开折瑶就钻了进去,还回着头观察越朝尉的房门有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