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漪自然也不着急,而是淡定的听着官员们的奏对,和西越帝的处理。很是惊讶的发现,即使已经年近七十,西越帝的思维依然十分的清晰而且迅捷。只是比起华皇的慎重小心,西越帝显得更加的随意和狠辣。所以大臣们在他面前总是显得小心翼翼的。这样的能力,难怪西越帝登基三四十年,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勤政,世人对他的评价却依然超过了西越历史上的大多数皇帝。如果不是这二十多年的倒行逆施,西越帝只怕会成为西越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之一。
美色的诱惑…当真是如此惊人么?
西越帝执政的前期和后期泾渭分明,基本上可以说是从梅妃入宫开始算的。前期的西越帝勤政英明大度雄才伟略,几乎具备了一个明君的所有特点。但是梅妃之后西越帝变得暴戾,冷酷,无情,政事上也是得过且过,虽然因为前期的根基和他本身的能力,并没有出现什么大错,但是朝中人才凋零,百姓赋税日重,动辄连坐九族等等却是显而易见的。
整个早朝,西越帝都没有提起关于顾流云的任何事情,仿佛突然下旨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担任奉天府尹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同样也没有官员对此表示有意见。西越帝比这更加出格的事情也做过不少,大不了等到顾流云除了什么漏子的时候再上书让他走人就是了。
等到早朝结束,毫无意外的沐清漪和容瑾同时被留了下来。
等到其他人带着各异的神色退了下去,容瑾才盯着西越帝神色冷峻的道:“父皇,你这是什么意思?”
西越帝有些惊讶的挑眉,仿佛不解容瑾为什么会这么问,“瑾儿,这是怎么了?”
容瑾盯着他道:“子清的事情,突然封他做奉天府尹,你想要干什么?”
西越帝叹了口气,道:“瑾儿,你以为朕要做什么?”容瑾冷笑道:“儿臣怎么会知道父皇的心思?父皇若是容不下儿臣,直接将儿臣逐出皇室不久是了?为难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算什么?”
西越帝挑眉道:“那你把他带回来又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朕,你和顾流云不是在华国认识的。”
容瑾漠然道:“所以,父皇的意思就是儿臣天生就该被所有人厌弃,敬而远之?身边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等到父皇哪天归天了,儿臣就活该被人清算。我早说过,父皇若是想要我死的话,用不着那么麻烦。”
西越帝看着容瑾冷漠的俊美容颜,花白的眉头紧紧皱起,“瑾儿是在怪朕么?”
容瑾唇边勾起一抹冷意,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不敢,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西越帝望着他怜爱的叹了口气道:“好孩子,父皇只想着疼你,倒是忘了…你也长大了。罢了,以后你想要做什么朕也不管你了。顾流云…朕看着是个人才,正好一时朕也找不到合适的奉天府尹人选,就让他先做着。等朕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再换下来就是了。”
西越帝的声音和眼神都充满了慈爱和温暖,但是站在地下的沐清漪却丝毫没有感到其中的暖意。容瑾也只是随意的扯了下唇角,没什么诚意的道:“儿臣多谢父皇。”
西越帝叹息着道:“罢了,父皇本不希望你涉足这其中,你却…去吧。”
“儿臣告退。”
“微臣告退。”
两人一路并肩出了宫门,沐清漪回望身后巍峨庄严却显得阴气沉沉的宫阙,轻声问道:“陛下的话,你相信么?”
容瑾冷笑,“本王、一个字也不信!”
沐清漪心底叹息,她也不信……
有了正式的官职,沐清漪自然不能再随意的跟着容瑾直接回豫王府了。而是直接去了奉天府衙门。原本衙门应该在城池的中心位置。但是皇城的中心位置自然是皇宫,而顺天府衙门便被挪到了城皇城西南的位置。
看到一身绯红朝服,从马车里下来的红衣少年,衙门口的衙役也不由得愣了一愣。虽然早就听说了新来的府尹大人年纪小,但是却也没想到能小到这个份上。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漂亮矜贵的孩子。
“这…大、大人…。”
看着迎上前来,有些结结巴巴的衙役,沐清漪不由莞尔一笑道:“怎么?不能进?”
“不敢…大人快请进。”衙役吓了一跳,这可是新任的府尹大人,谁敢不让他进?
衙门大堂里,奉天府府丞带着一干主簿等大小官吏迎上前来,“下官奉天府府丞秦晖拜见大人。”
府丞是府尹的副手,同时也是从四品的官员。因此见到顾流云虽然恭敬却也还算从容。而手下的一干小吏却不一样,这些人多是一些六七品的小吏甚至是无品的,任免调动不过是府尹的一句话罢了。因此虽然新来的府尹大人看上去只是一个孩子,在没有摸清楚府尹大人的脾气之前这些人也都还是恭恭敬敬服服帖帖的模样。
沐清漪挥手道:“秦大人免礼。此处也没有外人,秦大人坐下说话。”秦晖犹豫了一下,便谢过走到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沐清漪走到上方主位上座下,皱眉道:“怎么只有这些人?”
秦晖拱手道:“大人容禀,之前…前任府尹大人被问斩,有一些人也就跟着……”
不用说的太明白,前面那位被问斩了,全家流放。只怕衙门中也有不少他的人,自然也没什么好下场。沐清漪皱了皱眉,人不够也不好办事,看来还是得去豫王府将步玉堂借来用用。正想着,门外衙役便来禀告,“启禀大人,门外有位姓步的公子求见,说是豫王殿下遣来的。”
闻言,沐清漪不由得一乐。刚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连忙笑道:“快让他进来。”
片刻后,穿着一身月白布衣的步玉堂便走了进来,朝着沐清漪恭恭敬敬的一拜道:“草民步玉堂拜见大人。”
沐清漪挑眉笑道:“玉堂,你这是?”
步玉堂笑道:“在下来求大人赏一口饭吃。”
沐清漪含笑道:“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何况是王府之中。我这儿…可没什么高官厚禄给你。”
步玉堂也不在意,“如果大人不嫌弃的话,草民做个小小的幕僚便够了。”朝堂上是上至王侯将相,下至普通的官吏,手下都会有一两个帮忙出主意的人。这些人并不纳入朝廷体系,俸禄也是私人自己出的。自然也就不用在意身份品级问题,只要双方都觉得满意即可。
沐清漪打量着步玉堂半晌,叹了口气道:“那就委屈玉堂了。”
步玉堂抬眼笑道:“怎会?顾大人不嫌弃就好。比起豫王府…嗯,在下还是觉得跟着顾大人更加…安稳一些。”
没了顾总管的约束,豫王殿下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步玉堂可不是傻子,立刻不经意的跟某人提起顾大人刚刚上任想必需要人帮忙的。于是豫王殿下好不客气,毫不留恋的将步公子给赶出了王府。
果然,惜才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旁边的秦晖已经年近五十了,虽然还是个从四品的府丞但是却也算得上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立刻起身笑道:“恭喜大人刚刚上任便觅得良才。”秦晖当然是认识步玉堂的,在自己的地盘上死了一个皇子还能逃过一命并且进了豫王府做副总管的,步玉堂的经历也算得上是一段传奇了。最重要的是,顾流云刚刚上任豫王便赶紧送来了步玉堂这样一个助手,可见豫王对顾大人的重视。要知道,步玉堂年纪轻轻,除了运气实在是有点背以外,考绩一直可都是全优的。若不是遇到悼恭太子这回事,只怕是前程无量。
沐清漪自然将秦晖这淡淡的不甘心看在眼里,也不在意淡然一笑道:“多谢秦大人吉言。本官刚刚上任许多事情都还不熟悉,不过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城外的雪灾和百姓安治的问题。还有这次雪灾对庄稼的损害,以及补救措施。这些…都劳烦秦大人写个折子上来给我瞧瞧。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秦晖不由得一哽,原本只当这顾流云只是个不懂事的富家公子,却没想到一出口便切中要点,竟是比主政十几年的官员来要调理分明。而且居然会还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他。他自然不能说不行,府尹新官上任的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有什么过错自然是他这个做副手的府丞了。
“谨遵大人吩咐。”秦晖只得恭敬的道。
沐清漪温和的笑道:“那就有劳秦大人了,此事紧急,尽快办吧。另外,将最近二十年奉天府的卷宗通通送到我书房。”
秦晖一愣,“二十年?大人,而是年未免太过久远劳神了。”虽然历任上任的官员都有查看上一任卷宗的传统,但是一看就是二十年也未免太久了一些。别说是上任了,上上上任的都有了。这二十年来,奉天府至少换过十几个府尹了。
沐清漪淡笑道:“本官原本不是西越人,蒙陛下恩典才做了这奉天府尹。多看一些也了解一些西越京城的风土人情。”
“原来如此。”秦晖连忙称是,“下官这就命人整理出来送给大人。”
“有劳。”
秦晖恭敬的退了出去,站在门口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额头。额头上一片冰凉,秦晖在心中暗暗心惊。新来的府尹不过才十四五岁的模样,给他的压力竟然比前一任府尹还要大。原本还在心中拨弄的小算盘也在不知不觉间埋进了心底深处不敢轻易妄动。
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大堂里谈笑生风的两个人。他今年已经四十九岁了,在这个府丞的位置上足足虚耗了十载光阴。原本以为前任府尹被问斩之后总算能轮到自己了,却没想到陛下竟然派了一个才十几岁的少年来。难道,他还要再熬上十年么?
大堂里,步玉堂若有所思的看着走出去的秦晖道:“这人心思不存,大人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沐清漪笑道:“玉堂你还是别叫我大人了,听得别扭的很。”
步玉堂也不在意,他也不是正式的官员,自然不必非得称呼官讳,从善如流的道:“公子。”
沐清漪笑道:“我比你小几岁,叫我名字或者子清都可以。”步玉堂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上下有别,还是称呼公子好。”虽然顾公子很随和,但是豫王府里那一位可不是个随和的主儿。为官多年的直觉敏锐的告诉自己如果自己跟顾公子走得太近了的话…可能会发生不太好的事情。
想起某人酸气横溢的模样,沐清漪也不跟步玉堂纠结这种小事,转过话题道:“这个秦晖倒不用担心。若是这奉天府衙门当真让我整治的滴水不漏了…别人才要担心了。”
步玉堂恍然大悟,有些隐晦的望了一眼城中的方向笑道:“在下虚长了几岁,却还不如公子考虑的周到。”沐清漪笑容有些苦涩,淡淡道:“哪里,不过是…想得多了罢了。”经历得多了,自然也就想的多了。步玉堂虽然也经历过牢狱之灾,但是跟顾家经历的一切比起来实在是不足为题,自然不能够理解沐清漪小小年纪为何会想的如此周到细致。
步玉堂点头道:“如此说来,公子调阅二十年内的卷宗,可是有什么深意?”
沐清漪凝眸,淡淡道:“也没有什么深意,不只是…想查一些事情罢了。”
入朝为官,没有许多人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是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因为有步玉堂暗中辅佐,不过短短半个月,整个奉天府内的事情沐清漪也都渐渐地能够从容打理了。因此,这个世道总说女子只能呆在闺阁之中不能成事,其实是毫无道理了。能不能做大事不在于是男还是女,而是在于这个人的能力和学识。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如此快的上手官场上的事务,让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们失望不已以外,也只能叹一句陛下慧眼识珠和顾家果然是英才辈出了。
另一方面,西越帝果然言而有信的开始交给容瑾一些朝堂的事务处理。这也让许多原本还将目光注意着沐清漪的人将注意力转向了容瑾。毕竟,比起豫王来一个顾流云就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了。
而容瑾竟然也一概往日的懒散和无谓,竟然将西越帝吩咐下来的事情办得十分妥帖,一时间朝堂里又隐隐升起了看不见的硝烟。
奉天府衙门书房里,沐清漪正埋头在一堆堆厚重的卷宗中。旁边不远处的窗口处,夏修竹握着一卷兵书专注的看着,房外依然是寒风料峭,星夜暗沉,书房里却是一片温暖宁静。
“子清!”容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沐清漪抬起头,只见一身黑衣的容瑾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走了进来。
沐清漪抬头,揉了揉眉心有些惊讶的道:“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这会儿跑过来?”
容瑾不悦的轻哼一声,拉着沐清漪起身道:“老头子让我出京办事,顺便去别的地方逛了逛。你在看什么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府?”
沐清漪含笑道:“没什么,随便看些东西。陛下这是怎么想的?居然派你出京去办事?”之前死活不让容瑾接触政事,现在却直接让他离京办事去了。从前是表现的不放心容瑾,如今有表现的太放心了。俗话说,反常必有妖。
容瑾冷笑道:“上次离京咱们不是把人给甩了么,老头子怀疑了吧,这次派人暗中跟着我呢。”
“那你怎么办的?”沐清漪凝眉道。容瑾勾唇笑道:“带着他们出去饶了一圈,喏,本公子专门去青州给清清买的。”容瑾神色愉悦的从披风下面拽出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
沐清漪好奇的接过,看了半晌有些迟疑的道:“这是…狐狸?”样子看起来确实是很像狐狸,虽然比一般的狐狸小了一些。但是这毛色…这一身火红的毛色,就算是赤狐似乎也没有这么红啊。
容瑾得意的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赤狐,这是火焰狐,只有青州的深山里面才有的。看看,抱着是不是感觉很暖和?听说体寒的人,吃了这火焰狐的肉就能够改善体质。清清要不要先吃吃看,如果有效的话,以后咱们再去抓?”
“嗷嗷…”不知道是听明白了容瑾的话,还是察觉到了容瑾不善的目光,刚刚到沐清漪手中的小东西立刻嗷嗷叫着往沐清漪怀里钻。看的容九公子眼中寒芒一闪,朝小东西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看它走了这么远的路还这么有精神,吃起来味道肯定不错。”
沐清漪无奈,抱着火一样红的小东西侧过身躯挡开了容瑾的目光道:“别吓它,你跑到青州去就是为了找这个?”
容瑾耸肩,“打着一大串人,我想干别的也不行啊。说起来,能抓到这个小东西还多亏了那些人呢。”
沐清漪低眉闷笑,那些被西越帝派去跟踪容瑾的人肯定很郁闷。什么都没有查到不说还被人利用去抓狐狸。不知道此时宫中的西越帝是个什么脸色?
容瑾懒洋洋的在旁边的椅子里坐下来,有些疲惫的道:“这几天有什么动静么?”这话问的却是旁边的夏修竹。
夏修竹合起手中的书卷,淡淡道:“有几个小角色,随手就打发了。”
容瑾点点头,有夏修竹在,除非是他们这个级别的高手大概也没有几个能称得上是棘手的了。他那些兄弟若是还有这种级别的高手也就不用派人来试探清清了。
夏修竹看了看容瑾,收起手中的书站起身来道:“既然王爷来了,我先回去了。”
看着夏修竹走出去,容瑾摇摇头道:“夏兄看起来似乎有些拘束。”容瑾也不是真的目中无人的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只是他的礼遇指给自己看得上而且又有能够让他认同的实力的人。而夏修竹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沐清漪也有些无奈,摇头道:“修竹从小在华国长大,亲人朋友都在那里,如今被迫留在西越,只怕也有些不习惯吧。”
容瑾挑眉道:“我看他在看兵书。”
沐清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修竹曾拜华国的安西郡王为师,学的自然不只是武功而已,看兵书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你不是打算将他也收揽到收下吧,那可不怎么容易。”
夏修竹其人看起来似乎温和无争,随遇而安。但是其实确实是个十分固执的人。不然以他的武功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够过得舒舒服服,又何必为了报答华皇的恩情而将自己困在华国皇宫这么多年。如今又因为容瑾的救命之恩而困在西越做她的随身侍卫。
这种人一般情况下都很温和无害,但是一旦你触犯了他的底线,他同样也能固执的让你恨不得撞破头。
容瑾走到沐清漪跟前,斜靠着椅子扶手,抬手将在她怀里乱钻的小东西提出来,“给本王安分一点儿,不然炖了你。”
“嗷嗷嗷……”小小的火焰狐显然对容瑾又惧又怕,在他手里疯狂的挣扎着。只是它这小小的模样又怎么能挣得开容瑾的手,“嗷呜…。”只得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沐清漪。
女子对于可爱的小动物总是格外容易心软的,看着那光泽火红的毛发仿佛都失去了光彩一般,沐清漪有些心疼的拍开容瑾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它抱进怀里,轻抚着它渐渐地小耳朵道:“乖,不怕…。”
“呜……”小狐狸乖巧的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沐清漪的手指,还拿小小的狐狸脸在她手上蹭了蹭,一副无比乖巧可爱的模样。
“呵呵……”看着小东西如此乖巧的模样,沐清漪不由莞尔一笑。
“哼!清清……”容九公子磨牙,送给清清的礼物却抢了清清对自己的注目,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沐清漪也知道适可而止,免得真惹怒了某人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把小狐狸拿去炖了。
“容瑾,谢谢你。我很喜欢。”沐清漪抬头望着有些闷闷不乐的某人柔声道。
容瑾一怔,看着灯下白衣若雪,俊美如天上仙童的少年还有少年怀中那火红的小东西,只觉得这样的画面竟是无比的静谧安宁。不由得也低低一笑,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清清喜欢就好。”
沐清漪有些出神,怔怔的望着容瑾温和宁静的眼眸突然释然的一笑。她也有些搞不明白如今她和容瑾这样的到底算是什么关系,但是…如果两人都觉得这样很好,那就这样吧。
“清清在看什么?”容瑾斜倚在椅子边上,看着沐清漪摊开放在桌面上的卷宗。沐清漪笑道:“没什么,就是这些年来奉天府的卷宗。”
容瑾疑惑,“这些东西什么时候看不成?要你一直看到深夜还不回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