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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几人便忙拿身子上所剩不多的银两,租了一辆马车,驶向柳府。
  至于散落在长公主府门口的那些铺盖,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捡,后来又来了一群乞丐,将那些铺盖直接抱走了。
  柳家一群人神色匆匆,脸色难看的冲到了柳家的正房,柳家的老太太其实已经八十高龄,老眼昏花,可还攥着手中的权柄,轻易不肯松手。
  当柳家二房三房一群人进去的时候,柳老太太才眯着眼打量着一群人,将手中的烟袋锅子吸了两口:
  呦,原来是你们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可是那女人又给你们脸色看了?
  我就知道!她害了我的钰儿还不够,她是要把我们柳家上上下下都要克死!
  柳老太太当即就咒骂起来,柳父脸色难看的坐在柳老太太下手的第一个位置:
  奶奶,你说他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我们当做亲生儿子过?今天竟然就为了那么一点小事就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柳府坐下了,其他人才陆陆续续的就坐了,柳宛晴很是乖顺的坐到脚踏上,替柳老太太捶着腿。
  而这种待遇便是连长公主都不曾有过的,可偏偏她吃住花用都在长公主府上,享受的心安理得,却连一丝孝道也不愿意进。
  柳老太太听了柳父这话,动作一顿,吐出了一个烟圈,皱着眉:
  你是说她把你们赶出来了?
  柳父神色冷烈:
  是啊,因为老三他媳妇的侄子在那栋小楼里面干了些不规矩的事,所以她迁怒我们三房,便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奶奶,那小楼不过是为了我那妹子建的,可我那妹子小小年纪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怕早就不幸身亡了!
  偏偏她把那个东西看得极重,为此竟然将我们都赶出来,你说她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做亲生的?
  这是柳父第二次问长公主有没有把他们一群人当做亲生的了,显然被柳老太太之前的教导影响的颇深。
  这会儿,柳老太太听了这话也是叹了一口气:
  她啊,还是记恨当初我把你们从她身边带走了,可是她当初命那样硬,我怎么舍得把你们留在她身边
  柳老太太似是而非的说了这么两句话,倒是直接将兄弟两个人心里的怒气挑了起来。
  只不过柳父到底冷静一点,毕竟这还有一部分是他的原因。
  而柳华信当即就怒了:
  我倒想问问她,这小楼重要,还是我们这些大活人重要不过?区区一个念想,哪里至于把我们都赶出来?!
  柳父自然不可能让柳华信冲动至此,连忙劝阻:
  母亲什么人你我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何必再去自取其辱,等大哥回来吧!
  柳父这话却是替柳宛晴遮掩过去了,也着实将柳华信心中的怒气压了下来。
  柳田氏想说什么,但是看柳华信点头了也不敢人前驳他面子。
  柳宛晴见着今日的事过去了,顿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而他们口中的大哥,便是当初留驸马与长公主的长子,少年之时颇有几分英才,再加上柳驸马当初护驾身亡,所以先帝格外怜惜,便在柳华安成年后升他为神机营提督。
  所幸柳华安有几分才智过人,神机营提督的位子坐得倒是安稳!
  只不过柳华安这神机营提督有名无实,只需在那里混日子便是,但因为皇帝宠幸,所以也算颇有几分地位。
  先帝的愧疚,将柳家上下都曾好好的保护起来,唯独将他视若明珠的公主无法护在羽翼之下。
  毕竟柳家是公主的婆家,皇家再如此威势,也不可能在人家儿子为了护自己身死之后,反倒因为公主和婆家不合一事上门问责。
  若是那般,只怕先帝的脸面都不要了。
  所以,从始到终最受委屈的人也就只有长公主了。
  更遑论,在长公主丧夫失女的那段时间,柳家堂皇之的将长公主膝下的三个孩子全都带去了柳家。
  他们一边向三个孩子灌输母亲命硬克父亲的思想,一边又将三个孩子养废了。
  长公主当时也不是不想将三个孩子带走,但只要她一提出此事,便会被柳老太太推三阻四,甚至直接在长公主府门外叫骂起来。
  以至于等到后来她见到这三个孩子的时候,竟觉得陌生至极。
  他们,再也不是他的孩子。
  他们被人磨成了一把利剑,一把会刺向他们母亲心脏的利剑。
  而另一边,江妙看着温笑手中的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温笑好好的将这幅画收好。
  这画中的代表的一切,需要他查证才是。
  方才小孩,只是因看到了曾经母亲梦中之景,以为是母亲待过的地方,所以就心中伤怀,那如果自己说的那件事并非真相,岂不是又要让她再伤心一次?
  江妙的话,温笑还是听的,只是等她将那幅画好好的放到匣子里,后又将金簪也放了进去,唯独留下那枚玉佩在外面。
  随后,温笑轻轻牵起江妙的手,就是这只手今天牵着自己,支撑着自己,在公主府不惧任何人。
  大人,这枚玉佩是母亲留给我唯二的东西,也算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今天,我把它交给大人,不知大人可愿收下?
  江妙低头看着被温笑放在自己掌心中的那块莹莹白玉:
  这可是你的嫁妆,你现在就给我了?
  温笑听到江妙调笑自己,顿时红了脸,瞪得江妙一眼:
  怎么?大人不想要?大人不想要,就还给我吧!
  江妙当即反手一闪,直接将那枚玉佩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夫人给我的嫁妆我怎么能舍得不收呢?再说,这枚玉佩被雕琢精湛,我很是喜欢呢!
  江妙这话就是夸张了,那玉佩上的雕刻着实有些生硬刻板,隐约可见青涩之处。
  只是,因被人经常拿在手中把玩在外面形成了一层浓厚的包浆,看起来分外温润。
  温笑本来就是逗江妙,看到江妙将自己亲手送的玉佩当即就挂在腰间,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但也只是在嘴上哼了一声:
  哼,大人就会说些好听的!
  什么叫我只会说些好听的,我就是说了好听的,我也会做到呀!
  江妙不依,温笑听了江妙这话细细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顿时抿了抿唇:
  也是,大人向来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江妙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悬在腰间的玉佩,越看越觉得心中欢喜,然后抓起温笑的手:
  既然夫人的嫁妆我已经收下了,那咱们是不是也该瞧瞧日子了?
  我今日下朝的时候还让钦天监帮忙算了算,最近的好日子在三个月后了。
  我知道你不擅长刺绣一道,到时我会请京中绣技最精湛的绣娘帮你制衣,你只需在上面秒补两下即可!
  对了,对了,夫人现在都将嫁妆给了我,那我这段日子也得好好筹谋着为夫人置办一套丰厚的嫁妆!
  江妙一边说一边扳着指头算日子: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出海一趟,听说海外可是有着不少的宝贝
  不用大人麻烦了,我自有办法的!
  温笑偏头听着江妙絮絮叨叨地为自己打算,只扯来扯去江妙的袖子晃了晃,笑嘻嘻地说道:
  我有嫁妆的呀,大人何必为我操心?
  傻丫头,这是因为我怕你嫁过来嫁妆不丰被人瞧去背地里笑话于你。
  况且嫁妆给你了就是你的,那可是你的压箱底银子,日后生活的保障!
  江妙认真的看着温笑,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是对你一心一意,可是如今战火四起,天下并不太平,你身边还需留些银子傍身才是也好,以防万一。
  自从爹爹去世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在乎过自己了,温笑心中微微一暖,然后抬起手轻轻环住江妙的纤腰。
  温笑在江妙的胸口处蹭了蹭,却忍不住皱起鼻子,用手指戳了戳:
  硬硬的,一点都不舒服,大人何时能把它去掉呀?大人不必忧心嫁妆,这是我自有法子!
  你能有什么法子,你先前在戏班子里唱戏这些银钱,可并不丰厚,这大头还是我来为你置办吧!
  温笑紧紧抱着江妙的腰,听着江妙的心跳声轻声说道:
  大人,虽然那些银子是我卖艺所得,可是他们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大人
  温笑声音有些低沉,显然是害怕江妙觉得自己用曾经卖艺的来那些银子当嫁妆不干净。
  江妙给气笑了,蜷曲起手指,弹了温笑一个脑瓜崩: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怕你这些年没攒下什么家底!旁的女子有的十里红妆,你也会有!
  温笑听到这里才彻底绽放起笑颜,然后抬起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妙:
  哎呀,哪里有大人想象的那么寒酸了!我真有银子!
  江妙笑着揉了揉温笑的头发,却不怎么相信:
  你要是真有银子,哪至于就拿了这么一个小箱子里的东西来当嫁妆嫁到京都来?
  你能有多少银子,好了,别硬逞强了,圣旨已下,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妻,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现在咱们
  我有!真有,十几个大箱子,垒起来比邈邈还高的箱子里,都是金银珠宝!
  江妙还来不及震惊温笑的富有,却被温笑的那一句称呼给震在了原地。
  你刚才叫我什么?
  邈邈啊
  温笑见江妙脸色不对,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不可以这样叫大人吗?我,我只是觉得这样显得亲近一些,要是大人不喜欢,那,那我以后不叫了。
  没有不喜欢。
  江妙声音带着微哑,倒是被这熟悉的称呼换回了曾经的记忆。
  你刚才说的对,这样就要更显得我们亲近,那我叫你什么?笑笑,宝宝?
  温笑被江妙这话弄得红透了脸,然后在江妙腰间掐了一下:
  邈邈你坏!就,就夫人,我挺喜欢
  温笑吞吞吐吐的说着,惹的江妙瞬间大笑起来,没忍住,揉了揉温笑的脑袋:
  我也想现在就这么叫,可是现在还不到名正言顺的时候呢!
  不过,话说回来,你攒的那些金银珠宝究竟是怎么来的?十几箱子这怎么也有几十万两了吧?
  这还是江妙的保守估计,谁知道里面的金银珠宝又是什么成色呢?
  温笑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就,就给人家唱戏啊,不过也就是我在唱戏的闲暇时候还会接一点私活吧
  比如?
  江妙看着温笑满目心疼,在凉州那样偏远的地界,小孩该是用怎样的努力才攒下这么多的东西?
  温笑没有从江妙的眼中看到轻视,反倒是让她神情怔忪的心疼,一时之间只觉得心脏好像抖然被一个大手攥住一样,突然一停,然后慌乱的低下了头。
  邈邈怎么这么看我,怪不好意思的?
  江妙正因为心里的脑补心疼,将温笑轻轻搂住自己的怀中:
  我只是在后悔,后悔我出现的太晚,让你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温笑听着江妙,在自己耳边萦绕着的似有若无的叹息,鼻子一酸,眼泪差一点落下来,但她忍住了。
  然后,她吸了吸鼻子,笑盈盈的对江妙说:
  哪里吃了什么苦?真的,没有吃苦!
  你别骗我了,虽然做你们这一行的也有诗云,一曲红绡不知数,可是攒那么多东西哪里是容易的?
  那当然是我接的私活是非同一般的私活了
  温笑吞吞吐吐地说着,然后走到江妙耳边悄悄的说道:
  邈邈也知道我那香有非同一般的作用,更何况只要那香一燃我就可以看到鬼,所以我接的私活是帮那些枉死的鬼完成他们的遗愿啦!
  边关的确苦寒,可是谁没点儿棺材本,他们死前的愿望没有得到满足,而我又刚好可以帮他们。钱货两讫,细水长流,这,这就越攒越多了
  温笑这样说着,却发现江妙言中的逼视感愈发重了,让她一时有些无措。
  江妙听了温笑这话差点给气笑了,她就说也小孩和自己曾经在前世救了那么多人性命的情况下,天道不可能吝啬到连一丝功德金光都不给给小孩,却没想到让她自己给造完了。
  小孩并没有正统修炼的法子,自然也不可能为自己吸纳功德金光以供己用,她帮助那些鬼魂完全是出自本心。
  只是,寻常人见鬼岂是那么好见的?
  那些功德金光替他抵挡了那森森阴气,可不就此消彼长,渐渐消散尽无了。
  以后不许如此。
  江妙语气冰冷的说着,让温笑下意识打一个哆嗦,然后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
  哦,我记下了。
  江妙看着小孩不高兴的模样,没忍住,又敲了敲她的额头,等温笑痛呼着摸着额头瞪她的时候,江妙这才郑重的说:
  你以为寻常人见鬼是那么好见的?也不怕哪天身上阴气过重,随随便便就让人家一勾就给勾走了?
  温笑有些不解,江妙在掌心中凝成一道功德金光:
  看到了吗?此物是你做了特别大好事后天道会降于你的,可是你身上现在除了气运之外,别无其他。
  可是我也没有做特别大的好事呀?
  温笑有些不解的看着江妙,她帮助那些鬼魂,一方面是为了帮他们一解遗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可以给予自己报酬,让自己生活得更好。
  江妙一顿,然后道:
  不,你做过。
  你曾救过万万人的性命。
  这个账,天道也认下了。
  所以这一世小孩从一开始的身份便非比寻常,只是那附骨之疽的剧情之力让她的命运又一次的波折起来。
  就算你想要和这些鬼魂做交流,也必须是在我身边,这样才可以借助我身上的功德之力帮你抵消阴气。
  江妙虽然也带着上一世的功德金光来到这个世界,但是因为在战场上所造下的杀孽,让那身功德金光外蒙上了一层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