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真人闻言,神色有些迟疑,显然是对苏婳说的真凶有些在意。
他抬手制止了欲要再言的慕淮真人,随即便让外面的弟子去将给栖霞送饭的那位弟子带过来。
慕淮真人被气得甩了甩袖,暗道:“好,我就看看你还能耍什么把戏!”
“凶手真的是别人?”花惜月看着苏婳信誓旦旦的样子也跟着愣了愣。
苏婳点了点头,道:“师姐,你是炼丹之人,应该知道这炼阴散里有哪几味药吧?”
炼阴散?炼阴散可是修真之人皆惧怕的阴毒之物,虽然还不能炼制出它的克制解药,但它的成分花惜月还是了然于心的。
“自然知道,这炼阴散汇聚了五种剧毒之物,包括天山昆狼牙,漠河黑泥,金阳花,冰狱小蛇兰,还有淮梦蝶。”
炼阴散之所以无解,不是因为世人不知解药如何炼制,而是炼制炼阴散解药所需的药材极为难寻,五种毒药需要一一克解,却很难有人能在短时间内凑齐五种解毒之物。
落英真人听着花惜月说着炼阴散的成分,蹙了蹙眉道:“这些我也知道,但是跟凶手有什么关系?”
“那掌门真人可知,这五味剧毒之中,唯有淮梦蝶可双重散毒,一便是与中毒之人的血液相接触,二便是通过呼吸吸入体内。”
“淮梦蝶虽然稀有,但它的散毒之法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你想说的就是这些?”慕淮真人嗤笑一声,显然不把苏婳说的话放在眼里。
苏婳懒得理他,顾自道:“所以,即便是下毒,下毒之人也需万分小心,需事先封闭自身息感,方可下毒,否则自身也会中毒。”
苏婳的意思已然很明显,落英真人也不是笨蛋,当即明白过来,神色暗沉道:“你是说下毒之人很可能也中了淮梦蝶的毒,但是姜河岩又不在这里,何以求证,还是你真的怀疑送饭的弟子?”
落英真人话落,门外传来响动,那个给栖霞送饭的内门弟子被带了过来。
是一个一袭蓝衣的内门青年,见到落英真人他有些惶恐,行礼道:“不知掌门真人召弟子前来所谓何事?”
落英真人没说话,而是看向了苏婳。
苏婳不知何时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透明的琉璃杯,又掐了一道水符,走到那蓝衣弟子面前道:“这位道友,不知可否予我一滴你的血?”
“啊,我的血?”蓝衣青年愣了愣,随后就在落英真人默许的眼神下于指尖取了一滴自己的血滴进了琉璃杯之中。
鲜红色的血液入水依旧是红色,花惜月仔细看了看,凝眉道:“这人没有中毒。”
看见那血的颜色,慕淮真人冷笑嘲讽道:“怎么,这下还要编造谁是凶手?要不要派人把所有接触过霞儿尸体的人都给你找来,一一验证?”
落英真人也面色不愉,以为苏婳是在戏耍他,还不待说话就见苏婳又取了一滴自己的血滴进琉璃杯中,依旧是鲜艳的红色。
“小婳婳?”花惜月不解地看向苏婳。
苏婳又举着杯子到花惜月面前道:“师姐,你也取一滴血。”
花惜月虽然有些疑惑,但是看苏婳沉着的神色,也弄破了指尖滴了一滴鲜血进去。
琉璃杯中的水因为连续滴入三滴鲜血,已经有些微变红。
苏婳看了琉璃杯一眼道:“正如掌门真人所见,这位道友,还有我和我师姐体内都没有淮梦蝶的毒。”
慕淮真人见她举动,沉声道:“你是在自证清白?可就单凭这个如何能够排除嫌疑,你不是说还能屏息吗?”
苏婳点了点头,道:“举人之前自然要先自证清白,免得慕淮真人倒时又寻个理由说晚辈的话不可信,那晚辈可真就是百口莫辩了!”
慕淮真人冷哼一声道:“举人?怎么,我们这里还有谁你想验?我和掌门师兄也要一起验一验吗?”
苏婳却是摇了摇头,随后走到了红云和千叶面前道:“想来那天两位师姐也在现场,不如也一起验一验吧!”
红云虽然看苏婳不顺眼,但这个时候不验无异于心虚,所以在苏婳说完之后她也取了一滴自己的血滴入琉璃杯中,杯中颜色依旧毫无变化。
落英真人的脸色越来越沉,显然已经处在盛怒的边缘。
苏婳却是不慌不忙地将杯盏递到千叶面前道:“这位师姐?”
千叶看着面前的琉璃杯,一双红唇紧抿,却迟迟不肯伸出自己的手,时间久的坐在上首的两位真人皆连变了脸色。
落英真人充满威压的眼神落在千叶身上,瞬间让千叶如缚千金。
慕淮真人皱了皱眉道:“千叶?”
千叶终是犹豫地伸出自己的手,取了一滴血滴进琉璃盏中,只是一瞬,原本清中带红的水骤然变蓝——这是中毒之兆!
“居然是你?为何毒害我儿?”
几乎是水色变化的刹那,落英真人便站了起来,一道术法直接将千叶横扫在地,跪趴着无法起来。
慕淮真人没想到会是自己的徒弟,当即神色一变道:“孽障,为何要下毒害你师姐!”
千叶费力地摇了摇头,道:“掌门真人,师傅,弟子冤枉,弟子没有毒害师姐,说不定是那姜河岩下毒时弟子不小心沾染上的!师傅,弟子怎么可能毒害师姐呢!”
毕竟是自己的亲传弟子,慕淮真人有些犹豫地看向落英真人,“师兄,你看这,会不会真如千叶所说,是不小心沾染上的?”
听见慕淮真人的话,花惜月讥笑一声提示道:“前辈,莫非你是色盲?当日我们可都在场,若说沾染,怎就她一人中毒?”
苏婳垂眸,手心的琉璃盏不知何时已然换成了一个白瓷小瓶。
她看着地上跪趴着的千叶道:“这位师姐若是想要自证清白,我手里刚好有这觅仙岛的离魂香,师姐不如试试?”
觅仙岛的离魂香只要是仙门弟子基本都有所耳闻。
听见离魂香三个字,已然见识过苏婳手断的千叶连真假都不敢怀疑,脸色突然灰白了下去,神情骤然一变咬牙认道:“毒是弟子下的!”
落英真人闭了闭眼,愤怒中带着些许不敢置信道:“我本以为是姜河岩那个逆徒,没想到竟然是你,你跟霞儿平日里还算要好,究竟为何毒害我的女儿?”
听到此话,千叶却是突然抬起头嗤笑了一声道:“要好?栖霞那个贱人要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谁会跟她要好?如果不是因为她,陆师兄也不会死,最可恨的是陆师兄明明是为她而死,她却反过来骂陆师兄是个废物!明明该死的人是她!”
“孽徒!”千叶说完还不待落英真人发怒,慕淮真人便是用法力打了千叶一巴掌,直接将人掀翻在地。
“我做梦都想替陆师兄报仇,如今她终于死了!哈哈哈哈……”千叶状若疯癫地笑着,嘴里的鲜血突然喷涌而出,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噗通”一声栽到了地上,没了气息。
离她最近的蓝衣弟子立即上前察看,随后皱眉道:“掌门真人,她自爆了!”
“孽徒,居然还敢自杀!”慕淮真人脸色黑沉,还不忘转过身对着同样脸色不好的落英真人道:“师兄,都怪弟子教徒无方……”
落英真人冲着他摆了摆手,没说话。
苏婳看着眼前的闹剧,眸色暗了暗,随后对着上首的人道:“既然真相已明!那晚辈们就先行告辞了!”
慕淮真人闻言,看着苏婳欲言又止,明显还在惦记那只长笛,却一时又找不到借口,只能憋着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离开。
等到出了翠云居,花惜月才算松了一口气,她看向一旁神色无波无澜的苏婳道:“小婳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千叶是凶手了?”
苏婳却是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是她们两人中的一个。”
“啊,那你怎么知道的?”花惜月疑惑道。
苏婳摸了摸鼻子道:“这两人一进来,身上便有一股死蝴蝶的味道,和灵柩那边传来的味道有些许相似,可见是已经中了淮梦蝶的毒。”
但是因为她们靠得太近,所以苏婳一时也没分辨出到底是谁身上的味道。
“死蝴蝶?”花惜月眨了眨眼,惊讶地看着苏婳的鼻子道:“我的乖乖,这你都能闻出来?”
“所以你才认定她们有一个是凶手的是不是?”
这次苏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缓缓道:“千叶的身上除了死蝴蝶的味道,还有避腥草的味道,这东西一旦沾染,味道不停留个四五天便难以消除。”
“啊?避星草?又关避星草什么事?”花惜月一脸疑惑加懵逼。
此时她们刚走出了驭音阁的正山门,苏婳回头指着左侧的苍云翠顶道:“你看,那处是不是长满了避星草。”
花惜月自然认识避星草,她抬头看去果不其然看见那崖顶葱葱郁郁的一片,还真是避星草。
哎,等等那个地方是……曲星崖!?
栖霞不就是被关在曲星崖吗!
花惜月此时才彻底明白过来,原来苏婳是这样确认凶手的。
“没想到啊,我都以为是那什么姜河岩下的毒了,结果到最后竟然是那老家伙的弟子,你说可不可笑?”
苏婳没笑,反而有些困惑地蹙了蹙眉,“如果是她下的毒,那她怎会不知淮梦蝶的散毒之法呢……”
花惜月也不晓得,只道:“万一是她不小心弄的呢?”
苏婳抿了抿唇,道:“或许吧!”
见弄清真相仍旧一副愁眉的人,花惜月忍不住上前勾住她的肩道:“哎,要我说,早知道这会儿你会忧虑!当时就应该直接点燃离魂香,所有事情不就一清二楚了!”
苏婳闻言瞥了她一眼,随后从储物袋里拿出那个白瓷小瓶丢了过去,无奈道:“师姐,你不会真得以为我这里还剩的有什么离魂香吧?”
“啊,难道不是吗?”
花惜月愣愣地打开手里的白瓷小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根本不见离魂香的影子。
乌木里只给了一次的分量,离魂香早在罗轻衣来的时候就用光了。
第55章 迷雾林
回到信守居时, 天色已然暗了下去,黑云中影影绰绰掩藏着几颗星斗,与信守居岗台上的明灯遥遥相映。
苏婳本以为魏燕雪她们应该已经先她们一步回来了, 却没想到她们回到居室时并没有见到人。
而此时得了空闲,苏婳才想起自己发出去的传音符竟然没有收到回音。
倒实是不应该, 檀渊师兄不可能不给她回音,除非他们遇到了麻烦。
“她们怎么还没回来啊!”花惜月坐桌边给自己和苏婳一人倒了一杯茶, 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屋内整洁的床铺。
开山狼虽然不好对付,但是三宗弟子加在一起也有十来人,不可能对付不了一只开山狼吧!
花惜月的疑惑也正是苏婳的疑惑, 她对守境这段的事情知道的不多,所以也无法预知她们会遇到什么事,但想来只要檀渊师兄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只是心里还是会有一点不安。
既然不安的话,那就求个安心好了。
苏婳想了想, 唤出了入世。
入世和忘尘乃是双生剑,彼此有灵,不管另一方身在何处都能被感应到。
花惜月见苏婳唤出了自己的命剑,瞬间懂了她的用意, “你想知道孟师兄他们现在在哪?”
苏婳点了点头道:“传音符发出去没有回音, 只有两种可能, 檀渊师兄无法回应, 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收到。”
说完, 苏婳便闭上了眼,双手交汇于身前,如丝线般的白色灵力被注入到入世剑身上的剑纹之中, 剑身陡然发出耀目的红光。
而此时,前往搜寻开山狼踪迹的三宗弟子们却误入了一片迷雾森林。
他们本是在圣境右侧的那座山头寻找开山狼,他们人多势众很快便发现了开山狼的潜藏之地。
不过开山狼奔跑速度奇快,反应也十分敏捷,在他们抓捕之前便率先逃跑了。
他们追了一路,渐渐地察觉不对,可惜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