亟待夜风默默的吃完,接过身后近卫递来的毛巾与茶水。
士兵们愈加安静了。
夜风走向校场中间,他个子很高,不壮有些清瘦,却有股气质天成的威慑力,只消站在那里,就能让人竖然起敬,尤其是穿上一声铠甲后。
且听他浅淡的开口。
“从此以后,你们吃什么,将军营的吃什么,你们用什么,将军营的人用什么!”
对百姓的话,无需绕口,文字的意义在于传达,所有人都听得懂,便也足够。
他低沉得声音传来,士兵们眼神交流了一番,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这个新来的将军要与他们同寝同食乎?
将士们以为这个醒来的五品将军不过是说得玩玩,可是不然,事实如此这个人做到了。
接下来得岁月里,他们见证了这个将军的不同,寅时刚过的时候他就会起床,卯时至辰时的时候同他们一起操练,辰时三刻与他们一起用餐,无论炎暑无论风雪……
他带的兵给附近的百姓修桥铺路,给农家种地收割,他带的兵从不虐人一份土地,他带的兵在长安城北立下了很好的口碑,等军营过年的时候,附近农舍的居民们提来的鸡鸭鱼肉羡煞了别的军营的将军们,于是乎,长安城中的军营有数个营帐纷纷效仿了起来!
等到了来年二月征兵的时候叶风将军的营前站满了人。
从长安城北的北营一直快排到了城门口,登基录名的老兵,登记了五天五夜。
“我哪里都不去我就是来报叶营的!”
营帐外传来一声虎声虎气的稚嫩深喉。
“小子,口齿倒是伶俐,你也不瞧瞧你几岁了!”
“虚龄八岁!能挑能扛!”孩童拍着胸脯答道。
“哼!小子说谎也不打草稿,你有没七岁还是个问题!”那小士兵笑道,又指着一旁的小木板道,“小子可认得那个牌子上面的字?”
那虎头小子,凑近那士兵指着的牌子仔细的瞧了瞧,只见几个醒目的大字。
他仔细的瞧了半天道:“字太多了,没看懂,我倒是认得那两个字。”
虎头小子指着那一列最首的牌子道:“征兵!”
“哟,还是个识字的!”郁倾从营帐内走来,朝那小子笑道。
“那当然,我二哥可是熟读百卷书册!我能不识字吗!”那虎头小子挺起胸膛说道。
郁倾眉头一动笑道:“我们营文官部正在招人,你哥可满了十二岁?”
虎头小子一愣,方理解那小士兵的意思,原来那牌子上写着的是:十二岁以下不在招募的范围内。
虎头小子算了算,眼珠子转了转道:“我二哥虽过了十二岁,可是我二哥不会进来的!”
郁倾眉头一皱,随即大笑,走近了些摸了摸那虎头小子的头道:“为什么?”
“因为我进不去,我二哥也进不去,我们三兄弟是一起的!我大哥刚入新兵营,我二哥也去了,就没人照顾我了!”虎头小子说道。
郁倾愣了会儿,又笑道:“你放心好了,你大哥既能入营,就不会没人照顾你,若你二哥乃读书人定是要报效朝廷的,如今军中却文官执笔数位,正是大好机会,你也不想你二哥错过了吧?你大哥和二哥都入了营,自然不会把你留在外头了。”
“真的?”小孩眨巴着眼睛道。
“当然真的。”郁倾拍着他的肩膀道,半晌,他蹲在他面前,“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大哥叫什么了吗?”
虎头孩子拍着胸部道:“我大哥李义安,二哥李庾信,我就是李昊天!”
他这么一说一旁的老兵都笑了起来。
唯独郁倾摸着下巴,似作沉思状,忽地他笑道:“你将你二哥请来,我传人去找你大哥,你们军中团聚可好?”
“当然!叶营为民做事堪称长安军中典范,我就是来跟着叶将军保卫家国成为盖世大将军!”
李昊天这么一说大伙儿又笑开了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是盖世大将军?
郁倾望着李昊天笑道:“这也是你二哥说的?”
李昊天挠了挠头道:“你,你怎么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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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兄弟参见本文卷一第53章。
晚上有个人物关系表会出来。
十一点,或者零点审核通过后有二更!
☆、第四章 进京赶考(二更)
“我当然知道,我可是叶营军师。”郁倾竟然有些“为老不尊”起来,一时间他觉得逗弄孩童还是颇有趣的。
“还不把你家二哥请来?小心军师我治罪你大哥。”郁倾故作疾言厉色的说道。
一旁的老兵下巴都快掉了,哪里瞧过军师威胁过人的模样,这样威胁一个小孩还真瞧不出来。
事实证明拿官威压小孩子还是有那么一点用的,李昊天很成功的被唬住了,连连点头,飞一般的速度跑回村子里就去找他二哥。
也正因如此后来的李昊天“嫉恨”了郁倾很多年,年少无知被人欺啊!
军营中,三兄弟被人请至夜风营帐。
“拜见叶将军!”三人齐声说道,很显然是在营帐外的时候有人刻意的教过的。
夜风先示意三人起身,又从军营正榻上走下,凝了一眼郁倾,轻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按理这征兵营的事,也不归他管吧?
“将军请屏退左右再行说事。”
郁倾倒是卖起了关子,夜风眉头凝得更甚了些,对一旁的几个近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出去。
近卫们到底是很听话的,行了礼便出去了。
三兄弟之中只有眉目清秀的白衣少年眉头深凝着,心中不安感正在蔓延,当三弟来找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其中有些蹊跷,当叶营的人直接将他们引来叶将军的主营的时候,他便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若是普通新兵哪里由将军来接见的份?若是接见又何需屏退左右?
李庾信一瞬阴沉了眉目,若不是叶营的发现了什么?
郁倾走近他们兄弟三人,将他们三人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倒是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威虎将军李敬之子?”
三人闻之一震,猛地抬头望向郁倾。
老大李义安不可置信的望着郁倾,这般都能将人认出,难道是父亲生前的世交?
“先生,您,您是?”李立安问道。
郁倾摸着下巴笑道:“看来我猜的没错。”
李昊天到是上前一步道:“军师叔叔,你,你怎么知道我父亲叫李敬?”
“因为我知道你大哥的名字。”他望着小昊天笑道,“你们后面两个是后来的我不知道。”
李庾信收起阴沉的脸上前一步躬身作揖,再道:“先生可是家父生前的朋友?”
郁倾抬眼望了一眼李庾信,心中微讶,只觉得李敬此子与李敬大不相同,不仅长相而且气度,李义安与李昊天相像随了李敬,或许这李庾信随了他们的娘亲吧。
“我与你们父亲早年相交,后来便也一别十几载了。”郁倾摸着下巴道,似乎是在追忆着当初的场景。
李庾信猛地抬头望着郁倾,他率先跪地:“侄儿拜见世伯。”
无论比父亲大还是小,唤世伯是对人的尊敬,其余两兄弟亦是跪下。
这一幕让夜风都微眯起眉目,应变如斯机智,这老二不可小觑,一点也不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郁倾既已确定他们是李敬之子,心头自然欣喜,伸手搀起他三人。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故人之子,你们可是从秦岭而来?”郁倾问道。
秦岭?连李庾信都不解的凝起眉头来,何况是幼不谙事的李昊天。
这时候李义安上前道:“回世伯,二弟三弟年幼不知,我也是听母亲提起过,我们家以前是住在秦岭的,只是后来我们家举家被贬岭南。”
郁倾一震,叹了一句:“连你们家也被贬了!”
难怪方才李庾信言“家父生前”他当时只是震了一下,没想到到是真的。
李庾信却是觉得郁倾此句颇为耐人寻味,这人不是叶营军师吗?如何不知长安状况?除非此人来长安不久对早些年事情不解,他年小,不知以前他们家原在秦岭,却只记得到岭南以后的生活。
郁倾伤感完毕后,望着三人郑重道:“你们三人如今既然入了叶营与我相逢,我就有责任代李兄照顾你们,若是不嫌弃就呼我一声‘郁叔’吧。”
三兄弟内心升起一股酸涩之感,一路漂泊来此已是不易,将近一年多的打拼,为了活命大哥给人做苦力,二哥给人写信赚钱,就连最下的三弟也常给别人做活,如今竟能遇到半个亲人,能不感动?
许久,郁倾一个个安慰了他们一番,才止住了这伤感的氛围……
——
轩城已是二月,顾九打理好毓秀坊的一切,又给紫砂嘱咐了九酒坊的事情,最后又去了玉石坊一趟。
经过商量,卫箕被留在了梅花庐内。
卫箕自是不肯的,要跟着去轩城这边又需要打理,留下九爷和他主子也是不会准的,他又何苦绊了九爷的脚。
卫簿有些身手,路上若是遇到了坏人倒是个能出力的。
卫箕含着泪将包袱都装到新买的那辆马车上,因为要跑长途了,顾九将原来她坐的那辆车卖了换了新的,车不是原来的车,路上也不会轻易给人认出。
包袱不多,十天半个月路上用的干粮和水,还有三人春季的几套衣裳,及一些寡月路上还可以看的书。
他们深夜出的城,因为恐防人盯上,还有这几日若是能到洛阳他们也会选择半夜里赶路。
原因许多,只是汾阳靳公府那边的谢氏不能不防!
谢氏与郑氏敌对,便是与南衣敌对,这么多年靳南衣不得北上便是惧的此谢珍!
靳南衣之名如今已被闹得大雍人尽皆知了,恐防谢氏对靳南衣动杀心暗派杀手,干预“靳南衣”进京赶考,他们不得不做好十足的把握。
他们大致的路线是先至洛阳,再由洛阳直接至长安,这样他们能早半个月去长安,顺便早些预定好客栈,二月进京赶考的才子定是多的,客栈也定是注满了人,他们此行去的晚了些,也不知能否预定到客栈。
下着雨,顾九撑着伞站在雨里。
卫箕与卫簿将行囊搬上马车,顾九帮着撑伞,寡月在车内帮接。
顾九却是一直失神,想起先前微微起的争执,寡月伸手要夺过她的伞,她知道他的意思,这二月的倒春寒天依旧冷,他要她上车,他在下面撑着伞。她不依后退了一步,如今的她可是恼极了他的强势。
可是少年可是那好打发的货,站在雨里就帮着卫箕卫簿接行囊。
顾九恼了吼了他一句,如今也忘记了方才到底是吼了一句什么,总之是吼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