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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篷外的风雨声更大了,帐篷内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好一会儿,梁熙才恍然大悟的说了句:“原来《太|祖皇律》是太|祖皇帝为了给林丞相报仇才写的啊。”
  李太傅被他这句话气得差点晕厥过去,虽然从后来太|祖皇帝的所作所为来看,的确有这个可能,可是太子殿下,你的关注点应该放在这上面吗?
  梁熙刚想再说什么,却突然站了起来,侧耳听了一下就冲了出去。
  远处的天边已经开始蒙蒙发亮,一骑身影穿过重重雨幕从山道上飞驰而来,直冲到帐篷前的空地才猛的一拉缰绳,马身直立而起,马上的骑士已经飞身下马,正是去买药回来的陈繁。
  与梁熙一同冲出来的还有苏烨和几位嬷嬷,见到陈繁手里用油布包裹的药包都松了口气,经过一夜的保暖,蔺秋腹中的疼痛似乎好了一些,可是高热一直不退,再这样下去怕是会烧坏脑子。
  煎好药让蔺秋服下,雨势越发的大了,一行人却不得不收拾帐篷冒雨赶路。他们宿营的地方在山坳处的平地,如果雨再大一些,很可能会发生山洪,甚至山泥倾泻。
  所有人都坐上了马车,梁熙厚着脸皮挤上了蔺秋的那辆车,刘嬷嬷脸色漆黑,不过想到他的身份,到底没赶他下去。
  蔺秋裹了锦被昏昏沉沉的躺在厚厚的皮褥子上,因为服了药有些发汗,额前的碎发湿漉漉的沾在苍白的小脸上,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养的胖了一点,可是这一个晚上,不仅又瘦了回去,连眼窝都凹进去了。
  梁熙觉得心里很不好受,他甚至不敢上前坐到蔺秋的身边,只好可怜巴巴的缩在车厢的角落里。
  这山路并不好走,陈繁可以单人匹马的走小路翻山而过,马车却只能老老实实的走大路绕远路,而且因为蔺秋受不得颠簸,还不能走得太快。一直到中午他们依旧在山路上蹒跚而行,雨势依旧,也无法停下车来做饭,只能在车上啃干粮。
  梁熙心里难受吃不下去,落在刘嬷嬷眼里却是他过于挑剔、娇纵,吃不了这种粗糙的干粮,眼里的鄙视和不屑越发的浓重。
  “刘嬷嬷。”正在用目光凌迟梁熙的刘嬷嬷闻声立刻扑到软垫前,只见蔺秋微睁着眼睛,车厢内光线昏暗,蔺秋病得两眼昏花没看到刘嬷嬷,于是又喊了一声。
  “小公子,奴婢在这里。”刘嬷嬷心里酸楚,连忙用帕子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
  “刘嬷嬷,取纸笔来。”蔺秋气息不稳的说:“我要给娘和两位兄长写信。”
  刘嬷嬷听得一愣,随即狠狠的瞪了缩在角落里的梁熙一眼,说:“小公子,你不用写信好好歇息吧,奴婢一定给你把话带到,那些害你的人绝对得不到好。”
  蔺秋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想支撑着坐起来,只觉得全身酸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只好说:“你带话也行,告诉娘和两位兄长,那咸肉是我自己要吃的,不怪太子。”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也不大,可在车厢里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下不只刘嬷嬷愣住了,连角落里的梁熙也呆在了当场。他们不知道,昨夜蔺秋看似昏迷,其实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刘嬷嬷在帐篷里说的话蔺秋每一句都听到了。刘嬷嬷一直说要写信告诉夫人和两位少夫人,无论如何要退了这门亲,还要告诉大少爷和二少爷,让他们回来将太子千刀万剐。蔺秋心里焦急却说不出话来,直到刚才在药力的作用下,终于醒了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梁熙才顶着刘嬷嬷那愤恨的目光,挪到蔺秋身旁,低低的喊了声“秋儿”,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听到他的声音,蔺秋微张的双眼似乎睁大了一些,虽然依旧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但他知道旁边这个朦胧的人影就是梁熙,他微微的勾起了嘴角,说:“别担心。”
  别担心,我会好起来的。
  别担心,不会让你因为我而收到伤害。
  所以,你不用担心,象平常那样一直开开心心的欢笑吧。
  梁熙只觉得鼻子一酸,忍不住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了蔺秋的小手,看得刘嬷嬷在旁边直瞪眼,不过却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制止他。
  午膳后车队继续向前行驶,蔺秋精力不济一直昏昏沉沉的时醒时睡的,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没有热水,刘嬷嬷只好用巾子为他擦身,然后换上干爽的衣服,再换一床被子。
  梁熙身为丈夫,却是第一次看到蔺秋的身子,苍白、稚嫩、瘦小,或许因为骨架太小,虽然瘦弱,可是除了两边锁骨,几乎看不到突出的骨头,让梁熙不由的想起了在北疆时见过的小羊羔,抱在怀里软软的一团,带着草原的清新和浓浓的奶香味。
  这一走就走了一整日,幸好后来雨停了,也没有碰到山洪或滚石,傍晚的时候终于赶到了陈繁之前买药的那个小镇。
  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为了防止赶路让蔺秋的病情恶化,他们在小镇上住了十天才走。这十天里梁熙难得的没有四处游逛,每日除了打着哈欠听李太傅上课,就是在屋里守着蔺秋。甚至还找来一本医书看了几天,直看得自己两眼蚊香圈,最后不得已只好放弃。
  等再上路已经是九月初,连着几场秋雨,再加上越发的接近北疆,天气开始变得寒凉起来,蔺秋已经早早的穿上了薄夹袄,出门的时候还要再围上一件披风。
  这天走到一处山脚,刘嬷嬷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大山说,那是二夫人的娘家,问蔺秋是否要去拜访。
  蔺秋知道自己的二嫂出身山匪,也知道那山匪并不祸害百姓,只是聚众而居,正有些犹豫,就听梁熙在旁边很兴奋的说:“去看看,去看看,我还没见过山匪是什么样子的呢。”
  ☆、第 41 章
  其实就算梁熙不说,他们今天晚上也必须去山寨求宿,否则就只能宿在荒郊野地里了。
  他们这一路虽然选的是人烟最密集的路线,可是中间还是有许多人烟稀少的山区,遇到这种地方他们就只能搭建帐篷过夜,现在蔺秋身体初愈,能有房子过夜总好过住帐篷。
  苏烨游历四方的时候曾来过梅影子的山寨,他喊来一个记名弟子,让他先去上山去报信,自己陪着蔺秋他们走在后面。
  那记名弟子会些武功,一身轻功在江湖上也是数得上号的,这时跃下马背,在山间如履平地的飞奔而去,等蔺秋他们坐着马车来到山寨门前,只见梅影子已经带着几个手下迎了出来。
  梅影子年过五十,皮肤黝黑、满面虬髯,再加上虎背熊腰的身材,远远看去简直和一头黑熊似的。
  他早年丧妻再未续弦,只有梅氏一个女儿,本打算好好培养这个女儿,让她以后接管这梅影寨,谁知道才十三岁就被一个莽撞小子给勾走了,可想而知他当年有多气,如果不是那莽撞小子姓蔺,又有一个江湖第一侠女的娘,他早就杀上门去了。
  不过这么多年,他早就从生气转为思念,毕竟那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啊。尤其是后来蔺岳和梅氏成亲之后,梅氏回来过两次,彻底的将他那点火气给消了,之后每有书信就把他乐得和过年似的,只是他这山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传递书信实在是比较困难。
  今天一早他就听到喜鹊在窗外叫,还觉得奇怪,怎么都深秋了还有喜鹊?谁知道刚才有人来说报信,说自己女儿的小叔来访。
  自家女儿结婚多年连个孩子也没有,每次来信除了问安,提到最多的就是她那个小叔,简直把他当自己儿子一般,让梅影子一边伤心还一边酸溜溜的,好好一个女儿出嫁从夫了,对小叔比对自己老爹还关心,他能不吃醋吗?
  这次女儿的小叔来了,还必须精心的伺候着,否则以自家女儿的性格,肯定得生气,说不定几个月都不来一封信……养孩子不容易,养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更不容易啊!
  梅影寨是梅氏先祖所建,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了,从最早的一百多人发展到现在的近千人,大大小小百多人家,几乎和一个小镇一般,有专门的车道上山,山寨里甚至还有一家酒楼和一家客栈。
  梅影子自然不会让蔺秋他们住到客栈里去,直接把人迎到了自己家中。
  一路上他不停的和苏烨叙旧,拐弯抹角的打听自己女儿的近况。其实他到是很想向蔺秋打听,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蔺秋套近乎,明明已经十二岁了,可是看起来不足十岁的样子,又瘦又小,还没自己一条大腿粗,站在蔺秋面前梅影子心里直打鼓,生怕不留心就会踩着他,万一再踩坏了……算了,还是离远一点吧。
  到是原本兴致勃勃的梁熙来到山寨之后,显得有点闷闷不乐的,这山寨和他想象中相差的实在太远了,直到进了梅影子的大院,看到挂了“聚义堂”匾额的大厅,还有那张虎皮大椅,才又高兴起来。
  男孩子小时候大多玩过官兵捉贼的游戏,梁熙也不例外,只是他的喜好有些奇怪,别人都是抢着当官兵,他却喜欢做土匪,还是每次都能胜利的土匪。
  在他的脑海里,土匪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饿了有肉吃,渴了有酒喝,没钱了就去劫富济贫,官兵来了就和官兵打仗,然后赶走他们,胜利了还会在马背上挥舞着刀枪嗷嗷直叫,嗯,这才是真汉子的生活!
  这山寨虽然和他想象中不同,不过梅影子的长相和这聚义堂的布置就和他想象的一模一样了。
  梅影子感觉到一束热烈的目光,几乎把自己给烧着了,他疑惑的扭头看了一眼,然后惊悚了,连带他身旁的几个副头领也瞪大了双眼。
  刚才介绍的时候,苏烨只是含糊其辞的说梁熙是蔺秋的夫君。虽然梅影寨交通不便,可是蔺大将军家的小公子嫁给了太子的消息,梅影寨的人还是知道的。
  只是传到这里的版本已经完全败坏了。
  传闻中,天家受到了诅咒,所有的儿子会在新婚之夜死去,于是太子修炼了一种采男子精气以活命的邪术。大梁国谁的阳气最重?那绝对是蔺大将军啊!可是蔺大将军是太子能“咳咳……”的吗?明显不可能!就是蔺家的两个小将军也不行啊!于是太子只好对蔺家的小公子下手了。
  今天一看蔺家的小公子,苍白瘦弱成这样,可想而知太子有多禽兽啊!
  可是现在,看看太子殿下望着大寨主的眼神……
  梅影子全身僵硬的转过头去,开始在自己的菊花和梅影寨之间做选择,如果为了保护菊花而干掉太子,保全梅影寨的成功率有几分?不用想也知道,朝廷大军兵临寨下,绝对一分成算都没有。难道为了这梅影寨就要牺牲自己的小菊花?
  想到这里,梅影子顿时泪流满面。
  “梅寨主,你这是怎么了?”苏烨正说着京城里的一些见闻,突然见梅影子满脸泪水……一黑熊般的壮汉哭得梨花带雨,这画面实在太美,真不是一般人敢看的。
  梅影子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说:“听到女儿在京城里的消息,一时有些激动,苏兄弟别见怪。”说完,急忙叫来几个仆役带众人去厢房休息,自己慌慌张张的带着几个属下就跑了出去,只是行动间双股夹紧,姿势着实有些古怪。
  这梅影寨占地面积极广,身为头领的梅影子的家在寨子的最高处,视野很开阔,从大门看下去,不仅能俯视全寨,还能看到远处的群山。
  “秋儿,我们去逛逛这山寨。”梁熙拉着蔺秋的小手,笑眯眯的说。
  蔺秋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刘嬷嬷用眼神示意另几位嬷嬷收拾厢房,自己跟在了蔺秋的身后。等他们走出大门,才发现还有一个人跟在旁边,正是师爷陈繁。
  陈繁那夜冒雨去为蔺秋买药,回来时脸色蜡白、嘴唇青紫,要不是连灌了两碗姜汤下去,怕是生病的人又要多一个。他平时不多言,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可是他容颜俊美,又带着边军特有的硬朗,让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极好。
  当然,这里面绝对不包括刘嬷嬷。
  那晚在山间的帐篷里,看似梁熙在唠唠叨叨,其实一直是陈繁在套话,而且全是关于蔺秋的话题,这瞒不过刘嬷嬷。
  这个陈繁到底要做什么?
  刘嬷嬷想到曾有人到静慈庵打探蔺秋的药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忍不住摩挲了几下。早期认识刘嬷嬷的人都知道,她每次想杀人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做出这个动作。
  ☆、第 42 章
  刘嬷嬷出生在北疆的一个小镇上,上面还有两个兄长和一个姐姐,年幼的她深受宠爱,虽然家中算不上富庶,可是最漂亮的衣服,最好吃的食物,从来都是可着她来的。
  可是在她六岁的那年,胡国的军队突然出现在小镇上,他们杀光了小镇里驻守的士兵,把所有的居民象牛羊一样赶到了广场上。最先杀死的是男人们,然后是比马车车轮高的男孩子,女人和小孩被他们用绳子捆成了一串,象牲口一样被驱赶着,跟着胡国人的马队进入了草原。
  刘嬷嬷的父亲和两位兄长被杀死,母亲和姐姐在进入草原的第一天晚上就被糟蹋死了,如果不是母亲为她换上男孩子的衣服,她也活不过那个晚上。她亲眼看见一个比她还小几个月的女孩子,就在她不远处被几个大汉轮奸虐待致死,小小的身体上满是各种伤痕,手脚甚至都被火烧得碳化了。
  恐惧和愤怒让幼小的她变得沉默,早慧的她小心翼翼的隐藏了自己的恨,她不敢梳洗,每日和牲畜睡在一起,肮脏得让整日和牛羊打交道的胡国人也不愿意接近她。
  可是盛放的鲜花总归会散发出诱人的芬芳,十六岁时的她再无法隐藏自己诱人的身段,终于被一个头领发现这个脏兮兮的小子居然是个姑娘,愤怒之下派人将她刷洗干净送到自己的帐篷里。
  当头领满足了自己的兽欲,餍足的睡着之后,刘嬷嬷忍着身上的刺痛偷偷起身,拿起旁边的腰刀,利落的砍下了他的头颅。
  常年在草原上干着最粗最重的活,不仅锻炼了她的体魄,对草原的了解甚至比胡国人还深。她利用地形和被胡国人捉来的奴隶隐藏起来,只要看到有落单的胡国人就会跟上去,杀之而后快。
  她隐忍又善于观察,竟然十多年都没被捉住,成了胡国人口中,专门屠杀落单男女的恶魔。
  后来她遇到了一伙马匪,几年后成了马匪的头领,再后来还收编了陈嬷嬷所在的那一伙马匪,成了北疆最大的马匪头领。不过他们从不劫掠大梁国,只针对胡国的部落,每次她都会亲手把那个胡国的部落里,不论男女老少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她那满身鲜血却一脸享受的模样,不仅胡国人吓得尿裤子,连她的手下回去都会做噩梦。
  直到十三年前,胡国大举侵犯,在五十万大军面前,即使是北疆最大的马匪团伙,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如果不是最后关头苏红衣正好带兵经过,她和她的手下大概一个都活不了。
  想想自己也快四十岁了,就算这次活了下来,又能带着这伙马匪几年呢?于是她将头领的位置传给了一个副头领,选择跟在苏红衣身边,同行的还有陈嬷嬷。
  刘嬷嬷曾经怀过一个孩子,就是初夜那晚的胡国头领的,可是她又怎么可能把这样一个充满屈辱和愤恨的孩子生下来,在她发现自己怀孕之后,用拳头不停的捶自己的肚子,生生的把那胎儿给捶掉了。之后她有过相好,但再没有怀过孩子,大概是第一次的时候伤了身子。
  蔺秋是她帮着稳婆接生的,生出来的时候小得象只猫仔,稳婆连碰都不敢碰,还是刘嬷嬷用水为他洗净身上的血污,再用柔软的棉布包裹起来。
  刘嬷嬷的前半生用杀人如麻来形容也不为过,她甚至亲手将胡国人的婴儿丢进火堆里,可是当她捧着猫仔一般的蔺秋时,她的手颤抖了。从那个家破人亡的夜晚开始,她就没有哭过,连陈嬷嬷都说她的心象石头一样坚硬,可是等她从苏红衣的房里出来,才发现她那被风沙磨砺得苍老的脸上满是泪水。
  一开始她不敢接近蔺秋,因为她知道,长久以来的杀戮已经成为一种本能,深入骨髓,让她变得嗜血如命,她不敢肯定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发作,甚至伤害到这个幼小的孩子。
  可是苏红衣对她说:“就把他当做你自己的孩子吧,只要想着这是你自己的孩子,你就不会伤害他。”
  她的前半生一直生活在恨、屈辱和杀戮中,而她的后半生将会拼尽全力的保护自己的孩子。是的,蔺秋不仅是她救命恩人苏红衣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如果有人要伤害这个孩子,她不介意再次让双手染满鲜血。
  正牵着蔺秋逛山寨的梁熙,还有跟在后面的陈繁同时打了个寒战。
  梁熙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天,难道是要变天了吗,怎么突然感到这么冷?
  陈繁却是警惕的看了刘嬷嬷一眼,在边军几年,虽说大仗没打过,可是小范围的战斗还是经常有的,对危险的感应也比一般人要强许多。
  对于这几个嬷嬷,陈繁早就觉得不对劲,他能从她们利落的动作看出来,她们都学过武,当然这并不奇怪,蔺府出来的人要是没学过武艺才叫奇怪。可是,她们身上有一种气势,这种气势陈繁只在一些老边军身上看到过。
  陈繁能看得出,在这几个嬷嬷眼里,除了蔺秋,所有人都是可屠宰的羔羊。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露出一丝要伤害蔺秋的意思,这几个嬷嬷立刻会从身上拿出武器来把自己砍成肉末。
  想到这里,陈繁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又怎么可能伤害蔺秋呢?他摇了摇头,一边走着一边悠闲的看着街边的小店。
  梅影寨有一条街道,两边是一些卖杂货和小吃的店铺,也有外来收山货的商铺。这会儿已经是快吃晚饭的时间,许多人都会到小吃店里买几样回去加菜。
  梁熙站在一家小吃店门口,指着炉子上硕大的蒸笼里的绿色团子,问道:“这个秋儿可以吃吗?”
  自从咸肉事件之后,梁熙对蔺秋的吃食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每次想给蔺秋吃点什么,都会事先问过刘嬷嬷,确定能吃了才行。
  刘嬷嬷看了一眼那绿团子,知道是一种野菜和糯米粉做的小吃,中间大约夹的是豆沙一类的东西,于是点了点头,说:“这个到是可以吃,只是不能吃多了,糯米容易积食,而且也快用晚膳了。”
  梁熙听了立刻去买了一个,掰了一半递给蔺秋,笑眯眯的说:“我们一人一半,就不会积食,也不影响一会儿用晚膳了。”
  蔺秋看了一眼他弯弯的眉眼,低下头咬了一口手上的绿团子,只觉得那团子格外的清甜,中间的豆沙更是甜进了心里。
  刘嬷嬷低垂着眼帘,看着他们牵着的手,默默的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