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都是一个大男人了,来欺负个小姑娘算什么事。”
“赶紧回去吧,别再闹了,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朱利安脸涨成猪肝色,瞪着这些人,明明这里面就有很多人都信誓旦旦说梅莉母女是女巫,结果他们现在反口就不认了,还来谴责他!
这些人……这些人!
他心里委屈愤怒得不行,大叫一声扭头跑出了人群。
一群人被他的大喊吓了一跳,一个女人捂住胸口,不怎么高兴地说:“以前也不知道朱利安是这样的人,他的脾气也太暴躁了。”
“是啊,突然大叫,吓到我了,他该不会因为玛吉的死受了刺激吧?”
“可能是,他最近都不爱出来玩了,也不爱说话不爱笑,怕是真出了问题。”
“人也越来越阴沉了,别说,有点吓人呢,还随身拿刀。”
“他父亲怎么也不管管他。”
转眼间,这些人嘴里,又传起了流言。
这些流言就像风一样,吹过每一个人,永远不会止息。
赫莎在一切结束后才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见到还在默默流泪的梅莉,连忙上前扶住她,将她从人群里带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安慰了几句,还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两人坐在市集外面的路上,梅栗捏着手帕,情绪平静,只剩下眼睛还有点红。她本来就是装的,当然恢复得快。
“你没事了吧,梅莉?”
“没事了。”
“朱利安怎么能这样对你,他真是犯傻了!”
“算了……赫莎,大家都说我是女巫,你也这么觉得吗?”梅栗现在才反应过来,上次小伙伴来找自己玩,为什么欲言又止忧心忡忡的样子,怕是听到了那些流言。
赫莎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没有!我没有这么觉得,她们都是胡说的,我相信你!”
梅栗看着她的神情温和下来,“谢谢你,赫莎。”
其实,她并不在意那些流言。在上辈子,她经历过太多这种事了。
最开始,是因为她爸爸,她爸被杀后,他做的那些坏事被查出来披露在网上,她和母亲一度因此被人辱骂,她那时年纪不大,还不太懂事,只记得本来就敏感的母亲因此大受刺激,日渐忧郁消沉。
后来这件事,到她上小学还不断被人提起,没人愿意搭理她这个强奸犯的女儿。
妈妈去世之前那段时间精神出现了问题,她经常出入精神疾病治疗中心,认识她们的人会用怜悯或嘲讽的语气和人说起,她的母亲是神经病。
她上初中,班级上也有同学谣传她从母亲那里遗传了精神疾病。
她因此痛苦过,怨恨过,并且学会了示弱让自己更好过一些。当她以受害者、弱者的形象出现时,总会有同情的人站出来为她说话。只是这些嘴上官司,看多了,不管输赢似乎都没什么意义。
等她长大,稍微成熟了些,在秦夫人的开解下慢慢也就学会不去在意这些事了。
只是多少还留下了后遗症,她变得不怎么合群,也不喜欢生活在人群之中,宁愿独自一人。
或许这也是她会喜欢上沼泽怪物的原因——他身上没有人的特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感觉那么平静,靠他再近也不会受到伤害。
哭了一场,心情有些低沉,她走在小路上,双眼看着天空浅淡的蓝色出神。
沼泽怪物的身影忽然从小路那头出现,身影在浅蓝色的天空幕布下越来越浓。
梅栗的心情又慢慢向上升腾,她略显沉重的脚步变得轻松了,走向沼泽怪物的每一步都好像踩着风。她朝他跑过去,到了近前又慢下来。
沼泽怪物将手伸给了她,梅栗顺手就把篮子挂了上去。
然后她跑到沼泽怪物身后,一个冲刺起跳,把整个人挂在了他背后。
“啊——我累了,你背我回去——”
梅栗勒着他的脖子,吊在他身上晃了晃腿。
身上挂着一个篮子和一个梅栗,沼泽怪物转身往森林挪。
梅栗吊了一会儿就累了,自己跳下来,抓着沼泽怪物的一只手继续走。
虽然有不好的事,但生活还是美好的,梅栗看着身边的大高个心想。
市集上发生的事并不愉快,而且没造成什么太大的后果,梅栗没有再放在心上,照常过自己的日子。
然而母亲疑似被女巫杀害的朱利安却没有那么轻易放下这件事。
在市集里被人反驳责怪的一幕幕,反复折磨着他。那些人越是说他做得不对,他越是不服,非要证明自己没有错不可。
照进屋子里的月光惨淡,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双手握成拳,在床板上重重锤了一下。
隔壁传来父亲的咳嗽声,从母亲死后,父亲一下子也老了很多。
各种复杂的情绪在胸口乱撞,找不到出口,他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拿起床边放着的刀,悄悄走出了屋子。
对于森林边的那座屋子,他是好奇的,从前还曾和小伙伴一起去附近探险过。趁着夜色,他走上通往那座屋子的小路。
树林里有oo@@的声响,他感觉到一股注视的目光,看向树林,只见到一双闪着光的眼睛。
“什么东西!”他举起刀。
“咕咕——”一只猫头鹰飞了起来,从他头上掠过去。
树影摇晃,被风吹一吹就好像树后都站着人。
朱利安紧张无比,一路走到了那座带着花园的房子附近,心中的冲动已经消失了,再度开始犹豫。
他在屋外徘徊了一会儿,最终咬咬牙,握紧刀翻进了院子里。
第52章 18 最后的夕阳
梅栗早已入睡, 整栋屋子都安安静静沉在黑暗里。
一点晦暗不明的月亮躲进云层, 朱利安看不太清面前的景物,好一会儿才摸索着来到屋门前。
他的喘息声很大,刀也拿的不太稳。
屋门是木制的, 里外两层,都从里面拴上了。
朱利安尝试着用刀去撬,因为没经验又看不清楚, 撬了一会儿也没能撬开第一层。
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算了的时候, 忽然, 啪嗒一声, 门栓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朱利安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被发现, 慌张之下扭头就要跑。
他跑得太快, 眨眼跑到院子里, 正要翻墙,不自觉扭头看了眼, 见到门边立着一道穿白色睡裙的女人, 上半身隐没在阴影中看不清晰,似乎正静静地望着他, 一双在黑暗里发亮的眼睛, 就像是之前在树林里窥伺他的猫头鹰。
朱利安忽然间一个恍惚, 停下了动作。
他被迷惑了一般,竟然扭头走了回去。
站在门边的女人伸出手,朝他张开双臂。神情略显呆滞的少年只感觉自己看见了母亲, 母亲没有去世,母亲站在家门口呼唤他回家。
他从来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喜欢四处去玩,不耐烦待在家里听着母亲唠叨,还经常嫌弃她。
但是此时,他看着站在门口的“母亲”,只觉得满心都是濡慕,不管“母亲”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他一步步走向屋门,表情越发木然,动作也越发呆滞,一停一顿地走向那双消瘦白皙的手臂,走进黑暗里。
咚——
手中的刀无力滑脱,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门扇轻轻合上,掩盖了他的背影。
咚——
梅栗被一声炸雷般的钝响给惊醒了。她有些迷茫地听了一下,又不确定刚才那一声响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梦。
她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可是胸口好像闷着什么东西一样难受。
她起身走到桌前喝水,随意从窗户看了眼外面。
月亮挂在云层边缘,比入睡前更清晰一些,照着底下的花园,有一大丛金雀花好像被人踩了,倒伏折断在一边。
梅栗:“???”我好好的金雀花怎么被人踩断了,有森林里的动物跑进院子里了?
想到刚才那一声半梦半醒间听到的咚响,梅栗警惕起来。该不会,是有贼吧?
她在这里住了快一年,最开始还是警惕的,但是后来发现屋里有个鬼魂,外面森林里到处是妖精,时不时还有个沼泽怪物在屋外徘徊,渐渐的她也就不太注意防备人了。
因为根本也没人过来。
暗骂自己松懈,她拿上放在屋里的铲子,推门出去。
佩格夫人的房间门开着,她并不在里面。
发现这一点,比屋里可能进了贼,更让梅栗感到紧张。
佩格夫人出去了?为什么?去哪了?
她拿着铲子下楼,一楼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声音,她在房间里和厨房都转了转,也没发现黑暗里藏着什么人。
走到大厅角落时,梅栗发现那个小橱柜被移开了,露出了通往地下室的门。
她盯着那扇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佩格夫人该不会是进了地下室吧?
关于地下室里有什么,梅栗做过几个噩梦,所以她对地下室敬而远之,不敢去窥探究竟。好奇心太旺盛可是会害死自己的。
她提着铲子默默准备回楼上去睡觉,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两声痛苦的呻吟,声音有点变调。
梅栗的脚步又停了下来,犹豫着扭头看那扇门,她脱了鞋子悄声走近,见缝隙里隐隐约约透出一点光,俯身去细听,又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传出来。
“……求求你……放过我……”
隐约听到这么含糊一声,梅栗只觉得眉心一跳。
靠,不是吧,里面在搞什么犯罪活动吗?
虽然不想管佩格夫人的秘密,但是里面好像在杀人啊?!
因为玛吉大婶而对佩格夫人怀疑起来的梅栗,一下子联想起了不好的画面。
她没再犹豫,一把拉开地下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