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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九笙不想让禾儿被卷入这场斗争中,更不想让她受伤。
  倘若青禾的存在曝光在那些人的眼底下,虞九笙真的无法想象她的小姑娘会遭遇什么。
  祁清和已看出了她神色中隐隐的不对劲,唇角笑意便慢慢收敛了许多,瞳孔黯然了些。
  指尖下意识蹭了蹭桌面,姑娘小声地问她:那那能不能等雨停了再走?
  禾儿
  虞九笙陡然低声唤了下,祁清和一愣,呐呐应了。
  我日后可能都不会来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嗓子里干涩地刺人,虞九笙张了张唇,袖中指尖紧紧攥着,手心中已显了血色。
  你也不用去寻我
  祁清和脸色一瞬空白,怔怔地看着她,指尖颤了下,险些打翻了旁边的瓷瓶。
  为、为什么?
  姑娘倏然站了起来,伸手去抓住了女人的指尖,话音中不觉地轻颤。
  是我哪儿做的不好吗?
  我以后一定都改的!
  她以为虞九笙是嫌弃她性子软,百般劝诫都不改。
  你做的很好。
  虞九笙垂眸,抬手拂去了她的指尖,甚至在那一瞬不敢看姑娘的眼睛。
  祁清和从来都做的很好。
  少年人的爱慕就像太阳一般灼热,小姑娘年岁愈长,眸中便慢慢多了些让虞九笙也不敢多想的情愫。
  她总是那般温柔,分明岁数还没有虞九笙的零头大,却处处体贴,将自己所得的好东西都像小仓鼠屯粮食一样屯着,只等着女人一来就欢喜地如献宝一般地全部奉上。
  祁清和从不问虞九笙的来去,许多时候她总在完成一天的义诊后独坐在小木屋的门口静静等着,偶尔便能瞧见心中想着的人。
  简单直白得一眼便能看穿,炙热动人,满心满眼中好似都只有虞九笙一个人。
  这让身在阴晦黑暗中厮杀太久的女人如何不喜?
  情窦初开的姑娘,她亲眼见证着一点点盛开的花儿,美好又单纯。
  虞九笙太喜欢了,所以不能让她沾染半点阴霾,不愿让她受到伤害。
  所以要远离。
  女人阖了阖眸,硬下了语气:是我要走了,日后也不会再来此处,你亦不必等我。
  也不许寻我。
  她侧过了身子,掐了掐手心,就这么直直走向了雨中。
  风雨愈大。
  九九!
  小姑娘从屋中不管不顾地跑了出来,执拗地拦在她的面前,抓着虞九笙的手不肯放,通红着眼眶哀求她:你别走好不好?若是我做错了什么,日后一定会改的我日后一定会改的
  虞九笙嗓子中酸痛一片,心中微颤。
  祁清和紧紧盯着她,不知是外边的风雨太过冰冷,还是女人脸上不为所动的凝霜更刺骨,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我、我昨日采到了一株极、极好的古灵芝。
  姑娘抱着她的手不放,浑身都在打颤,素来含笑明亮的眸子中氤氲着大滴大滴的水珠,只一瞬便与雨水混合着垂落了下去。
  我去把它卖了我能换到许多灵石的
  祁清和声音直颤,想对女人笑一下,却怎样都扯不开来,她说话越急越乱。
  我、我全都给你你别走行不行?
  我还能学炼丹,以后练好多好多的丹药,都、都给你拿去卖的灵石也给你
  还、还有蜜饯都、都给你
  别、别走
  小姑娘的哭腔愈来愈重,眸中的泪珠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那些雨水打在她身上,叫她愈发狼狈起来。
  虞九笙几乎在一瞬间红了眸子,袖中指尖微颤着,强忍住了没有伸手抱住发抖着的姑娘。
  她垂了垂头,掩去了眸中的雾气。下一瞬,却是毫不留情地挥手甩开了姑娘的指尖。
  啪嗒。
  祁清和足下不稳,一下子跌在了雨中。
  谁稀罕你的灵石。
  女人冷笑斥道:你有的那些东西我都不缺,我只是不想再见你罢了。
  你其余的什么都给不了我,那我为什么还要见你?
  姑娘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了下去,怔怔抬头望着她,唇瓣轻颤。
  我可以学
  你性子这般懦弱、只知道哭,能学什么?
  虞九笙打断了她,眉眼间没有半分往日的温和:我不需要你去学什么,只是日后不想再来了,知道吗?
  她死死咬着牙。
  魔域中有时光回溯的法子,她不能让那些人有任何的机会盯上青禾。
  这场戏,是做给所有人看的。
  虞九笙不敢让眼睛里的水雾落下来,只借着这滂沱大雨半阖着眸子掩饰。
  也正在这漫天雨水的掩饰中,她藏于袖中的指尖微掐诀,将一道灵力悄无声息地打入姑娘的身上。
  我心悦于你
  身上冷得叫她直颤,祁清和眼前一片模糊。
  四周有刹那间的寂静,她一时间失声,沉默瘫软地坐着。直到女人的裙角自身边滑过,她才如梦初醒一般,抬手紧攥住了虞九笙的裙角,低声道。
  谁稀罕?
  半晌无言,雨水中传来了女人毫无波澜的声音。
  放开。
  姑娘素来听话,怔怔地松开了指尖,无力垂下了手。
  四周无人了。
  祁清和垂着头,脸上也一点点失了颜色。
  她不知是在与谁赌气,亦或是没力气再站起来了。
  就那么坐在大雨中,任由雨水砸在身上。
  这场雨下了多久,她便坐了多久。
  雨后天晴,日光一点点爬了出来,屋檐与枝叶上点点滴着水。
  姑娘的脸色也近乎于惨白,身子有些僵硬地动了动,踉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为自己打了几个清洁决,随后安静地走到了小屋的门口,如同往常一般坐在门口等待着女人的前来。
  没有再下山义诊,没有去管那桌上散落着的蜜饯。
  祁清和倚着门槛,神色苍白又麻木,唇瓣无血。
  对于修士来说,五天一瞬即过。
  对于姑娘来说,五天却好似有一生那么长。
  刺眼的日光再次落在身上时,她疲倦地阖了阖酸痛的眼眶,扶着门槛慢慢站了起来。
  眼前发黑,额头上微微发烫。
  祁清和慢慢走到了桌边,撑着木桌缓了缓,目光看向了桌面上放着的蜜饯果子。
  她从白瓷瓶中重新倒出了一颗,放入唇中咀嚼了下,却是忍不住地苦笑。
  许是这几日没有盖木塞,蜜饯也放坏了,叫她没吃出半分甜意,只剩了满嘴酸苦。
  外边花圃中的灵植在大雨中未被打理,也应是全焉了。
  姑娘举目环顾四周,除了些她采摘来的灵草,做的些灵药,果真是不剩什么东西了。
  祁清和抬手揉了揉眉心,挥袖将这一瓶满心欢喜做成的蜜饯尽数毁去。
  她眸色有些空洞,倦然坐在了椅子上,心中竟如做了场梦般恍惚茫然。
  许久后,姑娘缓缓阖了眸。
  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喂喂喂,评论评论~
  虞.追妻火葬场.九笙即将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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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回春曲
  魔域中的厮杀一直持续了近二十年,随着魔帝虞九笙的那些手足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在她的手上,魔帝暴虐嗜杀、冷血狠厉的性格也传得人尽皆知。
  将魔族长老中最后不愿臣服的一脉彻底清除,虞九笙的帝位才算是坐稳了,魔域各族归服于她的手下,再无人胆敢刺探挑衅。
  做完了这一切的虞九笙退下所有侍仆,自己独坐在寝殿中,慢慢卸下这些年不曾离身的软甲与藏于裙袖中的利器,放下了自己高束起的墨发,怔然地看着镜中的人影。
  琉璃镜中的女人容貌美艳,可眉目中所存戾气与杀意不散,叫之看着分外锋利逼人。
  虞九笙抬手抚过脸颊,微微蹙眉。
  胸腔中的跳动很是急促,比起她在战场上厮杀、在大殿中步步谋划都要来得紧张无措甚至是隐隐的不安与害怕
  女人僵坐了许久,慢慢伸出指尖去一点点抚上了梳妆台上刻着阵法精心珍藏着的小木盒。
  眼帘微微颤了下,虞九笙下意识抿了唇,一点点打开了它。
  里边是一个略显粗糙的绣着凤凰的小荷包和一串被人悉心编成的手绳。
  是陪伴她度过这近二十年的宝贝,是支撑她在昏暗幽冷的魔域中一步步走下来的精神依托。
  她每每看见这些东西,便好似瞧见了姑娘的容颜,依旧含着亲昵与青涩.爱慕的笑意,扑于她的怀中与她撒娇,软软地唤她九九。
  南方大陆上出现了一位名声鹊起的小医仙,有妙手回春之能,擅炼丹制药,时常义诊。平日中腰间还随身别着一把长鞭,以作防身之用。
  这位小医仙名叫青禾。
  在那些人还未死绝时,虞九笙甚至不敢多加打探青禾的消息,唯恐惹起旁人疑心。
  可是后来,她终于踏着一众人的尸骸走上宝座、可以肆无忌惮的时候,虞九笙却陡然发现这二十年的空缺早已将她们分隔两处,她不知道姑娘如今是何模样,亦不知道姑娘如今的喜好与性情是否还如当初一般。
  虞九笙派人去打听,但也只得到了寥寥讯息。
  据说小医仙性情温和,却不喜人靠近。
  据说小医仙喜素,不喜浓艳奢靡。
  据说
  女人恍惚地看着指尖上的手绳,瞳孔中的神色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当初一别时说出了那般话,想来禾儿也应是怨恨她的。
  可是她真的想见见姑娘,想再抱抱她
  二十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几乎快要把虞九笙逼疯了。
  或许或许禾儿心中还有她
  指尖倏然攥紧了些,虞九笙兀地起身,褪下身上常年不变的黑裙,赤足踏入了寝殿后的浴池中。
  她细细散去身上的血气味,用灵药将那些平日中不以为意的伤疤寸寸抹去。过了许久,女人才睁开眸子,带着一身水雾自池中踏上。
  虞九笙为自己取了件浅紫色的纱裙,用清淡的香雾熏过后穿上,又坐于台前拾起了常年闲置着的胭脂与妆粉,抿唇为自己上了精巧的淡妆,另饰珍珠耳坠等物,生生花去近一个时辰,却犹觉不满。
  待最后为自己挽好发髻、戴上银簪步摇,狠厉暴虐的魔帝看着镜中女子的模样,抬手抚了抚眉眼,放下时指尖又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衣裙。
  情爱面前,谁也得低头。
  纵使再如何杀伐果断,此时的魔族女帝眉眼间却是隐隐的局促与期许。
  浮世馆是祁清和开在南方大陆各地售卖灵丹灵药的医馆,平日中她若是得闲,也会到当地的浮世馆中坐诊。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东西,是她演给世人看的一出戏。
  没有人比祁清和更明白权势的重要性,一旦她完成任务,那么后续中要如何生存在这个修真界中又成了一大难题。
  这些被攻略过的人是否会自觉受到欺骗而生恨想要斩杀她。
  这是祁清和首当考虑的问题。
  所以,她得给自己留些退路和保障。
  浮世馆暗地里是个贩卖情报的组织,另在培养馆中精英,日后也好接下各种任务。祁清和给他们设置了完整的发展路线和未来规划,各种应对措施也在逐步完善。
  她选出了每个据点的领头人,和他们全部立下了主仆契约,确保在未来的时间里纵然没有她的看守也能正常运转。
  这条时间线先于云江蓠的那个时间点,若从此发展下去,一直到她回归云江蓠那个时间点,估计也能长成不小的势力。
  日光明媚、天色不错,祁清和有几分闲心,便在南方内陆江州城中的浮世馆里坐诊,若是病情简单,她还会送些灵药。
  姑娘今日一身的月白长裙,以玉簪半挽发髻,白嫩小巧的耳垂下玉珠轻摇,手腕中亦佩戴着一只翠玉镯子。
  此时她半垂着眼帘为上一位病人写下一张药单,神色温和平静,举止间都是婉约素雅的气质。纤细白皙的指尖轻捏墨笔,竟是让女人看痴了些。
  不同于年少时的温软,姑娘好似冷清了许多,身形也愈发清瘦了。
  祁清和写完后便交给了一旁的侍从,让他带着那位修士去取药了。
  下一位。
  姑娘淡淡放下了墨笔,轻声唤道。
  望大夫医治。
  医治相思疾苦。
  一只素白纤细的手腕落在了脉诊上,女人的声音沙哑,一时间未能让祁清和认出。
  虞九笙看着面前尚未抬眸瞧她的姑娘,随着祁清和温热柔软的指尖覆上她的脉搏,唇齿间竟是一点点溢出了又苦又甜的气息来,让她咽喉涩然。
  祁清和把着这个脉搏,愈探眉心便蹙得愈紧。
  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人物,这身体中的筋脉竟没几处是好的。
  姑娘平日中是
  祁清和抬眸看了眼面前的人,唇中的话便陡然间顿住了。
  小医仙似是愣怔了下,随即神色瞬间淡了淡,慢慢放下了虞九笙的手腕:姑娘的病深入筋脉,某不才,只能给你开出两张方子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