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综合其它 > 幼崽保育堂 > 幼崽保育堂 第444节
  他爹娘从小便教他要对沈千银好,要爹娘的面子对周围的邻居好,为他们干活,给他们干活,更要为沈千银做触犯律法的事。爹娘告诉他,那些事都是对的,但他们还是不满意,沈书郎要做的更多更多才行。
  活了这二十几年,从记事起爹娘就没对他满意过,总觉得他做的不够。
  爹娘为了自己的面子,只要邻里说他什么不好,爹娘都能当着街坊邻里的面,打断手中的棍子,还要说对他好,还要他自己说这样是对自己好。
  那他真的懂人情世故吗?
  除了自己家,外面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当初他跟在燕大人身边,看到了很多,也都一一记在心中,但学不会,拼了命都学不会。
  “你生于那样的人家,所有的一切都会根深蒂固的影响着你,哪怕是你将来出侯入相,这些存在也都藏在你的骨髓中,改变不了,也忘不了。”怜哥儿道,“我不是对你说过么?阴沟里的老鼠只要爬到街上,哪怕不是人人喊打,哪怕是披着人皮,那也还是老鼠啊。”
  沈书郎一怔,他听明白了。
  “我见过很多比你更惨,也比你更不懂的人。”怜哥儿叹息道,“你比他们都幸运,因为你遇上的是燕大人,是幼崽们。哪怕是你不懂半点人情世故,只要你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丝良善,一丝丝清明,燕大人就不会放弃你。”
  “我……”沈书郎明白,他这样的人若是遇上旁人,怕是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即便是燕大人心善,我确有些看不顺眼。”怜哥儿郑重道,“往后有事你可以找我帮忙。你要记住,虽然燕大人和幼崽们心善,并不在意这些,但你自己不能不在意!”
  “我能活到现在,能回到这里,都是因为他们。”沈书郎道,“我一直记在心中,我愿意为他们做任何事。”
  “你只要心里清楚就好,若你是白眼狼,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第306章
  “多谢。”沈书郎赶忙道。
  “不用谢我。”怜哥儿道,“我可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他们。”
  这边花树幼崽带着蛋红红回来,刚进屋便看到燕洵偷偷夹镜枫夜盘子里的烤肉片,飞快地放到自己嘴里,又害怕被人看到,便赶忙低头喝粥。
  “哥。”蛋红红也看到了,赶忙看向花树幼崽。
  “让大人吃一点吧,天天清汤寡水的,大人胃口都几乎没了。”花树幼崽低声道。
  自以为没有被人发现的吃了肉片,又吃了一小块海鱼,燕洵这才装模作样的擦了擦嘴,慢慢喝粥。
  见着花树幼崽和蛋红红回来,燕洵赶忙道:“你们俩回来了?”
  “阿爹。”蛋红红哒哒哒跳到床上,跑到燕洵手边坐下道,“怜哥儿可好可好了,我们约好了等下回我和哥哥们去商场,就去找他一起吃面。怜哥儿说商场有一家面馆的面可好吃了,还有薄薄的油饼……”
  “恩,下回一块儿去。”燕洵笑道。
  “沈书郎安排好了,大山和铁牛都没露面,心里还有些不痛快。”花树幼崽道,“我看沈书郎一直在念书,也没想着去找大山、铁牛说说话。”
  “老沈家那样,沈书郎从小在那里长大,他根本学不到这些东西,也想不到。”燕洵叹息道,“他也就是念书好,等到时候有机会让他去科举,入朝为官,让贾求孤他们提点提点。沈书郎这样的人,人情世故半点不通,做学问应当不错。”
  “也是。”花树幼崽也跟着叹了口气。
  这些事若是没人提醒,沈书郎真就完全想不起来。
  “从小接触的环境,当真是能影响一个人的一生。”蛋红红老气横秋道,“沈书郎也太惨了,刚出生就被他爹娘定了性,注定是跟寻常小孩儿不一样。”
  “是这样。”燕洵点头。
  “那他爹娘就不知道沈书郎会变成这样,会毁了沈书郎一辈子吗?”蛋红红好奇道,“我见着京城很多爹娘都很宝贝自家孩子,从来不会这样祸害孩子……”
  沈老头和沈老太会不知道沈书郎变成这样是害了他吗?当然知道。
  只不过比起自己的儿子,他们不但觉得自己更重要,甚至是觉得自己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比自己亲生的儿子更重要。
  “他们这种爹娘还是少数。”燕洵道,“天底下还是良善之人更多。”
  “恩。”蛋红红用力点头。
  他刚破壳就经历了很多事很多事,见过些许几个恶人,但见到的良善之人更多,多到几乎数不过来的程度。
  他是很幸运很幸运的小幼崽哩。
  *
  燕洵的折子写完,没经过内阁,而是经由张瑞的手亲自送到皇帝面前。
  折子里倒也没写什么,只是燕洵为朝中几位大臣请功,为贾求孤等人请功,也为王真儿等人请功,独独没有为了自己请功。
  “这个燕洵,这是何意?”皇帝满头雾水,冲着张瑞道,“你可知道?”
  “皇上,奴婢不知。”张瑞看着皇帝犹豫一下。
  “有什么话说吧。你在朕身边这么些年,朕何时没让你不说话过?”皇帝慢悠悠道。
  那日响彻京城,越过皇宫高墙传进来的声音现在已经听不到了,但皇帝还记在心中,更是觉得自己比得上前面所有先皇,他是控制不住的高兴,心情一直是极好极好。
  眼瞅着皇帝是真的心情好,张瑞这才道:“那日皇上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哦?都回来了怎么不敢来见朕?朕还能要他们的命不成?叫他们都进来!”皇帝乐呵呵道。
  当日派出宫的心腹一个都没回来,皇帝当时便咬牙切齿,没打算让这些人活着,不过如今跟那时候可不一样,皇帝心情好,便准备放他们一条命。
  几个汉子灰头土脸的进来,齐齐下跪,不敢说话。
  “那日都出了什么事,来给朕说说。朕恕你们无罪。”皇帝道。
  其中一个汉子赶忙道:“皇上,那日我们刚出宫……”
  他们都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都是修为高深,能当大将军的存在,哪怕是宫外飞沙走石也都没有害怕,反而是立刻冲出去。
  然而当他们分散开,去各个地方查探的时候,都是不约而同的遇上了麻烦。
  有高壮的汉子顶着木板,看着被风沙吹的灰头土脸的汉子,赶忙道:“你咋还乱跑?不是都说好了,先集中安顿,再集中找人、救人。不然你出了事别人也不知道,只能等死。快跟我走……”
  壮汉是个平头百姓,当时风沙满天,所有人身上都灰扑扑的,根本看不出穿了什么衣裳,他就以为这人也是寻常百姓,拉着他就走。
  “咱们快去安顿好,凑齐人数就可以一起救人了。”壮汉大声说,“你可别不相信啊,咱们的主心骨是田非田少爷。他可是六皇子的人,平日里是送火锅送菜的,你就算不认识应当也见过。”
  宫里出来的心腹一想,这可是极好的机会,他既然是皇帝的心腹,当然要忠君,正好可以趁机看看六皇子手底下的这些人都在做什么,六皇子自己又在做什么。
  到了宽阔的街上,他看到很多老人和孩子被一个个壮汉护着,看到田非灰头土脸的,脱下身上的外袍给一个老妪穿,自个儿龇牙咧嘴的顶着大风说:“人数够了吗?够了都跟我出去救人,一条街一条街的搜,一个活人都不能放过,全救出来!”
  刚好人数够了,他便跟着壮汉们出去救人。
  救回来一个个百姓。
  他身上的衣裳破烂的不成样子,便干脆脱下来扔到一边,打算光着膀子去救人,反正他有修为,比这些百姓更厉害一些,还能帮上更多的忙。
  但很快就有老头看到,把自个儿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给他穿上,“我们这些老头不顶用,如今这里这般安全,没得事,衣裳给你穿……”
  他换上了别人的衣裳,继续去跟着救人。
  忙了整整一日。
  所有人都得救了,一个个百姓都欣喜若狂,他觉得这样很值得。
  原本第二日他打算再去帮忙修宅子,不过百姓们都自己修好了,根本用不上他。
  “你不是寻常百姓,你是宫里的道兵?”刚好田非看到他,便问了句。
  他下意识点头。
  “我昨日就隐约察觉到,几个百姓也说你不像百姓。”田非高兴道,“他们都想谢谢你,你去吧。”
  他应该立刻回宫。
  但想着昨日一起并肩作战的汉子们,鬼使神差的,他跟着田非去了,见到了整条街上的百姓,见到了许许多多的百姓,还跟着吃了饭,得了新衣裳。
  直到今日入宫,他以为自己是最后回来的,没想到所有人都是不约而同的经历了同样的事,同样的最后回来。
  所有的人经历都是一模一样。
  “你们跟朕说清楚,都见了什么人!”皇帝赶忙问。
  汉子赶忙道。
  “田非。”
  “贾求孤。”
  “史元守。”
  “司平。”
  “王真儿。”
  “裴钰儿。”
  他们每个人都见到好几个主心骨,有的不认识,有的能认出来。
  早在宫中朝臣出宫的时候,外面的百姓就已经有了主心骨,且自发的救人。
  皇帝忽然明白了,难怪燕洵那时候拼命往外跑,史元守等人也跟着往外跑。
  也难怪燕洵会写这个折子请功。
  他自己不要功劳,但他请来帮忙的人却必须得有功劳,为此他才写了这个折子。
  “便按燕爱卿折子里的来吧。拟旨……”皇帝冲着下面摆了摆手,让这些人下去,他并不会怪罪。
  皇帝不由得有些丧气,若是当时知道宫外出事的时候,所有朝臣都能像燕洵那样往外面跑,那该有多好……可偏偏他们所有人都回来了,回来等指示,最后又慢吞吞的出宫,而即便是这样,最终真正干活真正为民着想的也只有燕洵折子上写的寥寥几个人名而已。
  这些嘴上说为百姓着想的文武百官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偏偏是嘴上没怎么说的反而做了许多事。
  “张瑞,你说贾求孤如何?”皇帝又瞥了眼燕洵写的奏折,忽然看到贾求孤的名字。
  “奴婢不知。”张瑞赶忙道。
  “朕让你说你就说!”皇帝瞥了眼张瑞。
  “那奴婢就说了。”张瑞小声道,“旁的奴婢不知道,只不过贾大人应当是贾妃姻亲……”
  “朕知道。”皇帝道,“这个贾求孤,当年还是朕点了他的状元。那一手文章当真是写得好,原本朕想让他去翰林院历练历练,再去做三年地方官,回京城就是尚书,将来必进内阁,最少也是次辅。”
  当年贾求孤一手的锦绣文章,直接把皇帝蛰伏。
  且贾求孤模样俊秀,打马游街时不知道被多少小娘子、小哥儿追着扔手绢儿。
  只可惜贾求孤刚入翰林院便得罪许多人,这几年堪堪能上朝,得罪的人便是更多,甚至还得罪过皇帝。
  原本皇帝已经放弃他,但没想到的是,贾求孤竟然又不声不响地立下这般功劳。
  “当初是贾求孤去的妖国荒山吧?”皇帝忽然又想起来,“贾求孤还主持修地下铁路,领着一群小辈很是立了功。如今还是这么小的官儿……不合适。灭妖城通沃土城那条路上不是有个县,把那的县令调回来,让贾求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