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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默刚说完这句话,对面似乎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秦蓁在那边问他,他摇了摇头,没把实情说出来。
  秦蓁看了他半晌,皱了皱眉:“秦默,你真打算跟沈卓云这么一直搅合着了?”秦默没想到秦蓁会问这个,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秦蓁真的有些担心了。
  她原本是极信任自己的这个弟弟的,头脑清明,有主见,有能力,可只有在面对感情和交际方面,秦默的能力几乎可以用负的来算。
  没什么别的原因,生活环境导致的。
  说起来,秦家人几乎都没有一个正常的童年。
  秦蓁的童年可能比秦默要轻松一些,至少秦蓁的父亲是一开始就不在了的。秦蓁的母亲是出了名的清高,对所有追求她的人都不屑一顾,偏偏看上了对她不假辞色的清贫男人。当然,现实很少有电视剧里千金小姐和穷小子的狗血爱情,却远比电视剧里要残忍的多。
  对方根本是早有蓄谋的骗婚,每一点都把握得很好,原本想财色兼收,却没想到秦家的二老轻而易举的就拆穿了他。男人远走他方,却没想到两人已经有了秦蓁。
  后来秦蓁跟秦家的姓,秦蓁的母亲继续清高着,不过是一场失败的感情,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而她对秦蓁说不上恨,可面对着一个留着欺骗者鲜血的孩子,她也喜欢不起来。
  而这份不喜,在她发现秦蓁喜好经商的时候犹甚,经商,可不就是投机取巧么?再一联想到秦蓁身上那欺诈者的血液,她又觉得果然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越发的厌恶起来。
  可秦蓁是从小就跟着秦老爷子到处蹭吃喝,从没少过吃穿的大小姐,交际上也清明的很。
  而秦默是表面上的少爷,小时候过的苦,长大了那就是宅男生活,别说交际了,在秦蓁这种老狐狸眼里,他心眼都没长几个。
  这时候秦蓁才反应过来,让秦默跟沈卓云相处,那就是把肉包子送到狗嘴边,现在包子居然真的被叼走了,秦蓁有些替包子担心了。
  秦蓁想了一万个理由,可都觉得劝不住秦默,什么社会舆论,什么旁人目光,什么沈卓云不是好东西——秦默一清二楚,可那沈卓云就是有这个本事,把秦默忽悠的明知有南墙,偏往墙上撞!
  秦蓁这头脑子里转了十八道弯,一抬头看见秦默那眉毛拧的跟麻花似的,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
  秦默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得找秦蓁来拿主意:“案子律师接了,但是跟我说只有三成把握。”
  “三成?”秦蓁挑了挑眉。“那这律师不错。”
  秦默回过味来了,看她一眼:“你早就知道这官司难打?”
  秦蓁听他说这事,反而放下心来了:“我是早就知道你这官司有可能打不成。”
  秦默听出秦蓁的言外之意,脸色倏忽严肃起来了。
  “我倒是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再过一阵的。”秦蓁笑了一下,跟秦默说。“你想告的是谁你自己心里还有数么?你没数我可以告诉你,我一开始就没想过你这官司能打成。”
  “秦默,你把我当姐,我就真拿你当亲弟弟。以后秦氏也好,榛叶也好,都是你一半我一半。你今年二十二,还能不管事,那等你三十了,四十了,我不能一直拿着你这些东西,就算我不惦记着,你身边有的是人惦记着,只要不是你拿着,一个弄不好,这些东西就连我都不知道哪去了。”秦蓁说的坦然。“就你这些东西,秦鸿钧都找我要过几次了,甚至还给我下过套。秦默,这些我以前不跟你说,是因为你没必要知道,现在我跟你说,是因为你也要背起责任来。”
  “当然,我不是要求你立刻就背。”秦蓁看着秦默的神色认真,倒是拍了拍他的肩。“但是有些东西你要明白。”
  “执着是好事,认真努力也是好事,但是大人世界有大人世界的规则,有些东西,是你不应当执着,而且再怎么努力也没用的。”秦蓁说。“秦默,你不能总像个孩子。”
  没错,在秦蓁的眼里,秦默就像是个孩子。
  秦蓁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的样子的,或许是最近,有或许是很早之前,什么是大人,什么是孩子,这世上没有什么清晰的界定线。
  可什么时候,当你学会退让,学会妥协,学会自主遗忘的时候,可能就已经在一点点长大了。
  “……你让我放弃官司?”秦默皱着眉看她。
  “不是让你放弃,而是让你把握好。”秦蓁的神色带着了若指掌的意味。“我一直没有阻止你,就是想让你自己认清楚。大人世界的规则就是大鱼吃小鱼,除了张敬梓这一条大鱼你碰不动,剩下的所有人,你想告谁就告谁,甚至你没有证据,都能轻而易举地把他们送进牢里。”
  “可如果你动了张敬梓,我都不敢说我能保下你。”
  秦默第一次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秦蓁。
  明明是亲密的姐弟俩,他们两个仿佛不在一个世界里。
  秦蓁说:“沈卓云支持你,是因为沈卓云本人就是个疯子,你看他经营之道就能明白,他每一项决策都是不计后果的向前,每一天他都在玩赌博,有可能家财万贯,有可能一无所有。”
  可秦默,你输得起么?
  秦蓁其实从来不想把这些话摆在秦默的面前的,秦默就应该是秦默的样子,如果他手里没握着那些令人垂涎的财富,如果他不执著于复仇,如果——一切都没有如果。
  秦默必须学会长大。
  “秦默,你想想,你现在是不是就像一个赌气的孩子?”秦蓁问。“是,当初那个学校确实可怕,可秦默,中国还有很多个这样的学校,你可以一个一个都告倒么?当初受害的学生有人死了,有人精神出现了问题,可你还是完完整整的,你什么也没有失去啊。再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要报复,那张敬梓只是一个幕后支持人而已,你有必要追着他不放么?”
  秦默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肯说。
  秦蓁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明天有一场应酬,你跟我一起来。”一双同秦默相似的凤眼盯着他,眼里带着认真和安抚。
  “我带你见识一次,大人的世界。”
  ☆、第二十七章 酒会(上)
  秦蓁这人行事风风火火,说带他应酬,中午就把秦默拎出来从头到脚打扮得能见人了,晚上把人直接拎到了酒会。路上秦蓁一边熟练地给自己补妆,一边跟秦默说:“少吃少说话,多学着点。”
  到了酒会,秦默挽着秦蓁的手臂,姐弟俩一个明艳精致,一个清秀俊逸,倒也算是相得益彰。秦默是第一次出现在这种正式场合,几乎全程都在接受着若有似无的打探窥视。
  也多亏了秦默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替他挡去了大多数意义不明的搭讪和交谈,真有人上来攀谈一二,他也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能少说一句算一句,没过一会秦蓁就会过来替他挡煞,让人看不出秦家这个少爷的深浅来。
  虽说这年头嘴里个个都喊着男女平等,可事实上家业大都传男不传女。哪怕秦蓁的能力手段让一群男人们都佩服不已,可不少人还是在心里认定身为男性的秦默才是秦家的继承人。
  年轻的女孩子也有盯上秦默的,年少多金,脸好未婚,找男朋友不也就是这么几个要求么?不过女孩子们多少有些矜持,才没真上前去结识——但总有那么一两个是例外。
  秦默站在原地看着场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恍惚间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秦蓁低声跟他说,这个和那个要好,那个又和这个是亲家,这个是后起之秀,那个是老牌世家,华夏人最是讲究一个关系,普通人家尚且十亲九故,逢年过节宾客满堂,更何况这些家大业大的生意人?直听得秦默头大也没记住这个那个都是些哪来的人物。
  “我离开一会,你自己呆着就好。”秦蓁最后跟他说。“少说,多看。”说着秦蓁就施施然离开了。
  秦默倒是知道秦蓁带他来的意思。
  这些酒会上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甚至无意之间的闲谈和交流,可能就会影响到一桩桩生意场上的血雨腥风。权利和地位带给他们的就是,对于他们来说往往是一句话,而对于他们手下的人来说,更像是一场地震或是暴风雨。
  “你好,我是李滢。”陌生的少女打断了秦默的思考,她穿着一身合体的白色晚装,对着秦默笑的温和。“你是秦默是么?”
  秦默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李滢倒也没有觉得尴尬,自己取了一支酒,又递给秦默一支:“我见过你,你应该叫我学姐。”
  “我也是m国y大毕业的,我是金融系毕业的。”李滢看出秦默的疑惑,笑着解释道。“你在y大挺有名的,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念研究生呢。”
  其实秦默在y大确实挺有名,毕竟成绩好,长得好,只是几乎不出席任何活动,包括华人圈子的小型聚会,也从来没有参与过。明明大家都是独在异乡为异客,可秦默好像从来都不会感觉到孤独一样。
  “你好。”秦默点了点头,同李滢碰杯。
  “我听詹姆斯教授提起过你,他说你的心算能力很厉害。”李滢眨了眨眼睛。“有机会可以见识一下么?”
  秦默其实并不擅长同女生聊天,面对李滢的说辞也只能简略地点了点头:“以后。”
  李滢举了举手中的高脚杯示意:“不跟学姐干一杯么?”
  秦默微微颔首,还没来得及喝进去,肩膀却忽然一沉,被人捏住了手腕。
  秦默一扭头,沈卓云正揽着自己的肩膀,就着自己的手,直接喝下了红酒。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李滢看着一身铅灰色西装的沈卓云目瞪口呆:“沈董?”
  “李小姐,我替他来喝一杯。”沈卓云眯着眼睛,动作懒散至极,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威胁力。“还要再来么?”
  “不了,”李滢有些茫然。“沈董认识秦默么?”
  “当然。”沈卓云若有似无地看了秦默一眼。“李小姐,我们想单独谈谈,可以么?”
  “请便。”李滢显然还没搞清楚情况,但沈卓云是什么人圈里都是有目共睹的,虽然条件足够优秀,可却是哪个都不想沾上关系深交的角色。
  秦默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盯了沈卓云半天——其实不是没见过沈卓云正装的模样,但是穿成这样的他似乎还是让人觉得有些难以适应。
  “你也在啊。”秦默皱了皱眉,他还没有想到沈卓云也会来参加酒会,或者说,他平时经常会来这样的场合么?
  沈卓云拉着人低笑了两声,把秦默的酒杯拿到自己手里:“这下家里就只有你的那个什么师弟了。”
  这人又在在意一些奇怪的事情。
  只是秦默也习惯了,随手从侍应生手里又拿了一支酒水,还没拿到手里便又被沈卓云接手,只得瘫着一张脸看他:“想要自己拿。”
  “想喝酒回家喝,我陪你喝个够。”沈卓云的神色坦然,秦默那点酒量他最清楚,重点不是怕他喝醉,而是在这里喝醉不方便犯罪。
  没错,把人灌倒直接犯罪这种计划,沈卓云其实想过很多次了。
  秦默寒着一张脸,示意沈卓云低下头来,而后低声解释:“空手站着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总要拿些什么吧?”
  沈卓云直接握住了秦默的手:“那你就拿着我吧。”
  ……这个不要脸的。
  秦默僵硬着脸想把沈卓云的手甩掉,奈何对方跟牛皮糖一样,粘的紧紧地,甩都甩不下来。
  “你不去应酬么?”秦默总感觉周围的人已经看过来了。
  “你一个人就够我应酬了。”沈卓云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姿态亲密得几乎是在宣告他们的关系了。
  很好,现在已经不是感觉周围的人看过来了,秦默已经看见了李滢投过来的诧异目光,和秦蓁递过来不知什么异味的眼神。
  秦默只能让表情变得更加麻木一些,反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松手,有人在看我们了。”
  “你怕别人知道什么?”沈卓云的脸色似乎一下就变了,眯了眯眼睛,有些危险的意思。“秦默,你敢吃不敢认?”
  秦默眼皮直跳,沈卓云倒也有脸说,到底是到底是谁吃了谁啊?
  沈卓云一副冷厉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秦默,是我见不得人还是我们的关系见不得光?你一辈子都不打算让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秦默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是背妻偷情的丈夫,而沈卓云就是被偷的那个野花小妖精,现在沈卓云缠着自己要名分来了。
  可问题是出柜这种事情,是说出就出的么?
  秦默用空出来的手揉了揉额角:“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是吧,”沈卓云整个人都像开启了什么奇怪的末世一样,举起秦默的手在唇边落下一吻,笑的诡异而灿烂。“行,现在我们就公开。”
  秦默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圆环状冰凉的物体就被套上了中指,下一刻,整个人都被对方拉扯着走到了秦蓁面前。
  这时场内的目光几乎都已经聚焦过来了,尽管没有明目张胆的围观,可是若有似无的隐晦注视都能将秦默烧化了。
  众人都在猜测着圈子里风评极差的沈董,和这个刚出现的秦家继承人有着怎样的关系,虽说刚才的动作暧昧至极,可落在老一辈的眼睛里,未必看得出哪里不对。
  沈卓云的脚步停留在秦蓁面前,周围几个原本跟秦蓁交谈的人稍微散出一个空档来,给沈卓云了一块落脚之地,目光里都隐含着想看好戏的意味。
  “表姐好。”沈卓云带着笑意向秦蓁举了举酒杯,下一刻就直接扔下了一枚炸弹。“我是秦默的恋人,沈卓云。”
  !
  这话一出口,秦默感觉半个场子都要炸了,并没有实质的声音,可时间就像凝固在这一瞬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