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行人达到越城的时候,别说沈华和沈清鸾,就是谢家两个车夫都对沈家这位未来的长媳充满了好奇。
哦, 因为兄妹三人说话没有避人的关系, 两个车夫也知道给他们安排行程食宿的是沈家大郎君订了亲的未婚妻。
光着一件事情就能看出这位沈家未来长媳的能耐了,更别说人家还出身童家。
两个车夫对视一眼,快快记下来, 回家这个是要上报的。
如今沈家是谢家正儿八经的姻亲了, 沈家的所有家庭成员都在谢家的关注之中, 不管是未来还是过去的。
毕竟这可是一个讲究九族连坐的时代。
自古以来无数惨烈的灭门灭族事件告诉后人,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谢砚主动送过来两个车夫,未必没有想要顺带探一探童家这边的情况,无需太过深层的情报,只要大面上的事情就可以。
同样的沈风和弟弟妹妹说话没有避着两人也是同样的意思。
这是不用说,就能有的默契。
………………
越城是童家的祖地,是童家掌控力最足的地方。
在这里童绾反而不好发展势力, 早早就让人留了口信进了越城她的人就撤了。
不过童绾撤了,童家主却无缝连接了上来, 沈家的两辆马车一进越城童家主那边就收到了消息,只不过正在忙也抽不出空, 好在早早安排好人专门盯着, 见到人就非常热情的上前迎接。
来的还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去过沈家的那位古家族兄, 有出色的兄弟在前显不出他的能耐,但其实也是一个人物,接人待物也非常有手腕。
安排食宿都是最基本,热情招待的同时穿插介绍越城各处可以游玩或者值得一看的地方,最后卡着时间带着拜帖离开,让一路过来的一行人好好休息。
童家后院
一个麽麽脚步匆匆来到偏僻的小院子,进了门后等到里面通报才进去,行礼的时候看了一眼面容清丽脱俗的童绾,才笑着开口说话:“二娘子让奴过来跟大小姐说一声,沈家郎君和姑娘已经进城了,本来是想安排来家里住的,不过沈家郎君想要收拾好再来正式上门,所以最后安排住进了自家的客栈里,明日沈家的郎君姑娘就直接上主家那一边了,二娘子让大小姐明儿辰时前收拾好就过去主家。”
麽麽口中的二娘子就是童家现在的主母马氏,因为童家主在族里排行行二,所以家里人都叫她二娘子。
“劳烦麽麽,还请替我谢谢二伯母操持,明日一早我定然不会误了时辰。”童绾笑着示意身边的丫头递了荷包过去。
那麽麽也没有推辞:“这可是大小姐的欢喜钱,麽麽就先恭喜大小姐了。”
“胆子不小,竟还敢调侃大小姐起来。”童绾身边的麽麽笑着上前,招呼小丫头,“快快把桌子上那碟枣糕端过来,让我塞住了老姐姐的嘴。”
“哎哟,一句话就偏了大小姐的点心,奴可真是赚大了。”麽麽满脸笑意地拿着赏钱和包好的点心被送了出院子。
“大小姐,你真的要嫁那猎户家的沈秀才?”小丫头心不坏但藏不住事儿,所以尽管在一个屋檐下很多事情都是懵懵懂懂的,知道也并不多,她只记得家里娘子上院子里来问的时候,大小姐伤心哭求了很久,看着就很是不情愿。
只是后来主家那边插手之后,大小姐仿佛认命了一般,倒是琢磨起了正经未婚妻该琢磨的事情了,比如未婚夫家过来送年礼,自家要回礼的事情。
大面上的回礼都有家里大人准备,但有很多还是需要姑娘家自己准备的。
一般来说姑娘家会给未来夫家人做些小东西当回礼,像是荷包手帕,腰带抹额之类的小东西。
当然她家大小姐的女红是一塌糊涂的,但是大小姐会自己画漂亮的花样,院子里麽麽和丫头,包括最近新来的几个丫头绣工都算不错,大家齐心协力,倒是准备了不少东西。
若是光看这个,她家大小姐倒是对这桩婚事似乎很期待。
小丫头并不算聪明的脑袋如今已经彻底糊涂了。
“瞧瞧都说的什么胡话。”方麽麽是童绾母亲留下的人,但又不是林家带过来的,所以早前对于林家的想法是非常不喜欢的,只是童家这里有个嘴甜心黑的继母做主,林家已然是最好的去处了,如今被童绾暗地里透了一些消息,再看主家那边的态度,她是绝对不会让这桩婚事出一点差错的。
“奴就问问。”小丫头叫金儿,只有十二岁,一直以来小院子里就人少,童绾也不是个脾气大的,所以养的她格外简单。
“问问也不能胡说。”方麽麽横了金儿一眼,“这亲事都定下了哪还有反复,可不兴乌鸦嘴。”
“哦。”金儿见自家小姐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就知道方麽麽说的没错,只能呐呐应声,只不过心里已经决定,她会保护好大小姐的,要是那沈家不讲理她就和他们拼了!
金儿小时候也是在乡里长大的,见多了斤斤计较的村妇婆子,若是沈家人像记忆里的那些村妇一样,金儿真是想想就感觉喘不过气来。
童绾面上八风不动,但心里真是轮到谁谁知道。
未来在幕后掌控童家的女财神,如今才刚刚十五岁,因为沈风的出手,她既没有参加继承人的竞争也没有因为太过出色受到继母弟妹挤兑刁难,在做生意上虽然不能说完全顺风顺水,但也确实少有坎坷。
这也就导致,如今十五岁的童绾比起上辈子这时候,少了一点从容和稳重,多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和少年气。
虽然一直有书信来往,公子送的金算盘她也很喜欢,但毕竟已经三年不曾见面了。
还记得三年前,公子都还没有她高,如今她都长高了好些,也不知公子现在是什么样子。
不过她记得公子长得很好,三年前就像仙童一样,如今……
童绾深吸一口气,越想越撑不住,转身回了房间,一个人捧着自己发烫的脸,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没有女儿家的矜持,但是想自己的未婚夫和女儿家的矜持似乎也没有关系。
明天就要见面了,自己现在这个好吗?
二伯母让她好好收拾?那就不能像平时那样了?
怎么收拾?要怎么收拾?
“麽麽,麽麽快来,金儿过来帮我把新做的衣服拿出来。”童绾猛然站起来,高声招呼人进来帮忙。
金儿是懵懂的,倒是方麽麽笑着进来,心里也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了一些,但自家大小姐谈起未婚夫的时候,从头到尾都很淡然的样子就让她很担心,谁家姑娘说起定亲的对象是这个样的?
如今知道紧张知道急了才对。
这边的童绾有些坐立不安,另外一边洗漱好躺在床上歇息的沈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上辈子的记忆和这辈子的记忆在脑海里不停交错,沈风其实这辈子一开始并没有想要童绾做妻子的意思,倒也不为别的,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辈子要做什么,而见过上辈子即使断了双腿依旧能够为童家指点江山的童绾,他怎么也无法想象将她放到自己的后宅。
他上辈子都没有为子嗣着急,这辈子有两弟弟,更是一点不着急。
在他的计划里,他的后宅里每一个有名分的位置,都是需要用来联姻稳固人心的。
而那种地方注定不会干净,他不愿也不能将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女人困在这样一个注定污糟的地方。
但是弟弟妹妹的话提醒了他,他舍不得将人放进自己的后院,那他舍得让她成为别人的妻子吗?
不愿意!
他如何能愿意,他自己舍不得折断翅膀的人,怎么会让她被别人折了翅膀?
别说什么嫁人后依然能经营,他自己是男人,太知道男人在想什么了。
而且别人又不知道童绾能站到什么地方,只有他见过她以后的样子。
他也曾想过,等大事定了,他遣散了后宅再求娶她。
但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妄想,她有什么理由等他?别人也不会让她等。
这辈子的她不会经历人生巨变,不会断了双腿,自然有的是人想把她娶回家。
他护的好好的姑娘,最后被别人摘桃子?
呵!
那天晚上他想了一夜,将两辈子的开局仔细比对,对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反复推敲,各方权衡之后发现,他似乎无需将自己逼的那么紧。
和上辈子不同,这一次并不是一无所知的父子俩带着两个奶娃娃,对上京都的群狼环伺。
这一次他才是狩猎者,爹娘都安好,弟弟妹妹都安好,双胞胎也会安好,童绾也会安好。
甚至若是童绾成了他的妻子,他都没有必要去强迫自己联姻。
联姻为了什么,不过是权钱的助力,他都把女财神抱了回家还用操心什么?
隐约有些明白弟弟一天到晚想吃软饭躺赢的执念……
沈风扔掉脑中离谱的认同感,转而想到上辈子他和爹几乎什么都没有,最后虽然惨烈但依然赢了,这一次做足了准备没有道理反而更加束手束脚。
再说了,若真的需要,这不是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弟弟嘛。
第四十二章
容氏的肚子现在已经很大了, 晚上睡得不是很好,不过有白天补觉倒也不觉得累,就是早上往往很早就醒了, 今日也是外面天还黑着就醒了, 只是有些奇怪,往日里还在沉睡的丈夫却已经醒来。
“天赐哥,你今儿怎么这么早醒了?”容氏问这话的时候, 沈天赐已经起身点了灯, 灯火下沈天赐的脸色有些发白,吓了容氏一跳,“怎么了?脸色看起来那么难看?”
“也不知怎么的, 从昨日开始就有些头疼。”沈天赐抬手揉了揉额头, “倒也不是很厉害, 就是睡起来不安稳。”
“你昨日怎么不说?”容氏忧心忡忡,“我现在身子不方便,孩子们又都不在家,这样,我们现在就起床收拾收拾,我让杨嫂跟着你去城里医馆看大夫。”
“我就是怕你瞎操心,我身强体壮,头疼也不是大事儿, 你莫非忘了,早些年时不时就会来一阵。”沈天赐自己倒不是很在意, “那时候还当能想起些什么,结果就是瞎疼疼过后啥事儿都没有, 等会儿天亮了我自个儿上城里抓几副药喝上两天就好了。”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这十年来你何时再有过头疼?”容氏想要帮忙, 沈天赐反过来给她按摩双脚和腰背:“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自个儿的身体还不清楚。”
沈天赐这倒不是瞎说,他自身武艺高,对自己身体的了解可比普通人好多了,这次头疼虽然时隔十年,但力度比起原来温和很多,直觉不是什么大事。
“那你有事儿可不能瞒我。”容氏靠着沈天赐的肩膀,这个男人早在不知不觉中渗入她生命的每一处,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我能有啥事儿瞒你。”沈天赐伸手拖着容氏的后背把人拥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减轻她腰背的压力。
“那就好。”容氏往后靠着舒适,一会儿就问一句,头疼减轻了吗?还是更厉害了?
“没事,时间还早,你靠着我在闭一会儿眼睛,别担心,等天一亮我就进城看大夫。”沈天赐耐着性子回答。
夫妻俩总算等到天亮,杨嫂和刘嫂也起来了,一出来看到主屋里亮着灯都是一愣,立刻过来询问,听说了沈天赐头疼要进城抓药,立刻麻利的收拾起来。
沈天赐和容氏先后起来,用了早饭之后,杨嫂把自己裹严实后坐上驴车跟着沈天赐进城去了。
容氏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驴车下山最后不见,再回头看向现在的家,还记得二十年前刚来的时候那三间茅草屋,也还记得自己当时豁出命孤注一掷的决心,最后在丈夫笨拙的呵护中慢慢康复过来也有了好好活下去的决心。
毕竟死都不怕了,活着还有什么可怕的?
容氏一手轻轻抚着七个月已经赶上别人快生产的肚子,希望这次的两个孩子能稍微像他们爹一点,不然那个男人又要郁闷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轻轻叹了口气,要不是亲生经历,她也不信这世上居然还能有给人完全换一张脸的本事。
第一次看见这张陌生的脸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传说中□□或者易容术,但不管她怎么一点点找也没有找到□□的痕迹,更是把脸搓得通红也没有任何作用。
现在回想一下,她被关起来那几年,屋里连块镜子都没有,未必不是怕她看出什么端倪。
可是那是她连生死都不能自主,要是被她看到脸被换了又怎么样呢?
莫非这换脸并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怕她闹腾?
容氏想不太明白,只知道自己的运气真的很奇怪。
说不好吧,被关了好几年总算被她找到机会放了火溜了出来。
说好吧,溜出来没多久就被人打晕拖走了,之后更是一度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