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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叶白闻言,笑容却忽然僵在了脸上,随后慢慢地收敛了笑意,躺回了琉璃瓦上,淡淡地:“嗯。”
  “怎么了?”百里凌风看见她的神色,一时间不太明白原本好好地,怎么她会忽然心情抑郁。
  “没什么。”一阵冰冷的风忽然掠过脸颊,带来刺骨的寒意,她微微眯起淡淡地道。
  这世间,大概没有几个人会知道为何一向心思莫测,手段诡谲而狠辣的摄国殿下会忽然如此失态。
  她却明白,那一天既是阿初的生辰,也是他母亲的死祭,而他的失态不光是因为那是他母亲的死祭,而是因为这是他艰难此生的开始罢?
  太多的牺牲、苦楚和煎熬……不足为外人道也。
  而到了今日,那个会在酒后哭泣,唱着佛偈的少年,已经不会再有了罢。
  ……
  原本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冷淡了下去。
  两人间一时间又恢复了静默,百里凌风慢慢地转回了脸,看向远方黑暗中轮廓模糊的上京:“你很记挂皇兄罢,只有提到他,你的眼中才会有真切的笑意。”
  秋叶白顿了顿,轻道:“嗯。”
  她忽然间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那些因为烈酒蒸腾而起的无畏与恣意,在冰冷的风中消散而去之后,她才记起也许不该在他的面前说这些。
  她索性转了个话题:“是了,你的伤势如何了?”
  百里凌风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记得问一声了。”
  话音刚落,他似觉得这般抱怨,很有点怨妇的意思,便又圆了一句:“这也是今儿我为什么想要上来看一看上京的景致的原因。”
  说着,他用双臂支撑自己坐了起来,但是不知是否躺久了,身子有些发硬,便又一下子跌了回去,好在秋叶白眼明手快,伸手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让他半靠在自己肩头。
  陌生又熟悉的女子的气息,让百里凌风身形微僵。 他有些窘迫地微微别开棱角分明的俊颜,垂眸轻咳了一声,强行将自己脑海里的绮念给压下去,示意秋叶白看向自己的腿。
  她自然也察觉了他的不自在,也不多言,只顺着他的示意看向他的腿,随后竟发现……他的右腿竟然能慢慢地屈起了膝盖。
  虽然他的腿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而且仿佛浑身的力气都集中在那一个小小的动作之上。
  但是这已经是足够的惊喜了。
  “凌风……你!”她梭然微微睁大了明眸,盯着他那一条腿半晌,心中满是喜悦。
  随后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触碰上他的腿,鼻尖都忍不住一酸:“你的腿能动了,太好了!”
  脊髓神经受到损伤的人,从毫无知觉到麻木感,再到腿上能动是不同阶段的飞跃,如果腿上能动了,他的恢复便是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如果他的腿真的有问题,她这一辈子都会心怀愧疚,如果不是为了救了她,他也不会被砸碎的落石给压成那副样子
  他亦松了一口气,屈膝的腿一下子又似无力一般地放平了回去。
  “你再努力一把,我相信你离站起来,重新回到沙场之上不会太久了!”秋叶白忍不住一把抱住他。
  她真心的喜悦,也感染了他,让他有些疑惑地问:“真的么?”
  毕竟他发现自己的腿能动了一下,确实非常激动,但这也是他这些日子以来不断努力的结果,他不敢告诉别的人,自己日日夜夜都努力,只怕若是不成,反而让身边的人也跟着失望
  她笃定地颔首,目光明亮而又激动:“不会太久了。”
  他激动地反手一把抱住她:“叶白!”只是他才这么反手一抱,臂弯之间那与寻常女子柔软不同的轻盈柔韧的身躯,不盈一握的腰肢,让他的身体自发地记忆起那次在城门下,两人身躯被巨石压迫得‘亲密无间’的时候。
  她的气息、她胸前雪白的肌肤……还有她柔软如花瓣的丰润嘴唇。
  蒸腾的酒气弥散在彼此之间,让他几乎心神荡漾,无意识地收紧了保护她的手臂,眸色柔软。
  秋叶白沉浸在欢欣之中,也不曾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屋顶下忽然传来了平宁焦灼的声音。
  “大人,首辅大人,您还在上面吗……殿下还好么?”
  平宁在底下快跳脚了,明明是请首辅大人上去带人下来的,不想这会子首辅大人上去之后,自己也蹲上头不下来了。
  秋叶白这才从激动中清醒过来,松开了抱住他的手臂,朝着屋檐下探出头,朝着平宁爽惬地笑了笑:“呵呵……这就让你家殿下下来,可是有个普天同庆的好消息,快去准备一桌小酒来!”
  平宁原本见她探出头来,正臭着张脸要抱怨,却不想听忽然见秋叶白这般兴奋的样子,不由一呆,刚想要问清楚,但是秋叶白已经又缩回了回去。
  但是她脸上的笑容也感染了平宁,他呆了一会,随后也笑眯眯地点头:“好嘞!”
  ……
  百里凌风看着怀中之人离开了自己的怀抱,臂弯里一片空荡荡,只仿佛还留有她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香气,他不禁有些怅然,怔然地望着她的背影。
  这时候秋叶白已经和平宁说完了话,转过脸来,见他神情有些异样,便挑眉问:“怎么了?”
  “没什么。”百里凌风别开脸看向远方,冰凉的风吹来,让他微微眯起眸子。
  秋叶白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像是改变了心情,气息也仿佛一下子沉寂了下去,但见他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她也没有再多问。
  她只道:“咱们下去罢,早些休息,明儿让神医门的前辈来为你诊治?”
  百里凌风没有答话,却看向遥远的暗夜中那城郭暗影和起伏的山峦,忽然问:“叶白,江湖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闻言,转过脸与他一齐看向远方,沉默了好一会,她方才眯起眸子道:“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睡自己喜欢的人……这就是江湖。”
  百里凌风一顿,忽然笑了笑:“我以为你会说锄强扶弱,杀富济贫。”
  秋叶白微微弯起唇角,伸手轻抚过自己发鬓上被风吹散开的细碎头发,悠悠地道:“不,草莽江湖一样有江洋大盗杀人为钱财,或者一言不合,也有看似名门正派杀人只为争夺利,正邪两道如同太极鱼儿,相生相成。”
  “早年听着老太监忙里偷闲说书,我也曾经想过逃出宫去,凭借着自己学来的武艺去江湖上自由地来去,再也不回这宫中,自由自在,如今想来,何处不是江湖。”百里凌风笑了起来伸手又抓过一坛酒灌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