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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娃娃脸少年帮着捡起那段掉落在地上的长枪,歪头算了一会儿才回答“这是第五队了爷爷。”将长枪放在那个叫虎子的少年手里,娃娃脸恨声说道“让她们不听虎子哥的,还弄坏虎子哥他爹留给他的遗物,统统都折咱们镇里也是她们活该。”
  “谁教的你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恶毒?你再说看我收拾不收拾你!”另一个守门的老人一巴掌拍在娃娃脸的后脑勺。
  娃娃脸摸着后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小声嘟囔着“我这不是生气她们不识好人心嘛,谁让她们欺负虎子哥……”后面的碎碎念却因为老人凶狠的眼神而咽了下去。
  无上宗中的人都是修仙之人,自然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听见已经有五队人马在这个镇子折损的时候,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怕死。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修行之途亦是寸寸险阻,生死之事早就不放在他的心上。然而,他最是了解自家师父。所以他知道自家师父那看似冷漠的面容下有一颗多么柔软的心。那颗心让自家师父承担了许多,如果自己,师受伤父会难过。而如果无上宗的其他弟子陨落,师父同样会愧怍。
  所以从一开始,沈淮安就么有允许这个队伍之中的任何一人折损。如今看来,这件事恐怕还是有难度的。
  然而到底还是得进去。沈淮安挂上了文雅的微笑,缓缓走到了那群守门人之间。
  “在下会一些小伎俩,若是这位小哥不嫌弃,可否将那断枪交由在下一试?”沈淮安对抱着断枪闷闷不乐的少年如是说道。
  听见沈淮安说自己的长枪,那个叫虎子的青年神情有一瞬间的凶狠,手无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枪,抬头向沈淮安瞪去。
  沈淮安的笑容不变,依旧十分有礼的站在离他三步远处。不得不说,沈淮安本就是眉目清俊的男子,举止从容,端得是绝佳的好气度。而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总是自带三分温暖,无一处不妥帖。
  这样的笑容迅速的刷了守门老老少少的好感,那个叫虎子的少年咬了咬牙,说道“那就让你试一下吧,反正已经折了,修不好我就认了。”说话的功夫便将怀里的断枪交到了沈淮安手里。
  在手心运转一股火灵力,沈淮安将断了的长枪握住,又在等待精铁融化额空档掐了一个复原的法诀,在那几个守门人看来,沈淮安就是握住了断枪,然而当他松开手的时候,一柄完好无损的长枪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淮安微笑着将长枪递给了虎子,虎子惊喜的接过长枪,翻来覆去的拿在手里看着,那种惊喜和快乐很快感染了娃娃脸,两个半大的孩子的脸上写满了笑意。
  倒是一旁的两个老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半响之后,其中的一位掏出了别在腰间的烟枪,蹲在一旁“吧唧吧唧”的抽了两口,才对一旁的沈淮安说道“这位……仙长,你们根本就不是过路的吧?”
  方才收起飞剑和变装是为了不惊扰百姓,而如今看来,显然这个镇子已经来了好几个门派的修仙之人了。既然如此,沈淮安等人也就没有必要伪装,在被老人问及的时候,沈淮安点头承认。
  老人在城墙上磕了磕手里的旱烟,叹了一口气说道“俺们让人在镇口守着,是怕那些往来的人平白送了性命,你们这些修仙问道的,小老儿和这几个猴孩子想也是拦不住的。”顿了顿,老人又继续说道“只是仙长听俺一句,莫沾染这些了。前些日子进去的那几伙修仙的,没一个出来的。那些邪崇特别喜欢吃你们修仙的。”
  而另一个老人接话道“你帮虎子修枪,可见是个心善的,跟那些跋扈的修士不一样。你们能踏上修仙的路那都是造化,有大造化的人不该折在我们这个小地方。”
  老乡的这一番话说的实在,然而不仅仅是沈淮安,就连他身后的一群师弟师侄也都表情凝重了起来。修仙之人自带浩然正气,按理说应当百邪不侵。但是这里的邪崇却偏偏喜欢吞吃修仙之人,看来也不会是好相与的。
  然而已经到了这一步,又焉有退却之理?弃苍生于不顾,日后再修行,必将动摇道心。众人多半都是各个长老和峰主仔细教养出来的首徒或者最为宠爱的关门弟子,自然都想到了这点,所以即使老者这样相劝,也没有一个人提及退却。
  沈淮安想了想,谢过了老者的好意。却还是带领着无上宗的子弟进入了城门。老者在后面喊了几声,还要再劝。
  乡人质朴,沈淮安也不好硬闯,只得转身停了下来。从戒指中拿出一块制作阵法用的玉牌,沈淮安并指为刀,在玉牌上刻下来了一个“安”字,并且打入了一缕自己的灵力,后将玉牌递给了追上来还要再拦的老人。
  “老爹无需再阻,我们修仙之人自有自己的坚持。然而淮安和老爹相识一场,还有一事相托。”说罢便将手中的玉牌递给了老人,沈淮安微微躬身,继续说道“此去恐有险阻,若是淮安等人一朝不测,还望老爹跑一趟,将此物放到滔翠山下,我师父自会收取。”
  其实沈淮安知道,每个下山的弟子都要点燃本命心灯的,若是有所不测,心灯就会依照个人情况出现暗淡或干脆灭了的情况。而自己的心灯更是未曾与众人的一道摆在观星阁,一早便被师父移到了莫府自己的寝殿。
  然而鬼使神差的,他就是这样做了。看似仿佛是为了给老人找些依托,表明他们此去一定要入镇的决心,二来却是藏着一点小心思。沈淮安总是想千方百计增加自己和莫南柯的羁绊的,就仿佛真的有那么一天,他身死道消,除却那一盏灭了就会消逝的心灯,他还总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让师父想起他。
  老人接过玉牌,半响没有说话,最终只得一声长叹,随他们去了。
  镇口的门开启又落下,方才的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然而,众人心里都明白,此战之后,他们的人生终归就将不一样了。他们将不再是无上宗只知修炼的小弟子,降妖伏魔,匡扶正义才将是他们未来必须要踏上的道路。
  第二十一章节。圣父的另类养成。
  沈淮安一行人进入镇子之后没有走多远,沈辕就对沈淮安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嘲笑。
  “哎呦喂,有人想师父喽~”弟弟越大越不可爱,明明小的时候还会傲娇炸毛的。长大了以后却总是端着那一张不变的笑脸。所以逗沈淮安变脸就成了沈辕的功课之一,虽然这种撩骚多半是以沈辕被暴揍而收场的。
  沈淮安扫了一眼暗搓搓围观的师弟师侄,只是对着沈辕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沈辕却莫名的生出一种脊背一凉的感觉。
  讪讪的收敛了笑意,沈辕摸了摸鼻子,开始查看周围的环境。
  留仙镇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糟糕许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挂起了招魂幡,街上飘着长长的白旗,道路的两旁还有无人收拾的尸体。沈淮安在街口的一具尸体面前蹲了下去,仔细的查看尸体的创口。
  “师叔,我来吧。”当沈淮安要翻动尸体的时候,旁边的一个小弟子主动站出来说道。因为他觉得师叔那双洁白如玉的手实在不适合接触这些腌臜。
  听见小弟子的话的时候,沈淮安只是顿了顿,一向平和的眉目蓦然生出了几分清冷。“修仙者博爱众生,他们已经去了,难道就不是众生了么?”
  不认同的对那个小弟子摇了摇头,沈淮安将尸体放平的动作并没有停,而且,他轻轻的帮助那具已经有些溃烂的尸体翻了一个身,就仿佛那个中年男人还有生命一样。
  那个小弟子愣愣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竟恍惚觉得,不笑的时候的师兄,真真是带着几分青霄老祖的气韵。他是瑾云长老的关门弟子苏言卿,言字辈的在无上宗和沈辕辈分相同,然而入门至今,他也只见过青霄老祖一次。
  虽然只有一次,但是普天之下,红尘之中,见过青霄老祖一次的人,又怎么能够忘记呢?在不再温柔浅笑的师叔身上,苏言卿竟恍惚觉得是老祖再临。
  不是不知道那个小弟子在呆愣愣的看着他,但是沈淮安却并未理会。他翻看着手下的这具尸体,轻轻的皱了皱眉。
  大概很少看见沈淮安的脸上出现这样的情况,沈辕也觉出来几分异常。趁着沈淮安查看尸体的伤口的时候,他也同样蹲了下来。这一细看,他也不由得“啧啧”出声。
  “你们看,这样的伤口,是人能够咬出来的吗?”沈辕招呼了一众师弟,将那具尸体脖子处的咬痕指给他们看。伤口处已经有些腐烂,但是仍旧可以依稀看见有两个犬齿的印记,人是长不出那样的牙齿的。
  苏言卿离沈辕最近,看到那个伤口的时候,他不由的抖了抖。然而到底是修士,他很快就镇静了下来,下意识的问道“这是野兽咬的么?”
  这个时候,走到前面查看其他尸体之后回来的沈淮安摇了摇头,对众人说道“这不是个例,每一个都是这样。他们是被同镇的居民咬死的。”
  此言一出,队伍之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弟子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问道“这些村民都是被人咬死的?”留仙镇中满街尸首,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街上扔着的那些要么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要么就是家人已经死绝,再无人收尸了。
  沈淮安更沉重的摇了摇头,望着远处说道“要是死了,也还算幸运。一旦一息尚存,恐怕就也要变成这样以人为食的怪物了。”
  话音未落,远处猛然向他窜来一道黑影,那黑影的速度极快,若非沈淮安早就有所觉,如今恐怕要被这条黑影在腹部掏个窟窿。
  那条黑影倏忽落地,扬起了一阵细碎的尘土,沈淮安哪能给他再击的机会,手中长剑一舒,足尖轻点,一剑平平刺出,速度却快得让那个迅疾的黑影避无可避。沈淮安的剑,是水一般的剑。水可以温柔,亦可以狠绝。
  他这一剑刺出,那黑影还来不及惨叫就没了声息,随着惯性“彭”的一声撞在了街边商铺的门上,而后缓缓的滑了下来。这个时候,众人方才看清,那个黑影竟然是个眉清目秀的书生。可惜,如今他已经没了声息,而眉目中还依稀带着几许困兽一般狰狞。
  沈淮安收回长剑,并不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剑上一点血迹也无。
  “北地有魔物名“噬”,其形为影,速疾焉,杀之无血。食人,使其咬而非死者,或为其类也。见之则天下必乱。”沈辕站在沈淮安身后,静静的背出这段《河山异物志》中的一段话。《河山异物志》里记载了天地人魔妖中的所有奇珍异物,是每一个修真之人必须会背的书,相当于小学启蒙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