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先生的真迹那可是稀世珍宝啊，整个京都城怕是都只有这么一副，今日竟是让一介毫无担当的妇人毁了，文坛哀伤啊。”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方才她展开画卷的时候还是好的，等放回去再打开就成了这个样子，说不是她做的，谁信啊？难不成是掌柜的自己撕坏的？疯了不成？依我看还是早些认错比较体面。”
周围的人说话夹枪带棒冷嘲热讽，梨花听着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跟着夫人这么多年，夫人是个什么样子的品性她自然清楚，如何容得下他人这样评论？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梨花本身就是会武功的，原本在黑山寨也养了个暴躁性子，当下一发火周身便是起来了不小的气势，看得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文人浑身一个激灵，倒是石芳芳拦了拦才没让梨花当真做些什么。
“当真是丞相大人府上的人，连一个下人都如此豪横。”
“如此，今日这事情难道还因为丞相大人位高权重就要不得一个说法了吗？”
顾玉柔很是小心的将画卷放回了匣子里，眉眼之中那股子掩饰不住的哀伤让周围文人们也有些动容，自然心中就更偏向顾玉柔这边一些。
顾玉柔自然感受到了周边人的目光变化，嘴角在一个隐秘的角度微微一勾。
上次上山礼佛的途中起了争执，石芳芳就是在商琉月那个女人的意思下学会了用身份压人，后来自己道歉又扯出了一大堆的琐事，曲峰为了自己的事情没少焦头烂额。
虽然他面上不说，可这一日日的相处下来她也能感觉得到曲峰对着自己颇有微词，还有，后院多出来的那些个女人......
细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顾玉柔将这所有的根源都推到了商琉月和石芳芳的身上。呵呵，他们不是一个褚王妃一个丞相夫人吗？她们不是都喜欢用身份压人吗？今日我就让你们看看，这个身份还好不好使！
文人风骨，不畏强权，可这风骨若是一个掌握不好，就容易成了无理由的仇视权贵。
如今石芳芳就是那个被仇视的对象。
“曲夫人，今日之事，我并非拒不承认或者以身份压人，我石芳芳就算不是丞相夫人，也是个率直的性子，错就是错，不会不认。”
“可当下这画真的就不是我撕坏的，这让我如何认这个错？”
“方才我问过掌柜的了，这画价值三百万两银子，丞相府自是不缺这个银钱，若当真是我撕坏的大大方方赔钱就是了，何苦在这里同你争执？”
石芳芳知道顾玉柔同自己有过节，平日里能不接触就不接触了，可如今她这样为难自己，哪怕是为了丞相府的名声她都不能轻易让了。
只是，石芳芳一向被商忠和三个孩子保护的太好了，本就不善争辩又心思单纯一些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又被抓住了把柄。
“商夫人，我是将军府上的人，自然知道丞相府不是个缺钱的，也自然知道商夫人不会吝惜这几个银子，可......”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顾玉柔今日穿着一件白色的素净衣裳，周身的首饰都极为简单，她长得本身就有些寡淡，很是有几分文人清傲，脸上为难神色一显，更是冲淡了几分强势，多了几分忧愁。
“商夫人，小女过几日便是要从灵山书院回京了，许久未见，我本想着用这幅画给小女接风，小女虽是出身武将门里，学问却还不错，自小就喜欢这些，如今这画想必整个京都城再找不出第二幅了，甚是遗憾。”
“而且，商夫人出身特殊，兴许这画对于商夫人来说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只不过值几个银钱罢了，可对于小女来说，这是无价之宝，世间是再也寻不到了的。”
“若是让她知道这画是因为我才被毁了的，我总得给她个交代。”
顾玉柔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便是柔和了几分，顾玉柔的女儿，将军府的嫡长女，并非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是年少成名的京都城第一才女，前几年去了赵家的灵山书院进修，也是名声远播的，谁都想不到曲将军一个武将能有这样的女儿，这其中定是顾玉柔花了心思的。
而在这柔和之后，众人的神情却又都有些奇怪了起来，因为顾玉柔言语之间若有若无的暗示石芳芳只知道用银钱衡量画作，他们想起了另一件事。
这位当朝丞相夫人的出身，是最为文人所不齿的土匪寨。
石芳芳，是一个土匪头子的女儿。
“哎，曲夫人说的也是啊，这丞相夫人是那样的出身，如何能知道这画有多珍贵？商丞相何处都好，就是这个选夫人上，有些令人不解......”
“想必丞相大人若是得知自家夫人毁了这样一幅画，定要捶胸顿足吧。”
“文渊先生画作以金钱无法衡量，我们视作珍宝，旁人却只拿着当个摆件，真是不知道丞相大人当初是怎么想的，娶一个土匪头子的女儿。”
在顾玉柔的引导之下，周围的话开始锋利起来，如一把又一把的刀子直直的插在石芳芳的心上，一张原本还很是红润的脸上，一寸寸褪下了血色。
这是她心底的伤疤，这么长时间以来原本以为已经长好了，如今被人硬生生揭开的时候才发现这伤口一直还在。
其实当初她嫁给商忠的时候就知道，在这样一个女子都讲究出身的时代商忠是顶着多大的压力，议论的声音很多，商忠和父亲不让自己听到，但是她也都知道。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似乎是忘记了这件事，自己不经常出门，这些声音虽然偶尔还有，却也少了许多。
她以为已经没事了的，她真的是这么以为的。
只是当今日顾玉柔再次提起这件事，当自己真正的身处指责之中，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是介意的。
“当今圣上亲封二品重臣安国侯是土匪头子？这是哪位勇士说的，可否站出来让本王妃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