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姐儿!”木珍大声叫道,可却拗不过木瑾,只能被她拉着往别处去。
木瑾的态度倒是伤不了卫蘅,不过卫蘅也算是看透了这位被宠坏了的表妹的心性,真是不值得人对她好。
过 得一会儿,卫萱终寻得了卫蘅,拉了她的手道:“三妹妹,那些女学生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孤鹤先生也是我的老师,他这个人,目下无尘,等闲人想得他一句骂语都 不能,他是孤僻性子,又是刀子嘴豆腐心,骂得越凶的人,说明他越是放在心上。我入女学来,还从没见过他对那个女学生说过这样过分的话,想必是对你另有一番 期望,这才用了重槌。你若好好去跟孤鹤先生求教,一定会受益匪浅的。”
卫蘅回握住卫萱的手,卫萱的见地实在叫其他女学生们都该羞愧死,也难怪她才十三岁,就隐隐然成了女学里的第一人。
“多谢二姐姐。”卫蘅眼里有些泪花,以前到底是她太狭隘了,误解了卫萱。
卫萱轻轻地替卫蘅擦了擦眼泪,这才离开。
午休还没结束,郭乐怡就已经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是魏雅欣传出来的,我问了好几个人,都是从她嘴里听来的。”郭乐怡道。
“她?我同她近日无仇,远日无怨的,她做什么传这些话?”卫蘅不解地道。
郭 乐怡不屑地撇嘴道:“你难道还不知道魏雅欣那个人。她这趟上京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博一个好前程。她入学考时得了十一个梅花络子,和你二姐姐持平哩,本该大 大扬名的,结果你却得了十二个梅花络子,一下就抢了她的风头。后来甄教仪又叫你领咱们晨练,你说她能不恨你么?”
这样就恨上自己了?
“走。”卫蘅领了郭乐怡和范馨就去找魏雅欣。
魏雅欣看到卫蘅站在自己面前时,有些小小的诧异,直了直背脊,先就做出了一副不怕卫蘅的模样。
卫蘅本来对这件事还将信将疑,可是魏雅欣这样对抗的做派,显然是对卫蘅为何找她心里有底的意思。
“昨日在孤鹤先生的琴斋里发生的事情,只有我、孤鹤先生和琴童知晓,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卫蘅的眼睛在魏雅欣的脸上梭巡。
魏雅欣还没开口,她旁边就有人尖声道:“怎么,只准你做,还不许人家说?”这是魏雅欣的小跟班,也是个贫家女。
卫蘅没有瞧不起贫家女的意思,可是这种踩着别人的名声往上爬的人,她却着实看不起。
“这么说,的确是魏姑娘说出去的?”卫蘅反问。
魏雅欣的脸有些红了,她万万没料到卫蘅竟然默认了琴斋的事情,却直喇喇地来质问她,她心想,这姑娘未免也太直率了,也不怕迟早被人玩死。
魏雅欣低下头嗫嚅道:“我,我是偶然听琴童说起的。”一边说一边不忘摆出一副卫蘅仗势欺负她的模样。
“那 琴童缘何对魏姑娘说起这件事?”卫蘅追问道:“怎么不见他对别人说,孤鹤先生身边服侍的人难道是随便碎嘴的人,若非有人故意套他的话,这样损害人名声的事 情,他如何会随便往外讲,而且昨日我离开时,明明听孤鹤先生嘱咐他,不许对外说昨日发生的事情,魏姑娘这样处心积虑地坏我名声,有什么好处?”
卫蘅得理不饶人,换了一口气又道:“大家都在女学里念书,说来都是同门,咱们还是同在黄字班,魏姑娘不念同门之谊,倒是处处张着嘴巴就背后说人坏话,也不知平日的德行是怎么修的。”
魏雅欣的眼泪已经集在了眼眶里,随时准备落下,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劝你别把在乡下学的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使到这儿来。你想出名,那就正正经经地拿出本事来,不要成天就想着败坏了别人的名声,就显出你来了。”卫蘅一下就将魏雅欣的心思给戳穿了。
魏雅欣哭泣道:“卫姐姐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小妹的确是偶然听琴童说的,不过是无意间说漏了嘴,何况,何况……”何况这本来就是事实。
郭乐怡在旁边“哼”了一声,“你装什么可怜。原来一个无意,就可以随便乱说话了。那魏姑娘在杭州时一定是无意间勾得王家哥哥非你不娶,无意间害得李家哥哥为你悔婚是不是?”
卫蘅抢在魏雅欣反驳之前,喝住了郭乐怡,“怡妹妹,大家都是同门,她嘴巴碎了点儿,你难道也学她一般不成?她的那些污糟事,你说了难道不嫌污了嘴?咱们走吧,别跟这等人一般见识。”
卫蘅这话堵得实在妙,骂完了转身就走,也不给魏雅欣解释的机会。有仇当面就报了,也省得窝在心里憋屈。
而卫蘅之所以敢这样直接地质问魏雅欣,一来跟她的性格有关,二来自然也是因为她的家世对上魏雅欣有绝对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懂好好利用,反而学着魏雅欣一般在私底下算计,那就是自贬身份,显得小气了。
卫蘅那个圈子里的人也仿佛都对卫蘅这种直接质问魏雅欣的做派也没觉得奇怪,魏雅欣便是才华再突出又如何,家世就是她的硬伤。即便她今后嫁入勋贵之家,可是没有有力的娘家撑腰,日子过得怎样还另说。
尽管卫蘅出了一口恶气,但是魏雅欣传出来的话对她的名声已经造成了极大的打击,这辈子卫蘅跟才女两个字反正是没戏了。
何氏知道这件事之后,狠狠地骂了魏雅欣一顿,再狠狠地骂了孤鹤一顿,马上就给杭州的木老太太写了信去,何家对魏雅欣的一切支持都被斩断了。
不过这对魏雅欣没有任何影响。女学不差钱,家贫的女学生每月都能从女学拿到五两银子,女学的住宿和饭食都免费共给她们,所以每月的钱都能有盈余,丝毫不被为生活所累。
卫蘅实在瞧不上魏雅欣这种过河拆桥的人。当时她还真以为魏雅欣是如郭乐怡所说地嫉恨自己才传的留言,现在才明白,这人城府太深,最终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同何家这种被人鄙视的商户划清界限。
魏雅欣若真是要高攀京城的勋贵,就不能叫人知道她一直受何家的支助,何家为何支助她这样的贫家女,自然是为了今后可以攫取好处,聪明人难道会看不懂,魏雅欣的这种背景,正是京城的权贵人家所忌讳的。
“真是只白眼狼。”郭乐怡听了卫蘅的分析后,忍不住啐了一口。
“没事儿,你以为我外祖母和舅舅他们是吃素的。用了何家的东西,不记好没关系,但是反过来害我,他们也容不得她。她人虽然在上京,可是家人还都在杭州。”卫蘅道,魏雅欣这个人她倒不放在心上。
至于这件事情,卫蘅是回天乏力,只能等大家渐渐忘却了。
过得几日,骑术课总算要真刀真枪地去场地上练了,而不再讲授如何相马、养马等学问。
女学生都精贵,骑术课又难免有磕碰,所以虽然女学其他课程的教具都是女学自己准备,但唯独骑术课,女学生则需用自己的马。
这一条,就让许多女学生都无缘骑术课。便是京城贵女,也不是人人家里都给女孩儿准备了马,也有那家中大人宝贝女儿的,怕她们受伤,也并不许骑马。
黄字班里,上骑术课的人不多,只有八、九两位公主,和平郡主,安国公的小孙女儿李悦,其次就是卫蘅、郭乐怡和木瑾。
卫蘅和李悦还算熟,她也是春雪社的十二个姑娘之一。
骑术课需要的场地非常大,女学并没有这样的地方,所以是借用隔壁太学的骑术场地。
太学的骑术场就在东山脚下,山上就是东山书院,所以其实女学、太学、东山书院用的都是一个骑术场。
女学就建在城东,离骑术场并不远,能自己养马的女学生非富即贵,自然有家里的车夫驾车把她们送到骑术场。
卫蘅她们依然穿着女学生的衣服,这时候女学生这套衣服的优点就彻底体现出来了,只要将下摆前后侧和左右两侧的盘扣解开,下摆就分成了四幅,一点儿也不影响骑马。
两个公主穿着鲜红的窄袖骑马装,比起卫蘅她们来,可就显得漂亮多了。
八公主骑着马经过卫蘅身边时,扫了一眼她的“火焰”,“你这马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炉渣:我的媳妇不用会弹琴,我若是要听琴,肯定是去外头的秦、楼、楚、馆啊,那小曲儿唱得多缠绵。
珠珠儿:我学琴也不是给我相公听的。
炉渣:瞧我们多相配。怪不得你娘非要把你塞给我。
珠珠儿:我能不重生吗?
大家看了昨天那一章好像看法比较激烈。让明师太说说自己的看法吧,当然也只是一家之言。
孤 鹤的背景已经交代过了,老婆死了之后,年纪大了才出名的。孤鹤是他的自号,孤者孤独,孤僻,鹤是情深专一的动物。他的性格也可以猜到一些了。在明师太心 里,但凡艺术搞得出神入化的,多半心性也和普通人不同。他对卫蘅的确过分了一些,但是孤鹤本来就不像平常人一样考虑各种事情,也没有顾忌卫蘅的心情,他只 是惋惜而憎恶卫蘅这样暴殄天物。
大家也看出来了,如果孤鹤不是有心指点卫蘅,根本不可能拿出顾箜篌来,随便拿一把不就好了,卫蘅扑过去救顾箜篌的时候,孤鹤就看出了这个姑娘的潜质了。
至 于魏雅欣,对孤鹤来说,资质一般的学生当然要鼓励教育,而对卫蘅,他是有很大期望的。上辈子卫蘅也有这样的手,这样的指法,为什么在琴艺上她还觉得自己一 般,那就说明,好好跟她说没用。她需要一次顿悟。当然孤鹤这样不在乎小女孩能不能承受也是过火了的,不过在他看来,那是这点儿挫折都受不了,那又何谈下头 的事情。他也是在妻子之死这样的打击下才领悟的。反正大家不要用平常人的心去想孤鹤就对了,咔咔。
当然这是一家之言。
---------------------“你敢选吗?”--------------------------------
陆品:我不敢选。
珰爷:你是不是男人啊?
陆品:(咬牙切齿)我不是男人,我媳妇能在床上被我作死吗?
珰爷:哦哦,这一对的确是最惨的,那你就不参加了。
不挽:不行,让他选,我倒要看看谁敢跟我抢男人。
陆品:那就璃镜吧,这姑娘是治疗,随时都可以满血满蓝复活,不会像某人一样,一做就死。
璃镜:(紧张)别选我呀喂,你不知道缺爷什么醋都吃的么?
☆、第33章 入斜阳
卫蘅笑了笑,“多谢八公主夸奖。”
这位八公主是宫里最得宠的贵妃的小女儿,最得圣上宠爱,十分娇惯,谁都不敢惹她。
八公主不再说话,卫蘅也不开口,公主这种存在还是少惹为妙。
负责教卫蘅她们骑术的夫子是蒋安南,曾经在京营里任参将,曾是京营里出了名的神射手,也不知女学的山长是如何将他请动的,不过蒋安南年事已高,已经接近六十,与其在京营里混,自然不如出来教教这些小姑娘,轻松自在。
“你们依次轮着出来骑一圈,拿出最大的本事来,让我看看。”蒋安南是武将,说话就比较直白。而且在女学里,不讲君臣之礼,只序师徒之谊,各位夫子对待公主也是一视同仁,不用时时对公主行礼。
蒋安南说完,眼睛在卫蘅她们身上梭巡了一周,仿佛在考虑叫谁先出列一般。
最终蒋安南的眼睛落在了卫蘅身上,或者说他的眼光最先就是落在卫蘅身上的,这样娇滴滴的生得花容月貌的小姑娘难免会多抓些目光。
“卫蘅先来吧。”蒋安南出声道,他自然是不敢命令公主、郡主她们。
“是,蒋师傅。”卫蘅牵着火焰往前,离开了众人一定距离。
郭乐怡不由得松了口气,她也知道蒋师傅肯定不敢喊公主、郡主,只能在她们几个中间挑。若是挑中她,郭乐怡还真不知道是该使出浑身本事还是隐藏本事,就怕待会儿两位公主骑术不济,反而迁怒自己。
卫蘅却没这个心理负担,她自然比郭乐怡了解这些宫中贵女,个个眼高于顶,大夏朝谁还能尊贵得过她们。所以不用纠结于自己的出身,这些贵女的眼里只看得进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或者极会拍马屁的人。
卫蘅不太会拍马屁,所以也没有巴结公主的意思,便依着蒋安南的吩咐,准备使出浑身本事来,这样蒋安南才好因材施教。
跑马场是一个不太规则的环形,每隔一段距离,就设置了一个障碍,但是旁边也有无障碍通道,难度随便自己选择。
卫蘅脚踏马镫,一个翻身,轻盈得仿佛燕子一般就飞上了马背,束起来的头发在背后划出了一道美丽的曲线,仿佛一道完美的月光。
笔挺的脊背、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大腿,在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里,完美地展现了出来,仅仅一个动作已经叫人叹服不已。
卫蘅坐在马背上,眺望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前方最大的障碍是一人高的矮墙,不过卫蘅却给自己定了一个更大的目标。
卫蘅转头看了看蒋安南,蒋安南点了点头。就见卫蘅轻轻一夹双腿,火焰就仿佛一道红色的闪电般射了出去,行云流水般地跨过了前面所有的障碍,甚至让看的人都不觉得那儿有障碍。
到一人高的矮墙前面时,火焰也是一鼓作气地四脚腾空而过,丝毫阻滞都没有,更显得卫蘅的骑术高超,越障碍如履平地,这样可以摔死人的高度,在她心里居然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此时,谁也没注意到半山上一群穿着书生袍的男子也在目不转睛盯着下面的骑术场。
“这姑娘的骑术了得啊,便是咱们,估计能赶得上她的也不超过一半。”有人感叹道。
“应该是今年新入学的女学生。小小年纪骑术居然这样了得,简直是个女将军的料啊。”旁边的人起哄道。
“快看!”不知谁叫了一声,所有的人此刻全部保持一个偏头的姿势在看着卫蘅,连嘴巴张开的大小都那样相似。
卫蘅驾着火焰,冲着最前面的小河就冲了过去,那小河虽然名字叫小河,可实则有三丈来宽,只是水十分浅,河心突起一小块绿地,立着一株大树。
骑马趟河不算什么,可是卫蘅明显是要驾马跨河,火焰腾起的角度仿佛是经过最精密的计算一般,在那个点,它的腿从起跳到落下可以跨越最长的距离,但是也不足以跨过三丈。
在众人被那惊天的一跃惊呆的时候,却见卫蘅的手一扬,马鞭卷向旁边大树的上方枝干上,火焰因着卫蘅的这个动作,在空中微微一借力,便做了第二次腾空,虽然不比第一次跨越得宽,却带着卫蘅跨过了三丈宽的河。
在卫蘅腾空的刹那,她的人和马仿佛跃进了天边西下的斜阳里一般。
空旷的跑马场里,金红璀璨,霞光万丈的太阳,成就了卫蘅最完美的背景。一人一骑在金乌里留下了一道美得极致的剪影,仿佛就那样腾云逐日而去。
简单到枯燥而苍凉的背景里,卫蘅就像一颗爆发的星子一般,满满地占据了人的眼睛。
半山腰上那群东山书院的学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惊得说不出话来。既惊讶于卫蘅的骑术,也惊讶于刚才那个画面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