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烧着地龙,暖洋洋的,初春的寒气在这个房间里变成了春末般的温热。
楚琼玉抬起手来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果然感觉到一片湿润,指腹还带了些许晶莹的汗珠。
她盯着指上的水珠,眼中的阴鹜一闪而过。
“多谢沈大哥告诉我这些,”她朝着沈镇南看去,“那接下来的几天就麻烦沈大哥多注意一些,看看六皇子是想要做什么。”
沈镇南把刘尧去三法寺的事情告诉了楚琼玉,还和她说了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走春不管怎么说也是刘尧多年的近侍,犯罪入狱也是为了刘尧,就算刘尧觉得走春多事,可看到走春服侍他多年的份上,怎么也该在他说起的走春即将按压罪状的时候,表现的稍微难过一些吧,可刘尧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一点都不在乎。
因此他觉得奇怪,所以一面来看楚琼玉,一面把事情告诉她,想听听楚琼玉的想法。
“好,我会注意的,这几日你就安心养病,一定要把身子养好,不要操心别的了,”说到这,沈镇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顿了顿,继续道:“西山之行你不用担心……毕竟你如今可是一个“废人”了。”
他勉强笑了几声,愈发觉得自己没用,连楚琼玉的意愿他都保护不了,让她只能选择背负这样的一个“名声”度过余生。
楚琼玉笑了一声:“是啊,西山之行我算是躲过去了,估计这一次过后,陛下就不会再对我抱有什么期待了吧。”
沈镇南跟着笑了笑,没有做声。
是啊,到时候楚琼玉就可以真正的遵循她的心意了,不嫁人,活的潇潇洒洒。
沈镇南并没有在楚琼玉这里久待,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刚走出听雪院就被楚泽复拦住。
“你和琼玉说的什么啊?”楚泽复期待的看着他,本就不小的眼睛瞪起来显得更加大了几分,和楚琼玉的眉眼更加肖像了几分。
沈镇南无奈道:“我只是告诉琼玉说今日六皇子去了三法寺见了走春,我觉得此事有些奇怪,就来问琼玉了。”
楚泽复惋惜摇头:“我还以为你和琼玉的关系更近一步了呢!”
他是多希望沈镇南能够做自己的妹夫啊,多希望啊!
院子门口相对而站的两人落到了正站在窗户后面的楚琼玉眼中,她看着外面的沈镇南,轻叹一口气,把窗户小心合上。
沈镇南觉得刘尧对走春的事情漠不关心,他觉得奇怪,所以来告诉自己,可楚琼玉却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奇怪的,走春和刘尧一直都是不能和谐相处的,刘尧看走春不顺眼,走春亦是,你能指望一个本就讨厌走春的刘尧还能做出伤心欲绝的事情来吗?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其实楚琼玉真正觉得诧异的地方,就是那么讨厌走春的刘尧为什么还要去见走春呢,他又想要做什么?
或者,是楚琼瑶又给刘尧出了什么主意?
楚琼玉眼中竟然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期待……
可楚琼玉并不知道的是,楚琼瑶如今在刘尧那里不过是一个等到日后可以用来威胁楚琼玉的筹码而已,刘尧还不能真正的相信楚琼瑶,他不会相信任何一个姓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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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尧去三法寺的消息,同时也传到了刘衍耳朵里。
听完刘二的汇报,他沉思片刻,道:“你去让刘五严密监视刘尧的一举一动,看看他想要做什么,一有消息,就……”他停顿了一下,但很快继续道,“你让他去设法告知楚琼玉。”
“暗中进行吗?”刘二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刘五是光明正大出现在楚琼玉面前呢,还是继续隐藏?
闻言刘衍微不可见的挑起眉,眼梢微抬,像是在问你说呢?
刘二不好意思的笑笑,赶紧点头:“奴才这就去告知刘五!”
刘衍没有做声,拿起桌子上的书来,算是默认了。
刘二朝外走了几步,不知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刘衍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殿下,不知您今日早上有没有和相国公说过话呢?”
刘衍拿着眼睛朝着刘二望去,压迫性的眼神让刘二本是满怀幸灾乐祸却不敢直言的刘二瞬间泄了气。
“殿下,奴才……奴才是听说楚小姐今早病情加重了,外面的人都传楚小姐没几日……没几日火头了,奴才就想着这楚小姐还真是厉害……竟然都把戏做到这一步了……”
刘二谨慎措辞,生怕被刘衍迁怒。
却不料他家殿下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意思就是不关心了?
刘二心中暗暗高兴,他家殿下就该这样!楚琼玉那种姑娘家,就不值得有人对她好!
他喜滋滋的离去,去办刘衍交代给他的事情,却不知在他走后,刘衍立刻也出了东宫,在深夜中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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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将至,长安街两边的铺面大多熄灭了烛光,少有几家还亮着光。
一个身穿普通长袍,带着头巾的男子鬼鬼祟祟走在街上,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确认了前面没有人之后,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阴影处小声喊道:“小皇子,快来!”
随之,从他身后立马走出一个身姿玉立的少年,长得倒是俊俏,只不过细看那双眼睛却是有些邪气。
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一家还亮着烛光的铺面,眼中露出戾气。
“你确定桑榆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