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啊!我炖了一个时辰呢!”
从秋蹲下身来,心疼的看着自己给楚琼玉炖了很长时间补血气的汤水,这里面的材料都是她花银子去和御膳房的御厨们买来的,费了那么多的口舌他们才答应给自己那么一点点,结果这就被林梨儿给掀翻了?!
林梨儿冷冷的哼了一声,直接大步从从秋身边迈过,朝着房间走去。
还没等她走到门口,房门应声而来,楚琼玉出现在门口。
她身上穿着中衣,青丝散落肩头,脸色是近乎透明的白,一双杏眼黝黑。
楚琼玉朝着蹲在地上的从秋看去,从秋扬起脸来,带着哭腔喊道:“小姐……怎么办啊!”
“没事,厨房里不是还有吗?你把那些端过来给梨儿,我喝不喝的都没事。”她笑着对从秋点了点头,像是没看见从秋的欲言又止,垂在腿侧的手隐蔽的对着从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朝着林梨儿看去,“梨儿你没伤着吧?”
林梨儿阴狠的看着面前的楚琼玉,她明明已经在屋里听到声音,知道自己是故意的,可她还是摆出了一副伪善的面容来对着自己,真是令她作呕!
“梨儿?”
楚琼玉秀眉微颦,有些不解,“是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了?从秋你先下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她轻轻拉过林梨儿手腕,带着她进了屋里,然后背对着林梨儿,对着从秋皱了皱眉,示意她离开,从秋委屈着一张脸,托着手中的碎片离开,心中对这座皇宫产生了那么深刻的讨厌感。
“吱啦”一声响,房门关上,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晦暗,是窗户还在紧紧关着的原因。
楚琼玉抱歉的道:“方才我在睡觉,桑榆她们怕我睡不踏实,就把窗户给关上了,我现在就去打开。”
说着,她就快步去窗前,伸手就要推窗。
“楚琼玉,这样有意思吗?”
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梨儿盯着楚琼玉的后背,要是眼神有实质的话,怕是这时候楚琼玉的身上已经是插着千万根利箭,鲜血淋漓了。
楚琼玉的手顿了顿,但还是把窗户推开,明亮的阳光争先恐后的挤进了房间,房中顿时大亮,正在院中的从秋看见窗户开了,撅了撅嘴,进了厨房。
“梨儿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呢?”楚琼玉面色如常,关切的走到林梨儿身边,“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怎么了!”
林梨儿怨恨的看着面前的人,忽然伸手把楚琼玉猛地一推。
楚琼玉没有防备,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后踉跄几步,结结实实的撞在了窗沿下的梳妆台上,桌边放着的瓷瓶摇摇晃晃几下,从桌上落下。
“啪啦!”
~
从皇上的书房里出来,已经是下午,确切的说是快到黄昏了。
深幽像是不见尽头的官道上走来两位男子,身影从小渐大,面容也越来的越清晰。
左边的一个黑衣锦袍,浓眉凤眼,唇瓣凉薄,眼底像是有化不开的黑气萦绕,沉郁冷漠,锐利的下颌线紧绷,不强烈却令人不可忽视的压迫感迎面袭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和他并肩的男子恰是相反,风度翩翩,气质儒雅,眼神温润,令人如沐春风,不自觉放松。
“皇兄,你送给父皇的那块寒玉雕刻,父皇可是喜欢的紧啊,你不在宫中那么多年,可还是对父皇的喜好了如指掌,真是让臣弟羡慕又佩服啊!”刘尧看向身边走着的刘衍,唇角带着笑容说道。
刘衍看着前方,神态不变:“六弟可是谦虚了,这次我只是歪打正着,在西凉偶然得到的一块寒玉,回到长安之后,看到父皇总是佩戴着那块寒玉玉佩,这才产生了要把那寒玉送给父皇的心思,毕竟我不在宫那么多年,有些事情就算是我有心也是无力的。”
“皇兄观察细致,另臣弟羞愧啊。”刘尧轻叹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这些年,父皇一直挂念着皇兄,可是皇兄远在西凉,是为了这汉国千秋万代的事情,就算是再想念自己的儿子,父皇也只能把心中的苦楚默默咽下,不轻易和外人说起,臣弟每次看着父皇在经过东宫时候,驻足脚步,望着东宫的眼神,这心里就跟刀扎的似的,如今好了,皇兄回来了,父皇再也不用夜不能寐,深夜叫着臣弟进宫来配他老人家下棋了。”
刘尧扬起温润的笑,看着刘衍的双眼里面带着亮光。
“都说六弟是父皇身边最孝顺,也是父皇最疼爱的一个皇子,原来这话真是不假,六弟的王府离着宫中也有快半个时辰的路程,可六弟依旧是深夜前来陪伴父皇,六弟的这份小心才是让我羞愧。”
刘衍看向刘尧,唇角上扬,眼中的沉郁像是雨后阳光被冲散,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他的模样和他的母后生的极像,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如清泉破冰,林间微风。
刘尧不不动声色的移开眼,低头笑了笑:“可那都是在皇兄回来之前的事情,如今皇兄已经回来,以后这陪着父皇下棋,说话解闷的事情就是皇兄的了。”
“我毕竟在西凉多年,十年时间看似白驹过隙,实则对一个人的影响极大,我回到长安才是两个月,还没有完全的适应过来,所以这陪伴父皇的重任还是交给六弟的好,就让皇兄和六弟取取经吧。”
刘衍抬起手来,拍了拍刘尧的肩膀,凤眸含笑。
刘尧眼色一变,袖中的手悄然握紧。
一下……两下……三下。
明明他站在自己的左边,伸手拍到的应该是自己的左肩膀,可刘衍却是直接略过,在自己的右肩头落下。
刘衍去西凉的时候,年仅十岁。
离开汉国的前夜,他的右肩胛骨被人在深夜敲碎。
三刀见骨,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