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车后面的马蹄声太明显,引得楚琼玉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后面的马蹄声上面,忘记了去见刘尧的忐忑。
继续行驶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马车终于停下,外面静悄悄的,微微寒意顺着窗缝来到了车厢,楚琼玉轻轻的打了个寒噤。
这已经到了郊外的郊外了吧。
“太子殿下,到了,楚小姐,到了。”
走春先对着翻身下马的刘衍恭敬的行了个礼,接着对马车里的楚琼玉说了一声。
楚琼玉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帷弯腰下了马车。
或许是刘衍的存在感太强,一直低着头紧盯自己脚尖的楚琼玉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刘衍。
“臣女给殿下请安。”
楚琼玉转身对着刘衍福身行礼,眼睛落在他黑色的袍裾上,他太喜欢黑色,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每一次都是黑色锦袍,估计这也是他为什么看上去总是阴沉沉的一部分原因。
但是不得不说,楚琼玉还真的没有见过比刘衍穿黑色好看的人。
“楚小姐。”
刘衍走到楚琼玉面前,凤眸在她脸上落了几瞬,“楚小姐是觉得长安城比不上荆|州城热闹,所以觉得无聊?连相国公出来办正事,心中还惦记着楚小姐?”
他声音淡淡,毫无起伏的调子听起来有些嘲弄的意味。
顿时楚琼玉没有一皱,想起了曾经刘衍对自己说过的那些恨不得让自己剥皮抽血的话,心中的怒气盖过了原本对他的恐惧,这种感觉让她的胆量猛地拔高好几许。
“回殿下,我爹疼爱我,心疼我第一次出远门,离开家中母亲和祖母良久,这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的语气有些冲,说不上温和,也说不上是解释,只是单纯的说明了一下这个事情而已。
刘二瞪大了眼睛,这是不是第一次有人在殿下面前这般的?楚小姐是不是敢用这种语气对殿下说话的第一人?
就在刘二以为他家殿下会冷冷一笑,然后抽出他想象中的大刀把面前的楚琼玉给一分为二的时候,就听见刘衍淡淡的恩了一声,抬脚朝着茶庄走了过去。
恩???
就没有下文了??
刘二不自由住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刚才的事情宛如一道惊雷落在自己头上,这是不是在做梦啊?
他默默看向前面刘衍挺拔的身影,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他的殿下会不一样了?
就光下午在城门口的茶摊上做了好几个时辰开始,他就已经觉得他家殿下不正常了。
“殿下,这边请。”
走春在前面带路,引着刘衍楚琼玉几人顺着蜿蜒石子小道朝里走,楚琼玉跟在刘衍身后,杏眼总是会出现刘衍的身影,就跟躲不开似的。
真想跟后面的刘二换个位置啊,楚琼玉心想,因着对刘衍的怒气一阵阵的从心里翻涌而出,楚琼玉也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否是误会了刘衍的意思。
方才在茶庄门口,只要去细细揣摩一下,就应该能听出刘衍其实不是搪塞楚极泰和楚琼玉父女二人的意思。
可惜,楚琼玉完全没有意识到。
茶庄里灯火通明,烛光映着小道上的石子都能看见,越往里走,越能听见里面阵阵乐器声。
楚琼玉越过前面刘衍的肩膀朝前看去,是宴会?刘尧是在举办宴会?
可惜前面的景象都被交叉错乱的树枝给遮挡住了,楚琼玉只能垫高自己的脚,扬起脖子朝远处看。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前面刘衍的身子好巧不巧的朝左边移了一步,身子正好挡住了楚琼玉的视线。
楚琼玉只能愤愤的放下垫高的脚,默默的在心中发牢骚,没事长那么高做什么,真是讨厌!
走了快有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走春停下,回头对着刘衍恭敬道:“还请殿下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禀告六皇子一声。”
刘衍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走春对着楚琼玉抱歉揖手,快步朝着前面亮堂如白昼一般的大厅走去,方才听见的乐器声和歌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楚琼玉只是看了一眼,就嫌恶的转头。
这种场合,刘尧上一世就非常热衷,不只是自己举办,还要去参见别人邀请的,美名其曰增进关系,可是这种人人都像是带着虚伪面具一般的场合有什么好的,推杯换盏间做作的称兄道弟,伏低做小,回去之后还不是该骂就骂,该吐槽就吐槽,真正的关系不该是从这里得到的。
好像……想到这里,楚琼玉抬起眼来朝着刘衍看去,在她记忆里,好像刘衍就好像参加过几次而已,都是一些推不掉的,还是官家做局的,其余时候他都是能推就推,那时候楚琼玉对刘衍哪里都看不上,自然也不觉得他这种行为是好的,反而还在背后和楚琼瑶说,刘衍这种孤僻的性子怪不得没人喜欢他,这就是去西凉做质子十年的永远都消失不掉的耻辱,因为不管是官家,还是先皇,还是天家的那些皇帝祖宗们,谁不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擅长交际的,就刘衍这样的,在里面实在是明显极了,俨然就是一个怪胎。
而这一世,这个怪胎在楚琼玉眼睛竟然也好像顺眼了起来。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厌恶他,但是刘衍不热衷虚伪宴会的事情,还是在楚琼玉心里博得了些好感,仅此一点,就跟小绿豆大小差不多,楚琼玉这样想到。
“皇兄来之前怎么也不和臣弟说一声,臣弟好去迎接您啊!”
温润的笑声从厅里传来,刘尧脸上带笑,大步走了过来。
“也是临时起意而已,本宫有些事情要问相国公。”
刘衍朝着随后出来的楚极泰颌首,凤眸淡淡。
刘尧笑了笑,别有深意的眼神朝着后面的楚琼玉看去:“好久不见,楚小姐。”
楚琼玉抬起头来,毫不闪躲的朝着刘尧的视线迎过去。
“臣女拜见六皇子。”
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