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族向来男多女少,女子地位尊崇,鲜卑旧俗中有不少的尊女传统,甚至女子有对丈夫财产的继承权,丈夫一旦逝去,妻子有权利继承丈夫的财产,鲜卑人里有不少女子带着丈夫牛马财产回到母家的事情。
这种习俗一直到了如今还在鲜卑人中存在。
贺霖还真的没怎么受过这一套教育,就是当年在怀朔镇,贺内干还做粗活,简直是把崔氏当菩萨供着,有事也会和她商量,那会也没有人指指点点,反而认为很正常一件事。
她看到这个说法,还真的受不了。她伸手揉了揉眉心,手臂靠在凭几上。
“殿下?”有宫人在一旁轻声道。
“嗯?”贺霖抬头。
“殿下可是御体不适?”宫人垂首问道。
“不是。”贺霖从榻上起来,“我想去殿外走走,将二皇子抱来。”
二郎最近在襁褓中越发的圆润,连脖子都没有了。
贺霖从乳母手中将二郎抱过来,二郎见着母亲立刻就咧嘴开始笑,露出一张没牙的嘴,乐呵乐呵的。
“你呀,”贺霖看着儿子笑得没心没肺,不禁也笑了起来,“原先家家还觉得你怎么不是个小娘子呢,如今你是个郎君,倒是剩了家家不少事。”贺霖想起方才那卷竹简的事感叹道。
周围一圈的宫人黄门垂手侍立,站在那里毫无声息的,简直是吓人。
正抱着二郎散步,见着小黄门快速趋步了过来,“殿下,陛下至。”
贺霖看了看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点了点头,抱着孩子就往后殿那里走去。
走到的时候正好赶上殿门处小黄门尖细的嗓音,“陛下至——”
贺霖从李桓富贵到如今就没有给他行礼过,李桓显然也没有这个意识,哪怕两个人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了。
“怎么今日这么早就来了?”贺霖将手里的孩子交给身后的乳母说道。
“今日议事结束的早,所以就来了。”李桓说完瞧瞧她的脸,“看着你好像有些不高兴,怎么了,哪个有胆子敢惹你生气?”
“你在朝堂上也会因为臣子的进言而生气,又何况是我。”说着,贺霖看向一旁的黄门,“将公主所读的书拿来。”
李桓挑了挑眉,一个小黄门双手奉上一卷竹简。
“你看看,虫娘他们都读了什么。”
李桓依言接过那卷竹简,打开一看。
“你看,这都是她们该读的么?那些女师胆子也太大了。”贺霖不满道。
“这个啊,你要是不喜欢,换掉就是了。”李桓瞟了几眼之后,将手里的竹简给一旁的黄门,“这个书,也不适用于天家。天家女儿嫁出去,就算公主有心孝顺,舅姑也没那个胆子让公主去服侍。”
公主家向来是公主当家做主,嫁人之后依例建有公主府,并不和夫家居住在一起。公主们有自己的封地,爱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见了舅姑,舅姑还要去拜见公主。
“这点事值得你生气?”李桓凑近了调笑道。
“还不值得我生气啊?”贺霖蹙眉问道,“我不管外头怎么样,公主们读这个根本就不行。”
“那些女师是汉人,自然是照着她们那一套的来,要不然你挑选几个鲜卑的入宫教导她们就可以了。”
“对了,最近萨保有没有到你这里哭?”李桓突然想起了萨保,萨保这个年纪还太小,才三四岁,正是最黏母亲的时候,以前在宫外他总是能见到萨保黏在贺霖身边一副死活不撒手的样子。
“怎么会没有,说太傅很凶,老是板着一张脸。”贺霖叹口气道。
“那个可是个博学的人,又不会教小孩难免严肃了点。”李桓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他三四岁的时候还光着屁股满地跑,正式读书都是十三四岁李诨发达的时候了。
太子三师中,一个是汉人世家,另外两个都是鲜卑勋贵。太子宫左右庶子也是如此,有汉人,但是鲜卑人也有。
皇太子外祖家是鲜卑人,也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哪一方的利益。
“待会你还是安慰安慰他吧。”贺霖记得崔氏说过的话,要让萨保和李桓多多接触,父子感情才能好上加好。
“你不怕我罚他?”李桓牵着贺霖的手走到室内笑问。
“萨保又没做错事,罚他作甚么?”贺霖听着李桓这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自己说为人君者,赏罚分明。”
“教孩子最管用的就是父母,你这个做兄兄的,怎么能够不以身作则?”
“说的也是。”李桓点了点头。
进了内殿,两个人坐在大榻上,李桓派人去东宫将萨保接来,他靠在隐囊上和贺霖说话。
“过半个月,娜古你把莲生召进宫来。”李桓转过头对贺霖说道。
“召她入宫?”贺霖想了想,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自从元善被降为中山公之后,莲生是日夜守在元善面前,一口膳食一口水都要自己亲口试吃过后才肯给元善食用,看得人当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感叹才好。
莲生对元善固然是一片真心,可是元善对莲生……
贺霖知道元善喜欢那种成熟的女人,对于看着长大的小女孩,除非是恋童癖,不然一般是产生不了感情的。
说起来当年要不是李桓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是再怎么样也不会和李桓结婚的。
贺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明明是亲兄妹到了如今却是妹妹一个劲的防备兄长,“好。”
她知道自己这一次将莲生召进宫,下一刻李桓说不定就派人要了元善的命。
元善的存在指不定就是一刻炸弹,谁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借着他的名头来作乱,同样的还有那些曾经的皇子们。
贺霖不禁握紧了拳头,坐了这个位置上就已经由不得她心善了,一旦真的出事就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