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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到?!众人惊恐地看向她。
  夙素面具下的眼角抽了抽,很是无语,这些人的眼睛都是用来当摆设的么?夙素再一次指了指那双脚,说道:“你们仔细看他的脚。两天前才下过大暴雨,这片林子湿气还很重,你们看看自己脚下,鞋子是不是都陷进去了,你们再看看他的脚,脚上的泥土显然是随手涂了一些上去,脚趾的缝隙里根本没有泥,再说从林子外面走到这里,距离不算近,如果是光脚走进来的,他的脚怎么会一点被树枝、石块划伤地痕迹都没有。”
  众人仔细一看,确实如夙素所言,易武的脚上虽然布满了泥土,但脚趾缝,指甲缝上面,却是干净的,脚板的位置,也平滑完好,无一丝伤口,让人想反驳夙素的说法都难。
  “再看这。”夙素走到尸体的右后方,站在血泊侵染的范围之外,蹲下身子,指着那一大滩血迹中间一个浅浅的凹陷处说道:“和吴亩家的石板地面不一样,这里的血都渗透到土里了,所以你们应该能看出,这微微凹陷的地方,明显不是脚印,而是鞋印吧。”
  顺着夙素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被大片血迹侵湿的地方确实有一个如鞋印大小的痕迹,但是实在太浅了,如果不是夙素指出来,根本很难注意到它的存在。
  关于易武之前是穿着鞋的这一点上,自然没有人再有异议,一直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人终于有人忍不住,悉悉索索地讨论起来,“你们说,凶手为什么要拿走他的鞋。”
  “我猜……”之前被和夙素一样列为嫌疑犯之一的叶冽忽然走到夙素身边,说道:“鞋上应该有什么线索,会暴露出凶手,凶手来不及处理鞋子,索性把它拿走。”
  夙素瞥了叶冽一眼,他竟然对她眨了眨眼,一副“我说的不错吧”的样子,有人说出了她想说的话,夙素落得轻松,点了点头。
  听到叶冽的话,易当家立刻对着那一大群人吼了起来,“快,派人到各个房间里搜。”
  昨天吴亩死的时候,他只是面色阴沉而已,现在倒暴躁了不少,可见易当家还挺看重他这小儿子的,夙素拦下正要往回走的众人,道:“我觉得,还是兵分两路吧,让一部分人去各个木屋和岛上的其他地方寻找,再留一部分人,在这找。”
  “你是说,鞋还在这附近?”易浒满脸不信的样子。
  “他身体尚未僵硬,死亡时间应该不足一个时辰,那时天已经亮了,凶手若是独自一人在岛上走,并不起眼,若是揣着一双泥泞的鞋子,那一定会引人注意,所以我猜,他有可能把鞋就地掩埋了。”
  “找!”易当家那粗犷的声音再一次叫道:“所有人都给老子去找,先把周围的林子都翻一遍,一定要把鞋找出来!谁找到了,赏一百两黄金。”
  “等等!”果然是匪类,听到赏金一百两,那些人的眼睛立刻瞪得跟饿狼似得,一副恨不得掘地三尺的样子,夙素赶紧大声说道:“你们找的时候,主要看地上的野草和石块,有没有翻动过的痕迹,如果发现可疑的地方,就轻轻刨开来看看,真的是鞋的话立刻大喊,不要随便挖出来,也不要破坏周围的东西。明白了么?”
  “明白了。”众人回了一句,原本围在尸体边的百来号人,立刻朝着周围的林子窜去,生怕比别人晚了一步就和一百两赏金失之交臂了。
  半个时辰后,离尸体大约三十多丈的地方,传来几声呼喊声:“这里,这里!找到了!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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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怀疑的种子(下)
  一群人快步走到呼喊的几人所在的地方,看到他们过来,几人指着地上刨出的一个坑,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夙素看了一眼周围,泥土很松软,坑刨得不深,除了那几个人的脚印,没看到周围还有什么其他的印记,夙素蹲下身子,轻轻拨开微湿的泥土,将一双白色缎面靴子挖了出来。易当家看了一眼,确认道:“确实是阿武的鞋。”
  夙素翻看鞋底,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泥土,夙素一点点的将泥土拨离,发现这些泥与周边的泥没什么两样,左脚鞋面比另一只要脏很多,夙素用手指一点点弹开上面的泥屑,发现白色缎面上,还沾到了一些暗紫的粉末,夙素拿起来细看,用指甲抠出来一些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这粉末的质感和味道夙素颇为熟悉,她自己就用过不少。
  夙素蹙眉,低声说道:“是止血草。”
  听到夙素小声地呢喃,众人纷纷看向人群中的桑暖,桑暖微微眯眼,目光扫过那只鞋,只看了一眼,便回道:“确实是止血草。”
  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桑暖的眼神都带着不可置信。在唤狼岛上,这种制成药粉的止血草,只有桑暖才会有。
  “桑暖没有武功,弱不禁风的多跑两步都难,就算有些手段,也不可能杀了阿武,更别说吴亩了。我看,还有同谋吧!以桑冷的武功,倒是很有可能!”易浒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夙素手里仍然抓着那只鞋,声音平稳地说道:“吴亩死的时候,桑冷和桑暖都是海边,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之后桑冷和我去了山洞,桑暖和墨……主人在屋里说话,他们两人没有杀人的时间。”
  看到夙素转过来又替那两姐弟说话,易浒恶狠狠得瞪着她,喝道:“就算吴亩不是他们杀的,那阿武呢?那鞋子上的止血草又是怎么回事?”
  一直站得远远的桑暖忽然笑了起来,一边朝着易浒走来,一边说道:“止血草这种常用的药,这片林子里就能找到,我的医舍几乎终年都不上锁,我不在的时候,被人偷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易浒,你一个月前被礁石划伤,找我取药,我就给你整整两瓶止血散,岛上这么多人,从我这拿过止血药的人多了,难道就没有可能是他们所为?又或者……”视线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桑暖冷笑道:“是有人设了圈套故意陷害也说不定!”
  “易桑暖,这次你再能狡辩也没有用,就算不是你们亲手做的,也可能是你们指示别人做的,不然的话,凶手为什么要把这双鞋埋起来?陷害你?凶手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能找到这双鞋,真要陷害,根本不用脱鞋。不管怎么说,现在就你们两姐弟最有嫌疑!”易浒越说越激动,未出鞘的长剑几乎都要指到桑暖的脸上去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桑冷将桑暖拉到身后,猛然出手,将易浒的重剑打得偏到一旁。
  长剑几乎脱手而出,易浒脸色一沉:“怎么,难道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够了!”眼看易浒就要拔剑,桑冷也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易当家大呵一声,两人都生生住了手,终究没能打起来。易当家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看向两姐弟,说道:“你们两个,回医舍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桑冷冷眸中寒意涌动,瞪着易当家。“阿冷。”桑暖轻柔的一句话,止住了桑冷要说的话,淡淡地说道:“我们回医舍。”
  桑冷一双铁拳握得死死的,最后也只是狠狠地瞪了夙素一眼,便快步离开,仿佛走慢些他便会忍不住做些什么。
  桑暖也看向夙素,嘴角还是如往常那般扬着,眼中自然没有暖意,嘴角的笑有些高深莫测,对着夙素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朝着医舍的方向缓步走去,那从容的姿态,依旧优雅。
  夙素静静地看着二人离去,面具下的黑眸没什么波动,直到看着桑暖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她才收回视线,说道:“我想去易武的房间看看。”
  今天这双鞋,让一切变得更加婆娑迷离了,是陷害?还是故作镇定?夙素目前还没有答案,不过没关系,母亲说过,所有收集到的线索,证据都是解开案件的一个个圆环,不管眼前有多少迷雾,不需要着急,更不能慌乱,凶手做的越多,破绽就越多。当找到将它们串联起来的那根线时,就是真相揭开的时候。
  “我带你去。”自从之前被项二爷将他与夙素一同列为嫌疑犯之后,叶冽显得将自己划到了夙素这一边。
  易当家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孤零零几乎融入山林的尸体,揉了揉额角,低声说道:“项老二,你也去看看。”
  这几个儿女中,桑暖桑冷两姐弟自小与他便不亲近,易浒虽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也打算将来让他接下这唤狼岛,可惜这个儿子脾气暴躁,行事莽撞,常时不时地忤逆他,让他是又爱又气,而易武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最懂得讨他欢心的儿子,谁想到就这样没了,凶手竟还有可能也是自己的儿女!想到这,他就觉得身心疲惫。
  易当家一副心力交瘁什么都不想理会了的样子,项二爷连忙回道:“是,当家的放心。”
  “我也一起去。”易浒快走了两步,跟在他们身后。
  夙素能感觉到他的积极与亢奋,恨不得马上找出更多证据证明凶手就是桑冷俩姐弟。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但是她自小和辰姐姐甯姐姐在一块,她们都宠着她护着她,还有叔叔们的几个弟弟,也总是心甘情愿的陪着她胡闹,大家的感情,都很亲厚。她实在不能想象,有着血脉之亲的兄长时时想着要至自己于死地,该是怎么的心情?
  夙素忽然觉得,桑暖在这样冷血污秽的环境中长大,真是可怜,也很可惜。
  走出密林,夙素回过神来,才发现,墨渊居然不见踪影,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回头看去,林子里的人早散得差不多了,一时也找不到人,夙素只能跟着叶冽往前走。
  几人在叶冽的引路下,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座小木屋旁,这里与阿暖的医舍和墨渊的住处比起来,要偏僻些,离林子也近。
  一把大锁好好的挂在门前,再一次验证了夙素之前的猜测,易武并不是仓惶之间跑出门的。
  易浒上去一步,手中的剑一挥,大锁哐当落地,他也随手推开了木门。
  “什么味道?”
  门一打开,一股浓郁的味道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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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哪里出了错?
  “什么味道?”
  门一打开,一股浓郁的味道扑面而来。
  几人脚步皆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尤其是易浒,更是夸张地打了几个喷嚏,用衣袖捂住鼻子,骂道:“易武这个臭小子,没什么本事,还想学那些个文人附庸风雅,武功不好好练,最爱弄这些乱七八糟的香!”
  夙素不敢太过用力,只轻轻吸了一口气,那味道好像是……“檀香?”夙家是不熏香的,但二姨母很喜欢香,连带的甯姐姐也喜欢,去曙山别院的时候就时常能闻到各种各样的香,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香气很像檀香的味道,只是太过浓郁,没有在甯姐姐那里闻到的舒服。
  感觉到鼻子适应了一些,夙素率先跨进了屋内,为了以防万一,她一直小心地吐纳,以便让自己少吸入这股浓郁的味道。
  进入屋内,夙素才发现,这木屋并不大,而且门窗全都紧闭着,难怪味道这么大,细细检查了一边窗棂,发现没什么异样,夙素才推开窗户,屋里的香气总算吹散了一些。
  “呛死老子了。”即使已经开窗,屋里浓郁的香味一时半会也散不完,易浒又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后还是叶冽用衣袖里摸出一块白巾给他捂着,才算止住了那喷嚏声。
  看不出那易武平时一副滑头的模样,竟还好文雅之事,屋里挂了不少字画,书桌上还摆着笔墨纸砚,一个精美的青桐香炉便摆在厅中最为显眼的位置。
  夙素打开香炉盖,里面留下厚厚一层香燃尽的灰沫,夙素轻轻拨弄了一下,没发现其他的什么杂质。不知什么时候,叶冽也跟了过来,凑到她身边,也盯着香炉看,低声问道:“有什么特别的么?”
  夙素摇头,“看起来确实只是普通的檀香,就是浓了点。”确切的说,是太浓了,在这样密闭的屋子里,点这么浓的香,人真的睡得着?
  易浒用白巾紧紧地捂住口鼻,声音闷闷的,眼神也往那香炉里瞄,“喂,你看出什么没有?”
  “没有。”夙素盖上香炉盖,又开始在屋里四处打量起来。
  在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易浒终于忍不住了,“算了,你自己慢慢找吧,我走了,熏死老子了。”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冲到门外去了。
  夙素走到书桌旁,桌上摆着一张宣纸,纸上写着两句诗句,像是临摹书法大家云志先生的大作,宣纸的右上角,奇怪的多出了一抹乌黑的印迹,不是墨迹,夙素低下头细看,像是被什么东西弄脏的,上面还有主人擦拭过的痕迹,靠的近了,夙素才闻到一股纸张烧灼后留下的味道,落在这宣纸上的,应该是纸灰。
  为什么纸灰会落在宣纸上?看起来这幅临摹作品易武还颇为喜欢,若是想要烧掉什么东西,也应该是拿到别处烧,怎么会在书桌上便烧了起来呢?一般纸张燃烧的速度,也不至于把纸灰直接落到宣纸上。
  夙素拿起宣纸,再细细地闻,火灼的焦味之下,还有一股淡淡的异味,这是……磷粉的味道?
  原来如此,看来那人是用纸条与易武传信的。易武回到屋里,夜色深沉,必定要靠近烛台才能看得清楚纸条上的字,沾了磷粉的纸靠近火,一会就会自燃起来,那张传信的字条也就完美的消失无踪了。
  放下宣纸,夙素又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再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走吧。”夙素走出屋外,叶冽和项二爷也跟着走了出来,因为锁被易浒砍坏了,叶冽只能把门轻轻掩上。
  “你还要去哪里看吗?”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项二爷忽然开口了,没有易当家和墨渊在场,他的语气显然不太客气。
  夙素也不在意,想了想,回道:“暂时没有了。”
  “你最好记住,只有三天时间。”留下一句话,项二爷转走便走了。
  夙素不清楚,项二爷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不过期限却是实实在在摆在那,三天,只有三天。
  深秋的太阳,早没了夏日时的威力,夙素抬眼看看天色,没想到竟然未时了。远处海滩上扛圆木的船员,此刻四五十人聚集在一起,啃着手里的馒头。
  夙素眯眼看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叶冽跟在她身后,说道:“他们早上的时候会被带到海边干活,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日落之后,就会被关回山洞里。算起来,项二爷说得也没错,被劫上岛的人里面,确实只有你我能在岛上自由走动。”
  夙素扭头看向身侧的男人,脚步悠闲,心思却格外剔透,仿佛只看一眼,便能猜出你在想什么,每次都能做出恰到好处的解说,就像现在,他说的确实是自己想知道的事。
  本身就在海上生活的海盗,与吴亩、易武都没有什么冲突,应该不会忽然杀人,其他被劫持的人又有人看守着,也不可能杀人,除非真有什么人悄悄潜入唤狼岛伺机而动,不然岛上可能杀人的,只有易当家的、易浒、项二爷、桑冷、桑暖、墨渊、叶冽。
  夙素停下脚步,黑眸盯着叶冽,问道:“昨日傍晚,你在哪?”
  仿佛早就料到她会问,叶冽微微挑眉,坦然回道:“我昨天一整天都在海滩指挥他们运送圆木,而且昨天傍晚的时候,易浒也过来查看,我和他一直待带天黑,才和他一同回去用饭,用过饭后,就听到吴亩死了的消息,我们就赶过来了。”
  昨天傍晚,叶冽居然和易浒在一起?
  夙素觉得这团乱麻似乎更乱了,昨日下午,她和墨渊在山洞里遇到了项二爷,看他的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从山洞离开,之后她又在海滩遇到了桑冷、桑暖,如果昨天傍晚易浒和叶冽在一起,那么有可能动手的,只有易当家?!
  易当家为什么要杀吴亩?
  太不对劲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不对,她还漏掉了两个人,留在桑暖医舍内的秦氏兄妹!
  ☆、第二十六章 迷雾
  会是他们么?吴亩杀害余思,重伤秦言,轻薄秦芊,他们俩确有杀人的动机,可是他们有杀人的能力么?就算吴亩是他们杀的,易武呢?他们与易武并无冤仇,应该不会对他下手。还是说,杀吴亩的人和杀易武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不会,那诡异的杀人手法绝不是短短的几个时辰就可以随意模仿得来的,凶手一定是同一个人。
  夙素猛地转身,脚步飞快地往回走,叶冽赶紧跟上,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医舍。”在这瞎想一点用都没有,她要去看看秦家姐弟,一点点抽丝剥茧,拨开遮挡在眼前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