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奇道:“什么?竟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哦,是了,前些日子我恍惚听说公主不知从哪里淘到了好胭脂,咱们府里的几位侧妃姨娘提起来都是艳羡不已。怎么,难道那胭脂就是这个女子做的不成?”
小九儿道:“哪儿啊,那个胭脂花粉不过是那女子给的方儿,这事儿小的知道的清清楚楚。当初公主生日,七殿下为了讨她欢心,要她房里的一个什么宝贝,就听了小王爷和文家公子的主意,要给公主找一盒好胭脂,说是平日极品进贡的,公主擦了也不满意。于是就去了京城最有名的胭脂铺子香雪楼。便是在那里遇见了这位姑娘。”
王妃点头道:“原来如此,想来那姑娘便是香雪楼里制作胭脂的师傅了?”
小九儿见王妃也听得兴趣盎然,越发来了兴致,指手画脚的道:“不是不是。唉,说起这事儿,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们都没进到店里,后来远远的看见几个姑娘出来了,只是看了个背影,也没在意,要早知道能有今日的事儿,当初便该擦亮了眼睛,现在对小王爷和殿下也有些帮助。”
他歇了下,柳枝抿着嘴递给他一杯水,他也不客气的喝了,然后对王妃道:“后来小的才知道,是殿下和文公子还有小王爷在店里听那小二讽刺那位姑娘,说她没有好胭脂,那姑娘也不分辨,只是说出了现在市面上胭脂的普遍缺点,于是小王爷就诚心求教。那姑娘也大方,就把胭脂方子给了,然后人家就走了。哎呀王妃,不是小的吹牛啊,说实在的,这些年跟着小王爷,大家闺秀也好,豪门千金也好,小家碧玉也好,甚至什么丫头村姑什么的,咱什么样人没看见,就这些女子啊,看见小王爷的样儿都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他说到这里,就微微张开嘴巴,瞪圆了眼睛,两只手捧在胸口,把一个个花痴的形象学的是惟妙惟肖。王妃一口茶就喷了出来,笑的直咳嗽,柳枝忙上去给她揉着胸口,自己也笑个不住,一边摇头道:“这猴儿是越发了不得了,真是胡乱说话,哪里就有这么夸张?”
小九儿撇撇嘴,不屑道:“夸张?我这就算是给众位小姐留面子了。嗯,这么说吧,除了咱们家的人以外,我就知道有两个女子没被咱小王爷给迷住的,一个便是那位天不怕地不怕天和地都怕她的公主。还有一位,就是方才那个女子了,而这个女子的事儿,我也是事后听小王爷说。然后我自己揣摩出来的。王妃你想啊,以前那些女子,一旦有了和小王爷接近的机会,都恨不能巴到小王爷身上似的,咱们那位没见过面的姑娘,不就是这么个人吗?如今却碰上这么号女子,给了方子就走了,也就因为这个,如今满城也找不到人。”
王妃和柳枝都啧啧称奇,忽听外面人说:“王爷回来了。”两人忙站起来,那边小九儿已经退到一边去了。须臾间门帘一挑,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走了进来,看脸上虽然有了皱纹,胡子也花白了,却是精气神十足,英俊面孔配上尊贵的气质,仍是有一丝让女人为之心动的魅力。
王妃和柳枝还有小九儿都行了礼。王妃便道:“王爷今儿回来得早。可是有什么事儿吗?对了,七殿下在轩儿的书房里呢,你没去见见?”
王爷哼了一声道:“小孩子家的,让他们自己说话吧,我去干什么?哼,真真是气死我了。”说完一撩袍子,就在椅子上坐下。
王妃便对小九儿道:“你下去吧。”然后又问王爷因何事生气,又让柳枝去端银耳莲子雪梨汤来。
待柳枝去了,王爷方恨恨道:“还不是永新那个老家伙,处处要和我争,仗着自己是皇上同母的兄弟,越来越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我们让的他还不够吗?如今不过是一处庄子,几千亩地,他也不放过。对了,现在康源城外主事的是谁?你告诉他,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不能让那地被那老东西给买了去,一分地也不许卖,而且明年要打更多的粮食。”
王妃见素日沉稳的丈夫气的坐在塌上呼呼喘气,不由深感诧异,忙笑道:“看气成这样,言亲王那样子又不是一朝一夕了,你还有什么不了解的?也值得自己个儿生气?若气坏了可怎么着?可巧,这便是康源城外庄子上今儿刚送过来的点心,我吃着倒别致,难为她有孝心,你也尝一个,香香甜甜的。”
老王爷让王妃软语温言的说了一番,便觉气稍稍消了点儿,待看见那点心十分小巧别致,又听说甜香味美,他喜吃甜的,不由便动了心。拿起一个来放进嘴里,嚼了几口便慢慢点头。
吃完一个,觉着气顺了一些,便对王妃道:“我正想问你呢,康源城外庄子上如今是谁在理事?”
王妃沉吟了一下道:“王爷,你是知道的,那片庄子不过六十顷地,向来我们也不管的,不然前年也不会把那个女孩儿送到那地方去。如今听说外面的事情都是在当地雇的一些管事的在打理。我倒看着那女孩儿行事不错,因此把庄子上的大事大权都交给了她,您今儿怎么特特的关注起那个庄子了呢?”
敏亲王皱眉道:“交给一个女子,能靠得住吗?不如在王府找几个得力的人派了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混蛋竟然把主意动到那片地上去了,之前好像就说有人要去买下其中两块,庄子上没卖,今儿他诓我打了赌,说是明年那地里要是打不出一万二千石的粮食,就要我把那片地送他,我是当时被他激的气不过,就答应了。”
王妃皱眉道:“这可是奇怪,那六十顷地虽然富饶些,却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处,若是底下人暗地里买卖斗法也就罢了,用得着老三亲自出面和你打赌吗?罢了罢了,我们只不卖那块地,任他有什么打算阴谋也都得落空。王爷不用担心,那个孩子很是能干,我也查过,听说那些管事的也无不是精明懂变通之辈,我们现在巴巴的派人去,倒叫他们惶恐抱怨。万一和派去的人面和心不和,背地里拖拖后腿,那派的人再妄自尊大,岂不是我们自己倒拆了墙角吗?倒不如把这事儿告诉他们,让他们死保住那块地就是了。”
王爷点头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是信你看人的眼光的。只是有一样,今年那里打了多少粮食你知道吗?六十顷地,不过六千亩,这一亩地产两石粮食,说难虽不难,说易却也不易,最怕老三捣鬼使坏。”
王妃笑道:“咱家各处的庄子地少说也有万顷,谁去在乎这六十顷,我也顾不过来,但那边秋后倒是有账报过来的。”一边就让柳枝去拿信。
不一会儿柳枝拿了信来,王妃看了看,就笑道:“是了,你看这上面说的明明白白,六十顷地共打了一万三千石的粮食,还有各种瓜果菜蔬,花卉莲藕什么的,这上面都写得清楚明白。”
敏亲王接过去看了看,就点头道:“如此说来,我还稍稍放了心。爱妃莫要轻视这件事,老三向来是老谋深算的,那六十顷地里一定有什么说道,不然他不会为此亲自出马,你让那边说什么也要给我保护好了。”
王妃点头道:“是,王爷,我晓得了。”说完敏亲王方吐出口气,又拿了几个油角吃,夫妻两个方说起了些别的话题。
元媛哪里知道王府中的事情,每日里只忙着好好体会在古代过年的新奇。虽然没有现代那些五彩多姿的霓虹灯花灯之类的,但是除夕夜燃起篝火,放着花炮,映着那繁星满天,却也别有一股自然瑰丽的风情。
虽是一个小小庄子,却也着实热闹了大半夜,直到三更后人声才渐渐没了。五更后却又渐渐鼎沸起来。人人都穿上新衣,满脸笑容,逢人便拱手为礼,嘴里说着吉祥话儿,整个府中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气氛。
元媛也是昨晚玩的太晚了,这时候正赖在床上睡的正香,她从没有赖床的时候,每日总是不等浣娘等睡醒就起来了,先去后园子里找个无人的地方练会儿拳,过半个多时辰,才会回来让她们伺候梳洗,久而久之,人们也习惯了,因此今儿看独她在床上蹭着不肯起来,倒深以为异。
浣娘已叫了两遍,如今眼看都卯时三刻了,卯时一过,怕就有人上门来拜年的。因此虽不忍心,没奈何也只得和芳草芳龄两个过来,轻声道:“姑娘,这可真该起了,外面天也放亮了呢,这时候起来都赶不及,怕不等吃饭就有人来拜年,若再晚了,可真闹笑话了,难道还要两位嬷嬷来请你不成?”
元媛听见两位嬷嬷,只好嘟囔着坐起身,先伸了一个懒腰,咕哝道:“这都谁定下的规矩啊?既然说除夕要玩一夜,第二天便应该都睡懒觉,到中午再拜年嘛,真是的,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好好睡一觉。”
浣娘和芳草芳龄看了一眼,都抿着嘴儿笑。芳书端进一盆水,芳莲芳楠则拿来了白巾和胰子,当下梳洗完了,厨房上已经送来了初一早上的饺子。
元媛只吃了一个,就皱眉道:“怎么不是韭菜馅儿的?大年初一早上不应该吃韭菜馅儿的饺子吗?”
浣娘和芳草芳龄在旁边伺候着,两位嬷嬷此时已过来了,听见她这话,都不由得哈哈笑起来,汤嬷嬷就道:“姑娘这可是还没睡醒呢?哪里有大冬天还有新鲜韭菜的?我那里倒有两盆韭菜酱,只是万万不能用来包饺子。
元媛这方清醒过来,不由得暗暗在心中骂自己道:“你个吃货,什么韭菜馅儿的饺子,你当这是在现代社会去饭店里点餐呢。还韭菜,这里可是古代,冬天有点地窖里的冬菠菜和蒜苗什么的吃就知足吧,还想吃绿叶蔬菜,那得等你再穿回去才能再说了。
因想到这层,便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我平日里偶尔吃的菠菜蒜苗,你们都说是在温室里养的,想来那温室中既能养花养这些,怎的就不能养韭菜呢?“
浣娘和李嬷嬷等眼睛都是一亮,但随即又摇头道:“姑娘这想法倒是巧妙,只不过韭菜等物还是要那气温高的,眼下温室里也只能养些耐寒的花草和冬菠菜什么的。“
元媛点了点头,暗道是了,这个时代还没有塑料呢,想建蔬菜大棚,必须要另辟蹊径,恩,先不想了,反正今年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离明年冬天还有一年时间呢,也许哪天忽发奇想,就能鼓捣出来。
刚想到这里,便听门外有人喊着说几位大地主的家眷过来拜年了。元媛忙要水漱了口后就出去,彼此见过礼。那些家眷她也不过是几面之缘,因为不太喜欢往来,所以也不很熟,不过闲坐着聊了几句。
其中一个便道:“你们知道么?那吴老爷已经买了这附近大多的地,也不知他要干什么,竟像是要把这方圆千里给包下似的。”
另一个女人就撇撇嘴,恨恨道:“可不是嘛,我们家原说不卖的,可那人背后是言亲王撑腰,谁还敢往石头上碰去?也只有元夫人这里,你们是敏亲王的产业,不用看着他们的眼色。”
元媛奇道:“是了,之前苏总管也曾和我说过这件事,只不知道他们一定要这里的地做什么?”
最先说话的女人就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真是的,他们是亲王,哪个亲王府里没有个万顷的地,非逼着我们卖这祖业,我相公说,这地方已经没法呆了,要去江南那边呢。”
众人都唏嘘气愤不已。元媛方知道她们每人手里都还有几十顷的地没有卖,但也被强买去了一二百顷,只怕到了春天,那姓吴的又要来强买了,到时真是不搬走都不行。
第二十四章
元媛越发奇异,暗道这里面定然有故事。上一次为这事儿去了信给府里,回信中虽未明言,却也露出了不许示弱的意思。更何况这里可是我准备生根发芽的地方,好容易经营的有起色了,我还准备开辟几块试验田种地瓜土豆,搞嫁接水果蔬菜大棚呢,万万不能让人占了去。
因想到这里,就微笑道:“这有何难,待那吴老爷再逼你们的时候,你们便说已经把地卖给了敏亲王府便是。你们别怕,我可不是要强买你们的地,你们可以写一份卖地的文书,但不必放在我这里一份,只拿出来给那吴老爷看了,让他死了心便是,过后那文书你们烧了,岂不是后顾之忧尽去吗?”
那些人先还疑惑,待细细思想了一回,竟觉这法子十分可行,不由一个个都喜出望外道:“果然如此,便要多谢元夫人了,我们回去便和夫君说,你也去问问王府的意思,别平白为了帮我们而逆了府里的意思。”
元媛点头道:“这个我晓得。”说完低头喝茶,一边就在心中算计起来。
待把那些女眷们送走,她便对芳草道:“速请苏总管过来,就说我有要事商议。”
芳草连忙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苏以在外面求见。元媛就让他进来,也不说别的,直奔主题问道:“那吴老爷后来有没有再来买地?”
苏以不明白这事儿怎么会又被提起来,连忙恭敬道:“又来过几回,开的价钱也着实高了,比市面上高两倍还不止,只是小的谨记姑娘的话,都拒绝了。”
元媛在屋内走了两步,沉吟道:“如此重利,他总不会是做好事,这其中一定有文章。”
苏以道:“可不是嘛,那吴老爷只说要把这一片都买下来,给言亲王做行宫猎场用。但小的想,皇家猎场京城周边多得是,何必要来这么个偏远地方。虽然我们这里也多山水,却没什么名山大川,为了风景似乎也不像,更何况几百顷地,便是十个皇宫也用不了这么些啊,这就是面上的话罢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
元媛点了点头,暗道奇怪,莫非他们知道这下面有古墓群?所以要来挖掘?切,堂堂一个亲王,似乎还不用这么下作吧?又不用他打仗。
想到这里,就道:“我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但刚刚和那些地主的女眷说过了,她们各家的地已被强买走了一二百顷,如此一来,我们不得不防。看王府的意思,是不想出让这些地的,只要王府不改主意,你我就不用怕。你回头让人骑快马替我送一封信去,因那些家剩下的几十顷地都是与我们相连着,我便想借咱们王府的名义假装买过来,到时让那姓吴的不能得手。若王府那边答应了,我们便好办多了。”
苏以连忙称是。元媛又道:“是了,之前我们的地里出产了那些瓜果蔬菜,还有什么莲藕河鱼的,怎么咱们地里的山川河流这么多吗?”
苏以笑道:“是的姑娘,当初亲王受封的时候,便是这么个范围,只是那些山川河湖并不算在六十顷地里,但依然是王府的产业。此处多山水,倒有一大半是在咱们府上的地界中,除了那凤凰山是观音寺的产业,佛门圣地不能不敬之外,其他有点名气的高山和山群都在咱们府里的地上,姑娘若哪天闷了,我预先让人收拾好了,倒可以去踏踏青,游玩游玩。”
元媛点点头,心想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啊,一个王府,那些山川山群竟然不算在六十顷地里,如果加起来,怕没有几百顷面积的土地了。就这样,竟然还不放在人家眼内,他妈的这个大宁王朝到底是有多大啊?用得着这么夸张吗?她激动之下,竟然连不怎么出口的粗话都在心中冒了出来。
送信的人连夜赶回来,却带回来王府一个心腹的婆子,让元媛屏退了左右,方悄声道:“王妃娘娘说了,姑娘做得很好。那些地主若想卖地,咱们可以以高价购买,府上的钱不够,也可去王府支取。若不想卖,也可以假借咱们的名义,让那言亲王府知难而退,王妃说不但咱们的地寸土不能让,其他人的地还要寸土必争。王妃还让姑娘好好了解一下地的事儿,说是上元节您回去的时候,她还有事要问你。”
元媛心中便知定是京中那边生出了什么事故,她也不细问,只是都答应了。那边李嬷嬷和汤嬷嬷见婆子回完话了,就忙上来热情的拉着她说要叙话。元媛见她们脸上满是高兴巴结之态,越发肯定这婆子身份不低,便由着她们去了,又让芳草芳龄送了上好的茶点过去。
她这里想了想,就又把苏以叫来,问道:“有没有这附近的地图,你且拿来我看看。”
苏以一愣,旋即明白了,笑道:“姑娘是想知道咱们庄子管得田地的范围里那些土地山川河湖都是怎么分布的吧?”
元媛笑道:“可不是,王妃让我熟悉熟悉,说是回去要问我话呢。”
苏以听了元媛这话,心中一动,试探道:“可是京中两位亲王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元媛道:“你是我的臂膀,我也不瞒你,我也是这样想的。听王妃的意思,好像言亲王对这块地真是挺在意的,偏偏王爷王妃似乎也挺在意,还让咱们买那些大地主的土地,买不到就让他们借咱们的名义拒绝言亲王那边的买卖,你看,都闹到这步田地了,可不是很在意吗?”
“是是是。”苏以连连点头,心里也大致有数了,连忙道:“我这就去取地图,咱们府里有专门的地图,就是咱们这六十顷地的分布呢,不然平时管理也不好弄。”说完匆匆去了。
不一会儿拿了地图回来。元媛命芳草接了过来,又道:“还有买地这事儿,我不便出头,你就替我办了吧。那些地主如有想卖的,咱们就花高价把地买过来。若不想卖的,就让他们写份假文书,好歹是和咱们相交了一场,也不忍心看他们被迫卖掉祖业,流落去别的地方。还有,咱们这六十顷地你也注意点儿,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儿端倪,如果只是土地,别说两位亲王了,就是普通的臣子,也不可能争得这样厉害啊。我猜咱们王爷王妃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看言亲王那边逼得紧,方觉这里有古怪,不肯松口罢了。”
苏以都一一应了,元媛方命他退下,自己回到房中细细看那地图,果然见上面标示的十分详细。她这才知道这片土地正经十分富饶,六十顷地啊,听着数目不大,换算出来可就是六千亩,而在这个范围里,就有一片连绵数百里的山群,还有其它几座较小的丘陵或和山川相连,或孤军凸起。延河在这片土地上足足有一千多里长,还有大大小小的湖泊就有十几个。要知道,这些面积可都不是算在那六千亩地里的。六千亩是田,良田,完全没有算荒地在内的。
元媛看了半天,才掩上地图,半晌方长长舒出口气,直着两只眼睛自语道:“我的老天,我……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做一回大地主,这……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他妈的激动人心了。”
下一刻,她拍拍脸,让自己从花痴中回过神来,嘿嘿笑道:“男人算什么啊?有了这一片地,给我十个小王爷我都不换,嘿嘿。”
话音刚落,就听脚步声响,接着浣娘进来了,点了她额头一下,无奈道:“你这脑子里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啊?你怎么就不想想,要是小王爷真喜欢你了,将来王府的几万顷地都是你的。更不要提那些金银钱财。还有啊,如今这地也不是你的,仍是王府的,你若不好好讨了王府那边的欢心,就怕连这些也要失去呢。”
元媛呵呵笑道:“怕什么?就算没了这些,我也能养活自己和浣娘。好了,不说了,前面传饭了没有?不知不觉就到这时候儿了,我都饿死了。”
浣娘笑道:“我可是来找你干什么呢?走吧,厨子们又做了一大桌的菜,你去尝尝吧。”
“啊?又一大桌?昨天中午不是有一桌吗?浪费也不是这么个浪费法,那些菜总有近一百个了吧?”元媛皱起眉毛:“这些家伙,就算是过年,也不能这样的奢侈啊。”
浣娘笑道:“你又忘了,昨儿吃完,你不是说要把那桌菜分给丫鬟们吗?剩下的就送去给那些乌拉人。如今哪里还有菜底儿?所以今日又新做了些。有什么,过年嘛,便是浪费点儿也无妨 ,取个明年吉庆有余的吉祥意思罢了。”
元媛也就不说什么。吃完饭,又回屋看了会儿地图,下午李嬷嬷过来了,元媛问过她,方知来的那个婆子就是王妃以前的陪嫁,后来因为生了场大病,身子差了,便不在王妃身边当差,即便如此,也是最得王妃信任的,在府中也很有地位。最令元媛惊奇的是,原来浣娘说的那个对他们还算不错的吴管家,竟然便是这个嬷嬷的儿子。
当下不由得便起了尊敬之心,暗道自己这前身和浣娘落魄之时,便连小小一个家奴也不放在眼里。那吴管家爹娘也是王府下人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了,竟能怜悯以待。而且听说他还不是什么大管事的,可见这嬷嬷夫妇二人都是十分正派的。
那兰嬷嬷就说要在这里住几天,待上元节时要和元媛一起回王府。接下来的几天也没什么新鲜别事可记。无非日日玩乐,偶尔去乌拉人的石头营走一走。倒是那边几个大地主的事情都弄妥了,其中竟有四个大地主因为畏惧言亲王的权势,又听说这边肯给高价,倒把好几百顷地都卖给了他们。剩下的两个要死守祖业,但也借了王府的名头,假造了一份文书。
如此一来,苏以又忙着重绘地图,耽搁了好几日方弄完,元媛细看去,这些地倒不如自家的六十顷地好,且界内多分布丘陵河流,不过如此一来,那道叫做通天岭的绵延八百多里的山群倒是全在王府的名下了。只可惜这也没什么,元媛问了苏以,听说在风水上没什么特别的好处后,就撇撇嘴将这事儿丢到了一边。
定下日子要正月十四出发,恰好在正月十五的中午之前到达王府,住一晚上之后,还要回元家再住两日,然后才能回庄子上。这一耽搁,就是四五天的功夫。临走前一日,元媛又来到乌拉人的石头营,和巴比干及其他人说了会话,问他们要不要从京城里带什么东西。眼看快要晌午了,这才起身离开。
都离开石头营很远了,忽听身后有“蹬蹬蹬”的脚步声,元媛回头一看,只见是一个漂亮的半大男孩。这个小孩她知道,并非因为对方漂亮乖巧,而是因为,这个孩子叫则然,似乎是个自闭儿。自从他母亲被饿死之后,他跟着父亲逃难流浪,就再也没开口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每天就自己孤独的在某些地方不知鼓捣着什么,有的孩子找他玩,他也很凶狠的拒绝,久而久之,就没人再理会他了。
“则然,你有什么事情吗?”元媛很欣喜,取下了头上遮面的斗笠,脸上露出了喜悦和骄傲并存的笑容,心想着我果然是从伟大的21世纪穿过来的先驱女性啊,啧啧,瞧这亲和力,连自闭症的孩子都要和我说话了,早知道这样,或许当初我选择幼教职业,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呢。到时候只要用心笑一笑说一说,会有多少自闭的祖国花朵走出内心孤独的世界,迎向人群拥抱阳光啊……
还不等她在心里臭美完,就见那个叫则然的半大男孩猛然将一个大木盒子向她怀中一塞,然后半个字也没说,就扭头跑走了。
第二十五章
元媛的笑容僵住了,所有在心里自夸的言语都成了浮云和空气,眼前有几片黄叶打着旋儿飞过,耳边响起樱木花道失恋时的音乐。元媛在心里叫着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这么悲催啊?给我两个字让我自鸣得意一下你会死啊臭小子。
表面上却是温温婉婉的一笑,对旁边的兰嬷嬷道:“这孩子就是这样,从不和人说话来往的,不知道礼数,嬷嬷别见笑。”
浣娘在一旁忍不住道:“唉,我还以为能说两句话呢,谁知道还是什么都没说。”一语未完,就听元媛叫道:“这就不错了,知足吧,哪有一下子就期望他和我说话的?他和他爹还没说话呢。如今倒给我东西,不拘是什么,也都算是一个大进步大飞跃了。”
元媛说完,兰嬷嬷芳草李嬷嬷等人就多笑了。兰嬷嬷道:“我这些日子冷眼看着姑娘行事,只觉以这个年纪,确是难得的稳重。如今一看,倒还是个小女孩儿,仍是有点儿争强好胜,如此才好,这么点的小小年纪,倒也不用像老婆子这样的,反显得没什么朝气了。”
一句话说的元媛红了脸,当先行道:“你们一个个的,倒拿我打趣。”说完,众人又是一阵笑,跟着她回到了府中。
来到卧室里,芳草芳龄和浣娘多跟进来,想知道这半大孩子给元媛的是什么东西。就连兰嬷嬷和李嬷嬷也十分好奇,也都进来了,芳书芳楠芳莲知道后,也多忙丢下手中活计,赶过来瞧稀奇儿。
那盒子散发着一股清淡的幽香,竟似是紫檀木,只是做工十分粗糙,让人无法和那些精致的紫檀木盒联系起来。
元媛也是十分好奇的,不过心里也有点了解,暗道这大概是自己做的玩具之类,只因是他心爱之物,便以为我也会喜欢。她这些日子已经见识过乌拉人心灵手巧的本领,那里许多匠人,能做出各式各样精巧的玩意儿,这回去王府,她就特意从一个乌拉人手里买了只硕大的寿星根雕,准备送给王妃,算是谢谢她年节下的那些赏赐。
盒子很大,打开来,入眼先是白白绿绿红红的一片。然而转眼间,元媛就惊叫起来,小心将那东西取出,众人这才看清,却原来是一个很大的玉雕。
雕工很精细,一片羊脂白玉雕成了高山,山顶间是天然的一轮红日,山体上点缀着几十抹绿色和红色,寓意花草。最难得的是在玉的底部,也就是山脚下,竟然有一条二指宽的满绿色玉河,如同一条翠带般环绕着整个高山。
所有人都惊得捂住了嘴巴。兰嬷嬷算是有见识的,上前颤声说道:“阿弥陀佛,我的佛祖啊,这……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翡翠?我先前曾随王妃娘娘去过一次皇宫,当时太后宫中摆着的那只翡翠白菜和红花图,也没有这样大和这样好的成色啊。
元媛连忙将那玉放进盒子里,她浑身都颤抖着。她算是有一点古玩知识,不过于鉴定上并不擅长。这个玉雕若是假的就罢了,如果是真的,她简直不敢想象这件东西的价值。
一屋子人全沉默了,兰嬷嬷小心看看她的脸色,又望望那盒子,嘴里只不住的念佛。忽听元媛道:“芳草,你去让巴比干把则然和他的父亲都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