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四年之前,洛阳城中大户,稍稍有点儿本事的人家,一听说赵王终于要选妃了,哪个不是巴巴地想将女儿送给赵王为妃为妾呢。
然而四年之后的今天,但凡家里是亲爹亲娘的,谁也不愿意将好好的闺女送到赵王府,毕竟地位再高、尊荣再贵,也抵不过红颜薄命、消香玉损。
至于原因,其实也没有多么复杂。
一开始是与赵王有婚约的女子,总是活不到成亲那一天。
先先后后,皇后一共为赵王定下了三个王妃。头一个,洛西常氏,从祖父到爹爹、叔叔和伯伯一家子的名士,就连常如本人也颇具名士风范,却突发急症,死于婚前的头一个月。
第二个是皇后的本家侄女,死的更加离奇,出门春游,在山泉边洗脸的时候,溺死了,死于订婚的第二日。
第三个,身份差点儿,是御史夫人的远房侄女。那时皇后已经有了病急乱投医的架势,匆匆定下,还特地请了道姑做法,那姑娘却还是死的不明不白,连她家人都说不清楚,还是死在了成亲的前一天。
如此这般,赵王克妻的流言乍起。皇后第一时间跳出来说话了,说是三清祖师爷降下了神旨,那些玉损的女子,与赵王无干,皆是因着福薄命弱,皆不是命中能承大富大贵之人。这一言一出死了闺女的人家,算是在心里将皇后连带着赵王恨的死死的了。
之后,久不问事的皇上也说话了,“佛祖有言,乱嚼舌根之人,入拔舌地狱。”
先不说帝后一前一后代表佛祖和三清祖师爷,为赵王澄清流言的举动,引发了大宏国内的信仰对立。
单只说,帝后为赵王澄清不久,又发生的一件离奇命案。
据说,那天因为娶不到媳妇而心情烦闷的赵王喝了点儿小酒,宠幸了府中一歌姬。
这真不算什么事,别说赵王还没成亲,就是成亲了,睡个个把歌姬,连谴责他道德败坏都不行,这叫此间常情。更有奇葩的人家,歌姬换着睡,或者大家一起睡,问题都不算大的好嘛!
可赵王的问题就出在了,睡的时间有点儿长。
据知情者描述,赵王和那歌姬是二更入的内室,一进内,就只听见歌姬不停地发出令人想象连篇的喊叫声,且一直不曾停歇地叫道了日上竿头。
不是男人的内侍们羡慕死赵王的战斗力了。
哪有人会在兴头上出声打扰。
可不巧,有客来访,还超级大牌。
太子亲登赵王府的大门,一年也不一定会有一次的好嘛。
话说太子都到了正堂,还不见赵王出来,不免心生怨怒,大声嚷嚷了一句:“赵王呢?在哪儿?快让他出来见孤。”
话说,太子都替皇帝早朝挺长一段时间了,说话自然是越来越有威慑力了,连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了。
负责接待太子的内侍,吓得一个哆嗦,实话实说道:“回,回禀太子,赵王,还在内,内殿。”
太子当即就拧眉道:“赵王有疾?孤去瞧瞧。”据太子自己交代,他此举不过是以为赵王故意托病哄骗他,心生怒气,想当面揭穿而已。
是以,太子走的飞快。内侍的那句“没,没有”才说出来,太子的脚已经迈出了正堂,就是追也追不上了。
而另一厢,赵王才听见有人唤他说是太子来访,正晕乎乎不知所措地坐在床前。
那厢,太子就闯了进来,被眼前的景象给骇了一跳,自此再不能听人提起歌姬两字。
内殿中的具体情形,看见的人除了太子和赵王,已全被灭了口。
但,越是隐藏,越是神秘,就越是能够激起人们的好奇心。
久而久之,流言还是出来了,且版本有很多。
有说,赵王嗜血残暴的。
还有说,赵王的那里异于常人的,且还编的有模有样。说是谁谁家的小姐,就是和赵王第一个定亲的那个,无意中隔裤窥见,就给活活吓死了。
当时有人说他瞎狗扯了,先不说人家好好的名士的清高闺女会不会盯着男人的…那里看个不停,单只说赵王的物件,再异于常人,也不过就是战斗力强点儿,总不能别人的都像毛毛虫,他的像双头长虫。
流言的制造者脑袋一晃,笑的很神秘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要不是真的异于常人,也不能活活地那个……弄死了歌姬啊!”
嗯……说的也太真了,就像是亲眼得见了一样。于是,此流言虽说是最离奇的,但传播性理所当然的成了最广,也是人们最愿意相信的。
赵王:“……”本王又不能脱了裤子让大家共同鉴赏。
反正,媳妇是娶不上就对了。
好好的一个王爷,被坏了名声,刚好也是历时四年。
是以,过去的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四年。爱也罢,恨也好,四年已过,新的篇章已经拉开了或神秘或遮羞的面纱。
赵王总结:“我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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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的冤屈裴天舒是知道的,一看就知赵王是入了圈套或者被下了药,可这又不关他什么事,反正赵王一不是他的儿子,二不是他的女婿,既不用挽救名声,也不用出手教训。
嗯,说起他女婿,裴天舒感慨良多,这个良还是良心发现的良。
这是揍的次数太多了,偶尔也会良心发现,觉得他女婿可能是没一样让人满意的,但任打任骂是个优点。
是优点就得继续发扬。嗯……这是他女儿的原话。
代王还是那样。
你打还是不打,我都在这里,还是笑着的。
他自认为和裴金玉的进展,就只有一条,那就是裴金玉终于长大了,已经十四岁了。上一世,他和卫妩头一回见面,也正是她十四岁人比花娇的时候呢。
代王每一天都是心里美美的,就是不经常见面,也忍不住会浮想联翩啊。
至于他们为啥不经常见面了?
只因裴天舒办的家学,授课进度基本停滞在了两年之前。
这不是学生都大了,正儿八经需要听课的也就只有经常半个月都不在家的裴家小兄弟了。
武陵七子虽说每天还是要来长公主府报道的,但基本上是碰个头,然后就各忙各的了。
老大谭中秀为裴小七大开的脑洞深深折服,每天忙碌在他各种的奇思异想中。譬如,今天配点儿可以让人鼻子不停地痒痒,老打喷嚏的药;明天又配点儿可以让人一吃就心情极好,不停发笑的药。
反正是各种奇葩就对了。
反正是裴小七的创意不停,他不停地做长工,不给银子,还动不动被罚就对了。
刘元枫和刘如松就是近水楼台,跟着他们爹培养各种的势力啊。有那么一个暴力的爹,待遇也是可想而知的。
然后七里、八骏和裴宝,分别跟着裴天舒和林枞,也是被这两个变态各种碾压,还是反复的。
至于代王,反正裴天舒走哪儿他跟着。你啥都不让我干,那我跟着你就对了。上朝跟着,吃饭跟着,公办跟着,办好事跟着,办坏事还是跟着。
外人都说,忠义王和代王这对翁婿的关系实在是好啊!
每每这时,裴天舒就会摸着代王的头,幻想在摸着二哈,笑着对众人道:“是啊,是啊,我待代王如亲子无二样。”
代王起初是愤愤不平的,但某一个寒冬腊月,发现了光着脊梁在演武场上跑圈的裴百威和裴雪津,瞬间释怀了。
原来裴天舒也就是在他女儿面前,才是个女儿说什么是什么的慈父呀!
☆、第98章
从养孩子的观点来看,重女轻男,代王觉得裴天舒确实是个挺奇葩的。
虽说男子从小就是要多多磨练,可裴天舒的行为已经不叫磨练了好嘛,纯粹就是不计后果地打压啊,还是从身体到精神上的各种打压。
代王觉得作为裴天舒儿子的裴百威和裴雪津实在是太苦了。
孩子还小,搞不好就会产生厌世心理的好嘛。
是以,代王对裴金玉这两个弟弟是打心眼里关怀的。
只因觉得他们摊上了裴天舒这样的爹,和他摊上了这样的岳父,是一样一样的倒霉啊,还因为确实是看不下去了。
昨日,裴百威和裴雪津两个猴崽子,也不知是谁提的议,钻进了他们爹藏私酿的酒窖里,偷了两坛桂花米酒,喝了个滚肚圆,然后颇没有酒品地耍起了酒疯。
因着当时耍完酒疯就睡着了,是以今天早上酒一醒,他二人就被他们爹给摁到了酒桶里。
还说了,洗澡也行,喝光也行,反正他二人是得要在里头呆上一天的。
连楚氏哭着撒泼都没能救得了他们。
这就叫代王看着裴天舒,务必在他做出更恐怖举动的时候,用生命拦住他。
代王用生命表示:一定会的。
楚氏就哭着搬救兵去了。
昨晚,裴百威和裴雪津喝醉了耍酒疯闹腾的那么厉害,裴金玉当然是知道的,不是不打算管,而是管也得有个方法。
兄弟俩正是才将懂事,又懂得不多,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不让他们领教领教爹的厉害,两猴子会当自己就是山中的霸王。
她爹发威的时候,以她娘护短的脾气,肯定是要又哭又求的,她这时候要是再去求她爹,两猴子心里一定会想:哈哈,有娘和姐姐在,搞定爹完全没有压力呀。
那下回再接着犯错呢!
于是,当楚氏哭着来的时候,被嘉荣告知,长公主正在洗澡呢。
楚氏急坏了,道:“怎么一大清早就洗澡呢。”
嘉荣立在一边儿呵呵笑,又不能说长公主就是故意的。
楚氏在浴房外面催:“快点儿,快点儿。”
就听见浴房里头噼里啪啦乱响之后,她女儿应:“就来了。就来了。”
如此八遍,半个多时辰之后,裴金玉终于洗完了。
头发湿着可以出门,可衣裳总得穿整齐吧。
楚氏嫌丫头们手脚慢,亲自给她女儿找衣裳,擦头发。啥时候都忘不了世家女的仪容姿态,又亲自动手给她女儿施了薄妆,怕女儿头发不干着凉,还没忘记出门的时候给她披上带帽子的大氅。
楚氏拉着她女儿一路疾走,这可是她三十年来走的最快的一次了,嘴里头还不停默念着:“儿啊,娘来救你们了。”
楚氏是有女气势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去劫刑场。
裴金玉也就任由她娘拉着,到了地方一瞧,裴百威和裴雪津泡在酒桶里,熏都快熏醉了。
看着楚氏和她,嘴一咧,要不是还记着他们外祖父说的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话,他们早就嚎哭了。
楚氏拉着哭腔道:“金玉,你快劝劝你爹呀。酒这么烈是要泡坏身子的呀。”
裴金玉老早就闻出来了酒桶里的不是她爹的私酿,是普通的米酒好嘛!
饶是如此,泡的时间久了,也是不成的。
裴金玉未动声色,那厢的代王已经说话了:“已经一个时辰了,想来百威和雪津已经知错,不如……”
裴天舒眼一斜问他:“不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