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其实皇帝还真想邀来忠义王一起观赏。欣赏别人的痛苦,委实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此为皇帝的恶趣味其一,早在当笑话一样听穆九的身世之时就已经有了征兆。后来,经过一系列事件的启发,就成了如今的变态模样。
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那忠义王的女儿在场也是一样的。
皇帝特地让人给裴金玉留了一个靠前的位置,还是可以溅到一身血的。
看着别人撕破了淡定的伪装,则是皇帝的第二个恶趣味。
皇帝一时高兴,忘记了自己是在同个孩子较劲呢。
赫连名花被除去了外衣,只留了里衣,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
皇帝说了,这还不够,再来一桶井水浇下。
就在赫连名花被井水浇了个透心凉的时候,代王、赵王把臂同来。
皇帝叫了他二人立在左右,道:“来来来,一块儿瞧瞧。”
赵王的眼睛早就贴在了赫连名花的身上,这番邦女子的身材实在是够火辣的。
代王没好意思看,而是将眼神落在了裴金玉的身上。
皇帝瞅见了,只在心里骂他,在一棵树上吊死的蠢蛋。面上却是没表露出什么的,沉声宣布要用刑了。
第一个摧毁人的方法——鞭挞,皇帝还说了“打到她肯说为止”。
这就是不计次数的意思。
那颗药丸,赫连名花已经咽下。不见异常的她怀着对未来的希望和对未知的恐惧,起初还能数着鞭挞的次数,后来就数不清了,只觉胸闷难当,有什么东西总在往上翻涌着。
在场的众人,除了心惊胆战,就只有愤慨难当。
裴金玉盯着代王,意思是你的补救就是这样?
只是这会儿的代王并不肯正视她的眼睛就对了。
裴金玉下意识拧了自己一把,迫使自己凝神思索着可行的办法,就忽听有人惊呼出声,抬头一看,就见赫连名花连连喷出了两口血,忽地就没了声响。
皇帝道:“泼醒她。”
负责用刑的太监却觉察出了异样,一探赫连名花的鼻息,如实禀告:“皇上,她死了。”
皇帝心说这才打了几下,朕摆了这么大阵仗看好戏呢,戏才开锣,人就挂了。
这是不止意外,还完全不信的节奏。
皇帝命人叫来苏子友。
苏御医一把脉,也道:“皇上,人确实死了。”
离得太近,看清了一切的裴金玉猛地想起了林青峦假死时的模样,顿时呆立当场。
而皇帝那儿……太扫兴了有没有。
目的没有达成有没有。
不止这样,还特么的全城人都要知道他被戴绿帽了有没有。
皇帝只觉心疼肚疼脑壳儿疼,眼风一扫,就落在了跪在一旁的赫连解语的身上。
赫连解语对她姐姐死的这么快也是大感异常,等到皇帝的眼睛一扫到她,便顿觉不妙。
她当下就爬到了皇帝的脚下,哭着道:“皇上,皇上,皇上饶命啊。”她还没傻到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没算计到忠义王是她不对,这样的二缺话。
只哭就对了,哭得梨花带雨也就对了。
皇后听了赵王的劝说,越发的想的开了,还想留着赫连解语和那两个菩萨抗衡一下,遂出言道:“皇上,死了一个该死的就行了。我瞧着纯美人确实是不知情的,皇上开恩饶她一命,只当是为純方菩萨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了。”
皇帝一想,大过年的死一个了要再死一个,确实挺晦气的,也就点了头。
赫连解语那儿不哭了,赶忙给皇帝磕完了头,又给皇后磕。
怪气闷的皇帝示意太监将赫连名花抬走,还是想扔哪儿就扔哪儿,还有赫连解语也赶紧的滚吧。总之,姓赫连的都走,好让他眼不见为净啊。
然后,下意识地往一旁的案几上伸手。
干嘛?
自然是摸茶。
怪冷的,喝口热水暖和暖和。
可是,去奉茶的小太监还没回来呢!
你说这赫连名花死的到底有多快吧,皇帝连口热茶都还没喝上呢。
赵王是个机灵的,赶忙往后退,想要去茶水间亲自给皇帝奉茶。
没想到,滚蛋的赫连解语又回转了,还能未卜先知似的,已经端来了茶水,恭恭敬敬地奉上。
皇帝正要伸手去接,代王却在此时出声道:“等等。”
皇帝顿住了手,奇怪地看着代王。
代王接过了赫连解语手中原本要奉给皇帝的茶,喝了一口,咂了咂嘴道:“二伯,我渴坏了。”
一杯茶而已,谁不知道皇帝有多宠爱代王。
有了在众人面前炫耀大度的机会,皇帝呵呵笑道:“慢慢喝。”
可是,代王却突然摔了手里的茶,一捂肚子高喊道:“疼,肚子疼。”
紧接着,就见他鼻子嘴巴皆流血。
皇帝这时候记得代王是他可怜三弟的独苗了,高喊了一声:“御医。”
“在,在。”还没走呢。
苏子友拎着小药箱赶紧上前。
☆、第85章
苏子友不仅是个经验老道的御医,还是个对各种阴私手段司空见惯的,瞧代王的架势,他直接喊:“中毒了。快,快拿水,凉的。”
然后,又对代王道:“王爷,你可撑着,千万别晕,赶快喝水,喝了快吐。”
甭管什么毒啊,在肚子里呆的时间越短,危害自然就越小。
皇帝快急疯了,大叫着让人赶快拿水,还不忘一脚踹在了赫连解语的身上。
这可不是像那天演戏,这一脚可是实实在在地踹在了她的心窝。放在十年之前,这一脚不说会要了赫连解语这条命,也会要了她半条。
赫连解语惊叫一声,也顾不上疼,又爬到了皇帝的脚下,辩解道:“皇上,臣妾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皇上,这茶水是臣妾从一个小太监的手里接过来的。皇上,你千万要相信臣妾啊!”
这时,原本负责去端茶水的小太监孙桐已经回转,看着场中的纷乱,端着茶水迟迟不敢上前。
听赫连解语如此一说,顾不得怕了,心想着赶紧撇清了责任,保命要紧,遂赶忙跪倒了皇帝的面前:“皇上,奴才并不曾见过纯美人。”
赫连解语回头瞧了他一眼,慌乱地说:“不是他,是……另一个小太监。”
孙桐则又道:“离此最近的茶水间乃是在万辉殿旁,奴才在那里也并未瞧见其他的人去沏过茶水。”
皇上又给了赫连解语一脚,“贱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一定是你见你姐姐身死,所以才想杀了朕替她报仇。幸好,不对,是恰好代王替朕受了一劫。斩了,斩了,不斩你难消朕心头之恨。”
赫连解语真不敢相信皇帝说的是真的,惊恐万分,又觉心凉,忽地扑倒了皇后的脚边:“皇后,皇后,求你替臣妾说句话啊,臣妾实在是冤枉。”如今,她才晓得她姐姐说的那句“荣华富贵很重要吗?不及他待你情深,也不及保命重要呢”。
可是就算万般悔恨也已无用,她姐姐已经死了,而她眼看也是活不成的。
赫连解语只把皇后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奋力去抱她的脚。
皇后现在是万分地后悔自己刚才替她说过话,万一代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谁也保证不了皇帝会不会迁怒到她。
皇后愤恨地甩开了她,直奔代王身边去了。瞧他脸色发青,还在一个劲地猛灌凉水,到底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流淌下来,喊道:“阿錾,我的儿啊。”
这就眼睁睁地看人将那赫连解语拉走,拉到哪里都不重要,埋在哪里也不重要。不过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小小美人,她曾经是否受宠,她曾经有什么心思,全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到头来落了个身首异处、草席卷身的结果。
人呐,想要的太多,往往总是得到不了。心思狠辣,碰见的对手也往往不会是善茬,要不怎么有那句话呢,物以类聚。
赫连解语到死都不明白到底是谁在害她!唯有一点最真,若不是她先有了害人之心,也就不会有这个被害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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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看淫妇行刑,忽地就成了看代王受难。
这变化实在是太过突然,莫说是各府的命妇和贵女了,就连除了皇后的其他妃嫔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前添乱。
大家都站的远远的,除了从始至终都离的很近的裴金玉。
想她爹当初收用了谭清,是因着一眼看清了他的最大需求,这份心智不是寻常人能有。
再看如今的这个局面,与其说是一个局面,不如说从头开始就是一个局。局中的人有皇帝,皇后,还有赫连姐妹。
先是赫连名花“猝死”,再是皇帝迁怒赫连解语,然后皇后替她求情,紧接着皇帝斥走她。最后掐准了时机将一壶有毒的茶水,送到了不肯甘心就此失宠的赫连解语手上。
此计并不算是上上策,却一次又一次地算准了人心。
这份心智连她爹都得道一声“佩服”。
裴金玉只觉背脊发凉,下意识抱紧了肩膀,静静地看着代王,和那些围绕着他不停忙碌的人们。
若说刚刚裴金玉还因着赫连名花的受刑,觉得自己信错了代王。现在仔细想想,何止是一句信错了他那么简单的。
这个年尾,注定了并不平常。匆匆被招进皇宫的命妇和贵女们,还没有正式为純方菩萨肚中的孩子祈福,就因着突然的变故,被全数送出了宫。算是乐呵的进来,惆怅的出。
而这个除夕之夜,也注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款待权臣的除夕晚宴,帝后皆没有出现,由太子和太子妃临时顶场。要不是被放回了家的命妇和贵女们早已道出了原委,指不定会有多少人猜想是不是太子临时发动了政变。
太子表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干。
再说了,他手里也没有兵啊。
至于结交有兵的大臣……
太子含笑向裴天舒举杯。
一旁的赵王看见了,心塞塞的。不是因着他父皇和母后对代王的重视,而是怎么说呢,总觉得代王这毒中的蹊跷,可是赫连解语已经被他父皇斩了,死之前还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赵王就是想查也是素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