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金玉给他爹鼓了鼓掌,“爹,笑,好看。”
裴天舒得意地笑笑,还不忘给他女儿送去一记好看的飞眼。
他女儿没什么反应,倒是楚氏红了脸,带了些娇羞,却没忘记正题,红着脸很小声地提醒了一句:“夫君,切莫忘记他是皇帝。”自古皇帝皆薄情,他还能为公主建座塔,已经算是情深意切了。
裴天舒当然不会忘记这茬,原本他也并不是觉得林青峦薄幸,只不过是瞧不上他鱼与熊掌想要兼得的贪心。
人,总要为了自己的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
得到了皇位,还想要公主。是不是还想要公主听他述说夺取皇位的种种不得已,然后紧接着述说他的深情,最后皆大欢喜?
他满心以为自己双手捧上了凤印,就能化解一切。可公主凭什么要听他说。
现实就是,公主和他拜拜了,并且拜拜之前没给他说半句话的机会,甚至可能连看都没再多看他一眼。
这或许才是林青峦的心里最最介怀的事情。
要让裴天舒来说,皇帝是活该,做之前就应该想到的后果。
一个公主的心里,不止有情爱,不止有苍生,还有那给她半世荣华的姓氏。
当然,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是不能说给楚氏听的。
于是,裴天舒冲她笑笑道:“安心,我知晓。”
这就穿过了禁军的把守,来到了紧闭着的朱红色铜钉大门前。
门前立着皇帝跟前的大太监宝光。
裴金玉瞧着他也很是眼熟,仔细想了想,不得要领,顷刻间就决定不再想了。
记得怎样,不记得又怎样。跳下城楼之时,她便是想着再不想做那个劳什子的公主了。如此,公主时的记忆也就不甚重要。
而今重要的只是她现在叫裴金玉,是个与朝政无关紧要的人,不会主动去作恶,也不会让人随意将她欺辱。
活着,就是要舒心,会不会给人添堵,那是别人应当考虑的事情。
转而一想,她还真是她爹的女儿,她爹就是这副德行有木有。
太惊悚了!
也就是几步路的距离,裴金玉的心里翻江倒海,双眼无神,就像是害了场病刚好,当然就顾不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
所以,代王和成王世子这两个熊孩子,从大门边立着的石狮子背后跳出来的时候,她一惊,差点儿吓尿了。(羞涩,人家还小嘛。)
裴金玉瞪着眼,不快地瞧着这两个好似从天而降的妖怪。
这一惊吓,倒是又将她吓精神了。
歪打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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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是个傻的,还以为自己跳出来给了裴家三人一个莫大的惊喜,是以就站在那里傻笑,顺便等夸奖。
成王世子比他大,脑袋也是正常的,自己知道这么做约莫是不大好的,走上前来,对着裴天舒和楚氏各行一礼。
裴天舒心安理得地受了,楚氏慌忙闪过了身子,受了半礼,紧接着又福了福身。
成王世子道:“裴三叔、裴三婶,小侄和代王在此恭候多时了。”
皇伯伯教他要礼贤下士,父王教他要时刻谨记着自己皇族的身份,他向来都是选取中庸之道,而今这般亲自迎接裴天舒,委实并非他所愿,只是他肯定不会说是林錾非拖着他出来的。
裴天舒点了点头,摆足了谱。眼风一扫,不知什么时候,代王已经挪到了他女儿旁边。他下意识抬了抬脚,到底没敢踢过去,嘴上就不客气地道:“世子太大意,既带了代王出来,就应当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代王正是灵动的年纪,万一世子一个疏忽,他跑了,看你怎么向皇上和成王交代。”
成王世子也看见了林錾的动作,有心想要叫他回来,又怕他哭。有心装傻,裴天舒那儿正盯着他看呢。
他……好想哭啊。男人为什么总是为难男人?
成王世子小心地叫了声:“錾弟。”
代王那儿正笑呵呵地盯着裴金玉看呢,心里头还想着:咦,妹妹又好看了。咦,妹妹怎么不说话了。咦,妹妹看我了。
哪里有空去理成王世子。
成王世子瞧了瞧裴天舒,摆出了一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裴天舒眼睛一瞪。
世子一抖,脑袋开挂了,上前两步,紧贴在林錾的背后,小心翼翼地看着裴天舒,就只差说“叔,我照你的吩咐,对代王寸步不离。”
裴天舒气了个仰倒,伸手就从佳柔那里接过了裴金玉,还幸灾乐祸地嘿嘿了两声。小子,跟他斗,太嫩。
果然,裴天舒一出,方圆四里寸草不生。
代王呢?
哦,离得很远。
成王世子呢?
哦,正和代王寸步不离。
裴天舒总结:嗯,这还差不多,要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到了公主府的内院,也就是到了要分别的地方。
皇上和成王正在主殿夏晖殿里,听有容大师讲经。而贤妃则正在稍偏一些的霞光殿里安置。
因此,裴天舒带着成王世子和代王走了直路,楚氏和抱回裴金玉的佳柔拐弯向左,分道而行。
自然是裴天舒一行先到了地方。
夏晖殿中,有容大师并不在此。
裴天舒同皇帝和成王行了礼,也不多问,老老实实地呆在一边。
成王像是有话要说,或者有话刚刚说了一半,他瞧了瞧成王世子和代王,对皇帝道:“皇兄,咱们三个老的在这儿说话,不如让他们两个小的自去玩耍。”
皇帝已经三十有四,膝下并无子嗣,对两个弟弟的孩子,向来宠爱有加,笑着颔首,吩咐太监宝光:“叫伺候的人仔细些,除了半壁塔,其他地方随他们去。”
宝光领命,甩了甩拂尘,又引着成王世子和代王出去了。
裴天舒心里知道,这两个小子肯定又要去骚扰他女儿了。可这回他只能瞪眼干着急,便将成王埋怨上了。
无故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的成王回头瞧了裴天舒一眼,顺便将他提出来说话:“畅之,你也来劝劝皇兄。”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搞的他们已经同流合污狼狈为奸过一样。
裴天舒在心里将他鄙视了,面上却恭敬地道:“成王既让我规劝皇上,也至少得告诉我所要规劝之事吧。”
成王不知听没听出他话里的不满,仍旧一脸急切地道:“还能是何事!自是皇帝的子嗣大事。”转脸又对坐在高座上的皇帝说:“皇兄,你要是不喜贤妃,就多招些美人进宫。天下的美人何其多,不多尝试几个,你又怎知自己喜欢的到底是哪一种。”
裴天舒默默地低了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话也就成王敢说,至于他……还是乖乖地闭嘴的好,光听听就行了。
谁知,高座上的皇帝沉吟了片刻,一开口,就让裴天舒想要先去死一死。
皇上说:“峻游不知,不是朕不想,而是朕不能。”
成王嚷道:“什么叫做不能,还不是皇兄的心里惦记着……”
“是真的不能,太医说可能是因为那假死药,朕已经服药两年,并无好转。”皇帝面容平静地打断他。
裴天舒的心里顿时咯噔一跳,难道这是要灭他口的节奏?
他扑通一声,毫无压力地跪在地上:“皇上,我,我想先告退。”
皇帝瞧了他半晌,呵呵一笑:“畅之,你总是这般小心。”
“我不信,皇兄为何不多招些美女进宫试一试。”
成王犹自不死心。
皇帝叹息一声:“峻游,还是给朕留些脸面吧。”转而又对着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裴天舒道:“畅之莫忧,朕已经拟好了诏书,准备在明日上朝的时候昭告百官——朕要立成王为皇太弟,成王世子林浅之便封做成王,成王二子林默之封做赵王,女儿林焕就让他做宜阳公主。畅之,现今你不肯帮我,我也并不强求于你,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于世,你一定要尽心辅佐峻游……”
“皇上……”
“皇兄……”
裴天舒还罢,那厢的成王扑通一跪,竟是已经哭了出来。
皇帝摆了摆手:“罢了,说这些还为之尚早。”
这厢的皇帝已经决议要立皇太弟,那厢的贤妃却正在做着统率六宫、母仪天下的皇后梦。
男人碰见了权力,多半是要走不动路的。其表现在,成王哭着居然还想笑。
作为女人的贤妃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梦的很远,她不止梦见自己做了皇后,甚至还梦见自己做了皇太后……
☆、第18章 楚氏挨打了
霞光殿里。
“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裴先生究竟娶了怎样一位仙女。”
不远处的高座上,传来了贤妃婉转动听的声音。
楚氏闻言,微微抬头,道了声:“娘娘谬赞。”这才将她仔细打量。
只见那高座上的女子双十年华,肌肤胜雪,不可逼视。并不像流传那般穿了件布衣,而是穿着杏黄色镶红边的杂裾垂髾宫衣,华贵又不失灵动。
楚氏并不敢多看,飞快地瞧过两眼,便又低下了头。
贤妃瞧她也是惊奇,秀雅的姿容,淡淡宜人,倒是有一些出尘如仙的味道,足以般配玉人一样的裴天舒。
这让她的心里很是不舒服,自视甚高的女人大都不太喜欢比自己还要美的女人,没有特别的原因,却总是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一股敌意。
不过,贤妃是个会隐藏的。
她微微笑道:“果真是个仙女哩。有如此姿色的母亲,又有那般天资的父亲,咱们的汉寿翁主长大之后必定艳惊四座,人间少有。”
楚氏又盈盈一拜:“娘娘谬赞,小孩子不经夸的。”
“哦?难道你的意思是怀疑皇上的眼光?”贤妃似笑非笑,“本宫倒是瞧着若不是因为汉寿翁主有过人之处,皇上又怎会收其为义女,亲封翁主呢!”
楚氏一听,这话不怎么悦耳啊,心说还是她夫君有先见之明,那她就权当听了句屁话吧。
可又不能不回,幸好楚氏的爹是个清流,她有清高清正的资本,这一回便是拜也不用再拜,仰着脖子不卑不亢地道:“妾不敢揣度圣意。”有本事你自己问皇帝去。
贤妃落了个恨得牙根儿痒痒,可裴天舒虽无一官半职,但这楚氏也并不是她能够随意拿捏的。只好忍着怒又问了些家常,譬如翁主可会说话,翁主能走路否,翁主一日吃几顿。反正,一番话下来,十有八九离不开裴金玉。
楚氏长了个心眼,唯恐她再屁话,答得很小心,只说自家的女儿还不太会说话,走的也不稳,今天吃三顿明天吃五顿的全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