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旁的男男女女即便是定了亲,可都是恪守礼数规矩,不敢多亲近,来往之间也都是小心克制,哪像是太子这般,一点也不避讳,只恨不得把人心都挖出来翻一遍,非要是将所有心思掰碎了,一点一点全都说给他听,这才罢休。
叶明蓁不知其他人是否如此,可太子却的确是她遇到的投一个。
她的感情鲜少外露,太子问得如此露骨,这会儿便让她有些难以启齿。
齐承煊低低说:“我羡慕的。”
他不知有多少回羡慕过出楚怀瑾,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难得动心,却偏偏喜欢的人是臣妻。可人心既非他能操纵,便也无法决定自己的感情,一开始便注定了是他求而不得。唯独将情意咽进肚中,不与外人提,所有苦涩心酸只叫他一个人尝,连羡慕也不能与旁人说。
叶明蓁闭了口,侧过头去,一句也不说了。
她耳朵通红通红的,藏在乌发之间,让齐承煊敏锐发觉。
他微哂,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他的指腹并不冰凉,却让叶明蓁打了个寒颤,好似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耳朵上,令她无限在意起来。叶明蓁感觉到,他的手并未移开,而是动作轻缓地抚摸着自己的耳垂,却是让她浑身僵硬,唯恐会泄出自己的异状。
未成婚的男女,鲜少有这般亲昵的举动,只是抚摸一下耳垂,便让她从头顶到脚趾头都觉得热了起来,好似全身滚烫,如冬日源源不断散发着热意的小火炉,唯有将木炭都燃尽了,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齐承煊含笑看她:“我只知道你愿意,可好似从未听你主动开口提过喜欢。旁人不能逼迫你做什么,婚娶之事也应当如此,你不说,我虽也知道,可我仍想听你亲口说一说。”
“说、说什么?”叶明蓁镇定地问。
“你这样聪明,应当知道我想听什么。”
“……”
齐承煊忽然道:“蓁蓁。”
叶明蓁一顿,恍惚感觉有人给自己的火炉子添了一把木柴。
“你我二人若是夫妻,称呼你为叶姑娘,未免太过生疏。”他说:“我知道楚怀瑾这样叫你。”
叶明蓁呐呐道:“你连这也要计较吗……”
“你给了楚怀瑾什么,我便都想要,他从前有的,我也该有。”齐承煊上前一步,地上的影子将她的影子覆盖,二人靠的近,远远看去,好像是将她拥入怀中:“我会做你的夫君,做的比他更好。他给你的,我能给你更多,他拥有的,我也要更多。”
“蓁蓁。”他的声音极尽温柔:“你要知道,我是最好的。”
“……嗯。”
叶明蓁垂下眼眸,盯着近在眼前的玄色外衣上的暗纹,轻声道:“我没想过其他人了。”
“嗯?”
“从认识你起,便只想过你一个。”叶明蓁耳朵红的似玛瑙,颜色浓烈,若为宝石,便是最上乘的。她头一回说出如此大胆的话,可语气十分笃定:“你本来就是最好的。”
在一瞬之间,齐承煊的脑袋空了片刻。
等他回过神来,狂喜将他吞没,他的手放在叶明蓁的肩上,刚要说点什么,忽然有一个小丫鬟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椿儿半捂着眼睛,一边慌慌张张地道:“小姐,不好了,夫人回来了!”
此话一出,在场二人齐齐变了脸色。
叶明蓁也顾不得什么害羞不害羞的了,连忙道:“你快离开。”
齐承煊眉头皱起:“我光明正大前来拜访,既为客人,也没有不可。若是叶夫人问起来,便说我是来做客的就是了。”
“家中只有我一人,我娘怎么会信这种借口?”叶明蓁满脸的不赞同:“我娘这几日对你颇有意见,若是让她知道你趁他们不在偷偷过来,下回便是连你的信都要拦着了。”
齐承煊只好道:“我这就离开就是了。”
椿儿着急说:“不行啊,小姐,夫人一回来就找您,已经往花园这边来了。”
叶明蓁:“……”
叶明蓁环顾四周一圈,看到不远处的假山,顿时眼睛一亮。这假山很大,其中有条崎岖小道,正好能容纳一个成人通过。
“你藏在那里头,我去把我娘引开。”叶明蓁悄声道:“等我们走了之后,你就偷偷离开,我已经和府中下人吩咐过,无人会说你今日来了。只要不被我爹娘发现就好。”
齐承煊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可眼看着叶夫人就要来,他只能被推进了那个假山里头。假山里头有一处的确可以藏人,内里阴暗。他深吸了口气,阖上眼,便听脚步声渐渐远了。
齐承煊:“……”
叶明蓁难道就没想过,他可是个太子!还与她定了婚约的!
他当真说自己是来做客,难道叶夫人还能赶人不成?再不济,还能借口说自己有公务要找定国公,这会儿慌乱之下,她怎么就一点也想不起来?
虽是有婚约有名分,可齐承煊背靠假山上坚硬的石块,头一回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上不得台面。
罢了。
他今日已经听到叶明蓁亲口表明心意,便已经足够了。
叶夫人一回府,便问了叶明蓁在何处,直奔着花园而来。
当叶明蓁快步走出去的时候,便见她面上怒气冲冲的。
叶明蓁心中一惊,险些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她发觉,她连忙镇定下来,小心翼翼地问:“娘,怎么了?你今日不是出门赴宴去了?”
“蓁儿,你可不知道。”叶夫人一见到她,立刻抓住了她的手,抱怨起来:“娘今日运气实在是不好,难得去参加一个宴会,竟然遇上了长宁侯府的人。顾家的姑娘嫁给了豫王,她便得意的不得了,比从前瞧着还讨厌。”
原来与太子无关,是在宴上遇到了顾夫人。
叶明蓁顿时长舒一口气,又忙问:“娘在宴上受委屈了?”
“怎么会呢?”叶夫人当即得意地昂起下巴:“娘可会受什么委屈?她向来讨厌,也不是头一回了,娘可会轻易放过她?定然是将她教训的哑口无言,不敢再乱说话。”
气是出了,可有顾夫人在的地方,她待着就觉得不高兴,索性便直接回来了。
叶夫人这才想起回来的目的:“蓁儿,走,跟娘一起出门去。”
“出门?”
“长宁侯府到底是个有头有脸的,可家中的妇人却个个眼皮子浅,顾家的丫头嫁给了豫王,本是件喜事,可她却非在宴上说个数遍,好似京城谁家的姑娘都比不上她家的。娘心里越听越不痛快,要说京城里最厉害的,当然是我们蓁儿。”叶夫人道:“蓁儿那么好,却平白被别人一通暗贬,心中一定委屈的很,娘定是要好好补偿你。”
叶明蓁:“……”
都没传到她耳朵的里的话,她委屈在何处了?
可叶夫人只是想要一个拉女儿出门的理由罢了,叶明蓁也不推辞,直接应了,连忙引着她离开花园。
她一边附和叶夫人的话,一边偷偷摸摸给丫鬟使眼色,椿儿绷着脸,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小丫鬟刚转过身,便被叶夫人察觉,叶夫人忙问:“你去做什么?”
椿儿急急停住脚步,浑身僵硬,不敢转过身来。
叶明蓁不动声色地道:“我方才在花园中读书,书还摆在亭子里,椿儿替我将东西拿回屋中去,今日风大,小心被风吹坏了。她最是了解我的习惯,知道该放哪。”
椿儿连忙点头:“奴婢是要替小姐把书放好,马上就来。”
叶夫人也没有多怀疑,这才道:“那你快些跟上。”
挽着叶夫人的手出了花园,叶明蓁才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另一边,小丫鬟也急急忙忙跑回到了假山处。
她悄声道:“太子殿下,您可以出来了。”
齐承煊沉默地躬身避开头顶的石块,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了小丫鬟一眼,轻咳了一声,理了理外衣的褶皱,才抬起脚要往外走。
“错啦!错啦!”椿儿连忙说:“小姐与夫人要出门去,若是殿下您走正门,会被夫人发现的。”
齐承煊:“……”
他沉默片刻,目光幽深地朝着小丫鬟看了过去。
椿儿自知失礼,被他看得簌簌发抖,但还是大着胆子,鼓起勇气道:“请殿下随奴婢来。”
“……”
齐承煊揉了揉额角,无奈道:“带路吧。”
椿儿这才放心了。
她带着齐承煊走了另一条相反的路,绝对避开了正门,也避开了叶夫人与叶明蓁出门之后会经过的路线。最后她带着齐承煊在一道无人看守的小门前停了下来,悄声道:“殿下,您走这边。”
“……”
齐承煊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大大方方从这个小门走了出去。
椿儿说:“殿下,奴婢便送您到这儿了。”
“你回去吧。”齐承煊面无表情地道:“要不然,你家小姐该等急了。”
椿儿倒吸一口凉气,许是想到了叶夫人,急忙把小门关上,转身跑了回去。
齐承煊沉着一张脸,从这条偏僻地后巷,绕了一大圈,才到了自己马车停着的地方。
马车上的下人并未多问什么,低眉顺目,神色恭谨,等他坐稳之后,便一扬马鞭,驾马往皇宫的方向去。
齐承煊坐在马车之中,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仿佛还能触到方才的滚烫。
而后很快的,他便又想到了被迫躲进假山之中的屈辱。
太子:“……”
这回是假山,还要他走小门。
他堂堂太子,明明是有婚约,再名正言顺不过,可走的却是这种不能见人的路。
总不能他想见自己未来的太子妃,下回还得学着刺客一样翻墙吧?
作者:太子:我的牌面呢?
第128章
叶明蓁果然又收到了好一通抱怨。
堂堂太子到臣子家中做客, 还得避着主人家, 若是说到外面去, 说不定还要笑倒豫王大牙。
叶明蓁自知理亏在先,便好脾气地在信中安慰了他一番。她说了几句好话,便将齐承煊的那一丁点怨气给哄没了, 又是在信中问,问她何时能避过叶夫人, 能够与自己出门相会。
许是被豫王刺激了一番, 原先说好的开春大婚, 都让他觉得太晚,可这也并不能顺他心意而为, 不说叶明蓁,光是定国公都不会答应。齐承煊没有办法,在心中醋了豫王一番,便可劲儿的将好东西送到定国公府上。
不说叶明蓁, 连叶夫人都不禁侧目。
她如今也不拦着太子送礼的动作, 那些东西便都送到叶明蓁院中, 只是太子身份尊贵, 出手阔绰,尽管叶夫人身为国公府主母, 也不禁为之咋舌, 仿佛自己被比了过去,愣是低了太子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