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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前面的徐炆玔折了回来,板起脸孔对那军士说:“老神医乃是我特地请来替母后看病的,这徒弟也是我要求带上的,出了什么事情自然有我担待着,与你没有半分关系,就不要这么固执了,速速放他进宫便是!”
  见徐炆玔已有几分不悦,那军士也很识时务的把枪收起,将明媚放了进去,只是在明媚与他擦肩的时候,突然有一阵淡淡的清香飘进了鼻孔,让他有片刻的迟疑。看着那道单瘦的身影消失在宫门,那军士啐了一口道:“娘的,老子实在昨晚睡得不错,怎么今日竟然会有错觉,连一个小子身上都带着香味。”
  旁边的另一位军士哈哈一笑:“你小子是多久没见过女人了?见着那长的清秀些的,竟然也会觉得是个女人有体香?”
  正说闹之间,就听马蹄声答答而来,抬头一见却是英王府的乔世子,御前带刀侍卫乔景铉。到了宫门,他潇洒的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赶上来奉承着笑脸的军士:“你们说什么呢?一个个笑得这般开心!”
  “刚刚钱神医带着他徒弟进宫给皇后娘娘看病,刘三怕是几个月没有沾过女人了,竟说那小徒弟身上有女人香味!”旁边的人赶紧拣着这事当笑话说给乔景铉听。
  乔景铉听到这话,眼睛转了转,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嗯,着实好笑!刘三,你当值就当值,竟然还在胡思乱想,小爷罚你去宫墙那边面壁半天!”说罢哈哈一笑,大步走进了皇宫。
  媚儿竟然宫了?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的笑意,可乔景铉心中有几分紧张,自己上回便与徐炆玔说过,希望他不要将媚儿拉进皇宫这趟浑水里边来,可他却还是一意孤行,最终将她带了进来。
  只不过转念一想,徐炆玔请了媚儿过去是给皇后娘娘看病,这才稍微舒坦了些,毕竟见不着皇上,自己不用担心媚儿被皇上看中的问题。再说自从皇上生了大病以来,他仿佛对于女色没有那般上心,后宫五六日敬事房才有彤史记载。
  不管怎么说,在宫里行走走不是一件妥当的事情,乔景铉暗自埋怨起徐炆玔来,他怎么便不听自己的劝告,一意孤行?乔景铉匆匆向前走了去,心里虽然着急想去见明媚,想将她保护在自己身边,可他毕竟还有自己的事情要走,先要去皇上那边应卯,听从吩咐以后再去轮值房安排今日的事情,一切处置妥当了,这才能到御花园中随性行走——他这御前侍卫当然也要负责巡视皇宫。
  乔景铉脚下的步子走得飞快,脑子里边全是想着如何早些见着明媚,一时间只恨自己不能长出双翅膀,能够自由自在的飞来飞去。
  储秀宫是大陈皇宫里中宫所在,是后宫最气派的一座宫室。
  走进储秀宫,前庭几棵硕大的木棉树让明媚看得心里赞叹不已,这种古树,至少也有好几百年了,栽种在储秀宫,很能显示此宫的位置。木棉树上有几根老藤,虽然现在还没有叶子,显得衰败,可明媚知道,只要春天一来,这些老藤便会蓬发出勃勃生机,有青翠的树叶,有艳红的花朵在期间灼灼似锦,因为它们就是那著名的凌霄花。
  门口有几个穿着宫装的宫女,见徐炆玔走了进来,皆急急行礼:“三殿下安。”
  “母后可起床了?”愈是走近大殿,徐炆玔心中便愈是有几分焦急,真恨不能乔皇后此时便安然无虞。
  “回三殿下话,娘娘已经起来了,一直说头疼得厉害,连早膳都用得少。”一个宫女低头回答,声音里透着焦急:“都好几天了,吃不好睡不好的……”说着说着,声音已经低了下去,几不可闻。
  听到这话,徐炆玔脸色一变,大步走了进去。
  乔皇后正半倚在软榻上,头上的凤冠放在一旁,戴着一条抹额,圆润的脸庞因为这些日子的不适开始有了褶皱,一双丹凤眼也不复有往日神采,只恹恹的望着宫女手中的药盏,无力的摆摆手:“拿下去罢,此刻我暂不想喝。”
  “母后……”徐炆玔看得心急,冲到软榻边,单膝跪倒在地:“炆儿今天请了钱神医和他的徒弟来帮您看病了。”
  乔皇后抬起眼皮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炆儿有心了,母后今日还正想着传老神医进宫来给本宫诊脉,没想炆儿已经想到了。”
  钱不烦听到乔皇后提起自己的名字,上前施礼道:“请容草民为皇后扶脉。”
  乔皇后点了点头,伸出手放在软榻旁的小几上,钱不烦搭脉片刻,沉吟出声:“娘娘这脉象弦滑,是风痰阻络之象。”转身向明媚点点头:“徒弟,你来看看。”
  乔皇后听到钱不烦竟然喊徒弟上来扶脉,心中颇为惊奇,难道这徒弟的医术还会比师父好了去?再看看那走上来的徒弟,年纪轻轻,身子清瘦,怎么看都不难以让人相信他有一手高超的医术。
  “娘娘,别看我这徒弟年轻,可他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钱不烦见着乔皇后疑惑的眼神,在一旁笑着解释。
  徐炆玔这时也开口劝说自己的母亲:“母后,钱不烦这位高徒的医术儿子也曾得见,确实精妙,还会久已失传的华佗神技,母后只管放心让他看诊便是。”
  听到儿子的话,乔皇后这才将信将疑的把手伸了出来,明媚一边搭脉,一边仔细观察着乔皇后的脸色。
  乔皇后的脸色晦暗,有点泛黄。
  “娘娘,可否让小人看下舌苔?”明媚小心翼翼的提出要求,她还不能确定她这个要求是不是能提,但是作为大夫,她必须要掌握病人更多的症状才能下结论。
  “你这小医徒甚是大胆!”旁边的莫姑姑大喝一句:“娘娘凤体金贵,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能偷窥的!”
  明媚心中连道晦气,进宫来看诊,到哪里都要躬身低头,连问着看个舌苔都要被掌事姑姑来吼上一嗓子,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着答应徐炆玔进宫来。
  “既然如此,请这位姑姑看了娘娘的舌苔再告诉我,这样可好?”明媚小声建议。
  “这……”那莫姑姑哑了声音,她又不是大夫,如何知道描述?
  “姑姑,既然你不会看,就无须多言,请老神医的徒弟来帮母后看看罢。”徐炆玔看着莫姑姑一副极力护雏的模样,心里已是不喜,这是非常时刻,怎还能死守着宫里的老规矩,即算明媚是个男子,看下舌苔又如何?
  乔皇后见儿子有些愠怒,忍着头疼,吃力的向莫姑姑摆了摆手道:“无碍,还是请老神医的徒弟给本宫看看罢。”
  ☆、第八十八章 宫闱之争
  屋角的沙漏缓缓的流着,流沙极其细微的声音里边仿佛能听见有岁月的脚步,慢慢悠悠的从这储秀宫里飘忽而过。乔皇后的眼神扫过大殿,只觉帷幕低垂,层层堆出一个女人寂寞而空虚的冷清,更是觉得头疼难当,喉咙间忽然便涌起一股难受的感觉来。
  “娘娘。”灵秀赶紧将一个镶金小盂端了捧在乔皇后唇边,灵清扶了乔皇后侧着身子,就听乔皇后喉间一阵咯咯作响,吐出些许秽物来。
  就着宫女们手里的水漱了漱口,乔皇后望了明媚一眼,张开口将舌头伸了出来。
  明媚仔细查看了一下那舌苔,有些发黄的症状,又问过那莫姑姑一些问题,明媚沉吟了一声,点了点头,与钱不烦避到一旁商议这方子该如何开。
  “丫头,你说娘娘究竟是何病?”钱不烦捋了下胡须:“为师觉得是风痰阻络之症,因阻塞脑部脉络,故引发头痛难当,恶心呕吐。”
  明媚点点头表示赞同,她个人觉得乔皇后这病是前世里常见的偏头痛,而且应该是有先兆偏头痛,因为乔皇后自述她最近视物模糊,伴有暗点,亮光突现,有时还会觉得物体模糊,恶心、呕吐、畏光畏声。方才那掌事姑姑也说了最近乔皇后容易出汗、出恭次数增多,若是走动得多了便头痛难当,必须休息才能缓解。
  乔皇后这病因应是因为过分紧张压迫脑神经血管所致,也不知道最近宫里有什么事情让她如此操心,以至于引发了偏头痛。
  “师父,我亦觉得皇后娘娘乃是此症,我觉得应该以针灸为主,药物为辅,另外还需配以食疗,但最主要的还是应该放松心情,不要过分紧张,师傅认为呢?”
  钱不烦点头称是:“丫头,你先开张方子,师父再来参详着看看是否妥当。”
  明媚想了想,写下了一张方子,用的是半夏白术天麻汤加减:半夏两钱、天麻两钱二分、白术两钱二分、茯苓六钱、炙甘草一钱一分、陈皮一钱一分克、南星一钱八分、僵蚕一钱八分、吴萸六分、川芎三钱、细辛六分、蔓荆子三钱、蜈蚣3条。
  钱不烦接过来看了看,连连称赞:“丫头,你这方子不错,就这么用罢。”
  莫姑姑接过那方子,恭恭敬敬呈给乔皇后:“娘娘,请您过目。”
  乔皇后无力的挥挥手道:“你叫人去抓了药来煎服便是,老神医的医术我自是相信的……”说到这里,突然脸孔扭曲着,用手压着头,痛苦的呻吟起来:“哎哟……”
  明媚看乔皇后那样子便知她又犯病了,赶紧上前一步,行了个礼:“娘娘,恕草民斗胆为娘娘按压穴位,然后替娘娘施针缓解头疼。”
  乔皇后此时已是头疼欲裂,只要能让她头不疼痛,哪还管是师父还是徒弟为她治病?当即便点了点头,莫姑姑见了,白了一张脸,连声催促着明媚快些动手。
  明媚请乔皇后在软榻上坐正身体,开始用手在她头部的穴位上按摩起来,随着她手指的腹压,很神奇的,乔皇后的头疼感慢慢消失,大约半个时辰后,她觉得自己头脑清明,那晕沉沉的感觉已经消失。
  储秀宫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都在关切的望着明媚给乔皇后按压穴位,当看到乔皇后的脸色渐渐转成红润,眉头逐渐松开,看上去头疼已经缓解了不少,在场的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乔皇后虽然眼睛闭着,但却能感觉到钱不烦这位小徒弟身上传来一种清香,心里已有疑惑,等到明媚替她按压穴位完毕,乔皇后睁开眼睛看了看她,果然在他小巧的耳垂上看见了一个耳洞,当下大为惊奇:“小神医,你竟是女子?”
  明媚含笑道:“娘娘目光如炬,草民确是女子,只是在外行走,穿着女装不便,故换了件男装,不恭之处,请娘娘见谅。”
  乔皇后见明媚进退有度,回答得体,不由又打量了她一番,这才发现明媚皮肤细嫩,双眼灵动,气质出众,怎么看也不觉得只是一介平民,向着钱不烦一笑:“你倒是收了个好徒弟!这位姑娘应不是出身民间罢?这通身的气派看着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钱不烦望着明媚的眼里有赞许,有骄傲:“回娘娘的话,草民徒弟乃是柳太傅的孙女。”
  “柳太傅的孙女?”乔皇后听到这句话,心下吃了一惊,坐正了身子,上上下下的仔细把明媚看了个够。明媚也不回避她的目光,只是坦然的站在那里,双眼清澄的看着乔皇后。
  “你是柳太傅家第几房的女儿?”乔皇后心中琢磨,柳太傅有四个儿子,个个俱在朝堂为官,长子官位最高,已经做到了正二品的平章政事,若面前的这女子是长房嫡女,那倒有些意思了。
  明媚不知道乔皇后此时心中所想,一双明眸如水,毫不回避的望着乔皇后答道:“回娘娘话,明媚乃是柳氏第四房的女儿,名明媚,父亲名讳元久。”
  “原来却是柳侍郎的女儿!”乔皇后抚掌赞叹,心中却有一丝遗憾,四房势力总比不上长房,可惜了这位柳小姐出身,若是生在长房,给自己的玔儿做个皇子侧妃也是极好的,她望着明媚微微一笑:“难怪如此聪慧,柳侍郎乃是本朝唯一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才华横溢,他的女儿兰质蕙心也不足为奇了!姑姑,你去取本宫那对和阗玛瑙玉镯子来!”一边说这一边对明媚招手:“柳小姐,你且上前来!”
  明媚不知唤她上前有何事,慢慢走了过去。乔皇后拉着她的手看了看,啧啧称赞:“好一双灵慧的手,从手相看柳小姐是个有福气的!这对和阗玛瑙玉镯子乃是本宫素日里最喜爱的,今儿就赐了柳小姐,以示本宫感激之心!”
  被乔皇后这么拉着打量着自己的手,明媚倒有些不自在,又听到乔皇后要赐玉镯一对,心里苦笑一声,龚夫人见面时送了羊脂玉环,高太师夫人见面封了一双红珊瑚手钏,现儿乔皇后又要赐和阗玛瑙玉镯,是自己和镯子较上劲了还是镯子乃是这些贵夫人馈赠时的首选?可自己实在对这些首饰不怎么感兴趣,平素带着只觉累赘,做事情都不太方当。
  想到这里,明媚微微屈膝行了个礼:“明媚恳请娘娘可否将这赏赐换成别的东西?”
  听到这话,不仅是乔皇后一愣,整个储秀宫里的人都愣住了,竟然还有人要求皇后娘娘更换赏赐?难道该不是欢天喜地的接过赏赐,一遍遍扣头谢恩的?
  “明媚以为,赐下玉镯虽然是娘娘感激之意,但这玉镯乃是娘娘心爱之物,明媚不敢掠人之美,请娘娘赐些银两,明媚把这些转送给普安堂,让更多的平民百姓能免费看诊,此举能体现娘娘爱惜民众,纯心仁善,此乃我大陈之福呢。”
  说完这话,明媚抬起头来,一双眸子落在乔皇后的脸上,眸子里是一片真诚,看得乔皇后心也热了起来:“柳小姐提议倒是不错,本宫不会少了普安堂的银子,镯子柳小姐还是安稳拿着,本宫赐出的东西自然不会收回。”
  普安堂是徐炆玔开的药堂,乔皇后自然是会支持的,只要能为儿子买到好名声,出些钱又何妨?这位柳小姐实在是出人意料,真让人另眼相看,谁会婉拒她的赏赐,却只求捐了白银给药堂呢?乔皇后望着明媚那张清丽的脸,心中暗自赞叹,柳太傅养出的孙女儿就是这般与众不同。
  明媚挨着床榻站定了身子,乔皇后从莫姑姑手里接过那对镯子亲自把它们戴到明媚手上,明媚的手腕白嫩细瘦,配上这一对玛瑙玉镯就有点显得沉重,乔皇后看了看,眯了一双眼睛笑了起来:“柳小姐毕竟年轻了些,手腕这么瘦,还压不住这对镯子呢。”
  旁边莫姑姑也附和着笑:“柳小姐年纪大些,身子结实些,自然便压得住了。”
  徐炆玔在一旁却看得发呆,白莹莹的皮肤上,衬着一对白玉底子里流动着血丝般嫣红的镯子,那色彩撞击的秾艳让他心里有些震撼。
  回京以后,这是第二次见到她。
  英王府的赏梅会上,她作了一首诗,那里边蕴含的意境让他十分折服,他不仅惊讶于她的才思敏捷,而且惊讶于她的那份品格。从赏梅会回来以后,他便有些辗转难眠,只要一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仿佛便浮现出那容光熠熠的脸。
  按捺不住对她的思念,今日他才执意要请她进宫来给母后看病,否则喊了钱不烦过来也是一样的。请她进宫来,只是他想见到她,想走在她身边,感觉到她那轻盈的脚步与丰秀的姿容。
  可方才的事情又一次让他对于明媚有了新的认识,她的心灵是那般纯洁,将民间疾苦放在第一位,宁可不要母后赏赐的和阗玛瑙玉镯,只要求给普安堂拨些银子来救助更多的贫民。望着明媚,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柔软,有一种不知道的感情慢慢融进了他的脑中,看着她,就觉得心里格外安宁平静。
  这时软帘被人掀起,一阵北风灌了进来,大家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定睛一看,就见穿着蜀锦长袍,披着白色大氅的乔景铉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他走上上前去给乔皇后行了个礼,然后目光从明媚身上瞟了过去。
  “景铉,你今日怎么来了?”乔皇后笑眯眯的看了看自家侄儿,乔景铉是弟弟的嫡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一直很得她的欢心。从小他就和自己的炆儿一起长大,去年皇上就封了他御前带刀侍卫,算是对他十分器重。
  乔景铉自小便在皇宫里出入,这皇宫他可是熟得跟自己英王府差不多了,所以他突然跑来储秀宫,她倒也不觉惊奇。
  “听说表兄请了钱神医来给姑母看诊,我特地过来看看姑母好些没有。”乔景铉朝明媚瞥过意味深长的一眼,又转过来恭恭敬敬的回答乔皇后的话。
  “景铉有心了。”乔皇后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眼光满意的看着明媚道:“老神医收了个好徒弟,方才帮我按压了下穴位,头就不疼了。”
  “老神医医技如神,他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也是小神医了。”听着明媚得到乔皇后的夸奖,乔景铉总算放下心来,笑眯眯的向乔皇后进言:“姑母,这朝堂的事情你便不用操心了,身子要紧,先把身子养好了,这才能更好的运筹帷幄。”
  “景铉,你说得倒是轻松,可是我又哪里能这般放心?”乔皇后摆了摆手:“操心的命便是这般,哪里能像那些平头百姓,就管着自家有米下锅就好。”
  “母后,既然这按压穴位甚是有作用,不如每天宣这位小神医进宫来帮您按压穴位。”徐炆玔站在旁边瞧着明媚,心里忽然涌现出一个主意来,若是能够这样,他岂不是可以天天看到柳十小姐了?
  乔皇后笑着摇了摇头:“玔儿,小神医是柳太傅的孙女儿,我怎么能每天传召她进宫呢,柳太傅嘴里不说,心里定会怪我把她的乖孙女弄得连在家里尽孝的时间都没了。”
  明媚微微低头站在那里,心中暗自想着为何徐炆玔就一定要赖上自己,今日进宫为乔皇后治病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他竟然还想着要自己每日都进宫来,这可让她实在觉得有些勉为其难。
  他生在皇宫,又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受尽宠爱,自然会看不出究竟有些什么暗流汹涌,可自己却不同,若是在这皇宫行差踏错半步,被人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谁知徐炆玔却依旧一意孤行的在劝这乔皇后:“母后,只要你凤体康复,柳太傅定然不会有怨言的,而且也不耽误柳小姐太多时间,每日我去柳府接了柳小姐来,做了按压穴位就送柳小姐回府,想必也不会太长时间。”
  乔皇后笑着看了看明媚道:“柳小姐,你可愿每天进宫来帮本宫看诊?”
  明媚施了一礼道:“皇后娘娘,明媚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乔皇后惊愕的看了她一眼,这位柳太傅的孙女太让她有意外感了!无论是哪家千金,皇后开口问她是否愿意每天进宫,都会是欢欢喜喜答应的,这位柳家小姐却给她回了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且说来听听。”乔皇后沉思着看着面前的明媚,虽然是一身男子装束,可还是看得出来她女子特有的娇柔,这样一个小女子,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和胆量?
  “明媚以为,娘娘这病,源于心病,方才开的药方,食疗,按压穴位,甚至针灸都是治标不治本,若是要想彻底好完全,娘娘需得放松心情。人的身子要紧,只有凤体安康才能有精力做想做的事情,娘娘你说呢?”明媚低着头,慢慢的把自己想说的小心翼翼的说出来,希望这位乔皇后千万不要生气。
  明媚觉得乔皇后已经四十余岁,与那些宫里的妃嫔们争宠恐怕不是她的生活重点了,现在她最大的心事该是如何帮助自己的儿子登上储君之位。萧贵妃,李贤妃,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在如此紧张的环境里,乔皇后想得多,步步为营的应对着,这便是她头疼的根源。若是想要彻底根治,最主要的便是应该要想办法放松自己的心情,否则迟早会被这样的环境逼出大病来。
  乔皇后听了明媚这番话,叹了一口气:“本宫如何不想放松心情,可情势却由不得本宫放松半分!”她的眼神透过雕花格子窗户往外边望去,窗子外边雾蒙蒙的,看不清有些什么景色,可她知道此刻外边肯定是北风卷着雪花,呼啸着刮得树木都折了腰——现儿宫里的形势也是这样罢?明眼儿看着一片和气,就像现在屋子里边一样温暖如春,实际上暗流急涌,就如宫外的寒风正在摧残着树木般,自己稍微不警惕些,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捉住错处,后宫里的冤案还少吗?多她这一桩又如何!
  想到这里,乔皇后的头又开始有点疼痛,她用手扶住了头:“灵清灵秀,你们搀着本宫回软榻上去。”
  明媚见了此情此景,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想要在这后宫里生存,没有半点心思的人是不可能的,人人都在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着,这里边便包括了乔皇后。
  走上前去,明媚温柔的对莫姑姑说:“姑姑,我把这套按压手法教给你,娘娘头痛的时候你就帮她按压下,这样就算我不在宫里,娘娘的病也可以缓解。”
  莫姑姑含着泪点点头,站在一旁的乔景铉和徐炆玔都傻呆呆的看着明媚开始用手在帮乔皇后按摩头部,只觉得她容色温婉,世上没有一个女子能比得上她。
  乔景铉和徐炆玔那关注的眼神都落在钱不烦的眼里,他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心里直琢磨,难道这两位贵公子当真都喜欢上了丫头?进宫的时候在马车里头他是闲得无聊与明媚在开玩笑,可现在瞧他们现在这傻模傻样的,眼珠子恨不得都粘着丫头不放,总怕自己的那预感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