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晓抬首看向上官婉,神情莫测。
上官婉的心咯噔一声,不知为何,总觉得慕容晓能一下子看穿她的心,又似乎能够看穿她的心似的。
这种感觉说起来很怪异。
只是现在上官婉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为何会有这般怪异的感觉,又或者只是她在见到慕容晓时的防备和错觉,她斟酌一番后,低声缓缓言道:“我有两世的记忆,一个是前世,一个是现在属于上官婉的,前世我因为一场意外而死去,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上官婉。所以从小开始,我会一些特殊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就是我前世所接触所学会的。这件事情一直以来藏在我的心里,我将它当做这一生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密码。只因为它听起来太过不可思议,又或者不会有人相信,甚至会有人说我是在胡言乱语,又或者是说我疯了才会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想法。只是,这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如此真切的存在,或许东陵世子不会相信,可我说出这些藏在心里十几年的秘密,是因为想要让东陵世子知晓,只要我想做的事情,我一定会用尽全力去做,因为太珍惜这一世来之不易的生命。”
此刻,十几米之内只有上官婉,慕容晓,东陵风三人,其他几人都在十几米之外守着,无人靠近。
所以,上官婉这些看似难以令人相信的话说出来后,上官婉不会看到其他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只是在盯着慕容晓和东陵风。
没有人知道上官婉此刻心中的忐忑。
慕容晓眼眸深沉无底,在听闻上官婉的话后,她心中笑了一下,上官婉上辈子应该是生活在一个较小的圈子里,例如是一个私企的办公室内,针对的争斗大多都是各个同事自己的小心思,且上官婉应该也看过不少缠绵悱恻的穿越古言的爱情故事,所以才会被蛊惑,真的认为会有人相信她的话!又或者认为她的有两世的经验便是多么的特殊。或许会有人相信她,但绝非是心思难以揣测,甚至从未将她放在心中当成知己好友对待的东陵风。
行事但凡是如此轻率,便足够说明上官婉对自己太过自信,也太过认为自己是穿越女的身份所以得天独厚。
穿越,的确是老天厚爱,却不会是在这个陌生世界上一路畅通活下去的理由和依仗。
上官婉……太过单纯。
东陵风短暂沉默,邪魅细长的眼眸打量起上官婉。
上官婉被东陵风看的阵阵心惊,暗自在回想了一下刚才说的话应该没有什么纰漏,她面色微微苍白的笑道:“东陵世子一定是觉得难以接受,又或者认为是我在做梦,哪一些不平凡的经历只是我的梦是吗?即使东陵世子这般认为也无可厚非。”
话落,上官婉看向慕容晓,自嘲的笑着问道:“你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是吗?慕容晓,在我的前世,只有一夫一妻,且不守妇道的女子必定会受世人谴责,当然,男人若是三妻四妾同样会受人谴责。”
慕容晓微微挑眉,听出了上官婉的话中之意,是在指责她水性杨花?微微笑了笑,不怒反而笑着回道:“我信你。”
☆、第四十三章 这是个利益至上的世界
上官婉吃惊了下,“你信我?”她的话听起来十分的不可思议,慕容晓是古代人,思想受到束缚,怎么可能会相信她的话?
慕容晓唇边笑容加深,讳莫如深的眼神深了几许,“我是否相信对你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官婉说这些话的目的是让东陵风相信。
一句话提醒了上官婉,她不应该纠结慕容晓是否信她,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东陵风是否相信了她,她紧张的看向东陵风。
东陵分半阖着双眸,恰到好处的隐藏了他的眼瞳中的光芒,令上官婉不由得感觉到阵阵的心惊。
“哦?如此离奇?”东陵风抬眸看向上官婉,笑着问道。
离奇?
离奇就是不相信?!上官婉面色微微发白,再看东陵风脸上质疑的笑意,她忽然觉得刚才自己用心说出的事实其实东陵风根本就不相信!那为什么还听她说完了?难道只是将她当成一个笑话?
她面色越来越难堪,穿越至今,她向来很是顺利,不对,自从离开玄燕国前往青山国与元铭相遇后,一切都有了变化,她不在那么顺利,即使想要用心将事情做好,可总是出现差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独特的,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的太明显,但是在内心深处,她始终都认为自己是特殊的。相比较古代的女子而言,她身上有的气质绝对不是古代女子能够相比的。
此时此刻,上官婉仍旧没有意识到,她即使是现代人,但她此刻却要在这个时代是生活,而她处处表现的太过与众不同,的确有可能令人注目,但同时也有可能恰而其反。
这个时代,权力至上,阴谋处处都在。特别是她们深处在漩涡之中,不是简简单单的种田富家,不是简简单单的入乡随俗相夫教子,而是想要为了心中的那个愿望而艰难的去努力。
上官婉踌躇不安,急的眼中已经蓄满了委屈的泪水,“我……我……东陵世子真的不相信吗?的确是离奇,可却绝对是真的,绝非谎言。东陵世子……”话未说完,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本世子信你。可那又如何?”东陵风并未因为上官婉的焦急而动了车隐之心,更从他的话语之中感觉不到他会怜香惜玉。
上官婉错愕的望着东陵风,“我……我……”她无措的看向慕容晓,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无措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忽然希望慕容晓能够帮帮她,不是说相信她吗?
“说你真正的来意。”东陵风声音微冷的命令道。几年前在他年幼的时候还会因为上官婉的那些稀奇的东西而有些好奇,而现在?这些稀奇的东西能真正的起到什么作用?最重要的是,上官婉对他已经完全没有利用价值,她说聪明不够聪明,说愚笨却又有几分聪明,可愣是让自己处在如此尴尬的位置。
上官婉愣了一下,忍住因为委屈而不断流淌的泪水,连忙说道:“婉儿希望能够得到东陵世子的帮助能够顺利回到上官家,只要东陵世子相助,婉儿日后定会相报。”
闻言,慕容晓眸光微动,心中叹了口气,上官婉这一步棋走的大错特错,面对一个时时刻刻从来利益出发,没有利益得到又怎会出手的东陵风而言,上官婉想要提要求,就必须先给东陵风谈交易,日后相报这四个字对东陵风而言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她并非想要袖手旁观,而是上官婉一开始所要选择走的路便是与她不同。
果真,东陵风轻笑出声,邪魅的眼眸冷淡的扫了一眼上官婉,“上官婉,你当真是愚蠢。”
上官婉身子一颤,东陵风这是何意?她羞愤不已,可又不能反驳,只能涨红着脸盯着东陵风。
“你能不能顺利回到上官家与本世子何干?你认为本世子会为了你与整个上官家为敌?上官婉,有时候想要扭转命运靠的是自己。若不想回到玄燕国就被上官家控制起来,就趁早离开。”东陵风难得出口提点了一下上官婉,让上官婉意识到是世道的残忍,而非她所想的那么简单。想到这里,他无法控制的看向慕容晓,一个时时刻刻都得能够淡然处之的女子,面对任何困境似乎都能够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而她似乎最不怕的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例如,半个月之前,她宁可用自己的性命去换那四人的性命。她当真对自己够狠!
或许,她看穿了他的心,知道他在同意这一场交易的时候,他就不会让她死?
那么,她在等什么?如此煎熬的忍受着蛊毒之痛是为了等什么?只因为他对她透漏的那个讯息,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为了那四个形同下人的人?
上官婉面容更加惨白,是啊!若是帮了她就是与整个上官家族为敌!她从玄燕国逃出来,就是为了逃婚,她不想嫁给一个三十多岁妻妾成群的人,想要找到能够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必须地位高,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才可保她一世无忧。她从东陵风口中透漏的消息得知元铭如今的身份地位与以前是天壤之别,而她在看到元铭之时,便动了心,想要努力赢得元铭的心,她有着绝对的自信能够让元铭爱上她,可这一切竟是那般的不受控制,她刚刚出手便是不顺利,元铭的身边早就有了慕容晓,且在不久之前又死在一场刺杀中。
现在她别无选择,前来求助东陵风,可得到的答案让她那般的绝望。
她做错了吗?
哪里做错了?还是在内心里认为东陵风会看到她的独特?
她紧咬着唇步步后退,不敢去看慕容晓的神色,更不敢再去看东陵风,她竟然将自己置于如此难堪的境地!她惊慌的喊道:“晴玫,我们走!”
……
急速赶路的马车上。
慕容晓闭目养神,整个身子靠在马车上,似乎已经熟睡。
坐在对面的东陵风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打量了许久,方出声:“你信上官婉的话?”
慕容晓微微蹙眉,渐渐的睁开双眼看向东陵风,从进了马车她闭目养神之时,他便一直在打量着她,难道只是想问这个问题?她不适的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或许当真是习惯了现代车的舒适,对马车她一直是不太适应。再加上最近身体越来越虚弱,在不断的赶路中,她深切的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不过,她需要忍耐的日子应该没有多久了。
“东陵世子不是同样信了不是吗?”慕容晓声音清冷的回问。
“哈哈哈……”东陵风闻言愉悦大笑,接着目光灼热的盯着慕容晓:“若上官婉有你的三分聪明,现在整个上官家的人必定将她捧在手心,不敢去挑衅摆布。只是可惜,可惜了她那与众不同的来历。”
慕容晓默然。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成长环境不同,心境自然不同,不是上官婉愚笨,而是她对这个世界还有几分幻想,心性单纯而已。
“马上要到了玄燕国,这一路,你都未曾想过逃走,是因为真的认了命,又或者在赌本世子最后是否会放了你?”东陵风倾身靠进慕容晓。
却在马车一个颠簸后,慕容晓仍旧是稳坐如山,东陵风触不及防的撞进一双他好奇却一直走不进去看不透的幽深瞳眸中,这双眼眸内似隐藏着惊涛骇浪,又似乎是百万年都不会翻搅的潭水,那般的幽静冷然。
是万年古井?
神秘又深不可测?
在他眼前的这个女子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明明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却仍旧能够不动声色的与他谈笑。
这个女子的内心强大的。
就在他意图想要看的更深一些的时候,她无波的眼眸中忽然闪烁起动人的笑容,无限的妖娆风情。
她说:“东陵世子何时开始有这么多的好奇心?”
从何时开始有的好奇心?东陵风神情微微僵硬,他僵硬着身体退后,与慕容晓之间的距离拉开,可他的眼睛至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她。他问:“你不怕死?”
“我怕。”慕容晓未有隐藏的点了头。即使真正的死过一次,她仍旧是怕死。只是怕有何用?她所知道的是,即使怕也要挺身面对,在生死关头退后对她而言永远都是嘴愚蠢的决定。况且,她还不能死。王落云还未死,她又怎能死?
东陵风非常满意慕容晓的答案,望着她忽然目光变得温柔,又下意识的伸过去手。
就在他的手即将靠近慕容晓的脸颊时。
慕容晓则双眸盯着他,清冷的声音响彻在他的耳畔,“元铭最喜欢抚摸着我的脸,他手上的温暖仿佛还停留在脸边。”
东陵风目光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指尖上,不久前的熟悉的那种厌恶的感觉又重新的袭上心头。仿佛刚才的举动是着了魔般,他竟忘记,她曾躺在元铭的身下承欢,口中唤着的名字也是那深情无限的元铭二字!
他双眼瞬间冷若寒霜。
☆、第四十四章 设计王落云
“即使你非常清楚本世子对你不过就是几分兴趣而已,你仍旧是如此云淡风轻的讲述着你与元铭之间的情感,为的就是不想让本世子碰你一下?”
慕容晓无惧迎上他冷中带着嘲讽蔑视的目光,默默无语。
突然,东陵风十分厌恶慕容晓的如此冷漠,沉静,又或者说太过于不动声色,这种不动声色看上去她似乎很容易控制,实则难以令人掌控。
一时之间,马车内的空气似乎降为零度,冰冻三尺。
慕容晓似浑然未觉仍旧自若的闭上了眼睛重新开始休息。
不过一会儿,马车忽然停下,杨桃送进来一封书信,东陵风看过书信后,只是冷漠的命令道:“继续启程,明日必须抵达玄燕国。”
“是。”杨桃立即应道,随后伸手抚摸了一下刚刚愈合的伤口处,又皱着眉看了一眼慕容晓。
马车又继续颠簸。
令人心悸的寂静伴随着车轱辘快速的撵过马路时的刺耳声响,慕容晓仍旧极为从容的有了几分睡意,明日就要到了玄燕国,然后再有十日左右的时间就会到了玄燕国的京都。还有十日……
“青山国的太子于两日前上吊自杀,被人发现之时已经没了气息。在第二日青山国的皇帝便宣布立楚王为太子。至于沐青瑶则为太子侧妃。”东陵风看向慕容晓,缓缓将他刚刚得知的消息告知于她。
短短几日,每个人每个地方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就比如南宫云墨的自杀让他有几分意外。
“本王还得知一件事情,南宫云墨之所以会自杀,是因为得知他不能有子嗣的消息已经在短时间内被传的天下人皆知。此事,与你有关。”东陵风接着道。
在短暂的静默过后,慕容晓未睁开双眼,而是笑着问道:“东陵世子,与我有关或者无关如今重要吗?”
闻言,东陵风挑了挑眉,哑言失笑,“的确不重要了。”南宫云墨是生是死,曾经是否遭受过慕容晓的暗害,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在南宫云墨绝对放弃一切,不费尽心思扭转乾坤后选择死亡的那一瞬间,这都不重要了。
她看的还真是透彻。
只是……
“慕容晓,没了元铭的庇佑,你的身边除了那几个忠心的下人,你与太多人为敌。不怕吗?”东陵风总是无时无刻的想要趁着各种机会来试探她,试图看到她隐藏在心底的恐惧。
慕容晓不想与东陵风玩这无聊透顶的游戏,也懒得在与他多费一言。
早就已经习惯了慕容晓的冷漠,东陵风反倒是笑了,刚才还盘旋在心口的那抹厌恶也紧接着消散无影。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浅浅入眠的慕容晓忽然紧紧皱起眉,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了,额头上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一滴滴滴落,难言的疼痛满眼在全身,就连指尖都可感受到那极致的变态的疼痛。
似乎一个个紧紧挨着的蚂蚁,不,又或者毒蝎在用着那尖利的手脚挖着她的肉,她的血。这半个多月来,她每日都要承受一次,又随着时间的推移,近日已经是第二次了。她认为她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疼痛,可没想到每一次疼痛来临的时候,她仍旧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在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后,她认为自己足够坚强,不会恐惧,就如同现在这个躯壳不过就是还活着的躯壳,不会让她有过多的情感,所以,她告诉自己,这些痛她绝对可以忍耐。
但是。
她还是在这如地狱折磨的疼痛中,察觉到心底最深处的那一丝颤栗。在内心深处,她有着一个可怕的想法,元铭若是还活着,或许会轻抚着她的脸颊,抚摸着她的发丝,与她说笑,与她感同身受,安抚着她的恐惧,陪她战胜这可怕的蛊毒。
可是。
如今只有她一人在这小小的马车内,独自一人承受。也只能一人承受!她需要做的是,要让任何人感觉不到她心底最深处的那一抹恐惧。
或许。